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cek，你要养一支军队吗？」

「军队？」Vacek想想后点头，「对我而言，你的威力比起军队来，或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暧昧的情话随口就说，思凛说：「增强你的战备，我不喜欢太快被击垮得敌手。」他点到即止，然后把自己想喝的云吞汤和炒饭分出一部分，问道：「一起吃中国菜？」

他掰开只供一次使用的竹筷子，等到Vacek点头同意，在桌上把一堆饭菜一一放好，两个人坐下来，再次吃饭。

没有浪漫烛光，没有眩惑人心的名厨佳肴，除了这幢房子之外，Vacek朴实得不像是一个亿万富豪。

然而思凛不怀疑他的身分，Nichole是个小心的人，此人既然是他大客户，没有一定财力断是负荷不了的。一个人有了耀眼的头衔，就相对多了可信度和社会加诸的束缚。

安静地吃完这餐饭，思凛胃部不适，浅尝辄止，剩下不少点心主食，Vacek起身主动收拾，问道：「食物不好？」

「我有胃部宿疾，有时候太忙了顾不上吃饭，也是不得已。」

Vacek点头同意：「当初我刚回国创业，忙碌的时候也是如此，虽然我能了解你的情况，可我想告诉你，Denis，弄坏了肠胃，这事我现在很后悔。」

真好，不是因此挨骂！思凛平心静气道：「我会照顾自己。」

Vacek把甜点推到他面前，「我知道，下次我们吃饭，你挑餐厅，选你吃起来舒服的菜。」

「下一次？」

「难道没有下一次？」

思凛舀一口杏仁豆腐，被甜点取悦的他说：「今晚给你答复。」

90.假面5

今晚！Vacek满心期盼。

通常圈里的人同意跟你回家，就代表他并不排斥和你发生进一步的关系，Denis的意思大约如此！

思凛微微一笑，「认识不到24小时，我们已经吃过两次饭，你有点耐心吧！」他轻轻转开话题，道：「Vacek，推荐一本好书或好电影给我，周末的夜晚总该有点休闲娱乐？或者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

Vacek当然选择两人可以共同参与的活动，说：「我们看电影。客房走道右方的房间，有一面墙柜，里头都是电影，你去挑有兴趣的。」

「嗯。」

「我去冲澡。」

思凛点头，两人各自行动。

当Vacek洗完澡，换上舒适的纯棉家居服走回客厅时，思凛已经挑好影片，一部冷门的英国独立制作电影，片子有点老了，从外面的封套简介上来看：是一部真人真事改编的电影，内容控诉冤狱，最后终得平反的故事，片子叫「以父之名」。

Vacek说：「浪漫的夜晚，你未免太沉重。」

「沉重的不是电影，而是这种不公义在人世间尚未绝迹。」思凛颇有点义愤填膺，然后又不好意思地道：「你可以换另一部电影来看，客随主便。」

×××的，Vacek在心里哀嚎：你用这种脸这种口气说我可以换部电影，谁会逆你的意！「不，我陪你看。」

「多谢！」

片子被播放出来，思凛坐在沙发上，全神灌注地盯着屏幕，Vacek坐在一旁，一点心神盯着影片，另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Denis身上，看着他随片子里的情节或喜或怒以至于悲伤愤慨的情绪，十分投入的样子。

Vacek看他十分钟后，暗叹一口气；再过十分钟，忍不住想大大再叹气。

Denis，你怎么就看得那么认真呢！我……我想亲你都找不到空隙下手啊！

无法亲近的痛苦，让Vacek认命起身，帮客人削好苹果再切片，倒了气泡矿泉水，打开除湿维持室内空气清爽，再来把抱枕都放好位置，使他的贵客可以随时调整坐姿。

影片终于在思凛满足的眼神下，出现THE END字样，Vacek把水果盘拿回厨房，擦干手上的水珠后问：「喜欢这部片吗？」

很舒服放松在沙发上的思凛评论道：「剧本很好，男主角演技收放自如，内心的情感戏引人共鸣。」

Vacek道：「那我们下次一起去威尼斯看艺术电影展，我正为找不到人相陪苦恼。」

艺术影展，思凛很喜欢的，哪有什么犹豫！「给我日期时间，我排好工作，抽空也要去。」

「好。」Vacek再次看见那种闪闪发亮的眼睛，心神一荡，他终于知道Denis可怕吸引人的魅力在哪，这种时候的他，坦荡率真到几乎如同孩子，Vacek发自内心道：「能跟你去，我很开心。」

「我也开心。」

Vacek看他乌黑头发下坦诚俊美的脸，终于无法克制内心渴望，倏地吻了下去。

思凛一呆，可Vacek灼热的鼻息已经落在脸上，唇舌交接的那一刹那，他有些微抗拒，却很快放弃那种不自然，对这个男人加以响应。

两个人亲密的砸舌交吻，Vacek热烫的身躯整个贴过来，思凛沉寂的生理欲望被他高超的吻技挑起，他不在想其它，放纵自己享受。

衣衫渐渐不整，随即被抛掷到地上，思凛在抱紧Vacek的同时，轻声道：「我不轻易和人做10，其它的方式倒是都可以，你不得强迫我。」

Vacek没有表示介意，419中不一定做10的，就算是长年的伴侣也不会每次亲热都进行到插入的最后一步。何况他们刚认识，为彼此寻找快乐罢了，有什么资格要求？

「没问题，你想怎么来？」

思凛抱住他，「你经验丰富，不如你先示范吧！」

Vacek怎会拒绝，低头狂吻，声音沙哑地「交给我，包你满意！」

＊＊＊＊＊＊

隔天清晨

亲热一宿的两人，在Vacek卧房醒来，慵懒地一起赖在床上一会后，思凛突发奇想：「我们去公园野餐？」

「坐在草地上那种？」

「当然。」

「好！」

星期日早上九点多，正是出门的好时节，住在黄金地段的好处就是——附近一定有大片绿地，可供你随时休憩之用。

海德公园可不是摆设，思凛穿上新的衬衫还有Vacek借给他的棉质长裤，戴上墨镜，与Vacek共乘那平稳宽阔的大电梯下楼，抵达一楼大厅，气势磅礡的大厅里陈设有艺品真迹，思凛虽然参与设计团队工作，可大楼竣工后尚没有机会前来仔细欣赏，因此对Vacek要求道：「我想看看大厅的布置。」

「看？」Vacek其实约略知道他和这栋大楼的渊源，「你不是设计者之一？」

「这么重要的门面，老板亲自出马的，你要不想站，去会客沙发那儿等会，我逛一圈就回来。」

「逛一圈啊！」Vacek为难，并非他不愿意，而是这儿盘查严格，非住户本身的外来者进入都受限制，连带客人回来也得注意分寸，你不在意，可你外围的邻居会在意，隐密和安全性的维持并非一纸条文，而是确切落实的。

「我知道规定，只绕一下大厅。要不是托你的福，这里我进不来！」不管你参与了多少实质设计工作，不是产权拥有者，一律止步。

Vacek只得走去和大厅的保全人员说明，面生的人出现，就会受到密切注意，以保安全。

思凛这一圈逛了有二十多分钟，最后笑容满面的回来，才陪着耐心等待的Vacek

走出大门。

从此以后，大楼保全见到这位面生的男子机会越见增多。

那天傍晚，他们又看见Shostakovich先生陪伴着同一位男子回来，两个人低声说笑，状似亲密。

然后是隔天清晨，负责坚控地下室的警卫看见Shostakovich先生亲自开车送这个东方男人离开，向晚时分两人又是同一辆车回来，然后一整夜都未出门。

这么出入频繁，值班的警卫心里有底，可他当然不会说，也不会向任何人多口，他们进来这儿工作，个个可都是最顶尖的部队除役退下来的，人格操守都精挑过，还签过保密条款，谁会这样无聊去闲话！

三、四天下来，警卫们大约都知道：这名东方人，应该是Shostakovich先生的什么人了！

＊＊＊＊＊＊

今天是星期四，要上班的好日子，七点半的闹钟一早就把思凛叫醒。

他昏昏沉沉，挂着两个黑眼圈，无奈地从床上起身

昨夜和Vacek闹了半宿，把他弄得精疲力尽之后，原本眼皮一闭就想入睡，无奈只浅眠了几十分钟，醒来后Vacek已经睡熟，思凛不想翻来覆去吵醒他，自己走到客房入睡。

准备好一切工作，Vacek会开车送他回自己的住所。

思凛不愿意总这样麻烦他人，可是他最近精神紧绷，离竞图结果发表只剩下几天，晚上那恼人的失眠恶梦又再度卷土重来，所以……

找个人陪伴吧！接受他人的温暖，你才有希望痊愈，才有未来。

他因此接受了Vacek的种种帮助，努力挣扎着走出恶梦阴霾。

Vacek穿上外套，对精神颇差的Denis无奈道：「你又失眠？」

「对。」

「为了一个比赛这样，并不值得。」

「不值得？」思凛怒道：「你知道那是什么比赛？代表一个国家的美术馆。除非你认为古根汉美术馆也无足轻重。」

「好吧！我投降。」Vacek结束这个争论，说：「电梯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门关上后，思凛杵在角落不说话，Vacek好脾气，主动前去哄他：「我是因为关心你，别生气了。」说话间，还故意深情款款地凑过去从身后搂他，「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是我不对，好吗？」

思凛本不会为这等小事发怒，他心里堆积的困扰其实属于别的方面，难以言说、无法启齿，对Vacek的体贴更为愧疚，转头对他微笑道：「我没生气！真的！」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六楼，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异常的东方男人站在门外，电梯开门的那一瞬间，他便见到了这幕亲密的场景，一个面带微笑的男子被环抱在另一个男人怀中，两人正自私语，蜜意浓情。

而时间，是早晨八点多。

修格在那一刹那间，面无表情，他根本做不出其它表情，甚至，他连自己要走进电梯这件事情，都忘了。

他看着前方依偎在异国男人怀中的楚思凛，他的前任情人，他曾经深爱的凛凛，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先生，你是否要下楼？」Vacek疑惑道。

修格点头，步入电梯，在思凛身旁站定，凝滞如山。

思凛看见修格面沉如水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一瞬间也呆住了，脑子里满满都是震惊：修格住这里，他竟然住在这里！

可能这段日子以来，他都没有离开伦敦？因为晓麒在这儿念书，所以他便跟来就近照顾。

当年自己在曼哈顿就学时，他事务繁忙，空中飞人的他，也不过一个月过来一两回，还顺带视察公务！

对晓麒却不是这般。

或许，他对这个新情人情感的深度，已经超过了当初他们爱情最浓烈的时候。

思凛默默想：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既然是自己抛弃了旧人，如何还有立场计较这些？只是，想到修格有了个深爱的情人，其重要性竟远胜过以往的自己，思凛的心立刻扭成一团，酸楚难当。

「Denis，你怎么了？你……」你在颤抖？

「我……没事……」思凛勉强道，在修格淡漠的神情下，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把Vacek关心的手推开。

修格看着看着，看楚思凛那种惊惶不安的样子，连个招呼都不敢跟他打，是在顾忌什么吧？所有的思绪最终化为淡淡一笑，笑中却带有冷意。

几秒钟的时间比一世纪还漫长，等电梯最终抵达地下楼层，修格对Vacek略一点头，率先走出，米色的长风衣翻起一片衣角，猎猎生风。

他只留给思凛一个背影，从头到尾，连个正脸都没有给过他。

不远处，两三名黑衣保镳已经等在那儿，汽车引擎声中，修格斜身坐入银色房车里，车子慢慢驶离思凛的视线。

Vacek对思凛道：「你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实在是……

「你可以试试两三天都只睡一个多小时，相信脸色不会比我好。」

「你的失眠症状未免太严重了，我还以为……起码也能睡个三到四小时左右。」

思凛苦笑：「不讨论这个，我这是老毛病了，等情绪压力过去，我就会恢复正常……」

慢慢熬吧！

「要不今天你请假，留在我这儿补眠？还是我直接送你上班？你一会儿回家后还要自己开车出门，何必费这个事？」

「Vacek，我们谈过的，我要自己开车，你别再尝试说服我。」

Vacek有一点点愤怒，道：「你怎么这样固执？睡眠不足怎么开车。」

思凛冷道：「我很明白的表示过：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Denis！」

思凛只是再度重复一次：「你不要干涉我！」你还没有资格。

修格要管我都不高兴了，更别说是你。

「Denis，你是不是该冷静一下，你很暴躁！」Vacek理智的建议：「你今天心情不对，我不跟你吵，我送你上班，好不好？」

那样柔软且低头的姿态，思凛自知理亏，不好再拒绝。他的确心情不对，从在英国见到修格之后，他其实很烦躁，只是拼命克制。

「Vacek，我……」坐在副驾驶座的思凛愧疚了，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谁跟你计较这些，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就原谅你。」Vacek稳稳地把车开出地下室，一边问：「早上你要吃什么？路上看见了我停车买。」

「什么都好。」

「真不挑？」

「嗯。」闭上眼睛的思凛，却不经意想起卢伯拿手的清粥和酱笋，满嘴的苦涩。

Vacek在红绿灯前停下，身旁的人双眸闭阖，白皙的肤色，漂亮的五官，在阳光照耀下更是夺目。

他心中溢起一阵不安，这样的人，好似随时都会失去，掉头便走，要如何才能留得住？

Vacek轻叹一口气，拿起披在后座的外套，细心地披在Denis身上。

91.假面6

计算机屏幕上的文字数据随着鼠标滑动不断下移，沉稳的大手握住鼠标，骨骼分明的手掌倏地停住，这双手的主人凝视着屏幕最下方的时间：10点08分，屏住了呼吸。

他无法忍耐地深吸一口气，维持住冷静的表情，心头的那股愤怒在意和酸味却越积越浓，直要漫出咽喉来。

早晨8点08分，两个人亲密地共乘电梯下楼，棕发的男子占有性的环住另一人的身躯，这还能是什么关系？两个成年男人一同过夜，一定也共享了彼此的身体，那幅画面可以想见：思凛以裸露的姿态盛开，快乐邀请其它男人进入他，呻吟着享受着，亮灿的眸子直视他人，情动时他会说什么？

「嗯！」思凛喘息的模样如同最高画质的影面在脑海中倒放，修格满腔妒火，手紧紧握住鼠标，你会对他发出这种声音吗？凛凛？

把原本只对我展现的所有都呈现于其它男人眼前。

别的男人会猛烈撞击他，粗陋的老二在那具身躯里进进出出，而且他是自愿的清醒的欣然接受！修格闷得肝火上升。

虽然知道分手这么长日子里，思凛不可能禁欲，正如同自己也不可能独身；但是亲眼目睹事实，修格才知道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那真是一种巨大的冲击——承认自己无能为力，逼迫自己作壁上观。

修格记得最终自己笑了，冷冽心寒——楚思凛不敢开口称呼他一声，眼神避开，相较于之前的落落大方，你如今这是怎么了？

新任情人在侧，你不敢承认认识我？

齐修格已经成为必须抹煞的过去？

这种漠视，人事已非的现实，就连风雨多年的修格，也有些受不得。

过夜地点不在酒店房间，而在对方家中，哪个稍有点身家的会随便携人登堂入室？必定是心中真喜欢了、两情相悦，比起肉体关系，修格更不愿意直面这个事实——思凛已另有所爱。

抛弃绳索勇敢飞翔的鸟儿，找到倦飞时足以歇脚的归巢了吗？

其实早在答应分手的刹那，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修格不会说什么后悔痛苦想挽回的傻话，理智上他早就接受了此种必然，不过，心脏要抽慉情绪激烈起伏，岂是他所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