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帝显然对这件礼物满意极了,连声称赞。
“这仙缪每年只产十瓶,均是这丰乐楼主的收藏,朕上次还是沾了安王的光才喝到的。”晓帝正笑盈盈的把玩着这瓶仙缪。
瑜亲王满面喜色的坐下后,众人的目光又集到了另外没送礼的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杨止水挠着头站了起来,道;“儿臣这份礼物和大哥四弟一比就轻浅了许多,都有些送不出手了。”话一顿,又道;“儿臣平日里喜欢舞文弄墨的,所以便画了副画送给父王。”和之前的两件有新意而贵重的礼物相比,自己画的画确实是轻浅了许多。
但晓帝却仍然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显然不在乎贵贱的。
琳亲王杨止水说完,便打开了那副画,众人一见,却都不说话了。刚才说的什么轻贱之类的想法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当今皇帝的画像又怎是轻贱的?又怎能以贵贱衡量,更何况这还是儿子画的父亲,贵在心意。
晓帝端着画,连连几声好,冲着杨止水慈祥的笑道:“我儿想要些什么做奖赏?”
“儿臣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父王身体安康,兰朝国泰民安!”
“好!”晓帝激赏的大赞一声。
随即又吩咐身边的大太监道:“把那件‘大红袍’把件赏给琳亲王。”‘大红袍’是老坑冻鸡血石中最顶级的,这一赏赐就比出了高低。
琳亲王杨止水千恩带谢的坐了下去,众人的目光都打在二皇子杨寇准身上了。对于这平日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珏亲王,不少人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
却见珏亲王突然站了起来,脸上仍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父王,儿臣匆忙之间也没备下什么,唯有此物欲献我皇,寥表心意。”
见他手里也是一个卷轴,要和另一个人一起拿着才能全部展开的长图,众人皆有些好奇这闲散亲王会送些什么,一见这图都倒抽了口气,便纷纷跪了下去。
“恭喜吾皇!”
“哈哈哈……”
晓帝已经激动的走下须弥宝座,站在那图前,手指点在图上,激动的说:“得此真图,当一统我兰朝江山!”
8.指派
让百官和晓帝如此激动的东西,正是珏亲王送的那张囊括兰朝全境的山海图。描绘之细致、精准,这对哪个帝王来说都是最大的珍宝。
当下赏了珏亲王杨寇准许多珍件,一下子把另三位皇子比了下去,皇子内部暗潮涌动。
晓帝却心情大好,吩咐道:“传御膳房,上樱桃宴!”
斜阳一听樱桃宴,眼睛一亮,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吃它!
樱桃宴只能在皇家的宴会上才能吃到,寻常的时候根本吃不到,所以斜阳才耐着性子看这一群人互相比较着有的没的。
樱桃宴是用樱桃和酥还有奶子做成的,之所以称之为宴是因为有上百种造型,光彩可爱,斜阳自吃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了。
待宫女把用彩画柯装着的樱桃酥摆在斜阳坐的那桌时,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刻把安王和天西的两分也抢了过来,对弟弟天西大义凛然的说道:“小弟,这东西对身体不好,待为兄的替你消灭!”
对其弟天西的愣呆不理,扭头笑嘻嘻的对其父安王说道:“啊,父王,这东西啊对您的性生活有妨碍,我替您解决了吧!”
他这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能让他周围的几人全听了进去,对面的四位皇子和宝座的皇帝。晓帝当时正在吃着酥,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当场喷了出去!好在他多年帝王生涯及时忍了下去,要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安王的脸似乎有些抽筋,若是平常在家他定会说:“为父现在还是一夜三次郎!”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严厉的训斥这斜阳“胡闹!”
斜阳汕汕的笑了笑,只顾着快吃那两分抢来的樱桃酥,忽略了对面射来四道目光,有鄙视,有兴趣,有嗤笑,有迷惘……
待吃过了樱桃宴,今天的分冰大典也接近了尾声,宫人撤下了小几之后,才是正式的结束了,百官按着序位已经站好了。
刚才的欢乐让众人似乎遗忘了晓帝先前的怒气,但这会子再议朝政他面上又沉了下去,只是比之刚才不知降了多少。
“众爱卿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众人都低着头,都寻思着不要牵连进去才好,一时间倒是无人发言。
“众爱卿有什么高见,都说说?齐爱卿?”
一听皇帝点了他,右仆射齐风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一身簇新的绛紫色官服上前后贴着锦鸡补子,“臣以为,目前当要之急当是派个人到同州彻查此事,然后再密旨叫回王连玉。”
晓帝点点头,“恩,有道理,那派谁去呢?”
“恩,这个,圣上英明,臣不敢枉猜圣意。”
晓帝听他这么说,眼睛在殿内扫了一圈,又道:“刘爱卿,你认为如何?”
左仆射刘参矮胖的身躯站了出来,躬身道:“臣以为当派个观察使去定了这件事情。”
“哦……”
其实在政见一直不同的刘参和齐风的建议都是一个,就是派个人过去,至于派谁去,他们又都不敢举荐,谁都知道同州这浑水不好淌,万一沾了身可就不妙了。
晓帝又看了看殿下的众人,视线在右首转了又转,最后还是把视线定在了那里,许是想好了人选。
“珏亲王何在?”
珏亲王杨寇准显然和别人一样,都对晓帝突然点了他的名愣了愣,随即才挺身出列,“儿臣在。”
晓帝许是因为刚才杨寇准献上山海图一事,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柔和了许多,“我儿寇准为父分忧如何?”
虽然知道晓帝叫他出来必是因为这事,但当他真正吩咐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事儿竟真的指派给他了,他这个一向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闲散亲王。
“而臣愿意。”既然都指了他了,他自然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晓帝显然对他底气十足的回答很满意,“好,很好。”
“朕现在派珏亲王全权查处同州的事!给予立地处决权!”他后面这句话说的带了杀气,说完他就命身旁的大太监送下来一块金牌,接着道:“赐你金牌,你只管放手去干!”
杨寇准激动的扣了谢,把金牌小心的收了起来。
“退朝!”如此,这分冰大典才在真正意思上结束了。
可是,就在安王三父子走到兰亭殿大门的时候,那个大太监却跑过来,对着斜阳道:“淮郡公,皇上叫您过去。”
皇上叫他过去?
斜阳脑里甚是迷糊,皇上不叫安王叫他做什么?
怀着疑问,他随着那大太监到了御书房。
此时晓帝正负手背站在大桌前,听见斜阳已到才转过身来笑着对他说道:“你简直胡闹,大宴上怎么能说出那样不知分寸的话来?”
斜阳心理知道晓帝说的不知分寸是指什么,不就是他说安王那句“这东西对您的性生活有妨碍”,哎,其实,安王的性生活不只妨碍到他本人还妨碍到今天僵直坐在宝座上那人。
“斜阳知错。”嘴里虽然这么说,可他心理还是寻思着,难不成圣上真的会为这句玩笑之语降了他的罪?
“恩,知错就好,以后定当注意场面,注意你的身份。”
“哦,圣上,您的意思是说,只要在底下,臣乐意怎么说便怎么说了?”
晓帝被他气得脸通红,道:“畜生,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斜阳见他这样反倒一点都不畏惧了,笑脸迎上去,“您不是说注意场面吗?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在这样公开的场面说,不能在这样的场面说自然是在私底下说了。”
晓帝被他的谬论气的一巴掌盖在他头上,“死小子!”倒也不是真的打下去,转而摸摸他的头,“唉,你小时候不知有多可爱,哪像现在……”
“嘿,臣现在美小时候定也是非常美的。”自己倒夸上自己了。
晓帝见他这样气早就没了,从小他便疼他,又怎会这么生他的气。
斜阳知他仅是说教,所以开起玩笑来倒是无忌惮了,但见他又叹了气,才止住,正经的道:“皇上您叫我来不仅是为了说教臣吧?”
“你猜对了,自然不仅是这一件事情。”又用拳轻杵了一下他的头,“你这小子,把现成的赏赐送了别人!”
“哦,您说这事啊……”斜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您说说,当时那个状态,我要是不把那个图送给寇住兄他可如何下得了台?下不了台不就丢了您的脸面吗?”
那山海图竟然是斜阳递给杨寇准的!这正经的赏赐机会他倒送了别人,反倒在桌案上和别人抢起樱桃酥了。
“唉,你让朕说你什么好呢?”
晓帝此刻早就把那厚重的冕服脱了外袍,只穿了件红色云锦背子,用一条革带系着。他听了斜阳这番话,捧着斜阳的脸,就亲上了他的脸颊,怜惜的道:“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这么通人心意,惹人疼爱。”
他这么一亲倒把斜阳亲傻了,那件红色的云锦映得晓帝明艳动人,让斜阳不禁想到了那次他误闯父王书房时却见塌上红衾被下那人裸着身子,露出红点斑斑的上半身,那红色简直色情到了极点,让斜阳一直都没忘啊。
此刻那主角竟然亲了他,虽然是不带色情的,可是让父王知道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晓帝见他呆了的样子,戏谑的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你小时侯啊还吵着长大要娶朕做新娘子,气得你父王罚你抄书三百遍,每天抄得没有时间想着娶娘子。”
什么?他小时侯还干过这么伟大的事?伟人果然是从小培养的,从小就知道抢老子的人了。
“我这胆子还真够大的。”现在就是借他三胆他也不敢说要娶圣上当娘子。
“是啊,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晓帝放开了他,走上皇座。
“所以朕要派你个任务。”
9.谈话
“朕派你为同州观察使,在暗处彻查此事协助寇准。”
此话一出,斜阳当下呆掉了,派他做同州观察使?
“啊?皇上,臣没有经验……”斜阳立刻辩白,却被晓帝打断,“你当朕不知道你的底儿吗?”
“臣,臣什么底儿?”他可什么底儿都没有啊,只有鞋底!
“总之你莫要推脱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晓帝不容质疑的定下了这事,连给斜阳翻案的机会都没有。
“喏,这块金牌你拿着,如朕亲临。”
如朕亲临,如朕亲临。肩头一下子有了重担。
斜阳就这么揣着这块如朕亲临的金牌出了御书房,出了西华门他还觉得有点蒙,云里雾里,待他回家好好把头绪理清。
他却不知道,他一脚出了御书房,另一人就走了出来,搂着晓帝道:“你干吗亲他?”
“你儿如我儿,有什么亲不得?”
“你没看见他那副痴傻的样子吗?”竟然还敢对晓动色心,小子你死定了。
“哎,难道你不知道斜阳他自己面相盛过朕啊。”晓帝抚着脸,哎,岁月不饶人啊。
“谁说的,在我心理只有我的晓最美。”
“你……你这人……”晓帝面上已经通红了。
“我这人就这样了……斜阳那臭小子今天还在大殿上怀疑我的‘能力’,我得证明一下清白,你说是不,晓?”把晓帝打横抱了,往塌上走。
“不,朕、我知道,你不……”话已经被安王吞到肚子里了。
斜阳才回屋里换下这身华丽的行头,楚冥却进来递给他一张纸条。斜阳打开一看:圣上刚刚密昭,盐铁使东方漠随同州观察使李斜阳暗访同舟贪墨之事,即日出发,事成面圣!
斜阳感觉咣铛一声,心沉了下去。被设计了!被那两个人设计了!
这下竟然会和东方漠一起处理同州这烂摊子事儿,真是,冤家路窄!
一抹冷笑也浮上他的嘴角,好,东方漠,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别怪我!
第二天.
中午的时候斜阳才起来吃早饭。他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肉粥,却听见下人回道:“公子,东方漠求见。”
斜阳想了想,道:“那你就带他去偏厅等着吧,我正在用膳。”那下人行了个礼麻利的下去了。
没想到还没走多远却又回来了,“公子,东方当家他……”
却见东方漠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边说道:“才吃早饭吗?”
斜阳没抬头,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喝他的肉粥。
东方漠也不在乎,自便的捡了斜阳最近的椅子坐了下去。眼睛就粘在斜阳脸上了。
终于斜阳被这恼人的视线惹火了,“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东方却所问非所答,“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不干你的事。”斜阳冷硬的打断了他的关心。
东方见他这样,便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仅坐在斜阳旁边,像是在陪吃一样,可是看着斜阳的目光却仍然柔和静默。
斜阳昨夜确实不舒服,许是那樱桃酥吃多了,夜里起了好几次,今天一起床浑身不舒服,脸色自然也不会太好。
沉默的吃完了肉粥,斜阳才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东方漠,他今天的精神倒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精神了不少,可是瘦削的脸颊却仍然让他的眼睛越显得沉墨了。
一想到两个人要一起去同州,斜阳心中便大为不爽,可还是开了口:“今天来干什么?”虽然知道他来必是为了这个事,可是斜阳不打算透露他已经知道的事,所以才起了这个话头。
“皇上昨天下了道密旨给我……”看了一眼斜阳,见他无甚变化才接着说到“同州的事……”眼睛一瞥见斜阳变了色,停了停,又低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没想到皇上会安排我们俩去办这件事情……”
斜阳听了,面上表情一直很沉很阴,冷冷的偏着头。
东方见他这样,声音一直很小很低,几乎于恳求的说着:“淮,我们俩好好办同州这件事好吗?”东放漠这样低下的样子是斜阳第一次见到的,那是个多么骄傲冷酷的人啊。
斜阳说话也减轻了刚才的冷硬,但仍然冷漠一片,“我自然也想好好办了同州这事。”
“淮,我们忘了过去的那件事好不好?”
“哼”斜阳哧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过去那件事?过去什么事?你和我过去有什么事?”斜阳连问了三个问句,不仅把他们的过去否定了,连带的把‘你和我’三个字说得极重,把个体分得也清楚。
东方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我想说,我们暂时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好吗,好好的一起办同州这件事。”
“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吗?”斜阳想了想,“像陌生人那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可以和平的相处心平气和的谈话……”
“你觉得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