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鸭毛+番外——黑留袖
黑留袖  发于:2012年07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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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泡了你就知道。”

玩了雪,乘了船,看了天池,泡了温泉,还吃了烤鱼,先生玩得十分尽兴,也不再提离婚的事,更没

有愁眉苦脸。

跟着导游,正要去镜泊湖,路过一条短短的商店街,突然一个浑身披挂着皮草的朝鲜人从街角窜了出

来,站到先生面前挥舞着手上的狐狸围脖,用生硬的普通话大声吆喝起来:“好货要吗?三百五就一

条!原色原皮,绝对没有染色加工……”

“不要不要!”先生皱起眉头,用手拨开那人挥舞着的皮草。

“哎!山上养的呢!原生态!红狐狸的有,白狐狸的有……”

先生一声不吭,拉了我的手飞快地在石板路上走着。

我被先生温热的大手拉着,回头恨恨地瞪了那满脸麻子的贩子一眼,心里闷闷不快。

而那些热爱皮草的女人们则热闹闹地围到了那个店里,导游全然不管。

我站在一个卖灵芝的小摊子前,漫不经心地把那两颗丑陋的灵芝翻过来又翻过去,直到那小贩和我一

样闷闷不快。

“胡喜,你累么?”

我摇摇头,但看见先生脸上有倦意,爬了两天的山嘛,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哪里能缓得过来

“你想去看那湖吗?”

“先生想看我就想看,先生不想看我就不看了。”我淡淡地说,反正出游的钱都是他出的,并且这些

景色也都被人糟蹋遍了,也不就如此。

“哎……”

他看上去很是为难,于是我又说:“反正见过了天池,什么湖也可以不用看了,你说呢?”

“是!是!”想来他已不想再爬山,连连点头,“那我们就下山,走另一条路线,到北山公园吧!”

那里什么时候生出了个公园,我可不知道,于是就点点头,与他携手去了。

但是一去,我就后悔了。

因为这北山公园就是个很大的寺庙,里面还供着一个孙思邈。

虽然药王不在殿里,我只看见游人如织,烟熏火燎,凭我的道行,进去逛他一逛也不是什么难事,但

是佛门弟子,怎么着避开点,这算是一种基本礼仪,也免得惹是生非。

于是我站在匠气十足的庙门口,踌躇来踌躇去。

“怎的,你不进去?”先生奇怪地看着我。

“我只是讨厌这里面的气味。”

先生想了一想,仿佛大悟,拍着脑袋说:“是了,你是非人,和尚道士见了你,就要抓你的。”

我听了好笑,但这个中缘由错综复杂,一时也没办法跟他说清道明呀!

“那我们回旅馆去!”

“先生难得来一趟,进去看看也好,反正我是不进去了。”

“呃……那么你在外边等着,去买点水呀点心之类,我进去转一圈,顶多半个小时,就出来找你!”

我点头,目送先生一步两回头地,似乎很欢欣地随着大流往庙里跑去了,可希望他别给和尚骗了钱才

好,又或者遇上个说他“眉间有妖气来个几百块去去晦气”的臭道士。

我站在外面无聊,回头看看那片森林,没有先生的每一分秒就觉得心里空荡荡,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

变得这么没有耐性?

公园外,卖烤玉米的,泡菜煎饼的,香气徐徐飘来,我等着等着,突然觉得心底有一块冷冷的东西浮

了上来,一个声音在心里对我说:“等了3年才等着这个机会,你想去的地方就在眼前,索性就这么

往东去了,再也没人能管住你了。”

我的心打起小鼓来。

3年前我被道士捉住,十二分不甘,满心想着如果有一天能重返自由身,必定回来找他报仇!

但是现在,这已经成了猴年马月的破事情,我也不想找道士报仇了,我跳出了六道轮回,有什么不能

做的?

我现在自由了!

我这么想着,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穿过熙攘的人群往山上的小道走,这里的山路长满了绿色的青苔

,滑腻的很,我却一溜小跑,越走越轻快,越走越开心,简直要飞起来一般。

我不想再有人打扰我,束缚我,于是我把手机掏出来,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丢去,咚地一声,也不知

丢到哪个石头上,惊起了三四只麻雀。

我走出了不过二里路,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登高望远,除了密林还是密林,风声哗哗地响,这时我感

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要去哪里呢?或许先去友人家看看,哎,也不知芦泉真君还在不在?

然后呢?

漫漫长生,却依旧没有人可以托付,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怆然而涕下。

不知怎么的,我好像又迷茫了。

番外:胡喜日记——我和先生去郊游(中)

过了十来分钟,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胡喜!胡喜……你在这里干什么?!”先生从几近直角的山路手脚并用地爬上来,满头大汗,失心

疯似的向我直奔而来。

“你……你……”站到我面前时,他已经喘得说不上话,直指着我茫然的脸,咬着牙憋红了脸,好似

扶乩。

“你……可叫我一顿好找!”他脸上隐隐有愠色,又喘了一会说,“叫你在庙门等我,怎么跑到这破

地方来了?是不是追松鼠来了?!”

“哦,我弄丢了手机,回头来山上找,不曾想迷了路。”我轻描淡写地扯了个谎,又做出点无辜的表

情,他犹豫一会似乎还是信了,扯着我直直回旅馆去。

一路上,手都叫他拽痛了。

导游不知怎么找到这样偏僻的一处温泉旅馆,听说很快面临拆迁,仅有寥寥数间房,两百块一间,在

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已是十分难得的价格。

爬山累了,正适合这样一个去处,夜里万籁寂静,没有了城市里几近光污染的各种照明,漆黑得甚合

我意。

夜深了,外头很冷,只有零下几度,冰雪堆积得像落入了哈根达斯的圆筒底,温泉池里只有先生一人

,穿着一件美津浓的平角蓝色泳裤,靠在石岸边闭目养神。

方才下起细细的小雪,可是池水温暖,雾气蒸腾,想必十分舒坦。

我心里一动,赤脚走到池边,把腰间衣带扯开,浴袍向后一丢,扔在身后的木地板上,缓缓向池里走

去。

我走得很轻,但是水声还是惊动了他,他蓦地睁开眼睛,像一个刚从梦中惊醒的人,回头盯着我光溜

溜的身体,瞪起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叫起来:“你——你怎么下来了!怎么不穿衣服?!”一边说着还

一边侧过脸去,好像我是个娘们似的。

反正我是狐狸,衣服对我来说不过是愚蠢的束缚,就算赤身裸体站在雪地里,我也有厚厚的皮毛保暖

这时我已经坐在池里,哼了一声说:“反正蒸汽这么大,你又近视两千度,我有穿没穿还不是一个样

?”

“可是……这里可是露天……”

“这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反正你我都是公的,撞见了又如何?”我伸展开四肢,把自己埋在这暖流

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看着这口白气融入这白茫茫的雾气里。

“可是……你又不同凡人,这样袒露……是不是不妥?”他皱起眉头,脸上倒是泡得红润有光泽,看

起来年轻可爱。

“我说妥就妥!”我说着,已经游到他身后,靠得很近,“这里真好!外面天寒地冻,里头却温暖如

春。”我靠在身后石子上,听见室内电视机传来抑扬顿挫的朝鲜新闻,叫人昏昏欲睡,抬起头来,密

布星斗的夜空下,一排黑黝黝的原木篱笆,外面是张牙舞爪的岳桦树,长白山高耸近前,白雪苍茫。

可是先生始终背对着我,连正眼也不肯看我一眼,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尽又在想些什么。

我懒得理他,静静泡了一阵,听着温泉水在地下流淌的叮咚声,心情十分平静,又看看他紧绷的背,

我想他伏案已久肩颈毛病固然不少,这两天又老是爬山操劳筋骨,一定十分疲惫,便问:“先生,我

来替你擦背?”

“咦?”他转过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的手已经到他背上,他却一抖,肩膀缩了缩。

“唉,看来我下来是打扰了你独自泡澡的清幽。”我故意垂下眼睛悠悠地说。

“呃,并没有,你擦吧!我们……或许可以互相擦背?”他抬高声调,似乎是为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我又似乎看见他的脸又红了几分。

先生真是孤僻,连分享泡汤也要嫌弃。

我用搓澡巾替他擦背,动作不很利索,甚至越发轻柔,可是他的身体却越发僵直。

“唉,你泡了这么久的澡,怎么肌肉还不舒坦?……久不运动,搓不出多少汗垢,真没成就感!”我

说着,把搓澡巾丢给他,“好了,轮到你了!”

“那……那我来了。”

“嗯。”

“这个力道怎么样?”

“再用力些。”

“这样呢?”

“再用力些。”

他就像怕稍一用力就把我的皮搓破似的,不过那都是迷惑人的相,想我这样的皮毛,泡泡温泉就图个

舒坦,搓澡干什么呀!

“胡喜,你跟着我几年了……是不是觉得有些无趣?”他搓着,突然发问。

“唔——看看书,看看古董,也没什么不好的。”比起修行来,这已经十分有趣,修行时一入定就是

几年,出关后休了几天,又是入定,曾试过几十年没有一个聊天的对象,那种滋味真是百般无聊。

“胡喜,你会不会有一天厌烦我了,想方设法地逃离开?”他沉吟许久,手上慢了,又问。

“哼……世事变化无常,一切都有可能,只要我愿意,谁也拦不住。”我口气冰凉地回答。

狐终究是狐,不可能甘心屈居于人之下的。

他倒吸了一口气,又沉默了很久,低低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提早些告诉我,我不会强

留你的,可是你可千万不要不辞而别。”

我惊疑,回头看他,却换上令人放下戒备的微笑:“先生今日搭错了脑筋,怎的突然说起这些伤感的

话?”

他低头不语,神色怆然。

我想了一回,索性把他凉在那里,径自从水里站起来,恨恨地抛下一句话:“总是这样患得患失的,

早晚憋出病来!”

我上了岸去捡浴袍,刚要系上衣带,却被他一只湿漉漉的手扯住了。

“胡喜,你今天走丢,我——”

“如何?”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笑了起来:“道士把我卖给你,年限未到,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起道士,说起年限,我却又不由得心里隐隐一痛。

“胡喜,我觉得我已经不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你,这世上一切都是索然无味的!”

“咦,先生,我记得日前你还跟我说起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怎么同你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露出诧异的表情。

“胡喜!胡喜……”他喃喃地念我的名字,从背后揽我入怀。

我不知道人的身体可以这般温暖,当即舒坦得闭住眼睛,他的手掌压在我的手掌上,他泡得太久,指

腹的皮肤已经全皱起来了。

“天儿冷了,我陪你喝桂花米酒,下小汤圆儿;月明时陪你谈诗赋词;我若休假,你想去哪里游历山

水,我就陪你;我会供奉你,一直到我死去……你已活了几百岁,分出几十年来,对你而言不过是白

马过隙,这些时候,你不要离开我,可不可以?”

他说得动情,呼吸急促,我可不曾想过平日只会伴着脸严肃工作的先生居然会抱着我说出这番话来!

我到底该惊,该喜,还是该同他一样患得患失呢?

“先生,你还是快些把身子擦干吧?免得受了凉气得了风寒。”我放开另一头在他手里的衣带,两手

一身,松松垮垮的浴袍就从我身上脱落在他手里,我转过身,把浴袍搭在他肩上,反正我不怕冷。

但是我忘了,我把浴袍一脱,就什么也没有了。

哎,他的定力可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我一转过来看见他呆呆的脸上瞳孔放大,就知道事情又有变化了

,他再接再厉抱住我,身上带着温泉的热气,暖得我忍不住将身子一并贴了上去,连嘴唇也是。

本仙自愿献身,这真是个难得的机遇呀!可是他居然抖得像个风中残叶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池边的

风有那么的凉呢。

事情自然而然地办到了屋内,我的后背贴在木地板上,幸好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凉,但是心里徒地升起

一丝悲哀,对于一个刚刚离婚的受伤男子,这一切是不是来得太过刺激了呢?

还是说,他已经压抑了太久?

番外:胡喜日记——我和先生去郊游(下)

地板下是潺潺的温泉,我放松得像躺在这汪泉眼里,眯起眼睛望着他,他也正望着我,可不曾见过他

这样无限温情的表情,他直勾勾的看了半天,也不眨眼。

“先生,你这样看着我,难道我的脸上嵌了颗一千克拉的大钻石?”

他笑了笑说:“我倒觉得你比巴伊亚祖母绿还要珍贵……”说着,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开我脸庞边上的

几缕头发,像个拂开千年舍利塔上层层红尘的考古学家,继而用么指细细摸过我的眉毛,像个正描着

工笔花鸟的职业画师。

他的手顺着脸颊向下,在我的肩上按了一按,却又沿着手臂,一下捉住我的左手,缓缓捧起,他的手

热得出了汗,我垂下眼帘,看着他低头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吻,似蜻蜓点水,又快又轻。

他又亲了几下,接着顺着手背一路亲到手臂,心想先生的调情方式真是文雅别致,可是他一俯身,我

就分明觉着有个硬棒棒隔着浴袍贴着我的腿,十分灼热。

他反反复复地亲来亲去,总在手臂和肩膀那儿流连,我估算他大概要亲到一百下,已经昏昏欲睡,索

性别过脸去,任他亲个够。

那只手始终被他捧着,而另一只手却突如其来地罩上我左边胸膛,我惊得倒抽了一口气,睁眼看他。

他却被我的反应吓得缩回了手,一脸诚惶诚恐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此情此景,

实在情不自禁,我……我不该对你徒生邪念,乱了你的清修……”

“邪念?”我忍不住想笑,却正色道,“那么你止了一时,可止得了一世?现在打住,一会儿又要做

春梦,此灭彼生的,又有什么用处?”

他被我戳中心事,一脸郁闷。

“人的肉身是吃五谷长的,有七情六欲,一点也不奇怪,如果硬要去抑制它,只怕最后只是憋坏了自

己!不如像背痒了就挠,顺其自然地去解决它,否则烧坏了脑袋,只是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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