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个周末都会过来看你，我每天都跟你视频聊天。”方淳捧着Ryan的脸，大大方方地在上头吻了好多次，然后拉起Ryan带着订婚戒指的手，摸着上面的戒面。“我在这里，小恩，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你要照顾好自己，杨捷的话要听，记得吃饭。”Ryan说得的这话倒是让方淳笑出声。

“什么叫杨捷的话要听？说路易的话要听还差不多。”

“路易爷爷的话自然要听，但是一直跟在你边上的不是杨捷吗？衣食住行他考虑都很周全的。”

“知道了，就爱瞎操心，那我们比比，看谁掉体重，回头要惩罚。”

Ryan轻“哼”了声，眼角瞟了眼方淳，最后又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一只离巢的小鸟儿，出发前再蹭多一些温暖过来。方淳心里的担忧，Ryan能理解的不过皮毛，他只要理解对方的爱就足够了。

这次决赛的14位设计师，六女八男，年龄跨度在21到52之间，分住四套公寓房里。最小的设计师是纽约当地人，大家戏称他为“小丑”。从小在圈子里混，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但极有天赋，而且特立独行。

拍摄要进行几轮后才会开始在电视播出，然后推出网络选票。网络选票虽然不影响比赛结果，也是对设计师的一种肯定，毕竟你设计的衣服最后会消费的，可不是TD的评委和制片人。

和Ryan一起住的三个人包括小丑，一个轻度洁癖者，以及一个略显娘泡的小同。剩下的十个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这些特色多数不是指他们的设计风格，而是人本身。年纪最大的Allan叔叔，学院派眼镜男，大嗓门八卦男，爱自言自语的光头。所以说男设计师一般都不会是太正常的人这句话也没错。

而女设计师方面也没有好太多。自恋的亚裔妹子，一出生就各种名牌的富家女，语言刻薄的卷发妞，这三人住一间。剩下的更鲜明的假小子，孕妇，和事老三人住一间。Ryan第一次和这13个人见面时太阳穴都忍不住跟着抽抽，虽然他们并不是TD开赛以来最奇怪的选手。很多人，都希望以各种方式被观众记住的。

小丑给Ryan取了个“China doll”的外号，还特意拿出一个黑头发穿小礼服皮肤偏白的亚裔男性娃娃给大家看，问他们这个“made in China”的玩具是不是和他们眼前的人很像。Ryan并不介意这样的评论，事实上那个娃娃做功很好，而且很可爱，在Ryan眼里，倒是跟方戟更像一些。

“我想如果你男朋友知道你隔壁床上睡着一个基佬，呵呵呵。”小丑偷偷在Ryan耳边说道，还故意很夸张地伸出舌头在空中打转，往Ryan的耳朵里吹风。“小心哦，宝贝。即使你使用的语言跟我们一样，穿的吃的和我们一样，甚至还光明正大地跟着男朋友晃荡，但……这个圈子，还是白人说了算的。”

“是吗？”Ryan客气地回头对带有种族歧视的傲慢小丑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看错，你身上的衣服，不管是出自谁的设计，谁的剪裁，这些布料，是产自中国的吧？……你还小，无知是允许的。”

小丑拉长脸，两下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托了甩在地上。他和Ryan差不多高，抬着下巴挺着胸膛整个人就往上头靠，一副挑衅打架的模样。Allan叔和小同立刻过来要把他拉开，结果他一个反手直接在小同的脸颊上打了一拳。这种不和谐的片段，是不会被播出的，除非整个比赛太过无聊，需要这些极带争议的画面。

Ryan知道TD历来选手间明争暗斗地很厉害，从第二季一位进入角色的设计师公开叫嚣“我是来赢得比赛可不是来交朋友”后，这句话甚至成了TD设计师的一句座右铭。所以最后进入决赛圈的14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也就不用花额外的时间在一些无用的事情上。朋友，可以等比赛后再交，如果还有那个必要的话。通常大家分开后是不会有什么交际的，你很难让同一个水准的设计师互相欣赏。

Top Designer的节目从14位设计师拎着行李箱入住开始跟踪拍摄，然后是进行幕后拍摄，到第三天才开始正式的比赛。幕后拍摄是在第二天上午，每个人都会接受一段采访，对着摄像头介绍自己，以及自己参加比赛的目的。这些话会被剪辑到第一天拍摄的入住画面里，让大家对这一季的设计师有初步认识。

Ryan可以说和TD的主持人和评委都有些小交情，私下闲聊几句也难以避免。Julia似乎很喜欢Ryan，不管是他的设计还是他的人。在知道小丑给他取了那么个外号时，Julia甚至要把那个娃娃买回来。

“他很可爱，一点看不出快要25岁了。天啊，东方人真显小。”

“所以，Ryan，你是同性恋吗？”Jeff问这话时眼睛盯着Ryan的戒指看。“很冒昧我那么问，之前没有询问的必要，现在想要了解更多一些。在美国，你知道，可不像在欧洲，特别是英国那么广为接受。哦，你是从意大利过来的是吧？好像那边也没有通过同性婚姻法吧。你们结婚了，还是只是订婚？”

“是订婚。”Ryan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每季都有，不是吗？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不是，我只是听说了些不愉快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Jeff说着拍了拍Ryan的肩头。“宿舍安排是随机的，如果你觉得不愉快……反正很快就开始淘汰了，随时都会作出调整。虽然每季都会有一两个同性恋设计师参加，在时尚圈，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可不是每次都有那么极端的歧视者一起在。”

“我会尽量不和他起冲突，但……有些时候，请包涵。”Ryan玩笑似的答道。“幸好不是现场直播。”

“我喜欢你的性格，Ryan，你确实不像21岁的人那么鲁莽。很多设计师觉得桀骜不驯标新立异要体现在任何地方，穿着言谈行事。事实上，只要能通过他的作品让无法和他接触的人都感受到，那才是成功。”

“我会记下你的话的，Jeff，谢谢。……下次如果去米兰，记得跟我联系，我是很好的导游。”

“我会的，如果有一天你准备时装秀，别说我，Julia会第一个过去。”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不是？”正在另一边和两位设计师聊天的Julia Morgan忽然跑了过来。“是不是Jeff又在偷偷吓唬人了？你最大的本身就是喜欢让我们的设计师胆战心惊。”

“Julia，我当这是夸奖呢。”

大多数时候，对Ryan来说，不管是在马兰欧尼读书，参加时装周，还是参加设计师比赛，都是愉快的经历。

第二十一章

2101（上）人人都想去天堂

秦牧璃和聂小晴的绯闻，在很多人看来，不过是一部新剧例行的炒作手法。但GEC高层的婚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虽然这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大人物从来没有公开亮相过。

展先生的婚讯在GEC内部传开时，秦牧璃的新剧正处于杀青阶段，方少延也在忙自己的事。到秦牧璃这样不关心同事生活和乐趣所在的人也知道这个消息时，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了。这个还不到四十，又相貌堂堂的男人像明星一样占据着头版头条。这也是第一次，秦牧璃静下心来留意这个人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应该挺好相处，只是眉心有皱纹，也许常常皱眉，有很多的心事。

余洋那段时间去了邻国培训和拍摄MV，秦牧璃没有和他联系，恐怕也已经知道。年后两个人见面一起吃过饭，那时分手应该也有些时候，余洋的气色不错，和秦牧璃一起时很放松。

而那个幸运的女人，是外籍人士，猫一样的眼睛，身材玲珑有致。她父亲在拉斯维加斯经营赌场，秦牧璃不清楚他们家的背景，只从方少延那里听说比媒体上报道得要更有钱有权些。而GEC并不缺钱，展先生也不缺钱，他不会为了钱去娶一个女人。秦牧璃还小，思想也简单，所以他不理解。

“也许他们青梅竹马，互相爱着彼此，但都忙于事业，所以耽误了。”吴浩和秦牧璃谈心的时间，其实要比方少延还多些，所以吴浩当初能得到这个差事，方少延给予的信任算是大到极致了。

“展先生是喜欢余洋的，我知道。”秦牧璃很少谈论别人的感情生活，特别是敏感的那些。“余洋也是喜欢他的，他不是那种……我知道那不是交易，我看得出来，余洋有时候偷偷看展先生的神情。我知道，是因为那种眼神我很熟悉。吴浩，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自己的朋友感情危机，你会怎么做？”

“我的朋友不会出现感情危机，吴瀚那小子，哈哈哈，真难想象他……咳咳。我没遇到过。”

“那你有喜欢谁吗？”秦牧璃坐在车里，回了方少延一条会晚归的短信。容婶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他们回去。自从那件事后，秦牧璃再也没有和那组演员一起私下出去过，只是某天中午大家一起吃了个便饭。

“我？”吴浩被秦牧璃问得有些脸红起来。“没有。”

“真可惜。”秦牧璃小声说了句，看向吴浩时还有些愧疚。

“我现在一个人乐得清闲，哈哈，小秦，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放心，哪天我看上个妹子，第一个告诉你。”

“嗯，一定。”秦牧璃笑着点点头，又立刻叹了口气。“余洋后天回来了，我也杀青了，约好一起吃饭的。”

“其实这是别人的家事，外人不好过问，你看……你和方少的事。”吴浩很认真地开车，尽量放松着跟秦牧璃说话。展先生的事，他其实比秦牧璃知道地多很多，吴瀚那个人对着他时异常八卦。吴浩怕秦牧璃会用别人的事折射自己，这会儿听他说起，自然地担心下。“其他人也不好多说。”

“我和少延……”秦牧璃停了下来，低头看着手机上新来的方少延的关爱甜蜜短信。和余洋在一起生活和相处不是一天两天，即便不说出口，秦牧璃不是木头，多少还是可以感觉到，比如幸福。

爱一个人的心，关心一个人的眼神，是再好的演员，也藏不住的。

“是不是让人觉得不过是一场付出获得的交易，都比背着某种伦理相爱更能让人接受呢？”秦牧璃说到这里时忽然神情变了，还很夸张地伸出手指头指着前面的路面叫道。“你看啊，他就是那个为了出名跟大老板上床的人。你看啊，他是个同性恋，居然喜欢男人。……哪个听着更加难受？”

“都……不怎么好听，小秦，你其实……”

“可是好听不好听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一起开心不就好了吗？那些指着你鼻子说难听话的人，你可能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吗？”秦牧璃摇头。“余洋说我幸运，其实他是傻。”

“你不知道，小秦，你不知道他们的事。”

“我只是想一切简单一点，两个人互相喜欢，只要单身，就可以在一起。”

“傻孩子。”吴浩腾出手在秦牧璃的头上揉了好一会儿。“说不定余洋会找到更好的人。不是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发生的就一定是最好的，没有发生的你觉得好，不过是没有发生而已。”

“我要去开导余洋。”秦牧璃给自己打气。“谢谢你今天陪我聊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又成熟了点。”

“你啊。”吴浩很少面对秦牧璃时语塞的，这一刻，他还真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秦牧璃还是将余洋和展先生的事隐射到了自己身上，这不是多虑，是一种有些慑人的直觉。弱小的动物，他们虽然不强大，但是他们知道哪里危险。他们会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远离危险，至少他们会努力那么去做。

晚上方少延到家，秦牧璃没有跟他提这件事，两个人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和新的安排。其中有一个颁奖礼两个人都要出席，不过方少延的位置要靠前很多，而且提名的奖项也更有分量。

余洋回来第二天，秦牧璃就给他打了电话要吃饭，余洋爽快地答应，并邀请秦牧璃去他的新家。那房子装修好到现在秦牧璃还没有去过一次，跟方少延留了信息，就自己买了菜跑了过去。吴浩在后头跟着，接着吴瀚的电话。方少延正拍着一个广告，手机在吴瀚那里握着。那厂商有些苛刻，一个广告拍了都三天了还没有完。如果不是接下来有一个礼拜的空档期，方少延早就跳脚了。

“看着很温馨啊。”秦牧璃将吴浩替他订的花放在桌上。“说第一次去人新家，不能空手。我本来就去超市买了菜，因为你说一起吃火锅的。结果快出来了，给塞了一束花，你喜欢吗？”

“很好看，吴浩这个助理果然全能。”余洋说着从厨房拿出一个空的玻璃水瓶，正好插花。“好看多了。”

“听说你换助理了。”

“换的是经纪人，是个小姑娘，做事到很利索，就是有些凶悍。”余洋给秦牧璃到了杯清水，一如他们当初在公寓里的相处模式，都没有太见外，出口的话，也不会只有半句。“原来那个是展先生的人。”

“你现在怎么样？展先生的事，闹得那么大，我听少延说，会请公司所有的人。”

“我挺好的，当然也不会太好，毕竟一起过。”余洋将秦牧璃买的菜拎进厨房。“一起洗菜，这样能早吃。”

“嗯。”秦牧璃灌了自己一大口水，就跟着余洋进了开放式的比他们原来公寓主卧还大的厨房。

“就知道你惦记着要来问我。我和展先生的事，也不瞒着你。”余洋边慢慢把菜拿出来，分好类，给秦牧璃安排好活，自己又从冰箱里拿了些菜出来，边说着话。“开始都挺好的，谁知道后来动了真格。一旦认真了就有了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尽早地分开，趁着还来得及，来得及去过正常的生活。展先生开始接近我是因为觉得我像一个人，他没想过我们会是那样的关系，后来……那阵子我才来，真的缺钱，打工的地方出了些小意外，好在他及时出现，就跟救世主一样出现在我眼前。他问我，你愿意吗？”

整个厨房里，只有水流的声音配合着余洋平淡的语调，那声音唱歌的时候很美，说话的时候也一样让人难以忘怀。余洋是那种，最直白地说，只有和他命定的攻在一起时，才会显得受的人。除此之外，他很男人也很绅士。他和秦牧璃一样，在遇到自己的那个人之前，都从来没有想过另外一种生活的模式存在。

而对于余洋这边，现在，已经结束了。

“你愿意吗？”余洋又学着展先生当初的语气说了一遍。“我爱他，小秦，所以我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去爱。”

“放手？”

“对，然后继续往前。”

“少延也问过我，在最开始的时候。”秦牧璃将洗好摘好的菜放进余洋准备的盘子里，或留在案板上等他来切细。“我们第一次见面，少延就想……我是他喜欢的那种人。但他没有，他问我，想不想进娱乐圈。”

“我听说过你们的一些事，倒是第一次亲口听你说。方少对你很好，他跟展先生不一样，你跟我不一样。”

“但我们的开始差不多。”秦牧璃给余洋传了一个盘子。两个人都低着头。“我想把你当作前车之鉴，又想你和展先生也可以像我和少延一样开心地在一起。其实我很贪心，我怕自己没有那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