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鸭毛+番外——黑留袖
黑留袖  发于:2012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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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个心眼,画上个结界才能得一觉安眠。

可是来了人的家里,就没有这个顾虑,他也就懒得画结界了。

难道有什么旅游团从这经过闹他玩儿?

算了算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还是睡觉要紧。

白安逸在外面野了好几天,早就把不到日上中天不起床的畜生毛病给拾了回来,哪里愿意像人一样七

早八早地起床洗漱,他嗯嗯地撒娇式地叫了两声,尾巴一扬,把那只偷偷摸摸的手给打了回去,这一

扬不要紧,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两声巨大的倒抽气。

人!

白安逸嗅到一股子人味,并且是很熟悉的两股味道,一个是鸭屎味和汗臭味混杂,一个是草药味和粑

粑味齐飞,都不是什么好味道,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大清早站在他的床边!

他刷地把被子踢翻在地,腾地弹起,两眼瞪的圆溜溜地望着这表情诡异的爷俩,房间里沉默了好几秒

,只剩鸭叫。

然而曾德益一个劲地瞪着他的脑袋,仿佛那里长了天线,不,是耳朵。

“耳……耳朵……尾巴……”

白安逸睡眼惺忪,嘴角还有口水痕,对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楞是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反应了半晌,才

突然觉悟到了什么,往自己脑袋上摸了两下,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昨晚他得意忘形露了马脚不自知,又被夜袭乱了阵脚,受了惊吓就把耳朵尾巴全露出来了,却睡到大

天光还不知道!

怎么会这么笨!

白安逸轰地一下什么睡意都没了,表情也变得跟眼前这两个人一样,眼睛大,嘴巴大,却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

他把一对耳朵向北转了一下,又向南转了一下,始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解释这个场面。

想想罢了,大不了给两个人施个失忆咒,把他这副尊容给忘的一干二净得了!

“哟!这是真的!”曾老汉把一对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了,颤抖着手伸过去,“我的个亲亲啊!活了

这么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玩意儿!”

白安逸眼看那不干不净的手就要碰到他洁白的耳朵,连忙向后一缩,靠在墙边,仿佛是一个就要遭到

欺凌的良家妇女,而这两个人则是垂涎三尺的好色恶霸。

“别……别过来!”白安逸可不喜欢这阵势,要是让总管庙知道他在人前显了形,万一闹腾开来,可

不找人来扒他的皮!

“爹你把人吓坏了!”曾德益首先恢复了理智,看见白安逸发白的脸大概有些不忍心。

曾老汉把手缩回来一瞬,又伸出来,颤巍巍地指着白安逸的鼻子,颤巍巍地问:“你……你竟是个狐

狸精?!……还是个什么妖怪?”

狐狸精、妖怪,恰恰这两个词都是白安逸顶顶讨厌的,于是他皱了眉,轻轻地摇了摇头。

哼,老子是仙!狐仙!长白山上下来的一身仙气的狐仙!

曾老汉为他这淡定而威严的反应吃了一惊,想了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招呼曾德益过去说:“

得想个法子把他弄走……来,我们找人好好商量商量……”

他向门口走去,转而又回过身来对缩在床上惊魂未定的白安逸说:“你在这好好呆着,我得问个清楚

再回头跟你说说!”

不过曾老汉这么说的时候,眼神并不很凶,只是透着几分无奈与诧异。

白安逸本想施个法就这么一走了之,但听曾老汉这么一说,却又被挑起了胃口,不知怎的,他对曾老

汉的驱逐手法可十分期待了!

也不知他若一走了之,曾德益又会如何反应?

第十六章:老乡见老乡

事情就这么过了两天,这爷俩还算厚道,什么也没声张出去,只是路上撞见了,总用一种看着外星人

的眼神打量着他,还不住瞄他头顶和屁股,白安逸则态度淡定,照样起床在鸭棚干活,只是再没有偷

鸭子。

听说曾老汉在隔壁村找了个厉害人物,叫十八仙姑什么的,白安逸一听直想笑,他料想在这穷乡僻壤

,他是断然找不到什么好角色的。这个十八仙姑不是什么神经病患者癔症患者,就是个黄皮子、清风

之类。

这天,白安逸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曾德益的床上偷偷享受空调,咕咕唧唧地哼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淫荡

小曲儿,突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一大早出门的爷俩回来了。

他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关了空调,开了窗户,以免落了个好吃懒做还浪费电费的不雅罪名。

不对,这脚步声里夹杂着一个缓慢而轻灵的陌生脚步,不知怎的,白安逸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了

起来,他走到堂里,感到从门外带进来的风透着一股子又腥又冷的味道,让他不由打了个惊天大喷嚏

“爹……爹,你别忘了,你的病还是他给医好的,陈家的牛是他找回来的,沈家的小孩儿是他给收惊

的,多好个人啊!为什么一定要弄走呢?”

曾德益的声音听起来十二分的担忧和不安,对这件事,他似乎不很情愿。听得他这么说,不知怎的,

白安逸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有些难过。

虽说他无拘无束,大可一走了之,大可不必呆在这儿看人脸色当做怪物,但他就是觉得呆得不够,他

还想在皎洁的月光下行走欣赏鸭子们假山落雪般优雅的睡姿,还想在充满曾德益味道的床上多享受那

凉丝丝的空调,还想多吃几口农家做的白斩鸭,还想……

“哎呀,是这样,可是……家里呆了个妖精,怎的不渗得慌呢?或许这大白只是被俯了身,让仙姑把

它赶跑了,大白还不照样留着么?”

“可是……可是……”

曾德益憋了半天,吐不出一个理由,就又听得他爹喃喃地说:“现在仙姑在这儿,说什么也没用了,

先给她看看罢!”

果不其然,爷俩从院子走过来了,后头跟着一个穿花凉衫的发福中年妇女,一脸笑眯眯地在院子里四

处张望,白安逸顿时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来人会是个天仙之姿的道姑什么的,谁知却这般普通!

仙姑一踏进门槛,就和站在大堂里好奇张望的白安逸看了个对眼,两个都不约而同地楞了一愣,似乎

感应到了什么。

“就是他了么?”仙姑突然收敛了微笑,指着呆呆的白安逸,目不转睛地盯着。

“仙姑果然厉害!我还没说呢,就一眼看出来了!”曾老汉面上一喜,竖起大拇指赞道,直觉这次请

了个来不得的人物,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带进房间,关上门,我要单独跟他谈一谈。”仙姑把眼睛一眯说。

“啥?那我要有空调那间!”白安逸一副随遇而安毫不在乎的模样,从桌上胡乱抓了把花生,就被一

脸凝重的曾德益推进了房间。

“大白大白,你别紧张,我保你!不会让我爹把你弄走滴!”进了门,曾德益突然在他耳边轻轻地嘀

咕了一句,还顺便往他腰里捏了一把。

门被咔嗒关上了。

白安逸兀自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拘谨得像个小媳妇,一脸无辜地看着仙姑不紧不慢地窝到床上去,

说来也奇,看起来肥胖臃肿的身体,却柔软得像一团发好的面团,两腿软软地盘在一块儿,身子恰好

斜斜地摊在床头边,姿态散漫得像个刚吃醉酒的人,神态慵懒得像个贪睡的仙。

看见这副诡异的光景,任谁也要咂舌,但白安逸毕竟是白安逸,保持着那副无辜可爱的神情,端坐在

那里,就等对方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仙姑坐定了姿势,悠悠地开口问道。

“真是没礼貌!问别人来历,还是先自报家门吧?”白安逸皱了眉头说,“身上一股子煎鸡蛋味儿,

这么爱吃蛋,坐没坐样的,你是个长虫吧?”

长虫,指的即是蛇,大凡是蛇,坐都没个正经样,浑身软趴趴的。

“嘿嘿,你既看的明白,又何必问呢?公子我觉着似曾相识,可是从那长白山上下来的?常在天池边

喝水呢?”

她这么嘿嘿一笑,白安逸顿时觉得房间里一股蛇味儿更重了,听她这么一说,他倒察觉到了什么,静

下心来开了心眼通,直直盯住对方的脸,看了几分钟,隐隐见到一个修长的白影儿在她肩上晃荡。

这白影看着越发眼熟,突然他的眼前豁然开朗,浮现出一片如镜的湖面,苍白深邃的天空下,挂着冰

凌的松柏连绵不绝不见尽头。

长白山,如梦似幻的冬景。

他在长白山出生,天池边长大,他足足在这一带呆了六百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了。

白安逸心头扑通一跳,突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叨叨地念着:“十八仙姑……十八……十八……哦,你

是十八!”

十八之所以叫做十八,不是因为她是蛇娘那年产下的第十八枚蛋,而是某个地仙收下的第十八个徒儿

,十八十八,整个长白山都这么叫她。

“呀,你莫不是在那个喜欢在黑风口学狼叫,老在梯云峰吞吐月亮的那个大白狐狸呀!”仙姑两眼一

睁,似乎也想起了什么,腾地抬起了半个身子。

“哎呀!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居然能遇到老乡!”白安逸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眼里洋溢着感动的热

浪。

第十七章:如狐所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温暖的怀旧与淡淡的哀伤。

白安逸心想来到这凤阳山是正确的,这方果然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先是遇到了师兄,接着又碰见

了老乡,这是何等低概率的事啊!

“十八,我向来没什么时间概念,记得我遇见你时,你还是细得跟麻绳一样的小小蛇,想来你修了有

五百年了吧?怎的来了这处,还待在个老妇人身上呢?”寒暄拉呱了一阵,白安逸忍不住问。

长白山灵气萦绕,各路神仙都抢着在那占宝地,怎的不待在她的仙灵洞,跑到这乡下来?

“哎,你不知么?我原来待着那处好好儿的,几十年前来了一伙人,敲敲打打开了栈道,此后老有人

在那走动,即使冬季也不封山,自打搞起旅游来,这山里的清修之地就逐渐变少,谁不想占得一块?

可我始终拼不过别人,好地儿都叫你们狐狸给占去了!恰好山下有个百万年的溶洞,我们就在那聚了

,谁知没过多久,又被那劳什子联合科考队盯上了,于是大伙儿都纷纷搬走了。”

听着这段话,白安逸无限惆怅,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许久以前他住的地方还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但是几年前去看,已经盖起了一片小矮房,他打心眼里讨厌这些丑陋的现代建筑物,还有那密如盘

丝的电线网!

“我到城里来,到处闲逛,不慎撞上了个道士,吃了他做的鸡蛋煎饼,就迷迷糊糊地跟他回去了,他

说要我当他的召唤兽!老娘的辈分比他八倍祖宗还大,怎么肯乖乖服他?!于是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我逃到了这里,在一个柴堆旁遇到了这个妇人,迷迷糊糊就到她身上了!”

“哎呀呀,这群臭道士!”白安逸听得肚中火起,把手边桌子拍得啪啪响,“想我那师兄也吃了臭道

士的亏!好在他遇上了个只认钱的半调子,现在还算安生。”

“你师兄?……时日太久,我不太记得了,你师兄现在何处安生?”

“我师兄么,胡喜呀!那个门门功课都比我好的师兄么!他现在在一个大学教授家里待着,好吃好住

,闲来看看书,日子可逍遥了!”白安逸说着,艳羡之情溢于言表,“有人供着养着爱着真是好!啥

时候我也能遇上这么个主儿?!”

想他师兄,生得一脸标致样儿,志趣又风雅,哪个遇上了不魂萦梦绕?

“你想让人供着养着?那还不容易?只要你略施魅惑,可没有不愿意的,你们狐狸最擅长了不是?”

十八顿了顿,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可是这人那……可是顶顶可怕的东西,有时候坏起来可比道士坏

多了,不得不提防!你瞧跟我一起进来的黑汉子,一脸傻样,靠得住么?到关键时候能派得上用场才

怪?还不撒丫子跑呢!”

听到别人对曾德益评价这么糟糕,白安逸脸上不由一沉,想想这家伙确实一脸傻样,只凭本能思考,

他这修为八百年的狐仙何必跟他搞到一处?

“可是……可是……”白安逸迟疑了半晌,也不知自己在迟疑什么。

“不过他喜欢你,这倒是真心的。”十八说着,把眼睛眯成了两道缝。

“喔,喜欢?”他的心猛地蹦了一下,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嘴角差一点儿就翘了起来,白安

逸为这瞬间的得意洋洋感到诧异,这究竟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他人见人爱,一点儿也不稀奇,于是

咳了一声问:“那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有多喜欢?”

“什么?人心变幻莫测,我怎么知道?你与他朝夕相处,倒问起我来了?这种蠢事有什么好问的?”

十八一脸不屑,“他既喜欢你,你就扑上去,将这呆瓜榨个精光,然后自己继续逍遥自在去呗!”

“什么……榨个精光?”白安逸楞了楞,脸上浮出两片红晕来,旋即坚定地摇了摇头,“十八,我与

你修的法门不同,我吸的是天地精气,日月精华,人吃的是五谷杂粮,猪牛羊肉,我才不会用这污秽

浑浊的气来修炼呢!”

“天地精气?日月精华?那多累!”十八晃了晃脑袋说,“你修了八百年,也不过修了个形!”

“可你连个人形也没有!”

“说了嘛!修的法门不同!我不求人形,十八般变化什么的我才不兴趣,人世间的万物本来就如烟雨

楼台虚无缥缈,我求的是神通,掌握过去未来。这就是我为何附身在这妇人身上的原因。”

“怎么,附身也能修炼法门?”他抬了抬眼皮说。

修炼分为两种,而白安逸与十八就分别是这两种,无论从种族还是门派来说,白安逸总是对十八这派

不太感冒的。

事实也是如此,狐永远是五族里的长者,而天地精气日月精华永远比人身上的气要来得清净。

“我赐给妇人神通,来问事的人络绎不绝,我就从这些人身上分别取一点运气,百分之一嘛!又不碍

事,这送上门来的好东西嘛……多方便!”十八说着,舔了舔嘴唇。

白安逸觉得房间里的蛇味浓了点儿,不由又打了个喷嚏。

这时传来敲门声,曾老头焦虑又踌躇地在房间外喊道:“仙姑好了吗?要吃中午饭咧!”

“快了快了!”十八不耐烦地往门外一喊,回头对着白安逸露出了奸诈的表情,细声细气地说,“如

你所愿,这件事就替我帮你解决吧!白狐狸你可要欠我一个人情了!”

“什么?什么?”白安逸听得云里雾里,却被她与面貌不符的神态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毛发直竖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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