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斜阳 上——第九道门
第九道门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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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偷偷潜回白丁楼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离开了,留下偌大的白丁楼给福叔福婶,而他已不知踪讯。

唯一能让斜阳心理舒坦一点的是,柳一叶和月月一起走的。

斜阳正沉浸在思虑间,楚冥却已点足落了地。斜阳这才反应过来,正要下地往屋子里走,却突然被楚冥紧抱住,全身肌肉紧绷,防备着。

“出来。”他冰冷的声音响在无人的院子里,哪里有什么人?

却在他话音刚落,从阴影里走出一人。身材挺拔,气势如山。

斜阳一见那人,面部表情也冷了起来。

“东方当家好兴致,大半夜的来王府寻东西?”冷冷的嘲讽他堂堂东方漠夜闯王府‘寻东西’,在别人家里‘寻东西’不就是偷吗?

东方漠似乎早就做好了被他冷嘲热讽的准备,听他这样的话面上一点都没变色。

“是啊,是来寻东西的。”

斜阳嗤鼻一笑,“笑话,你来王府寻什么东西?”

东方漠手指在胸口,目光紧盯着斜阳,道:“我来找我的心。”

“哦?你的心?你的心不在你胸膛里跳的好好的么?”

“我的心两年前被一个人偷走了,再也跳不动了。”

“哦,这样啊……”斜阳略做思索状,抬头又道:“楚冥,前两天我们王府来了挺多的野猫什么,东方当家的心不是被这畜生刁了去吧?”却煞有其事的问起楚冥来了。

东方漠一番告白性质的话被他这般糟蹋,面上终于沉不住了,“淮……”

斜阳眼光一闪,“淮?谁叫淮啊?您要找‘淮’别在这里找,小王这里没有叫淮的。”

冷冷的一挥袖,“楚冥,送客!”

东方漠挺身欲拉住斜阳,却被楚冥指剑拦住。

“公子送客了。”冰冷的陈述一个事实,甚至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东方漠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不管你是秦淮还是李斜阳,我的心一直在你那里。”

斜阳听到这话身子一顿,这一顿让东方漠以为他回转了心意。

却见他面上仍是讪笑的表情,“你说你的心在我这,那我可得回去好好找找,别让你的心破了损了让虫嗑了。”

看着东方漠愣住的表情,斜阳心理只有痛快。

“楚冥,你也别拦着他了。”这话让东方漠的心又抬了头。却听下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快进来吧。”

东方漠当场木在那。

“哦,东方当家如果想在院子里听听声音也是可以的,冥的声音好听得紧呢。”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消失在屋子里。

6.分冰

斜阳昨日虽醉酒,可是今日却还是早起赶上了安王府吃早饭的时辰。

父子三人围着一张梨木包金的圆桌,不知什么原因三人都顶着熊猫眼,一副觉没睡够的样子。

斜阳昨日喝得迷糊,却忽略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朝廷盛典,文武百官全部齐到的分冰大典。今天一大早便被奉了安王命令的下人抖着胆子叫醒了。

分冰大典是整个春天最隆重的大典了,文武百官不仅要全部到齐而且要着礼服出席,以示崇拜。

整个冬天,宫廷里的内侍们便到处收集干净的冰块,存储到皇家冰库里,以便来年春天分冰大典上分给各王各臣和春夏两季整个王宫的消食。

在分冰宴上,最令人期待的便是‘酥山’了。

也是在冬天的时候,由专门‘点酥山’的宫女点制而成,同样冷冻在皇家冰库里,等待来年分吃。

去年分冰大典上,瑜亲王杨云舟当场做了一首诗,“或峻或危,其势参差,隐映陆离,凝雪岫之座窥;乍辉乍焕,其色璀璨,灼烁皓旰,与玉台兮相乱。”赢得众人赞赏,晓帝一高兴,赏赐了当年点得最美最大的‘酥山’给他。

杨云舟当朝四皇子,什么样的‘酥山’没吃过,关键是晓帝夸赞了一句,“吾儿云舟当为国之栋梁。”这么一句话,兴许得让不少在犹豫中的官们定了心投靠四皇子。

谁知道皇上这一句高兴的话是不是泄露了他的立储心意呢?

斜阳去年没来得及参加分冰大典,但也在王府中吃过‘酥山’,所以对今天分冰宴上的吃食还是非常期待的。

三人匆匆吃了早饭便各自回房里换了正装,又在门口一起上了马车。

斜阳穿了一件用孔雀线绣成碧绿的底色,上面绣着织银团花纹锦和织金缠枝宝相花锦两种不同的花纹,尽显郡公的贵气。

天西站在府门口等着迤俪而来的他,打趣的笑道:“哥,莫不是你今天有抢了众人风采的打算?”其实他想说,莫不是你今天有抢了淑妃风采的打算?斜阳仙人之姿,穿上这身便更不像个凡人了。

斜阳大大的一笑,旋了个身,以袖遮面,“有美一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末了还向傻愣的天西抛了个媚眼。

“哈哈……”看着天西呆了的样子,他开怀的上去搂住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却道:“小姐?今天你就跟小王走了吧……”一副街间小无赖的语气。

门口的侍卫哪里见过平时冷若冰霜的主子这番神情,皆是痴愣的看呆了。直到安王爷实在看得面部有点抽筋,才拉下脸叫这对宝兄弟进了马车。

马车进了宫门,便换成了步辇,八名内侍抬着辇停在了兰亭殿。

殿里的众官员们皆都穿着各式图案的补服,紫红靛青色的官员们到处走动,攀谈着。但是,殿内仍然明显的分成了两伙人。

以左扑射刘参为首统领吏、户、礼三部及各投靠官员,以右扑射齐风为首的统领兵、刑、工三部机器投靠官员。两派的人各聚成一堆,明显的渭泾分明。

安王三父子一进来,刘参就迎了上来。

几人互相行礼客套了一阵之后,这才入了正题。见刘参的小眼睛眯了又眯,小成了一条缝,却小声的道“王爷,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安王疑惑的道:“本王还真是迷糊,不知道刘大人说的是哪件事?”

“就是同州的那个监察御史王连玉搞的那出事儿……捅露了同州那瘫子浑水,还给圣上上了个折子,从同州风风火火的递了上来……”

安王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件事啊,现在确实闹的满城风雨啊。”

刘参努了努嘴,又道:“听说圣上看了之后龙颜大怒,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发火呢。”

斜阳和天西在他二人身边,听得清楚。天西倒是留了心听,可斜阳却在心理大叹无聊,这朝廷之事他也不想参合,自做他闲散的郡公便好了。既然没有兴趣,索性向他欠了欠身,便走开了,估计刘参也巴不得他走开。

没走几步,就和那边孤身一人站着的珏亲王杨寇准碰上了目光,便笑着向他走去。二人都对朝事不甚关心,便干脆躲在一旁聊起别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监的声音才在正殿中响起,“圣上驾到!”

晓帝的面上果然带着布着乌云,走路的时候衣袂带风。待他坐上了须弥宝座,百官才齐声长贺,“吾皇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喊,效果震得殿中阵阵回音。

“都起来吧。”

斜阳这才起了身,略抬头看了晓帝一眼。

晓帝今天穿的是正统的冕服,玄色上衣,左右肩各绣日月,胸前绣北斗七星,袂上段绣着金丝腾龙,正下方一座山峰,最下面才是华虫。玄衣右衽拢过被白玉丝带缠着,中间挂着赭黄色绣游龙蔽膝,朱色下裳,上面还从上到下的绣了宗彝、藻等天子冕服十二章的饰纹,脚蹬一双赤舄。

头上戴了冕,黑底雕金饰,略倾斜的冕板上前后各挂十二支由珍珠穿成的旒,随着他的步子清脆做响,取其走路鸣玉之意。冕板上垂下由红丝带制成的天河带直到他的腰身。

许是因为装生气,使晓帝面带嫣红,双唇红艳,煞是动人。特别是他低头那片刻的风情,半截玉颈微露,酥色迷人。

“今天本来是分冰大典,如此吉庆的日子,朕本来也不想说,可是此事关系重大,遂与重卿商讨一下。”说完,太监便呈上了那分由监察御史王连玉上的那折子。

啪的一下扔到下面,“你们自己看吧。”面上愈是不悦了。

众人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信儿,这封明折子从同州上到帝都,引起满城风雨。这会子众人还是装样子的看了看。

环看了一圈之后,折子又呈了上去,晓帝手指有一声没一声的点在折子上,越显不耐,道:“众位爱卿有何见解?”

座下众人都缩着脖子,低着头,谁也不敢起这个头。

同州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正在殿里站着这些人中又是多少人收了贿赂的。谁心理都明白,这滩浑水搅不得,所以谁都不敢吱声。

晓帝看得明白,他心理也是清楚。此刻他生气是因为这监察御史王连玉太不会办事,此等折子怎么能上明折,自是应该上了密折才对。现在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还不便把王连玉见回来了,只得任得他在同州搅和。

一想到这,晓帝心理就不舒坦了。贪墨之事,历来都是杀猫镇虎,又怎能吓得住,污吏斩不尽杀不绝,甚是可恨。可他也不是不想整顿,可是不是这会儿,贪墨之恶积习甚久,没做好准备怎能贸然动手?

晓帝想到这里,更是生气,啪的一拍桌子,冷声道:“没有见解是吗?今天是分冰大典……”众人以为借着分冰大典这事就先搁着,没人过问自然也就过去了。心理都松了口气,却听晓帝又道:“等分冰大典完了之后,你们每人给我一套说辞,不然的话就留在兰亭殿里想,想不出来谁也别想走!”

7.献礼

分冰大典已经开始半天了,可这会儿大殿中一点都没有历来大典觥筹交错的样子,众臣们都半低着头,安静的喝酒吃菜,偶尔小声的交谈。谁都知道晓帝心情不好,所以都不敢太放肆。

斜阳坐在左排安王旁边,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盘里的菜,一边偷瞄着上面的人和身边这人。晓帝想必是敛了怒气,可眼底酝酿的风雨不容小看,而安王却面上一派平和,一双桃花眼若有若无的勾看着宝座上的人儿。见他僵挺直坐的样子,嘴角却不自觉的弯了上去,这才装成喝酒的样子盖了过去。

一直在宝座边站立的大太监却战战兢兢的在晓帝身边说了句什么,才听见他的声音从上面传来,“那就传吧。”

那大太监见晓帝没有露出不耐,这才舒了心,尖声传叫道:“传丰乐楼献技。”

话音刚落,就见一高瘦的人从殿门走进来,双腿发抖的行了礼。

“唔……起来吧……”

“谢皇上。”

“你来献技,献什么?”

“回、回皇上,小的要当场做的这道菜叫炙鸭鹅。”声音抖了抖。

“哦,炙鸭鹅?”晓帝的声音里明显听出他对这些不太敢兴趣,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

那厨子胆更怯了,偏着头看向右排首位的大皇子杨子野。

瑞亲王杨子野一见那厨子窝囊不顶事儿的样子,就自动站了起来,向晓帝行了个礼,道:“父王,儿臣前几日在丰乐楼吃了这道口味特别的菜之后一直念念不忘,总想着能让每日为国事操劳的您也尝尝,所以今日才斗胆请了这厨子来当场献技,让父王当场吃鲜。”他的一番话说的恳切真诚,晓帝听了自然高兴。

“吾儿子野挂记朕,朕心理高兴。”又随口问道:“能让吾儿子野念念不忘的菜当是如此奇特?”

“是的,父王,儿臣……说句稍微夸大的点儿的话,儿臣身为瑞亲王,从小身在帝王世家,山珍海味之类的东西几乎天天吃,却被这丰乐楼的一帮厨子们养得非得每天去那里就餐不可,否则就食之无味。”说着,他挠挠头,嘿笑了一下,“不怕父王笑话,每月在丰乐楼吃饭的钱就占了月禄的一半。”

晓帝被他这番逗趣的样子逗得笑了,面上才露出了笑容,“好了,开始吧。”冲着瑞亲王点了点头,许他坐下。

待晓帝下命后,那厨子抬上来一个见方大小的铁笼,下面置着碳。笼子里关着一鸭一鹅,还在笼子里嘎嘎的叫唤着。众人的目光都被这两只乱叫的动物引了过去。

斜阳也看着这准备升或做饭的家什,心理却想着,这两只不断叫唤的鸭鹅,算不算咆哮公堂,恩,或者惊了圣驾,嘿……

他这人,外貌上虽是变得嫡仙一样不似人间烟火,思想上却总还是那个秦淮。

那厨子点了火,不一会,热度就传给了铁笼。笼里的两只动物耐热不得,便使劲喝着笼内挂着的两只铜盒内的东西,嘎嘎的叫唤。又过了一会儿,火愈发的旺盛,铁笼早已烧得通红,铜盒里的东西已被喝光,那两只家禽已被烤得晕死过去,热铁板上发出滋滋的烤炙声,散发出一阵阵烤肉的味道。随着时间的增加,肉香越发撩拨人的嗅觉味觉,在香味最诱人的时候,那厨子才取出了两只已经红酥的家禽,这才用刀分食给了等待已久的众人。

肉嫩皮酥,一入嘴就好象化掉了一样,却又香得流油,满口生津。

两只家禽分食给众人,每人自然就得了一小块,吃过后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有心人早就记下了这菜名,赶明儿非得到丰乐楼再吃他一回。

晓帝显然也对这道菜相当满意,用丝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说道:“丰乐楼的东西果然不会叫人失望。”

那厨子又激动的扣了好几个头,“谢皇上夸奖,谢皇上。”

“恩,瑞亲王一片孝心,赏!”杨子野感谢扣了谢,晓帝想了想,“恩……就把前几日进贡的那对老坑冻的鸡血石对章赏了吧……”瑞亲王杨子野一听,面上更是答谢不断,老坑冻的鸡血石可是极品啊。

“恩……丰乐楼的厨子,你们掌柜的没来吗?”

“回皇上,我们掌柜的近几日染了热,不敢进来污了圣上的眼,所以才错过这天大的好机会……”

“恩,你们也是上心了,这菜做得真是不错,恩……就赏个能传家的东西吧,把那柄羊脂玉的如意拿来,赏给他。”晓帝身旁的大太监赶紧去拿了来,殿下的那个厨子的额头早就激动的扣得青了去,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谢恩的话。

“好了,下去吧。”

待那厨子退了下去,四皇子杨云舟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献礼,虽说这不是晓帝的寿辰,可是这两个对皇位争的最凶的皇子都做好了两手的准备。

瑜亲王杨云舟有着和他秀气的外表不相符的稳重,他向晓帝拜了礼,才笑着脸道:“今儿真是赶巧,儿臣这送的东西正和之前大皇兄的有点联系。”

“哦?”晓帝有了兴趣,“拿来给朕瞧瞧,我儿都惦记着朕,朕今日着实很高兴。”他面上掩不住的笑,似乎已经忘了同州那挡子事了。

瑜亲王杨云舟从亲随那拿出一个剔红云龙纹盏盒,众人一看这盒子已是不匪,更欲知道盒内究竟是何物当配得上如此宝盒。杨云舟轻抿一笑,打开了那盒子,却见一只流光异彩的随侯瓶!

这时却突然听见有人不住的喊了一声,“仙缪!是仙缪!”

瑜亲王杨云舟唇上笑容愈盛,道:“正是仙缪。”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那随侯瓶托在手上,原来这流光异彩的不是随侯瓶而是仙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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