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为官难啊……”秦淮最后感叹了一下。
东方漠心中也是知道吴一举的成绩的,听了秦淮的感叹他半晌也没发表言论,低头沉思的样子,久久才抬头,道:“这件事情绝对不止有贪官,御使来揭发这么简单。”
“背后还有文章?”听了东方的结论,秦淮眯了眯眼睛,似乎有点兴奋的样子,“真有趣啊……呵呵……恐怕一阵子不会无聊了。”
“那今天晚上去王连玉家里看看吧。”秦淮突然提议到。
东方点头赞成道,“当是如此。”
是夜。
月黑天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秦淮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面上掩不住的笑,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样子,像是去郊游的小朋友一样的表情。
东方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也显得很高兴。特别秦淮对他和颜悦色的样子让他的心情非常好。
这样的夜晚,除了天黑点摸不到路之外没有别的缺点了。
可是,这个时候,问题突然突显出来了。
那个跃跃欲试的人,他不会武功。
东方漠面上仍是酷酷的不见内心的喜色,因为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秦淮不会武功自然是要他带着的,或是抱着,或是背着,哪种方式都是件让人很高兴的事情。
特别是他极需要靠身体上的近接触来填补他心中的不安的时候。
可是,当他提出要出发的时候,正想打横抱起秦淮,秦淮却突然阻止了他,道:“不用你带我。”
东方疑惑的看了看他,以为他还在保持着和他对着干的状态。
只见秦淮拍了拍手,叫道:“楚冥,出来吧。”
一个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的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楚冥低低的声音似乎禁过夜里的露水一样,“公子。”
秦淮说到:“我们今晚要夜探王连玉,没有你我去不了。”
没有你我去不了。
东方漠就站在他身边,他却对楚冥说,‘没有你我去不了’。
东方漠把表情压抑的极好,几乎看不出喜乐,
他以为,一切都会很好。
没有什么词能说明他此刻的心情,那种患得患失,延续了一天的暖突然被一个铁锤砸开了。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想,这是不是秦淮一种甜枣加大棒的策略呢?东方漠在心理相信着。因为这样还是有甜枣的,有甜枣总比没有强。
他东方漠已经需要这样卑微的得到他最爱的人的施舍了。
东方漠紧握住的拳头又松了下去,“出发吧。”一点脚变跳开在十几米之外了。
楚冥看了看东方漠银白色的影子,脸上仍然是一面漠色,可是眼里却是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一把打横抱起秦淮,他也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三人没用多少时间就找到了王连玉的家里。
当三个人偷偷潜进去的时候,院子里没有见几个人。一个老家奴,几个丫鬟和长工,偏偏没见到王连玉。他三人就躲在阴影里等待着。
过了子时,三人等了近一个时辰才听见大门开了。听脚步声,进来了两个人。那后面的人的脚步声秦淮压根就没听见,待那人影过去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那二人进了书房,就掩上了门。
秦淮他们仨也跟近的藏在了窗户下面,纷纷濡湿了手指捅露了窗户上的棉油纸。
只见,一个身穿横褴衫的人面对着他们站在桌子边,三十左右,带着书生气,想必他便是王连玉了。
另一个却是背对着他们,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的,看不清容貌。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人一头丝绸黑发被一根简朴的象牙钗子鬓着,几撮散下的发余在他的颈间,露出了他迷人的脖子。纤纤细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似乎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秦淮看着那人,觉得好象有点熟悉,却说不出来在哪见过。总是到嘴边却说不上来。
见那王连玉喝了口水,正对着另一人坐下,面上诚恳的样子,说到:“拜托你了,帮帮我吧。”
那人仍旧用手指敲着桌子,发出箜箜的响声,说到:“这个啊,我做不了主,得看我家老爷子的。”
那人说话的声音也和他的背影一样的妙声秒语,引人遐想。秦淮听见他说话,心理才朦胧的知道他是谁了。
王连玉接着说道:“我,实不相瞒,家祖和老爷子有过些交情。”
“哦?”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详情,可是听先父曾经说过。可是我也不敢到府上去乱潘关系……如果不是这次……”说着叹了口气,非常沉重。
“这倒真是件新鲜事儿,我回去定会和老爷子说说,兴许他就同意了呢。”
王连玉听了,先鞠了一下,“如此定是十分感谢。”
“唉,你找了我这么多天几为了这么点事儿啊,真是不知道让我说什么了,那我就走了。”那人起身就要走了。王连玉赶紧起身相送。
“算了,你别送我了,我认识路。”说完大步就走了。
可他走到了门口,突然像是记起了什么,竟是回眸一笑,窗外这仨人全把他面貌看清了。
竟然是失踪了两年的柳一叶!
秦淮一看见他,心理立刻激动不已,几像随着他跟上去的冲动。可他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既然柳一叶在,也跑不了,自然还会找到他,找到他了,就找到了月月……
13.问话
柳一叶这一笑倒是把王连玉笑得痴了,呆呆着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一直瞅着。秦淮他们三个人进了书房他还不知道。
非得秦淮叫了他一下,这书生御使才反应过来。挺声道:“你们是谁?”
“我们?你别管我们是谁,我们来就想打听点事儿。”
“事情?我不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这事不就是你挑起来的吗?”秦淮说着捡了个座位坐下了,等了这么久也真够累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伙人,我王连玉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杀了我也是不知道。”说着他就激动了,脸红脖子粗的。
秦淮听他这话,觉得自己像土匪,逼供上刑了!不过,这王连玉还挺硬的,还说杀了他也不知道?
秦淮正要说话,旁边的一直不吱声的东方漠却说道:“你最好现在还是说,否则一会说不上了。”淡淡的话却仿佛带着血腥味,仿佛能看见那许多带着血迹的牢型用具一样。
王连玉果然被东方的话吓着了,“你们杀了我,柳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家?”东方漠嗤笑了一笑,“在下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漠字。”东方漠,当世钱财的象征,这初级商品市场上近乎统治的地下之王,当世钱王。这同州一个武林里的柳家他东方漠还不放在眼里。
王连玉的态度却明显的硬了起来,“东方漠?哈哈……我一个小小的监察御是还能让东方当家如此操心,真是荣幸……”
“可是,如果你是东方漠的话我还不怕你了!”
东方漠正要发话,秦淮却接了话,“算了算了,不想和你再浪费时间了,喏,你看看吧。”说着就把那代表身份的令牌扔给王连玉了。
王连玉正疑惑,拿起来一看,脸色立刻改了。
“臣王连玉谢主隆恩!”对着晓帝的令牌就是一大拜。
“刚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得罪,望东方当家不要见怪。”
东方漠听见他道歉的样子,仅是点了点头。不过,敢这么对东方漠挑衅的人,王连玉算是个少数了。
秦淮说道:“现在给我们讲讲这个案子吧。”
王连玉非常合作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个事要从臣接到一封吴一举的贪墨的私信开始。”
“吴一举有个掌书记,他把一封吴一举的私信交给了我,那分明就是他私吞银钱的证据,我得到这个证据就更加注意他平日的举动,果然,上面下拨给同州修坝的钱就不翼而飞了,或者说就是被他私吞了,搞得河工暴动,臣这才上了折子,望圣上明查。”
秦淮点点头,“那封信呢,能给我看看吗?”
王连玉却低了头,“臣、臣惭愧,没能保住那证物,我的折子才传上去,那封信却不见了!”
“不见了?”秦淮也很惊讶,好好的信收起来就不见了?
“我一直把信收在家里最隐蔽的地方,那信不见了,可是同放的银钱却分文不少,这分明就是冲信来的贼。”
“哎……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呢……”
东方漠倚着门站着,双手环着胸,从容的问道:“那掌书记何在?”
提到这个王连玉的脸色更暗了,“掌书记他、他也在信不见那天死了……”
“呵呵……竟然还有人死了?”秦淮笑着摸摸下巴,“真有意思,真有意思呀……”
“那你求助柳家也是怕别人骚扰你了?”
“实不相瞒,已经有一伙人来过了,我实在无计才想求助柳家保护我。”
“哦,这样啊,东方当家,你派几个人保护一下御使大人吧。”
东方漠点了头,不可质否的道:“确实应该保护一下御使大人这么宝贵的人证。”可他说话的态度哪里像把王连玉放在眼里,分明当他是一件物品一样。
王连玉寒了脸,却什么也不敢说,毕竟他没有胆子敢再挑衅东方漠。
秦淮拍拍衣服,起身说道:“那我们走吧。”
东方点点头,三人就走了出去。
才走出大门口,就听见一个声音响在旁边响起,“秦兄,好久不见啊。”
从树下走出一人,象牙钗,织锦衣,竹骨扇,轻佻艳丽的笑,正是柳一叶。
“啊,柳公子,真是好久不见”
“好说好说,我倒是很好见的,只是秦兄不怎么好见啊。”两年不见的柳一叶倒是在唇舌工夫上见长,话里分明是讽刺秦淮消失的无影踪。
可秦淮却不介意他的话,当年确实是他不对,不应该没有知会他和月月就走。
“他呢?”他指谁在场的四个人心理都清楚。
“他?呵呵……还能怎样,不过是哭肿了眼睛,饿瘦了身子,没有了那个可以让他安心的人,他连睡觉都睡不好……”
秦淮的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声音都带着不确认的的浮弱,“月月现在在哪?”
“在哪啊……我也不知道啊……”柳一叶啪的甩开那把竹骨扇子,滋悠滋悠的扇着,不知道他是想扇走热气还是扇走胸中的郁气。
“你不知道?”秦淮惊讶的重复,难道柳一叶这两年都没有跟着月月吗?
“他的行踪我怎么掌握呢?人的能力有限啊……”柳一叶语气中的调侃一点都没少,话里话外都是讽刺的意味。
“难道这两年你都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你都把他抛弃了,我一片小小的叶子能顶什么用?”
“你!”……“当年的事是我不对。”秦淮走向柳一叶。
“是我没有通知他,迁怒了他,可这两年我一直在找他!”
“哦?一直在找他?呵呵……”柳一叶接着又扇呀扇的,好半晌不说话,就是看着秦淮干焦急的面庞扇风。
秦淮就一直看着他扇来扇去的,竹骨扇下系着一个金丝编的如意结,中间还包着一颗绿玛瑙,随着扇子一闪一闪的,闪得秦淮心越来越闹。
柳一叶喃喃着,声音很小,秦淮根本没心思听清,隐约的什么“他……怨我的吧……”才见他叹了口气拢上了扇子,说到:“他现在人称银月公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14.柳家
昨夜从王连玉那回来,秦淮就一直很烦躁。
一大早就派下人去柳家送了拜贴,这会儿,他正和东方漠坐在桌边等待。
他吊着二郎腿、双手环着胸,还抖着腿,心理烦躁到极点。
东方漠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个样子了,才从那堆资料中抬起头,对他说道:“银月公子的名号我也是听过的,现在想查他的资料很容易。”
东方漠话里的意思是说,你这么烦躁没有用,要真想知道就别等着去柳家打探,自己着手查也是可以的。
“我、我紧张啊……”一想到要见月月,他的心就飞扬了起来,激动得就剩等待了。
东方漠突然觉得嫉妒,他在嫉妒月月。
嫉妒他可以得到秦淮毫无保留的关心,嫉妒他可以让秦淮激动的连饭都吃不下去,嫉妒他可以享受秦淮的爱……
东方漠甚至很清楚的知道,秦淮对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秦淮本就是个感情淡薄的人,而对自己所爱的人轻易不表现爱意或者在乎。
就好象他对东方漠,两年前两人正相爱的时候,他都没有对东方漠的一堆妻妾表现过任何的不满,更没有对东方漠表达过任何示爱的举动。两年后的秦淮就更不会对东方漠表现什么爱意了,连起波澜的表情都不会轻易在他面前显露的。
所以东方漠此刻的心情不是用一个打破了醋坛子就能形容的。
可他又实在不忍见秦淮如此担心,对他说到:“我们现在就走,去柳家。”他东方漠还不把小小的柳家放在心上,要不是秦淮怕失了礼节非得要递什么拜贴,他早就就直接去了。
他话刚说完,那个去送帖子的下人就回来了。
“主人,这是柳家的回帖。”
“柳家有什么反应?”东方漠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问到。
“小的把拜贴送上去回,只是等了很久,没别的回话了。”
东方漠点点头,一挥手,那下人就退下了。
“我们出发吧。”
两人迫不及待的就来到了柳家,在门口递上了拜贴,柳家的下人就领着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随着领路的下人过了一条穿廊,当中的是穿堂,地上摆放着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石的屏风,花纹古朴有质感,浑厚有气势,穿过屏风就到了后院,是一片屋子,那下人就领着两人在后院穿来穿去,最后领到了书房。
柳家不愧是武林世家,府里无一处不透露着古朴浑厚的气息。
武林人士过同州,不见知州,不见监州,也定是要进柳家拜一拜的,否则不算来了同州。所以,想要在同州办事,不来柳家是不行的。这么说来,秦淮和东方漠就算昨天没有遇见柳一叶,这柳家也是必要来的。
两人在书房等了一会儿,一个须眉长胡的老者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柳一叶。
东方和秦淮都像老者纷纷施了礼,四个人才分宾主坐了下来。
“东方闲侄,是老夫教孙不严,给你添了乱。”老人一开口,就先自责了一番,倒让东方漠有点不好意思了。
“柳太爷严重了,柳小公子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向他打听个人。”
“哦,是这样。”老人头发、眉毛胡子都花白了,可是动作却仍然麻利干脆,一看就是个豪爽干脆的人。
他对东方和秦二人和颜悦色,一转头对着柳一叶就变了脸色,“你个小畜生,做了什么事还是得罪了什么人,让东方当家都追到同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