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后躲一躲，倔强地抿住唇，手臂紧紧遮住胸口，下身转过去将性器挡住，屁股也只露出个侧面。

范文江看着他超级自卫的姿势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女生也算了，连小男人都一副怕被强奸的模样，真是滑稽。想当初他和吴启华住的时候，那家伙洗澡一直忘记拿内裤，总赤条条的带着水珠就从浴室里出来，还怕他不知道他傲人资本似的在他面前乱晃。

启华……

范文江胸口一紧，笑容淡下来。过了一会儿，沉静地看着眼前一直戒备紧张瞪着自己的少年，将外套脱下来罩他身上。

少年本来身体紧绷，死死瞪住范文江伸过来的手，见范文江帮自己罩了衣服后就缩回去，稍微放松下来，看他的眼神也从戒备变成狐疑。

范文江笑说：“我虽然喜欢男人，但不是对所有男人都有兴趣的。这里是哪儿？你为什么什么都没穿？”

少年看了范文江一会儿，似乎确定他确实无害，才给予回复──指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在地上写下天使文字。

范文江看了几遍才辨认出他写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赤裸的出现在这里，我是米迦勒的好朋友，有可能有天使嫉妒他，利用我伤害他。

米迦勒，传说中得到路西菲尔眷恋的那个天使。范文江忽然想到那晚上，路西菲尔睡在他身边，问他喜欢一个天使快乐吗，还有翌日早上的留言，我也不后悔。范文江相信如果路西菲尔当面和他说这话，脸上一定绽露最温柔，最美丽的笑容。

范文江看向少年，不管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把他带出去好吧。

12.

少年身体发软，大半重量靠范文江身上才能走，出客厅是个很大庭院，范文江一路小心翼翼，却还是碰到了守卫，本料想打一场是无法避免的了，哪知道对方看到他们只是惊愕，还问，“你们是谁？”

范文江疑惑，他状况自己也不了解就不说了，难道这个少年也不是被他们抓来的？思忖一下，范文江还是选择保险的说法，“抱歉，我们是发生意外不小心闯到这里的，并没有恶意，请问……”

守卫却打断他，还一脸嫌恶，“发生意外闯到这里？这里可是路鲁可大人的宫殿，没有经过允许不可能进来。”又鄙夷地上下打量浑身赤裸只罩了件范文江外套的少年，“是想上路鲁可大人的床吧？真不知廉耻的低级天使，算了，快滚！”

范文江身上的少年一张脸涨红，范文江却觉得这是意外好的结果，忙道谢，“谢谢你，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出了路鲁可宫殿，少年用力甩掉范文江，气愤地瞪着他，用手指写，为什么要承认，我才没有要勾引路鲁可！鼓着腮帮，不等范文江解释，他又写，说不定是他对我有歹念，我才莫名其妙到了他寝宫，我一定要找米迦勒帮我收拾他！

范文江点点头，“那你就去找米迦勒帮你出头吧。我要走了。”本来念着少年赤着身体想送他回家，顺便搞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可现在看对方那么嚣张的气焰，他打消了念头。

少年看到范文江真转身要走急了，追上他愤愤拉住他袖子，你不送我回去？我这样怎么回去？！

“我本来就没义务帮你。”

少年咬住唇瞪着范文江，生气跺脚。

范文江不以为然，直到少年眼睛慢慢变红了，脸上也转成委屈的神色，不再那么有气焰了，范文江才松口：“好吧，我送你回去。”

真是比小姐还坏的脾气。

“贝利亚，贝利亚！”

范文江脑子有一瞬间地发昏，身体撞到地上很疼，还没缓过来，两条胳膊一左一右就给人扶起来。

“小贝！你没事吧？”

范文江甩了下头，拉着他左胳膊的是萨麦尔，急切地看着他，右边的是尼雅。尼雅竟然也会奋不顾身地帮他，让他有些意外。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教室的学生都涌出来看热闹，看到一头红色长发，衣着华贵，漂亮得有些气焰冲冲的少年，都吃了一惊。

“米迦勒！”学生里不知道谁失声喊了声。

米迦勒现在已经贵为七大天使，照理说刚才那个学生对他的行为已经可以称之失礼，可是他好象没有在意，气势汹汹地走到范文江面前，一只手拽着他胳膊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尼雅咽咽口水，小声问：“米，米迦勒大人，你要做什么？”

范文江刚才给米迦勒用火焰魔法轰了个扎实，现在才有些清醒过来，看着米迦勒。他刚才历法课上到一半，被综合导师叫出来，说有大人找他，刚跨出教室门只觉得一股灼热的热流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给打飞出去。

看米迦勒棕色像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翻腾着杀气，范文江说：“就算要处置我，也该给我个理由。”他可以说是相当安分的天使，唯一特别地方也就自己灵魂其实从很久之后的年代穿越过来，还有，和这里被奉为副君的男人有几面之缘。

“理由？”少年身上精致的暗红色衣袍似乎也感应到少年的怒气无风飘扬起来，“我是七天使之一，我想杀你，这不是理由？”

范文江皱眉，尼雅往后缩了缩，但没松开范文江，萨麦尔则激动地跳起来，“虽然你是大天使，但，但你也不能这样，这样，太荒唐了！”

米迦勒几乎咬着牙说：“好，理由，我给你们。你，为什么要杀了费西？！”

范文江挣开被米迦勒抓住的手，“我不认识费西。”

“不认识？！”米迦勒的眼睛里几乎烧火，回头看向外面，外面几个五翼天使拖着一个四翼天使走进来，范文江和那个四翼天使打上照面，微微皱眉，这是昨天晚上从路鲁可宫殿出来时碰到的守卫。

米迦勒指着被按跪下来的四翼天使，“这个守卫就是证人，他可以证明是你昨天将费西从路鲁可寝宫里带出来的。路鲁可那个禽兽我已经杀了他了，现在轮到你！”

范文江这才大致清楚状况，昨晚上从路鲁可寝宫救出来的少年就是费西，米迦勒亲密的朋友，他昨天明明将费西送到他家楼下，看着费西上去，可是今天米迦勒却发现费西死了，以为是他杀的，所以来找他报仇。

“我没有杀他。”

米迦勒气极已经冷笑，“你就狡辩吧。反正上级天使有杀下级天使的权力。你只是徒劳无功。”米迦勒右手伸展开，手指一收，风瞬间扬起来，吹起他衣袍和头发，本来少年就像包围在火焰里一般，让人有种雄烈耀眼的感觉，现在更像一团滚滚燃烧起来的烈火，红色长到膝盖的头发张扬地舞动，配上他此刻凌厉的眉目，有种挺拔傲然的姿态。

米迦勒右手凭空多出一把剑，剑上下跳蹿着火光，单单朝前一指，范文江就感受到扭曲的热流扑面，让他和萨麦尔、尼雅都往后一倒。

发觉短脚猫真的是超级萌物。

13.

萨麦尔急切地要挡到范文江身前，范文江当然不可能让他这么做，强行将他压回去，顶着似乎可以焚烧一切的热流，笔挺地站在米迦勒面前，直视他，“费西不是我杀的！我昨天被一个女天使送到路鲁可的宫殿，碰到他于是救他出来，还将他送回家。我是亲眼看着他上楼的。”

他并不怕死，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到原来的时代，可是他不愿意萨麦尔担心，也不想害了真的贝利亚。

米迦勒显然还是不信范文江，冷冷撇了撇嘴角，一剑席卷着火流扫下来，热气逼得围观看热闹的许多天使学生退后。

范文江脸色青了，想着即使没有用也要使绵薄之力抵抗，可是有一条黑影一闪闪到他面前，只一只手就将米迦勒的剑扫开。

剑掉落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你！”

众天使看到突然出现的天使是谁，都倒抽一口凉气，纷纷虔诚地跪倒。

顿时直挺挺还站着的，只有范文江、米迦勒和路西菲尔。

但范文江马上被萨麦尔和尼雅拉下去。

米迦勒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路西菲尔，“你阻止我？！”

路西菲尔过一会儿后才说话，仍旧好听有些温柔平和的声音，“我听拉斐尔说了。虽然神说过，上级天使可以杀下级天使，但那是对方犯了‘罪’的情况之下。”

米迦勒冲着路西菲尔吼，“路鲁可犯了淫欲之罪！”

“路鲁可说他没有抓走费西。”

米迦勒退后一步，原本的怒气全退下去，慢慢笑了，“你相信他，不相信我。”

“不是这样的。”路西菲尔皱眉，想上前，米迦勒却已经拒绝地将头偏开，失神说：“你知道费西对我来说多重要。我最困难的一段日子，是他支撑我走过来的。”

路西菲尔沉默。

“你变了。”

米迦勒转身伸开六对翅膀，嗖一下飞出去。

路西菲尔在原地站着，范文江抬头，看到他垂在身侧微微握紧的手。

路西菲尔也恰好在这时候看向范文江，范文江朝米迦勒飞走的方向微微抬抬下巴，示意他去追，路西菲尔犹豫一下，展开圣光流溢的翅膀，追出去了。

“贝利亚贝利亚，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清楚，那是路西菲尔殿下，真的是殿下，刚刚就站在前面，那么近的地方！”路西菲尔一离开，几乎整个学院都沸腾起来。尼雅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激动地扯着范文江的胳膊，一脸不可置信，如梦里云里一样恍惚又陶醉的模样。

范文江扫他一眼，淡淡一桶冷水浇下来，“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你的。”他能感觉到刚才，路西菲尔几乎所有的心神都系在米迦勒身上，他是真的，喜欢米迦勒。

本以为尼雅会被打击到，谁想到他没有，还理所当然地说：“殿下这么高高在上，是和神最接近的天使，晨曦之星，荣誉之子，他的光辉是哪个天使都配不上的！我们仰望他，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那个可恶的米迦勒，竟然，竟然……”尼雅结果愤恨地将米迦勒骂了一通。

范文江转头看着尼雅。心里想，就是这样，这样一种将路西菲尔放在至高之处孤立的态度，所以第一次遇见路西菲尔，坐在树上的男人才会显得这么落寞清寂吧？

虽然觉得米迦勒和路西菲尔应该没有事，可是心里还是有些替路西菲尔担心，这个男人很在乎米迦勒，可是……他应该也是不太会表达自己的人吧，范文江想到那个被自己捏一下屁股就有些失措的男人，不禁笑出来。

萨麦尔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了伞，可还是全身湿了。

范文江说：“外面雨这么大吗？”

“不是！”萨麦尔颇为气恼，不停地在拨自己滴水的头发，“是碰到一个怪天使！我看他淋着雨怪可怜的，想替他撑一下，哪知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扫开我，害我也淋到雨了！”

范文江直接将浴巾放他头上，“擦擦干。”

萨麦尔狠狠地拿浴巾在湿湿头发上一捋，洒下一片水珠，已经坐到椅子上了还愤愤不平，“那个天使真的很古怪，全身都包着黑色大披风，只露一双眼睛，阴暗地站在角落，啊，该不是米迦勒没死心想害你吧？”

范文江因为只有萨麦尔一个朋友，萨麦尔没和他说过，他也是刚知道米迦勒的事情。

14.

米迦勒和路西菲尔殿下的关系是五百年前在天界流传开的。那时米迦勒还是力天使，和范文江、萨麦尔就读一所学院，现在学院里的学生都可以说是他的同学。包括萨麦尔和贝利亚。

在天界一个天使晋升的阶位越高，花费的时间也越长。而且每个天使诞生时翅膀数量不同，代表每个天使身体能接受的力量极限也不同。诞生时如果只有一对翅膀，就算再努力，花费再多时间，至多只能升三级到达主天使。

而天界等级制度又十分严格，上阶天使可以惩罚比自己低位的天使，也有权奴役他们。一些已经达到身体极限，不可能再得到更多力量晋升的天使，他们也很乐意服侍比自己高位天使，当然通常会收侍从的至少是天使长身份的天使。

可是就短短五百年的时间，对于路西菲尔来说应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生来是力天使的米迦勒竟然一跃成智天使，还破例成为神恩典的七大天使之一，被赐予象征荣耀和光辉的神圣六翼。

一定是因为他蛊惑了路西菲尔殿下。

天界的天使们都是这样想的。范文江学习的学院里，甚至包括导师们也很少真正尊敬这个在他们看来污蔑了路西菲尔神光，不光明地窃取这份荣耀的天使。

“在想什么？”萨麦尔已经擦干头发，手在发怔的范文江面前招了招。

范文江回过神，笑笑，“你想太多了，我觉得米迦勒应该不会这么做。他要害我，不用那么迂回的吧。”

萨麦尔凶起来，“他可是利用了路西菲尔殿下，五百年就升到智天使的男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范文江多看萨麦尔一眼，萨麦尔在他以为已经是正直干净的天使了，连他都这么想，那其他天使更是怎么看待路西菲尔和米迦勒的关系呢？

“我倒觉得，米迦勒挺直率的，性格有点和你像。”

“你说什么？！”萨麦尔毛一瞬间竖起来，看来范文江这次是真的拂到他逆鳞了，马上举起手做投降状，“我知道我说错了。”忽然想到萨麦尔刚才咒骂不停的古怪天使，全身披着黑色披风，心一瞬间一跳，会不会是路西菲尔？

一想就越觉得有可能，或许是为了米迦勒向他道歉。想了想，范文江说：“我想起要买一包光魔法粉，你自便。”不睬萨麦尔嚷嚷的阻止，径自出门下楼。

萨麦尔说的古怪天使还在，而且直直站在雨里，披风湿透了黏在身上，雨水不停打下来，在他身上像一条条小河一样急急流下来。

光从露出来的眼睛就知道，不是路西菲尔。路西菲尔的眼睛是明亮璀璨的蓝色，这个人是黑色的。

那么黑，像一团浑浑的雾，好象完全看不透一样。

范文江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或者没有，只是对着他的方向想心事。

范文江看看外面急骤的雨，想一想还是微笑说：“进来坐坐吧？”

那个萨麦尔口中古怪的天使，微微动一动，仔细看了范文江一眼，一瞬间消失在原地。

范文江微微愕然，但也没想太多，回去了。

又一次魔法课到一半被喊出去，对方还是两个五翼天使，本来安静的，比人类世界五星级酒店大厅看上去还宽敞堂皇的教室一瞬间像炸开锅一样闹腾。

自从范文江和米迦勒大大咧咧闹过一回后，或许因为米迦勒的人气比贝利亚低得多的缘故，大家反而开始亲近起贝利亚。现在出现这一情况，大家都猜测是米迦勒不肯放过贝利亚，虽然有天使幸灾乐祸冷嘲热讽，但更多却是替贝利亚不值。

范文江走到门口，听到那些议论声，心里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些天使们自己也为得到一对翅膀不择手段，又有什么资格排斥米迦勒，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关系。而且上次米迦勒虽然是来杀他，他却不觉得对方是坏人。

很顺从地跟着五翼天使走，一路往上飞，穿过四座天使城才停下来，果然是第九天，路西菲尔所在，也是七天使的地方。

范文江好奇地打量这座天使城。如果说第五天和人类世界没有差别，那这里是真的让人感觉是天国了。

遍布的云气飘渺空灵，踩在脚底下似乎还有绵软虚无的触感，这里的阳光柔和而又耀眼，似乎连角落都不遗余力地完全照亮。纯白的建筑带有沉稳而圣洁的味道，一座座挺立在日光中岿然不动，干净得好象一副画。

被天使们带入一座宫殿，转转绕绕，来到一间房前，天使对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的工作很简单，照顾殿下起居，服侍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