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谁管你是不是意外，万一正巧有记者呢？大晚上的一群人在小巷子里蹿，男男女女的，他们写什么不行？而且还喝酒了吧，喝了不少吧，不要跟我说你们一个个都很清醒？”

秦牧璃跟方少延关系确认至今，秦牧璃已经完全把方少延当自己家人，全身心依赖着，说的话多了，也会反驳几句。就跟小宝宝你带在身边，开始他拉着你的手，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看着你，渐渐长大，自己步子迈得大了，见识的事多了，就开始不安分，最简单地说开始叛逆。秦牧璃遇到方少延时年纪小，虽说现在也不大，但毕竟成年人，会有自己的想法，有时被看得太紧，即便理智上接受，感情上还是会有些小波动。方少延已经注意到这点，所以决定把秦牧璃那些自我小意识，特别是排他的，扼杀在摇篮里。

“是觉得我不讲道理，故意找茬吗？”方少延抓起秦牧璃的手，坏心地用力按了下他手背上的淤青，听着耳边“嘶”的一声，手反倒抓得更紧。“疼了吗？刚刚打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我是怪你保护同伴吗？我是怪你和同事出去玩那么晚不回来吗？小璃，你都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对不对？”

“少延，真的是意外。”秦牧璃到真的不知道方少延在气什么，但也看出对方此刻很生气，立刻乖顺地坐在边上小心瞅着对方，也不敢再大声辩驳。心里头其实挺委屈地，也想到方少延会生气，没想到那么气。

“我和你那么大的时候，也会那么想，大家喜欢你，所以才会约你出去玩。”方少延捏着秦牧璃手背的力道减轻了，带着怜惜的安抚，一点点在那些淤青处抚过。“他们围着你，让你觉得自己很重要，觉得自己有朋友不孤单，特别是连着几个晚上赶拍的时候，好像大家都是战友一样。但那不是真的，小璃，就跟你拍的电视剧电影一样，它们都是故事，讲出来演出来给人看的。GEC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方家是大股东之一，言下之意就是高层老总，掌握地不只是GEC的命脉，还有旗下一干明星艺人的前途。他们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和这样的人接触，所以……像我，或者现在像你，就是他们最近的目标。”

“可我……”

“你是我爱人，小璃，大众可能不知道，但GEC知道，别家影视公司的人也知道。”方少延放大了那声听似无奈地叹息。“我不希望他们利用你的友好。我也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让你陷入这样境地。”

“我真的不知道。”秦牧璃往方少延身边挪了挪，愧疚地抿着唇。“他们是有问过你，问我能不能把你也约出来大家一起玩。他们说他们也很喜欢你的作品，是你的粉，我以为……以为我们都一样。”

“我不是阻止你交朋友，确认有些人和他们不一样，像……那个叫什么小晴的？”

“聂小晴，她是女二，和我演对手戏的。”

“对，像是她。小璃，你有我在，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去走歪路，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秦牧璃没有一样给与承诺，而是整个人靠过去，抱住了方少延，乖巧地用唇去吻了下方少延的嘴角。

“我知道了，少延，真的知道了。”

“和我在一起，开心地演你喜欢的角色，尝试不同的人生。其他的事情，都不用考虑，明白吗？”

“嗯。”秦牧璃点了点头，微烫的脸颊蹭在方少延脸上。“为什么你每次都会回来？苏苏说你很忙。”

“因为小璃在啊。”方少延宠溺地点了下秦牧璃的下巴，对着他那双水水的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

年轻的单纯的或许真的天然呆的秦牧璃，就那么被方少延吃得死死地，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他对方少延的亲近和信任或许很久以前，对着那个自己也饰演过的士兵时，就埋在了心里。

2003 蓝色花朵

完成毕业秀，从马兰欧尼顺利毕业后，Ryan第二天就完成了自己未来一年的计划，开始为8月底的TD海选做准备。比赛在9月上旬就会开始录制，到11月下旬正式播出。为保证播出的连贯会保留两个多月的时间，毕竟前三选出来到决赛时装秀要有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对于Ryan来说，参加最后在纽约布莱恩特公园举行的时装秀，拿到冠军，获得第一笔创业资金，才是他时装设计生涯真正的开始。

“好像很近。”

这天从浴室出来，Ryan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嘀咕。方淳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书，见Ryan出来，笑着招手拉人过来，接过他的毛巾替他擦起头发来，动作温柔地Ryan直接就能那么坐着睡着了。

“头还疼吗？又开始把自己逼上了？”

“没，脑袋里有些主意，想把它们化实看看效果，你也知道，我等不得。”Ryan从毛巾下露出一对湿漉漉的眼睛，可能是最近又开始没睡好，眼眶有些偏红。“今天上午商墨石找我来着，我们聊了会儿，他想问我10月的时装周有没有时间。当然，要去的话，现在就要开始，毕竟已经8月了。不过我跟他说我要去参加TD的比赛，然后他跟我说了些比赛的事，怎么说他也是过来人。”

“然后呢？”

“我觉得很近，又……很熟悉，那样的比赛。”Ryan抓了抓自己的刘海，还撅了下嘴。“呈现自己的作品站在舞台上，等着下面的评委点评，然后再决定你的去留。不过一场比赛，却可以改变你的人生。”

“全世界到处都是各种真人秀比赛，觉得熟悉是正常地。你啊，还是没把心态调整好。”方淳说这话时没流露出什么表情。Ryan对选秀比赛有异常的熟悉感，他自然会事先猜测到。好在如他说的那般，每天电视里都会有各种真人秀上演，何况TD的比赛，Ryan一场不拉的看下来，太多合理解释了。

“方淳，我问你个问题。”Ryan侧过身，一副小媳妇模样瞅着方淳看。

“我猜猜看是什么。”方淳笑着搂住一下靠到他身上的Ryan，抓起他的手在指尖上轻了下。“每个人对于时尚的理解不一样，你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为你拍手。哪怕你觉得不公平，比赛就是比赛，如果他们觉得不好你就会被淘汰，这跟你的能力没有关系。但是小恩，你不得不接受。”

“Julia说，他们最注重的是潜力。”Ryan拉拉方淳的手。“我能跟之前那个心理医生谈谈吗？我想把自己的心态也调整好，然后再去参加比赛，我……有些害怕。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看着我就站在下面，看着前面的人走到最高的台子上，我伸出手想要抓……我都还没开始参加海选呢。”

“好，我替你约他。”方淳低头在Ryan的额头和眼角上吻了吻。“有我呢，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Ryan笑着抬起头。“有人一直在边上，我知道，特别是想到TD的时候。”

“那个人不就是我吗？”方淳说这话的时候，不能不说是心虚的，所以他用了最原始最简单也最真实的方式让彼此来感觉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感觉对这种关系的掌控。“我会一直在的，小恩，还记得吗？”

“嗯。”Ryan闭上眼睛，抬起下巴，感受着方淳的舌尖滑过自己的喉结。有人一直在身边看着他，为他安排好一切，带着他往更高的地方走去。他只要做好自己的部分，一切都会顺理成章。这样强大的不容置疑的爱，除了方淳，Ryan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给予。但是隐隐约约中感觉到的人，和方淳却又不同。

从第一次抱Ryan到现在，方淳每一次都很温柔，尽量让Ryan舒服，让他和自己一起高‖潮，但最近那几次动作粗暴起来，在Ryan身上留下的痕迹也更多更鲜明。Ryan的感觉很敏锐，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候，他知道方淳有心事，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所以主动要求见心理医生。

“我弄疼你了？”方淳觉察到Ryan的呼吸有些急促，停了下来，抱着Ryan，吻着他的眼睛。

“有点疼，慢点，就跟饿了几天似的。”Ryan斜了方淳一眼，嘴巴里又开始哼哼唧唧。

“明明是你自己饿……咬我。”方淳满意地看着Ryan红透的热乎乎的脸颊，心里却像扎了冰柱一样。

Ryan是一个人，不是东西，他对于方淳的感情，是主观真实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人，还是患得患失地会去想很多“如果”的事情，方淳这样的也不会例外。因为在爱着的人，其实都差不多。

方淳给Ryan安排的心理医生Matt，是他很熟悉的人，也可以说是朋友。就跟预备家庭医生一样，方淳还为方家的人挑选过合适的心理医生，只是不和家庭医生一样固定。给Ryan这个，就不是方家常用的。

Ryan当初在方淳生活里入驻，这个心理医生帮了很大的忙，说不上完全重塑人格，不过是虚构了一个过去在Ryan的大脑里，因此多少还是改变了很多方面，行为，思想上都是如此。

我们现在的行为，观念，都受到过去经历的影响，可以简单地说，过去造就了现在。那个过去并不需要完全真实，只要当事人坚信那是真实地，确切发生过的，所带来的影响丝毫不会逊色。Ryan是他接触的这类病人里的典型，是记忆重构的成功案例，虽然这个案例无法被他公开。

参加TD的事没有放慢，Ryan不过抽了两天的时间，每天两个小时，地点是在米兰的公寓，连毛毛都参与其中和他一起。方淳事先和心理医生见过一次面，就在Ryan在工作室里为自己海选展示的服装做准备时。

商周7月底拍了一组大片，其中就用到了Ryan设计的两套服装。男装并不是Ryan的强项，所以效果并不算突出，倒是和商周一起的那个没有什么名字的女模很吸引人。女装市场永远是要更大一些。

“你是说方少诚找过你？”

“是的，开始我以为……”

“我们是亲戚？”

“你们行为的方式很像，如果方先生也有一个弟弟，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一直很欣赏你的直白。”

“包括我知道秦牧璃的事？”Matt在这里停顿下来，留意着方淳的表情。可惜这个人太会伪装，或许除了在Ryan面前，他所有的神情举止都不可全信。“不管记忆重构多么成功，哪怕是进行人格重建，当事人的潜意识里依旧会保留有过去经历的记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会越来越强大。……他开始做梦了？”

“你是说那些记忆会以梦境的形式最先出现？”

“很有可能，特别是他正在经历的事和过去的某段经历相似时。”

“这不是我的难题。”方淳驾着腿直视着Matt，如果不是对眼前这个人太熟悉，Matt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坐得那么安稳。“这是你为什么在这里的原因。我要Ryan以最佳的状态去参加TD的比赛。”

“继续往后推延，是这个意思吗？”Matt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当它终于成为你的难题，方先生你……”

“那将只是我一个人的难题，不是吗？”方淳比Matt更清楚，当有一天，必须要他来面对时，那将是他生命里最复杂难解的一道题，而且很有可能，他会做错，并不具备再次改正的资格。

那朵在梦里采来的蓝色花朵，娇艳美丽，就在床头一直盛开着。因为它采自梦中，所以一直不曾枯萎，甚至比初来时更加美丽。但当有一天，它褪去梦的庇护，成为现实中的花朵，时间会毫不留情地杀死它。

Ryan其实是个很好骗很好哄的人，特别是当他信任你，并且相信你可以替他解决问题时。Matt和Ryan的接触其实并不算多，第一年进行过三个月的心理咨询后基本就没有再见过面，只是圣诞节时Ryan会给Matt奇贺卡。由此可见这个甚少出现的朋友对于Ryan的意义也是非同一般的。

那些梦到，采到，醒来还握在手里的人，无疑是万分幸运的，这样的人，自然要经历更多的磨难才行。

“条条大路通罗马，但不管你在不在罗马，它不会改变你是谁。”

“我很爱我在做的事情，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我爱它。……谢谢你抽时间出来。”

“记得给我留一张入场券。……你爱方淳吗？”

“当然。”Ryan惊讶地盯着Matt。“你不会是要我对比取舍吧？”

“我不会。”Matt的回答很简单，道出的内容再真实不过，只是现在的Ryan无法理解。

要一个人去进行艰难取舍的，怎么可能会是心理医生这样的朋友呢？

2004 Top Designer

Ryan带着自己设计的十二套成衣，在方淳的陪同下去的纽约。海选那天面对镜头时倒是笑得很真切，就像一个趴在橱窗前的小孩。方淳只是在纽约的酒店里等着Ryan回来，并没有一同出境。

作为Top Designer开赛以来首个刚毕业就进入总决赛区的选手，Ryan在最开始就引来了很多注意，特别是见到Ryan拖着那一排他自己设计的服装自信满满地站在他们面前惊呼出声的Julia Morgan，而且很直接不避讳地叫了两次。第一次是她认出了Ryan，第二次，是因为他的设计。

“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稳重，风格很成熟。”Julia Morgan夸奖人时，向来都有些夸张。

“这就导致一个负面结果。”海选评委，TD常规评委，自己本身就是著名设计的Jason Don开口道。“我们还可以从你这里期待些什么。Ryan是吗？很年轻，很有才华，刚刚毕业，履历却很惊人。”

“我只是想证明我可以应付所有的挑战，你会看到要从我这里期待些什么。”Ryan说得很从容，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此刻后背上已经渗出的汗水。“我非常希望得到这次机会。”

“我听说过你，Ryan。”Giola杂志纽约分部副主编Linda Green，也是TD的常规评委之一，翻着Ryan的履历说道。“在上次见面之前，我就听说过你。你这次……没有把那条裙子一起带来，我没看到它。”

“那不是我一个人设计的。”Ryan自然知道Linda Green说的是哪条裙子。恐怕这也是最后汪佳妮不会参加也无法参加TD的原因。Giola是汪佳妮父亲旗下的时尚杂志，赞助TD是次意外，算无心插柳了。

“你兑现了你的承诺，Ryan，你在这里。”Jeff自然也在这次的海选评委里。“所以我想我也该如此。”

“我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你，Ryan。”这次参与海选评审的一位嘉宾，也是一位纽约著名的时尚评论家和著名主持人，和Maria私交甚好。“对我们来说，你是这次选手里最出名的一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动力。”Ryan简明道。

于是Ryan成了决赛圈14位设计师中的一位，但不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位。

进入TD决赛圈，Ryan会被安排统一住宿，所以方淳并没有一直留在纽约，而是在两天后回到了米兰，当然也留了眼线和保镖在纽约时刻关注着Ryan的动向。Ryan亲自送方淳去的机场，孩子气地拉着对方的手就是不松。Ryan再次获得记忆以来三年多时间，方淳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超过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