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结束后，秦牧璃坐方少延的保姆车跟他回家，容婶特意准备了一些额外的点心给要对戏的两个人当宵夜。容婶话不多，做事很麻利，只是看人的眼神和其他保姆完全不同。说是保姆其实也就负责三餐和生活上要注意的细节，打扫衣服之类的活，有专门请阿姨过来。吴瀚和吴浩会和容婶一起坐下来喝个茶聊会儿天什么的，这两个人对容婶表现出来的可不是一般的礼节性尊敬。

这天吴浩也跟了过来，在客房里留宿。秦牧璃在自己的房间洗了澡，穿着居家服拿着剧本乖乖地去方少延的书房等他。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再加上刚刚洗过澡，还有紧张的情绪，秦牧璃的脸异常红润。

已经进入12月，天是真的开始冷起来了。

方少延穿着件睡袍，大摇大摆地进来，两手空空，精神看着不错，气色犹是，和秦牧璃一样微红着脸。

“你来了？”秦牧璃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很严肃地说道。“我把台词都背熟了，现在就开始吗？明天你有一场很早的戏要拍，现在已经过12点了，容婶说你要是睡眠不够，就会心情不好。”

“没事儿，我近段时间心情都不错。”方少延大刺刺地往秦牧璃面前一坐，双腿很自然分开，距离差不多比齐肩宽。除了结实的大腿外，打开的前襟也将覆盖腹肌的惹火身材半秀出来。“开始吧。”

秦牧璃眨巴眨巴眼睛，更呆地站在方少延面前，慢吞吞地来了句。“你这样会感冒的。”

“过来。”方少延笑着对秦牧璃招了招手。“坐我身边来。”

秦牧璃看了眼方少延边上半个空位，犹豫着，最后直接被拉了过去，紧挨着坐在一起。

“这样挤着就暖和了。”方少延抬臂自然地绕过秦牧璃的脖子搂住他的肩头。“容婶说等下有焦糖布丁，过会儿好了我去给你拿进来。别听苏苏的，一个男生太瘦了可不可爱，不是太胖就好。”

“容婶还不睡呢？”秦牧璃直着背僵硬地坐着，两手紧紧抓着剧本。“我们对戏吗？”

“不急，这次演不好，不是你对台词和剧情不熟，而是你没有把握好自己该有的情绪。”方少延和惬意地搂着直挺挺的秦牧璃，忍着笑，故作严肃地说道。“小璃，当镜头对着我们开始，你就不是秦牧璃，我也不再是方少延，你从来没有默默关注或喜欢过我这个人，我们不是朋友，甚至互相反感，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和余洋还有啸风哥一起演的时候我也没有把他们当作他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比赛时拍VCR我们对戏时，我也能把你当作你演的那个太子，可是今天，那么看着你的时候……”秦牧璃垂下头，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然后你也那么看着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笨蛋。”方少延憋着笑，欣赏了会儿秦牧璃为难的可爱表情，凑近他耳边小声说。“是因为昨天我和你告白了所以才不好意思不知道看着我要说什么？还是一看到我……就想到我的告白了？”

“没有。”秦牧璃的脸红得更甚，头一直垂着，下巴都点到了胸膛上。“不是这样的，而且……你没告白。”

“那我现在告白一次。我很喜欢小璃，因为小璃很可爱，而且小璃也很喜欢我，你喜欢我的吧？”

“是喜欢，可是……”秦牧璃急得只一个劲儿卷着手里的剧本。

“好了，不逗你了。”方少延松开秦牧璃，只捏了捏他对向自己的那侧脸颊。“要是你心里头有疙瘩，我们再怎么对戏还是会不停NG，好在我们的对手戏就两场，我再客串两天也就结束了，到下次真正出演一部片子前那么多时间，足够你调整的。这次么……小璃，看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一定要看他的眼睛的，你可以看他的睫毛，或者眼皮。但千万不要盯着鼻梁看，很容易看成斗鸡眼的，知道吗？”

“那我试试。”秦牧璃抬头看了方少延一眼，很快移开，又一次转回来，来来去去几次后，自己也笑了。

“反正我就一直在这儿，随便你看，随便你摸。”

“戏里没肢体接触……”

“笨！”方少延抬手就在秦牧璃的脑门上敲了下。“对了，忘了问你，今天下午拍戏的时候，你偷偷摸摸和丁啸风两个人说什么呢？我叫吴浩过来叫你，两个人一下子就分开了，什么事那么神秘？”

“有吗？”秦牧璃转了转眼珠。“哦，想起了。啸风哥见我放不开，就来和我说两句，都是鼓励人的话。上次拍《王者之巅》的时候没有对手戏，也没有怎么说话，这次那么快又有机会合作，就多说了几句。啸风哥人很好的，一点架子也没有，还请我们一起吃饭。组里的女生似乎都挺喜欢他的，余洋也很喜欢他。”

“你的定义里‘喜欢’可真多样。”方少延不屑地翻了下眼皮，很快转身压向秦牧璃。“啸风哥？还叫得那么亲切，让你叫我少延都要威逼利诱一下才行，叫别人‘哥’到很顺口啊。丁啸风可是GEC对家的，别以为合作几次就是伙伴关系，始终都是竞争对手，只不过有机会互利，没一个聪明人会清高地说不要。”

“大家都那么叫的，上次导演很不满意说我的时候，啸风哥还帮我说话。”秦牧璃一本正经地说着。“也就是大家在片场随便说几句，都是合作的演员，我觉得没有分得那么清楚谁家和谁家的。而且我听他们说你和啸风哥是差不多时候出道的，外表，演技，唱功上都不相上下，只是……其实你和啸风哥不一样。”

“‘只是’后面是什么？哪里不一样？”

“他比你努力些，一年到头都没有几天休息，所以现在……”

“所以他比我红是吧？”方少延说这话时语气很随意，似乎并不怎么计较这个“红”与“不红”。

“付出多收获更多，我觉得挺公平的。”秦牧璃说到这里还停顿下来又思考了下。“如果你和啸风哥一样拼的话一定会比他更红的，真的，我是那么想的，不是在拍你马屁，你演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是在夸我演技好？”方少延笑着凑近秦牧璃，用鼻尖去蹭了下对方的鼻尖。“我喜欢你夸我比别人好。”

“我是实话实说。”秦牧璃侧过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鼻子。“好像有人敲门。”

“是吴瀚。”方少延看了眼墙上的钟。“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布丁进来。”

“哦，好。”秦牧璃转身趴在沙发背上，看着方少延走到书房门口给自己拿布丁。没看到吴瀚人，就见方少延开了道缝，很快又关上，走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盘子。“真好看，和店里买的一样。”

“你容婶可是个名人，就连那丁啸风也是他的粉。上次朱韫和他一起合作拍戏，正好过生日，容婶给送了蛋糕过去。不过看丁啸风那么多年下来，也算红，钱也挣不少了，生活习惯生活方式上到没怎么办。”

“听说啸风哥还有全球巡回演唱会，参加国际电影节什么的。剧组里有啸风哥的粉丝。”

“切，这算什么？”方少延将那碟颜色嫩嫩的布丁塞到秦牧璃手里。“那个所谓的全球巡演最多就在周边那几个国家甚至地区。全球？听他们吹，你还真以为欧美人会买票听你唱歌？以为自己唱民歌呢？如果真在欧美开唱，那也是当地留学生在捧场，前提你还得真有两把刷子。还有那什么国际电影节，完事穿得人模人样走一遭，回头人就为你买票进影院了？别尽想着要红遍全球，成为国际巨星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在国内混着，要能国内小范围红起来就够你的了。不要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出不去也回不来，还被人看笑话。再者说，咱国内多大市场？你要有本事，保准你赚的钱重得能压死你，爱你迷你的人排上几条街。”

秦牧璃窝沙发里大口吃着，听方少延一脸嫌弃地数落明明比他更红更火的丁啸风，忽然忍不住就笑了。方少延“嗤”了声，扯了张纸巾更嫌弃地替秦牧璃擦掉了嘴角上粘着的焦糖。

“笑什么？和你说实在的呢。别刚刚入了门，就不知道东南西北。”

“我会努力的。”秦牧璃又是那句话，说完将最后一口布丁全塞进嘴里。“真好吃。”

“说你们小孩喜欢甜食，还真没错。”方少延揉揉秦牧璃还有些湿的头发。“睡觉之前记得把头发吹干。”

“知道了。”秦牧璃应下，满足地舔了下嘴唇，抓起身边的剧本执着地说道。“现在我们对对戏吧。”

803 破壳老男人

复活节假期上来是第一学年的第三个学期，也是有考试月的学期，这一年的努力很快要见成效。Ryan的自由时间自然缩短，基本都泡在图书馆和工作室里，还咖啡不离，连溜毛毛的时间都很少，一星期也就溜那么两三次，都是方淳逼着去的。这个冬天好容易长上的肉又开始往下掉，倒是毛毛又大了一圈。

因为第二个学期Ryan个人活动较多，比如参加游行，学生聚会，秀场后台帮忙，特别是3月的米兰秋冬时装周，跟着商舟到处跑，用在功课上的时间比第一学期相对要少。到了第三个学期考试增多，人也就自然收敛起来，连商舟也安分了，而且很明智地不会就课业去缠Ryan，而是找到了一样才安分的汪佳妮头上。

由于国内市场的拓展，方淳每月头都会飞回国一次，最多呆一周。之前在方淳投资过的一部电视剧中得到一个重要角色的女星蒋茵茵凭借的这部当年收视颇高，口碑不错的军旅类电视剧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跻身到准二线行列。尝到甜头的人只会更贪婪，永远不会再有满足，何况自以为是绑上了好金主。方淳在帝都的分公司成立后蒋茵茵就带了礼物盛装过去要给人庆祝，结果等了一天没见到人，连句交代也没有。蒋茵茵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下心里也就真明白了，将礼物留在前台，留了张纸条，闷闷不乐地回去了。

在遇到蒋茵茵之前，方淳刚抛掉一个固定情人，本来是有想着将人收了养在国内，偶尔回来时可以有个人解解闷，可惜真的是有人连做情人都没缘分的。方淳之后也不知道蒋茵茵有等过他和送过礼，确切地讲他在那次带Ryan去米兰时就已经把这个人给丢到脑后。和往常一样，杨捷命人给蒋茵茵回了份礼，同时带了些话过去，就那么把这档子事给结了。Ryan是放过话的，不管有意无意，方淳就是听进去了，方淳听进去了的，手下们自然是要协同一起完成。别说一个蒋茵茵，即便有一个排的人也得一次全搞定了。

五月初正好到方淳的生日，Ryan原本不知道，只是见这几天送进城堡和公寓的东西里多了好些礼盒，按平常应该准备回国的人好生生地呆在自己身边还很悠闲，甚至寸步不离，晚上的情事也是更加火热。就那么三天后，Ryan终于觉察出异常，一早睁开眼睛就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蹬蹬跑进方淳的书房，在抽屉里翻出了方淳和自己的护照。翻开一看果不其然，某人的生日就在一天后，并且……

“呀！”Ryan举着方淳的护照对站在自己身后只披了件睡衣的人大声说。“我猜得那么准，你37了？”

接下来的时间，Ryan没能按照原定计划去图书馆，而是在卧室柔软温暖的大床上被再次好好地狠狠地疼爱了一番，直到自己哑着喉咙求饶才被暂时放过。Ryan红着眼睛吸着鼻子，嘴巴里骂骂咧咧，抱着被子慢慢睡了过去，直到傍晚才被饿醒过来。吃了饭，牵着毛毛，也不睬方淳，Ryan气呼呼地就出了门。

“小公子这是……”

“跟过去吧。”方淳红光满面地坐在餐桌边，对杨捷挥了下手。“别太晚回来。”

“我知道了，那……是直接回庄园吗？”

“对，不用回这里。”

方淳的生日如果不是逢十的大生日，就和平常人家一样在自己家里过，只是那天庄园里工作的人无一例外地会收到一个红包。方家本家的人会给方淳打电话，礼到也一年不少，还有些好容易逮到机会拍马屁的人自然要在这天表现下。Ryan因为“失忆”的关系记不得之前的事，只从网络上自己的日志和照片里大致知道了方淳生日的情况。方淳的生日Ryan不是每次都在场，但Ryan的生日每次方淳都会在他身边。

牵着毛毛去了次宠物之家给毛毛洗澡修毛做护理，Ryan翻着杂志边等边发呆，杨捷对Ryan也没有开始那么生疏，两个人倒是相处融洽。一般情况Ryan出门都不是杨捷跟着，这次显然是方淳的意思。

“我以为你要给先生买礼物呢。”杨捷见Ryan胡乱翻着杂志，垂着眼皮嘴一直嘟着，想着平时Ryan要是生方淳的气，对他们态度到一直是很客气，就笑眯眯地问了句，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

“才不给他买呢。”Ryan或许真憋着气没处撒，脸红红的，听有人提起，就直接接了上来。“那么多人送他好东西，他什么也不缺，我这只大米虫还不挣钱，买什么礼物啊？烦死了，怎么这次那么久？”

杨捷已经觉得自己说错话，听Ryan那么一说，自然就闭了嘴，两个人又静坐了十来分钟。最后还是Ryan没有忍住，重重地扔下杂志，转过身对着杨捷，大睁着眼睛盯着对方瞧，脸臭臭地。

“小公子……有什么吩咐？”杨捷快速瞄了眼时钟，想着还有一刻钟毛毛差不多就要出来了。

“以前方淳生日，我送什么给他的？”

“都是些可爱的小工艺品，通常是小公子自己动手做的。”杨捷挺了下背，一副做报告的神情。“因为庄园里材料很多，通常都是就地取材。有家工人会做陶艺，小公子有次去讨教过，虽然成品不怎么样，不过先生很喜欢，它们都在陈列室里放着。小公子小时候还会去树上掏鸟蛋，在上头画了图案送给先生。不过后来知道里头的小鸟死了后……非常伤心，那是先生唯一没有在摆出来的。其实小公子，给先生的礼物，你心里头一直都很有想法，这次也照着自己想的来，不用去在意别人或者之前。你和先生那么一路过来，很多事情就算因为外力无法回忆，也已经在潜意识里落下了根，你会知道应该送先生什么的。”

“是吗？”Ryan转了转眼珠。“自己DIY礼物，倒是像我会做的事情。”

“先生其实并不喜欢过生日，特别是大生日，过三年先生40的时候会大办，本家也回来人，到时小公子就明白了。”杨捷说到这里，眼珠一转扫了眼天花板，再次对上Ryan。“前两年先生35的时候，庄园宴过一次客。小公子正巧生病了，躲了三天没出来见人，不过也是好事。再往前30的时候，小公子还小，那时方家刚刚经历换权，先生没把小公子留在身边。所以可以只和先生两人一起庆祝，应该是很自在的事。”

“所以其实是说，我还没有经历过方家办大生日的场面？”

“在方家，没有成年之前……如果不是长子长孙，通常不会那么早进去社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