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今日易地而处,凛凛肯定不会这样干,他是个不波及无辜的性子,人都和我分手三年了,迫不及待地去找他作什么?
更何况,你还有错在先,撞伤了人,晓麒,若你真心怀歉疚便不会这样做吧!
「晓麒!你该等他下班后再去。」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可他不愿意我去他家里拜访,一再推辞,我礼物都买了,迫不得已才在工作时打扰,倒也不是我不知道礼貌。」
「不肯让你去他家?」修格问。
「对。」
你何必提要到他家?约在外头咖啡馆见就是,修格心里有数,你根本也不是真想去探望他吧!「晓麒,做事不要太急,太着急了就思虑不周,会留下很多后患,想好了再去做。」
太急了也会露出很多破绽,让我完全看清了你在想什么,对你可不是好事。
我对你的容忍……
「可我给的是支票,如果他去银行兑现,也会留下纪录。」晓麒道:「这样补充说明后,是不是好一点?」
「你这鬼灵精。」修格敲他的头,训道:「自己认真想想。」
晓麒伸伸舌头,道:「反正修神通广大,我有什么好怕?」
唉!「这么依赖我?」
「不行吗?」
「行,当然行,不然我是干什么用的?」修格喜欢他这示弱信赖的表现,大大激起他的保护欲。说着抓过来,就着张开的口便吻下,与他唇舌交缠,甚是旖旎。
吻过后动情,便把人直接抱他房里去了,更是春光无限,锁在房中。
87.假面2
入夜,伦敦某处
那是一间隐密的夜店,低调的外观,看来与一般富人的私宅没有不同,虽然邻近是酒吧林立,可这栋建筑外围布置了一个花草扶疏的小花园,和其它追求时髦和声光刺激眩惑的店,非常不同。
思凛晚上与同事共餐,甚至喝了一点小酒,可他意识相当清楚,便自己趁着夜色开车到此,泊好车便步行过来。
入口的大门,有小小的门牌,只写上了地址,这是只供熟识的圈内朋友来的地方,如果有其它人想加入,那得透过这里的会员引荐才行。
思凛按了一下门铃,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替他开门,道:「Nichole等着你。」
「只是等我?我瞧他很想杀了我吧!」
服务生一本正经道:「怎么会,他不过想把你拿来炖汤喝。你对他对大的客户失约。」
「呃……」思凛尴尬道:「我会弥补的。」
「你最好尽力,」服务生在他身后关上门,说:「他已经嚷了很多次要开除你的会籍。」
「……」思凛抱着头乘上电梯,按到了5F。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一米八几的棕发碧眸男人便站在眼前,眼神凶恶地直想吞了他,说:「你总算出现了,迟到了一百个小时之后。」
思凛刹那间真想抱头鼠窜,说:「我跟你解释过了,我车祸。」
「车祸?」我看你浑身上下好得很哪!「你知道你得罪的人是谁吗?他卖石油的,又是个疯狂的艺术收藏者,我一年至少做他一千万的营业额,他要是跑了你负责?」
「……我……我会道歉的。」
「道歉?」Nichole意有所指地道:「用嘴好好道歉,我想他会接受。」
思凛翻白眼。
「这个男人对情人很挑剔,不过一直想见你,你之前想找过一夜的对象,他都不吭声,因为你表明用完就甩。」
「所以?」
「你在哪个宴会上见过他吧!」
「见过的人那么多,我不会记得,放心,既然是我先失约,我会替你安抚好他。」
「好,他是俄国人,白手起家的新富,性子有点沉,你要客气。」
思凛笑道:「我不喜欢就会客气,喜欢了再说。」
妈的,你喜不喜欢不都随着性子折腾,我苦追了你半年我还不知道。「他在Lion里等你。」
「名字?」
「俄国人不让我说,他要亲口告诉你。」
「有点意思。」思凛被挑起兴趣,按了电梯上楼的按钮,心想:他要摆架子,那可就更好玩了。
电梯往上来到第六层,这儿是隐密性最高的单独房间,会员们可以提前预约并支付额外费用,就可以不受打扰地和朋友在此地通宵玩乐,或者,和刚刚在楼下认识看对眼的人来此地共度一夜。
思凛无聊地瞄一眼腕上手表,九点二十五分,都这么晚了,就算里面这位俄国人和他话不投机,敷衍一下也得要一个小时,他不能再替人家添麻烦了。
回家后只怕也晚,幸好他早已预先向老板告假,明天星期五,这样等同自己有三天假期可用,索性好好放松一场。
既然错误的爱情已经绝望,他再困守孤城等同逼杀自己。
Lion厅里当然没有狮子,它只是在入门处放了一个雕像,一小头沉睡的狮子白石膏座像,里面的设计十分正常,把英国皇室所有御用品牌全部搬过来就是了,王者之风嘛,自然用最高级的家具。
思凛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回答。「进来。」
嗯——约了他的人通常会亲自来开门的,思凛扬起嘴角,推门进入。
房子里灯光昏黄,显然没把所有的灯都点亮,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只微微把脸侧过来,道:「关上门。」
非常典雅的英式英语,在伦敦住过快一年的思凛可以辨别出来,那对英国人来说,清晰的发音和独特的语调,上流社会的口音。
思凛从亮处进来,根本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但是适应的黑暗的俄国人,却可以将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喜欢这样,轻松道:「我可否开灯?」
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俄国人笑了,「为什么呢?给我个理由,Denis?」
连名字都叫得挺顺,思凛不欣赏他,干脆道:「我怕黑。」
你约人还故弄玄虚,太没风度了。
那人在暗中应该是笑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我开灯。」
室内的灯光一下子大亮,那个俄国人转过身来,将手指从墙边的电源开关上移开,对他伸出手道:「Vacek Shostakovich。其它的,你认识我之后,自然会了解。」
极端简洁的自我介绍,思凛和他握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有力却温暖,握住你只有几秒,却可以从中感受到那人的诚意。
一种可以感觉到的诚恳,思凛道:「Denis,抱歉我上次失约。」
「不,我可以谅解,我可以等。」在分明的灯光下,这人的相貌看的很清楚,棕色头发,碧绿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和带着笑意的上扬的唇线,长相端正,直视你的时候让人觉得可以信任。
「坐吧!」Vacek对他道,自己在主人的沙发椅上落坐。
思凛点头,选了距离他一个座位远的双人沙发,不是因为要保持距离,是因为方便他舒展劳累的身躯。
他把身体靠在沙发椅背上,把头也靠上去,说:「我们轻松点交谈,好吗?我今天累了。」
Vacek没有说话,取过自己身后的抱枕递过去,说:「垫腰后面,我在办公室里常这样做。」
呵呵,楚思凛会在一堆必要场合拘谨,在交「朋友」的时候却没什么顾忌,他习惯用最坦率的态度和对方相处,所以完全没有压力和生疏。「谢谢!」
他依从建议把枕头放在腰后,舒服。眯上眼睛的话几乎当场可以睡觉了。
「真这么累?」
「对。」
「你先洗个澡,早点上床去,我明早再跟你谈。」第一次见面,而且思凛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二十来分,说了三句话便表示他累,Vacek却没有生气。
好脾气,思凛笑着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一个抱枕,放到Vacek肩膀后,道:「还给你,一人一个,凡事要讲求公平!」
「不要误会我托辞,我今天真的很累。」身体累,心灵上更累。
「我了解,我相信你。」Vacek问他:「晚上喝酒了?」
「两三杯佐餐酒,你闻到酒气?」
Vacek审慎地观察他脸上掩不住的低沉情绪,好意道:「心绪不佳,不要饮酒。」他考虑了一下后,接着道:「如果还要开车,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联络我,我去接你。」
思凛愣了,这谈话进展的速度也太快了?「接我?」
「做朋友不从接送上下班开始,要从哪开始?」Vacek理所当然道:「除非你不愿意给我机会。」
「接送上班下班?」思凛惊讶道:「我不认为……」我们需要这样一板一眼的模式。
「太高调了?」
「我虽然不介意大家知道我的性向,可也不用让另一个男人天天接送我公告天下。」
Vacek狡猾道:「那我可以出没的地点,你说明一下:你家?」
原来重点在这儿,思凛说:「我得思考。」
「嗯哼?」Vacek碧绿的眼睛望向他,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住哪里,我在海德公园一号九楼,所以,你的呢?」
思凛眼睛一亮,「你住那儿?我参与了设计。」
「不要扯开话题,你的地址?是你自己说,凡事要讲求公平。」
「谁扯开话题了。」思凛不肯就范,道:「我给你手机,私人的。」
Vacek道:「成交。」
回过神来的思凛发现他被阴了,不由好笑。「想知道住址,你可以雇人去查,一定可以查出。」
「派人查有什么意义,你亲口告诉我,那才是真的。」Vacek道:「浴室里我请服务生放好了热水,浴缸有保温功能,你去洗澡吧!浴袍毛巾拖鞋都是全新的,去洗澡。」
「……」这俄国佬和以往遇到的类型完全不同。
「明天几点叫你,要上班的。」
「七点半。」
「没问题。」Vacek道:「九点我有公务,你赶一点的话或者可以一起早餐?」
这种对话,因为太过平常反而诡异。
思凛索性不去理会,进了超大的豪华浴室,里头热腾腾可让人洗鸳鸯浴的按摩浴缸果真放好了一池热水,思凛心想「他果真是卖石油的吗?为什么感觉起来应当从事饭店服务业?」
这个男人的想法实在令他摸不透,思凛故意泡了一个冗长的热水澡才出去,泡得全身皮肤通红,皱巴巴有如红虾,套上崭新的浴袍,踩着拖鞋,一出门那刻还真是呆住。
Vacek把一杯温热牛奶放在几案上,道:「喝了牛奶再睡。」
「这……」他妈的,那一刹那还真有点被感动到。
「我常常应酬回家,就请家里佣人替我热一杯,怎么,你不喜欢?」
「不喜欢。」
「哦?」Vacek道:「那还是把它喝完?不要浪费。」
思凛走过来接过,问:「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
「?」
「因为你没有加糖。」拿着杯子,思凛含着温热的牛奶,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看过今日下午修格送来的支票,眼前这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对他的体贴和关注更令人动容。
为了什么?见过我对我有一丝好感吗?
只有薄弱的好感他愿意这般费心,也值得感谢。
我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Vacek,你明天有工作?」
「对。」
思凛对他道:「我们明晚吃饭,我要大餐。」
Vacek端整的脸上慢慢漾出一丝笑容,那种喜悦却是骗不了人的真实,他很认真地问:「你说真的?」
「我要吃中国菜。」思凛给他肯定的答复。
Vacek简直喜心翻倒,说:「我去接你。」
「好。我家。地址是……」他说出一串路名和门牌号码,笑:「其实在你家附近几条街而已,接什么!」
「Denis!」
「唔?」
「你其实很容易心软。」
被说中弱点的思凛尴尬道:「是又怎样?」
「那我以后可以好好利用这点。」Vacek玩笑道,顺手替他拿走空的玻璃杯,道:「如果想睡,床在那儿。如果不想睡,我陪你说话。」
思凛这下完全相信这男人是个异类,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暗示,倒有点像在守护什么宝物之类的错觉,他绞尽脑汁,「我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
可是他毫无印象。
最后放弃搜索的思凛,抱着枕头倚在松软的沙发上面,听Vacek讲他家乡的历史与乡间趣闻,讲他在乌克兰的农场长大,因为中学发现自己只爱男人,所以决定要离开风气闭塞的乡下,到大都市里寻找机会和更包容的生活环境。
他靠奖学金上了大学,主修文学的他后来却到美国念了商学院,后来回国幸运创业成功,现在经营石油和天然气等俄国最丰富的天然资源公司。
思凛听着听着,因为太舒服便睡着了。
「Denis?」
Vacek轻轻摸他的脸,现实中的脸和脑海中那幅美好的画像终于重迭在一起,像艺术品走出画框来到你面前,那种美梦成真的激动和心跳感觉,使他兴奋不能自已。
「我终于亲手触摸到你了,Denis,做我永远的光明吧!」他对他低语,满心的向往。
88.假面3
隔天清晨
思凛七点就醒了,他发觉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显然是Vacek抱他上床,而那个任劳任怨的男人,自己却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有多少个早晨,醒过来后身边空无一人?圣诞节如此,农历新年初一时如此,连他生日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已经没办法再忍受孤独了吗?所以此刻身旁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也好,我需要人类的体温和气息来温暖,而不是心里明明爱着一个人,却强制压抑,最后也无法展开新的关系。
Vacek,你和修格的霸道强势截然不同,因此我愿意和你试试,至少我会打开内心,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这是难得宁静的早晨,思凛深深吸一口气,觉得有心改变的未来似乎充满无限希望。
他躺在床上一会,蹑着手脚小心下床,走入浴室里,很快地盥洗完毕,拿手随意对镜梳顺了头发,镜子里的那个人,脸色比起昨晚好得多了,思凛心中清楚:昨天下午送走晓麒后,他根本没法子静心工作。
打个比方说:还有什么比接到旧情人的喜帖更悲惨的事?
就是当你赫然发现还深爱他的时候,立刻收到了他大喜的消息。
妈的,好修养的思凛在心里头也忍不住狂骂脏话,要给我钱不能换个人开支票吗?让你儿子开立,快递送来也好,犯得着请你的心头宝千里迢迢专送嘛!
又有点苦涩:看来是真的恨我,甚至真当我是路人,否则有点过去情分在的话断不会这样粗糙处理。
或者这本就是修格的意思!翻脸的修格没有情面可讲,没有在建筑界掣肘我就应该感激涕零,我还抱怨什么!
不管如何,我欠了人家的,人家捅刀过来只好忍耐。
可是,思凛在内心惨叫:我真的受不了了,还是快点离开英国吧!去非洲去澳洲还是大洋洲也行,荷兰的兹非美术馆竞图还有七八天公布结果,还有伦敦市的艺术中心大约要一个月,熬吧!
走出浴室,Vacek已经醒来,拉开了窗帘,暖暖的阳光从透明玻璃窗外步入,思凛迎面被金黄光灿的阳光照在脸上,更衬得他白玉般的脸颊生光,如同沐浴在神只的眷恋下。Vacek眼中一动,轻轻呢喃:「光明与黑暗……」
思凛看他一脸痴迷地盯着自己,受不了道:「你怎么啦?」
Vacek被他一问,掩饰道:「日光下看你,与昨晚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思凛狐疑地看他,「我没有刮胡刀,邋遢了点,是看这个?」
说着伸手颇为在意的摩娑自己下巴,苦恼的表情。
Vacek顿时觉得很无语,尚·凡提诺的画把他画得美好、目下无尘的圣洁,昨晚还有点冷傲,今晨摇身一变,怎么立刻变得有点迷糊?
迷糊不好吗?不,太好了,好像在美丽的画像注入血肉,让这个人更为立体具象、更得人好感。
「别担心,有了胡渣才像男人。」Vacek走过他身边时笑说,踏着轻松的步伐进了浴室。
纵然关上了门,思凛还是听的到冲马桶的声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开端?
没有心动没有挑情,被他一杯牛奶,我就决定要跟他去吃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