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在这里!”冰释的目光落在靳妄身上,那双眼睛坚硬固执,带着打死不回头的倔强!
末流站在一边,深深看着冰释,眼中掠过一丝了悟,头微侧对身边的男人吩咐道:“原离,把纱布和
酒精拿过来!”
医药箱拿过来,冰释看都没看容乾,只扫了眼围观的众人,启唇道:“都离开!”又看了欲言又止的
靳妄一眼,垂眸,淡淡道:“你……也离开吧,”
容乾离去前,眼眸深深凝视那个坐在船舷浑身是血的男人,最后他只轻轻的说了三个字:
“你赢了!”
第十三章:忽如其来
不消片刻,甲板上的人散去,末流清场完毕,看了冰释一眼,也转身离去。
到最后,甲板上只剩冰释和温言,冰释眼中疯狂的赤色褪下去,抬手利落干脆的将湿透的衣服褪下,
踢到一边,温言看着他身上暴虐后留下痕迹,眉头越拉越紧,他没问冰释,却轻易的猜到了事情大概
的始末。
略显沉默的拿起干毛巾,他的动作极富轻柔,为他拭净身体,又利落的拆下他胸前染血的湿纱布,轻
柔的为他上好药,再用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冰释动了下腿,而后轻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张开,神色略微迟疑道:“还有后面……也要上药!”
温言点头,冰释便背对着他褪下长裤,当温言看到冰释身后,不久前被容乾进入撕裂地方,茶色的眸
中透出一种凌厉,胸腔里盛起杀意。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无奈,温言的无奈就是不能杀容乾,不但不能杀,还不能让他死!
如果他不是他亲弟弟,如果不是母亲死前的嘱托……
“后面……的药,我自己上!”冰释刚想伸手去拿温言手中的药,伸出去的手徒然落空,一具温暖的
身体就从身后覆了上来。
茶色的眸子幽深了几分,声音蓦然变得极为低沉:“我帮你!”
“我自己来!”
温言这次异常坚定,坚决要帮他上药,冰释似乎是疲累了没和他争。
当温言的手指探入体内的时候,冰释像是喉咙哽了快东西似地,温言的手指很冰凉,但只要是被入侵
,身体就不会舒服到哪去。
两人的距离靠得相当近,温言几乎是趴在他身上,冰释甚至能感到他呼吸的气流,他转头,目光对上
温言的茶色眼睛。绮旎气氛围绕着两人的周围,好在温言把药抹匀后便将手指撤了出来,冰释松口气
立刻迅速穿好放在另一边的干净衣物。
温言看着冰释那前不久还完好无损现在却多出一条伤疤的脸,无言叹息,用棉棒小心的为他消毒上药
:“以后别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我会心疼!”
冰释哦了一声,像个乖巧的孩子,站在原地,眼眸低垂。
温言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惋惜:“这张脸……怕是毁了……”手上的动作未停,又小心的在他脸上贴
了块纱布。
包扎完毕时天已尽黑,冰释仍没进去的意思,在甲板上觅了块干净的地,摊开四肢躺着,温言走过去
,在他身边坐下,
冰释躺在甲板上,歪头看他:“有烟吗?”
温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抬手理开他凌乱的头发,淡淡道:“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冰释忽然将脸埋进温言的脖颈间,用力吸了吸鼻子,抬头,直勾勾的看着面容温柔的男人,眼神变得
浅淡:“温言,如果我不是先喜欢上靳妄,我一定会爱上你!”
温言握着他的手有些冰凉,他看着他,忽然喃喃道:“刚才……我以为,你不会再浮起来了。”
“我没那么脆弱,只是忽然有些懒得起来而已!”
温言忽然翻坐认真的看着他:“你会死么?”他的声音很低,像是稍微大声一点就会让他们之间的气
氛就会被破坏掉一般!
“会的,每个人都会!”冰释的笑容如同深秋季节午后的天空:“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和这赌船一样变
得老态龙钟,也总有一天,世界会抛弃我们!”
“怎么会,这辆赌船还很新!”
浅灰的猫瞳看着天幕,深邃如同寂夜一般:“旧铁新漆,旧颜新装,外表的华丽,谁知道里面是不是
已经腐烂了?”
温言不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空气里凝结了一股诡异的静寂,冗长的沉默横陈在两人中间,过了很久温言才听到冰释说:“我这辈
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见容乾!”
温言陷在思索里,手臂自发的揽过冰释的的肩将他静静的抱在怀里,冰释难得的没反对。
“最幸运的呢?”
冰释淡灰的瞳眸里带上了回忆的温暖:“遇见靳妄吧!他让我残留了最后一丝人性!让我不至于彻底
走向毁灭!如果没有他,或许我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街角了!我并不是天生就生存在黑暗里的,相反
,我喜欢关于阳光的一切。只是最近厄运不断。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人们总是躲避死亡,但他却选择追赶它!
温言看着他,双眼如同深远的天宇,包纳了数千万颗明星:“如果你要离开,一定要跟我说……好么
?”
冰释把眼皮耷拉下来,隔了很久温言才看到冰释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微不可闻的轻声喃呢:“好!
”
漫天闪烁的星空,两人并肩躺在一起,一同仰望头顶遥不可及的深蓝天幕。
夜色如水……
容乾站在船舱里,他的眼睛一直未移开甲板上,看着那个男人从未在他眼前展露的轻松愉悦的笑容,
嫉妒如同越烧越旺的焰火。
在他心里潜伏滋长,缠绕盘旋,挥之不去……
从小到大他只相信,紧紧抓在手里的,才是最真实的!
如果他认为他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那他就错了!
容乾唇边溢出一丝诡异而瑰丽的笑,轻声呢喃:“释宝贝,你以为我会在乎你脸上多了一条疤吗……
”一条疤痕并不代表什么,而且,这样只会让他对他越来越难以放手而已。
自从沉琴事件后,容乾不知怎么想的,再也没来找过冰释的麻烦,直到抵达英国,他也没见到那个男
人,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想看到,不看到自然更好。冰释不天真,他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这么算了,他
只是讨厌时时紧绷的防备。
在刚刚到达伦敦的时候向无根来找他,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孩,
冰释坐在河边看着他略微诧然,随即挑挑眉:“你儿子?”
向无根只差没白他一眼!他只是面无表情的扔出一句对他来说如同天雷般的话:“你的!女儿!”
冰释确实被这句话轰愣了。半响没反应,突如其来的事情打得他措手不及。“我的?”冰释恍然呐呐
的问着,表情维持在一种茫然真空状态。
看他茫然的表情,向无根好心解释,“记得一个叫曼妮的女人吗?”
电光一闪,脑中蓦然跃出一些记忆片段,异瞳忽然变得极深,深到某段不算深刻的记忆里,
一年多以前,当时裂谷还没解散,他接了一票政府的单子,和‘裂谷’十二门徒里的其中六个到美国
去剿一个毒品集团的老巢。向无根也在其中,遇见曼妮的时候她正被一个男人按在一张沙发上,那男
人似乎是想来强的,她死命挣扎着一边暴粗口,她的长相也并不是特别出挑,高鼻深目的法国女郎,
浓妆艳抹,身材热辣,穿着超短裙。
就像物欲横流的红灯区经常能见到的那类人。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她那一头跟他一样的红发让他多
看了她一眼,
他并没帮她的意思,只是她刚好挡住了他所要杀的人而已,所以他顺手把她拉离了那个男人的禁锢,
扔到一边。他刚朝那个男人开了一枪,曼妮又扑了上来,不过不是针对他,而是使劲往那被他打了一
枪的男人下体一阵狠踹,口中一连串法语,像是脏话没错,冰释看着她那脚上的高跟鞋,脊背发麻。
踹爽了狠狠吐口恶气,然后转头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把刚才那一扔当成一种英雄救美,虽然他再三声
明他并没打算帮她。但她像是打死也听不进去般的,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女人中也有脸皮奇厚,像牛
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的族类。
他们当时把那个窝点剿灭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窝点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个极其神秘隐蔽的总部,资料搜
集不完全,骂手下也没用,正莫可奈何之际,曼妮站出来说她知道那个秘密窝点,他只有无奈的陪她
周旋,接下来的日子他算是见识到了她的缠劲。虽然冰释很想甩掉她,但无奈又要靠她带路。
这女人的要求奇多,上街要牵手,不然不带他们去找。
冰释咬咬牙,忍!
到目的地前,要和她形影不离,要陪她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一起吃饭,就差没说,跟我一起上女
厕吧!
冰释又咬牙,再忍!
睡觉也要一起,不然她睡不着,串联反应就是记忆力下降,然后会忘记路。
冰释再咬牙,继续忍!
诸如此类,劣迹斑斑。
或者经常冒些让他很喷血的话:
一天走在街上,曼妮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冲过来,八爪章鱼般的跳到他身上,四肢死死的缠住他
,双腿夹紧他的腰身。完全不顾大街上人们异样的眼光。
“当我男人!”
“我是GAY!”
“那我做你情妇,免费的!”
“我是GAY!”语气加重,重申一遍!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GAY对女人没感觉!”
“没关系,我经验富足,会让你有感觉的!”
“……”
“看看我们的头发,谁敢说我们不是天生一对?”
冰释无奈的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我的头发和眼睛本来是黑色的,所以假设不成立!我们仍不是天
生一对!”
曼妮不死心的跟了上来。“我爱你!”
“我没钱没地位,喜欢我又没好处!跟着我只会吃苦!”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如果硬说一个的话,那就是,非你不可!”
“你才十七岁,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年纪,还有大好的青春,很长的人生路,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好
?”
“你是我所选择的,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爱情没有国界,年龄不是问题!”
“……”
后来冰释总结出经验。别和她说话,虽然她就是有本事缠着他让他情不自禁的开口说话。
他知道热情是法国女郎的天性,但这只……太热情了……
再比如:
他们同住一间卧房,一次她洗澡出来,冰释闲来无事,看着她,然后如同对待自家妹子一样的揉揉她
的湿发,抬起她卸妆后显现出清秀稚气的脸,淡淡说了句:“你不化妆,很好看!”
“真的?”
“真的!”
接着冰释又总结出另一个经验,曼妮这类人是不能夸的!
因为他夸过她之后,她黏他黏得更紧了,而他就更不自由了。她的理由是她更爱他了。更不想离开他
了。
在围剿老巢的前一夜,曼妮给他下药倒是冰释始料未及的,当时她极力引诱,仿佛是知道即将到来的
离别,天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药,那药效发作得极快,疯狂的欲望来袭,他抵抗不住沉沦,其实对于
那场欢爱,他完全是处于模糊状态,可能是剂量太重了以至于他的意识从头到尾都处于一种昏沉状态
。
只记得她脸上似乎一直挂着一种奇怪的笑容,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她只是安静的坐在床边对他微笑。平静得如同深谷寒潭。
他没对她给他下药一事发怒,只淡淡道:“我只上男人,我给不了你承诺,也不能对你负责,你是我
第一个女人,但我是个亡命徒,爱情和家庭这种东西……我给不了你!”
曼妮却还是微笑着:“我不要你给这些!我只要求跟着你就好!”
“跟着我有危险!”
“我不在乎!”
冰释抿唇不语。
曼妮又道:“我想要你的孩子!”
他并未把这句话当真,也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记得当时只是漫不经心的扔下四个字,
“随你高兴!”
最后终于到达老巢。但曼妮坚持要跟他一起,于是他身边就多了一个拖油瓶似的累赘。这个基地有着
严格的进出限制,他带着六门徒在外边等着交接换班的空隙入侵。
在等待的途中,他漫不经心的看了正对他笑的曼妮一眼,她颊边的两个酒窝深深的陷了进去。
“你似乎很爱笑!”
她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世故成熟:“不然呢?哭丧个脸也不能改变什么,冷冰冰的永远也温暖不起
来,而且我相信一句话”
冰释下意识反问:“什么话?”
“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你相信?”
“是啊,你看我这不是危难时刻就遇见你了吗?”
“我说过我当时根本没想要救你!”
“但你还是救了我,这是事实!”
“……”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聪明狡黠的女孩,如果他不是GAY,他或许会被这样散发着灵动气息的
女子所吸引,可惜假设不成立,他不但是GAY,还是个得不到喜欢的人的GAY!
交接班空挡一换,他们一行八人顺利潜入,六门徒分别行动,他带着曼妮找毒品存储基地。他运气不
算太差,花了些周折还是给他找到了。
里面守卫不算严,但有一道高科技门阻碍,他们进不去。
冰释半蹲在门边,对着曼妮,笑得邪气:“听过戒指把戏没有?”
曼妮小女人般的摇头,眼中闪着兴奋。
冰释轻笑着拉开手中的东西,往那基地使劲一掷,半秒后,一声爆炸声响起,冰释摊开的手中赫然躺
着一个类似指环的东西,是手榴弹的拉环!
最终任务圆满完成,回宾馆得路过一个广场,但因为演唱会的关系,整条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个
广场又是回去的必经之路,无奈的冰释只有拉着她的手,往人群里走,在喧闹的人群中,两人忽然被
拥挤的人群冲散,那时候曼妮怔怔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和冰释逐渐被人群淹没的背影,眼泪忽然
疯狂的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眶流了出来,然后她转身背对着冰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从那次走散以后,曼妮就像消失了一般,而他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她
了,没想到……
从回忆中撤出身,冰释恍然回神,向无根的声音响在耳畔:“她让我告诉你,她要嫁给别人了,对方
家世还不错,所以,她让我把这个孩子给你!”
“她还说了什么?”
“她让我告诉你……她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