“……真是的！还是那么不解风情！”余晶小嘴一撅，“跟你说多少次了！和我私底下在一起别叫我教主！叫我晶晶就好啦！”

“……”厉庄苦笑了一下，“就算我那样叫，我也代替不了你大哥和程韵琴，是不是？”

“哎呀！不准在这种时候提那两个煞风景的名字啦！”余晶重重地在厉庄身上掐了一下，“人家喜欢的就是庄哥哥你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呵，那就真是太好了。”厉庄听了这话，终于不再计较种种，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轻轻摸了摸余晶柔顺的长发，“好吧，我以后在没旁人的时候就叫你晶晶……晶晶，睡吧，明天还有很多教中的事情要等着我们处理呢。”

“好好好，庄哥哥既然没有力气再来一次，那就只有睡觉了呗！”余晶说着，就眼睛一闭，翻了个身。

“……”厉庄没有再向余晶解释自己真的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也乖乖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却怎么能睡得着？

他明明知道，余晶刚才的话都是假的。若他真的已经放下了余炼和程韵琴的事，他又怎会非要自己配合他实施对星月山庄的报复行动？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他的心中，现在又哪里能有一块地是留给自己的？

从余晶跟程韵琴决裂之后第一次找自己的时候，厉庄心里就清楚，余晶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发泄欲火的工具罢了。从小到大，他一直只是把自己当成五毒教一个普通的教众，曾经主动接近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活泼的天性和挑战欲，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可是，即使如此，厉庄也心甘情愿地被余晶利用，心甘情愿地为了他坠入杀人不眨眼的修罗之道，甚至心甘情愿地和自己昔日忠心耿耿侍奉了多年、实则更被自己视为至交好友的余炼为敌。当然，如果余晶真要他杀了余炼，他绝不能放任这种兄弟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但如果只是杀几个无关痛痒的星月山庄弟子，厉庄是不会手软的。

而且，厉庄每每在听到余晶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即使明知道只是谎言，也会欢喜得不能自已。也许，这样就够了吧。

其实，此时此刻，余晶也是久久不能入眠。

厉庄的存在，的确带给了他很大的安慰。要不是因为有厉庄在身边一直支持着自己，他都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在同时被两个最爱的人背叛之后还勇敢地活到今天。

和厉庄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觉得很舒服很安心，因为他相信厉庄永远不会像那两个人一样做对不起他的事

但是，他可以把厉庄当成哥哥，也可以当成朋友，却始终少那么一点当初对程韵琴那样心动的感觉。也许，是他已经不敢再爱的缘故吧。

所以他无法忘记程韵琴和余炼对自己的伤害，更无法原谅。

他要报仇。用尽一切手段报仇。

在一个不眠之夜后，第二天一早，余晶刚一爬起床，就听到下人来报余炼和程韵琴已经回来了的消息。其实他们昨夜就到了，只是不想打扰余晶休息，所以才今天一早在大殿等候。

“……呵呵~”余晶从床上坐起身来，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笑容，看着厉庄道，“他们果然被我给气得回来找我算账了呢~~庄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收拾他们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慢慢地精心地梳妆打扮，丝毫不介意是不是会让余炼和程韵琴久等。

“不行！你不能对你大哥出手！！”这是厉庄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违抗余晶的话。

余晶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恨恨地道，“你的意思是，你终究还是会站在大哥那边？！哼！！亏我还以为你是这个世界唯一对我好的人呢！！要是我和大哥打起来你还是会帮大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厉庄连连摇头，“要是你们真的打起来，我当然是帮你……可是，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阻止你们起冲突！晶晶，你听我说，余老教主对我有养育之恩，他的在天之灵若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况且，五毒教毕竟曾经被你大哥统治了那么多年，现在的教众也未必就完全服我们，所以如果你真要命令教徒们去为难你大哥，那恐怕他们……”

“够了够了！”余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懒得和你多说了！我去找那两个王八蛋了！！”说着，他就从梳妆台旁站了起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大殿。

“……”厉庄无奈，也只得赶紧跟了过去。

余炼和程韵琴两人果然已经在大殿等待多时了。

余晶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想给程韵琴一个耳光。

余炼忙往他面前一拦，将那耳光硬生生地迎了下来。“晶晶，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

“呵呵呵~大哥你可真是怜香惜玉啊~~那好，我就成全你吧！”余晶冷笑着，毫不留情地“啪啪啪”连着几个耳光闪了过去。

余炼任凭自己的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流出血来。他既不躲闪，又不吭声，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承受着。

“别打了！！”程韵琴见余晶还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架势，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上去抓住余晶的手，“你要打就打我这个始作俑者！！你大哥根本就什么错都没有！！你知道吗？！他喜欢我已经喜欢好多年了！！我和你之间的事，他是在和我在一起之后才知道的啊！！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你抢我！你怎么能怪他呢？！”

“不，韵琴，你不明白！”余炼打断他道，“这件事的确全是我的错！！就算我有多么爱你，可但凡是晶晶喜欢的人和东西，按理说，我都应该让给他……从小到大，我也的确什么都会让给他……然而，这一次，我实在是舍不得让……晶晶，对不起……”

“……”余晶听了这句话，终于停了手。他忽然想起了一件童年的往事。

那大概是余晶5、6岁的时候。

因为余炼比他大十多岁，所以那时20岁左右的余炼已经是五毒教的一教之主了。

有一次，余炼不幸得了一场重病，请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可是都不见好转。

一个忠心耿耿的教徒，爬山涉水地为他找到了极其罕见的千年灵芝，据说这种药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而当时尚不懂事的余晶却吵着闹着要尝尝。他尝了一口之后，又说味道不错，一定要吃完不可。

余炼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竟然真的将这十分珍贵的救命之药让给了余晶。

幸好后来上苍保佑，余炼的病还是痊愈了。

想起大哥这些年来一直对自己的呵护备至，余晶的心总算是渐渐柔软了下来。他放下了还扬在空中的手，轻声道：“大哥，韵琴哥哥……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陪我，我们彼此间还可以像以前那么要好……我最后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愿意我们三个人永远在一起吗？”

“……”程韵琴看了余炼一眼。他的心中有些动摇了。毕竟，余晶当初的确是十分讨自己喜欢的，再说自己要长期坚持在下面，还不知道久了之后会不会不习惯呢。

但余炼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别的事什么都可以，唯独只有这个，大哥是绝不能答应你的……”

“……”余晶听了这话，怒火被重新点燃：“好！不干就算了！！我还不稀罕呢！！你们以为我是没人要，才非要缠着你们？！才不是呢！！反正我已经有庄哥哥了！！”说着，他就扑到一旁的厉庄面前，抱住他狠狠吻了起来。

厉庄顿时大为窘迫，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但也只能回应余晶。

“……”余炼和程韵琴见余晶竟然一直都不停止这个舌吻，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从前从不涂脂抹粉的余晶此刻的打扮竟然比青楼中的女子还要妖媚，他从前虽然也天真大胆，但也绝不会在其他人面前旁若无人的做出这种私密的亲昵举动。

两人心中都是一阵心酸，尤其是程韵琴——余晶都是因为他的过错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是，他此刻又能怎样挽回？

程韵琴终于忍不住凑到余炼耳边轻声道：“我觉得我们这样对晶晶真的太残忍了……说实话，我最近晚上偶尔也会梦到他……我想，我们不如好好考虑一下他的建议？为了你们，我可以留在五毒教，也可以不当星月山庄的庄主……这些虚名，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

“不行！”余炼却仍旧坚决地一口回绝。他的声音虽然也很小，但语气却不容置疑，“哼，你想左拥右抱，门儿都没有！你是我一个人的！”

“……哎呀，你相信我，我考虑的主要问题真的不是这个……”

余炼打断他的话：“主要问题不是这个，那说明你考虑的问题也包括这个，对不对？”

“……”程韵琴沉默了。

“好了好了，你不就想偶尔在上面吗？这有什么，我今晚就可以满足你。”

“……真的？！”程韵琴惊喜之下，也忘了控制音量。

“呵~”余炼笑着答道，“不过我说的只是‘偶尔’啊~你想天天来，我可不奉陪！”

余晶听他们居然还在自己面前咬耳朵，更是怒从中来，狠命地吻着厉庄，把他的嘴唇都快给弄破了。

厉庄心中暗暗叹息着——看样子，这个结，也许是真的永远解不开了。

第69章

余炼和程韵琴企图规劝余晶不成，只得当天又起身赶回星月山庄。

走出不远，两人忽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炼，程公子，你们等等！”

“……阿庄？！”余炼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独一无二的称呼是出自谁的口中。

“……”厉庄怔怔地看了余炼和程韵琴片刻，然后忽然往地上一跪，“阿炼，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将我一手养大的余老教主……”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余炼连忙想一把将他扶起来，“你不要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临走时，把五毒教和晶晶都托付给了你，现在这两点，你都做得很好，不是吗？”

“……我……”厉庄却红着眼圈打开了余炼的手，仍旧跪在地上没动，“我是没有辜负晶晶，也没有让五毒教衰落，但我却为了帮他而不惜做这些会伤害你和程公子的事……而且……以后……我也许还会一直做下去……”

“……”余炼和程韵琴对望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其实……”厉庄看着程韵琴，道，“程公子，我当年的确三番两次想要拆散你和教主，雀儿的事，也全是我给晶晶出的主意……可是现在，我知道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自己早已没了这样的想法……我现在为我当年给你造成的伤害道歉……”

“没关系，我现在连晶晶都原谅了，当然也不会怪你的。”程韵琴微微一笑，也伸出手去，“厉大哥，你先起来说话吧。”

“不，你们先听我说完！”厉庄却也坚决拂开他的手，倔强地非要跪着。他又把目光移向了余炼，“阿炼，你上次说，你心底是把我当成朋友的……我听了之后很感动，也早就想明白了，我也是把你当作我此生唯一的朋友……可是，为了晶晶，我只好辜负你这个朋友了！并不是我重色轻友，而是……阿炼，你现在身边有程公子，还有听说你的爷爷最近也回星月山庄了……可是晶晶，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再不站在他这边，那……”

“你不用再说了！”余炼打断了声音已经哽咽的厉庄，“我懂，我都懂！阿庄，你能这么选择，我非但一点也不怪你，反而还很感激你！你就代替我和韵琴，好好陪在晶晶身边吧！”

“……阿炼……”厉庄这时总算是站了起来，和余炼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在这一刻，没有什么教主，没有什么护法，只有两个相知相惜的至交好友。

直到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对了，”厉庄忽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谢罪……你刚才说五毒教并没有衰落，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晶晶他最近和艾曜达成了协议，说只要双方能倾力合作，共同对付星月山庄等正道诸派，今后五毒教就唯凤凰教马首之瞻……哎，我虽是一万个不赞同，却实在是拦不了他……抱歉……我再想办法劝劝他好了……”

“唔……”余炼皱眉凝思片刻，却摇了摇头，“我倒觉得，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

“……？！”厉庄闻言一惊，“不知此话怎讲？！”

不等余炼说话，程韵琴就抢着笑道：“让我来猜一猜炼哥哥的心思吧~~他一定是觉得，晶晶才刚当上五毒教教主，根基还很不稳，教中肯定也有很多人是不服他的。在这种时候，有了凤凰教帮他撑腰，倒反而是美事一桩呢~”

“不错！”余炼拍手笑道，“真是知我者，韵琴也！”

“……！”厉庄心中有些惊诧，也这才头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余炼会对程韵琴如此神魂颠倒的原因——原来他竟比自己还了解余炼的心！“我明白了。那就照你们说的做吧。”

正在这时，只听远处依稀传来一阵马蹄声。

“……啊！”厉庄一声惊呼，“只怕是艾教主和艾夫人来了吧！我差点忘了，他们正好说今天要到五毒教造访！”

“……嗯？艾夫人？”余炼一愣，“艾曜成亲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

“先不说这些了！”厉庄忽然把余炼往一旁的草丛里一拉，“我们先躲一下吧！艾曜对你只怕还有敌意，碰上了也是个大麻烦。”

“呵呵，确实呢。”程韵琴也跟着他们跳进了灌木丛。

余炼却有些不以为然，“怕他作甚？我们有必要躲躲藏藏吗？既然就他们两个人，就算你不方便出手，只我和韵琴和他们打上一架，只怕也不会输……咦？！”他的声音猛然停下，是因为他看清其中一匹马上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凌卓！

“吁~~”在他旁边另一匹马上的艾曜拉了拉缰绳，柔声道，“小卓，累不累？要不要在这里先歇歇？”

“我倒是不累，”凌卓也勒住了马的缰绳，“就是这大热的天，只怕牲口受不了。那我们就下来休息一下吧。”说着，他就纵身跳下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