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走过去，虽说眼下已经有点春暖花开的迹象了，可是在外面站时间长了还是挺冷的，“打工呢？”

徐朗看见他一愣，杨彬笑笑说，“我手机进水了，来买个新的，你不带我进去转转？”

徐朗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传单，“我得站这儿发传单，你进去慢慢挑吧，你别看我在这儿打工，可是我对手机一点都不了解。”

杨彬说：“那我先进去看看，一会儿再来找你。”

徐朗心想你买完手机还找我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彬买完手机，又开车把笔记本送去修理，折腾了一圈儿回来，门口已经没有了徐朗。跟卖场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杨彬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徐朗正坐在楼梯上吃着盒饭。看见他，目光明显瑟缩了一下。

杨彬在他旁边坐下，瞄了眼盒饭，卖相不太好，估计味道更不会好。徐朗扯动了一下嘴角，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台阶上冰凉的，杨彬忍不住想，自己像徐朗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对，他也在读书，读的不好不坏，每月月初，杨淑英都会准时存两千块钱到他卡里。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吊儿郎当的，和现在一样。

转头再看看徐朗，杨彬觉得有点心酸，“中午就这么凑合？”

徐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卖场发的，不要钱。”

“他们一天给你多少钱？”

“三十。”

杨彬叹了口气，“书店那头不做了？”

“没有”，徐朗解释说，“只是排班跟以前不太一样，空出来这么一天，我就找了份零活儿。”

杨彬说：“上次问你，我记得你说钱够用，那怎么又……”

“最近物价涨的厉害”，徐朗不假思索地答道，他不想把买电脑的事情告诉杨彬。

杨彬想了想说：“我给你介绍份活儿吧，起码不用站在外面。”

徐朗愣了愣，杨彬接着问道：“会做家务么？”

“会”，徐朗盖上盒饭，有些犹豫的回答着，一方面他知道，杨彬介绍给他的工作，绝对不会比现在这份更差，可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合适，“会倒是会，可是家政公司很少请男的。”

杨彬笑了，“他们不请，我请你啊。”

“啊？”徐朗彻底傻了，“你请我？”

“上回你去也看见，我家挺乱的，是吧”，杨彬无奈的耸耸肩，“我是真懒得收拾，现在不上班就这样，过两天忙起来更乱。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一礼拜来个一两回，我一个月给你四百。”

“太，太多了”，徐朗慌慌张张的说道，“只是收拾收拾屋子，用不着给我那么多钱。”

“我还没说完呢”，杨彬掰着手指头数：“你帮我收拾屋子，衣服能水洗的你就水洗，不能水洗的你帮我送去干洗，如果我在家，你还得帮我做顿饭。”

“那也用不了四百块钱。”

“也不知道说你傻好，还是实在好”，杨彬皱着眉头看着徐朗，“我就算请个钟点工，一周来两次，也得这价，更何况你还高学历呢。”

“什么高学历”，徐朗嘀咕说，“高学历还没拿到手呢。”

杨彬没理他嘀咕，站起来拍拍裤子，“走吧。”

徐朗纳闷的看着他说：“我还没下班呢。”

“有了下家了，还不赶快把这家踹了”，杨彬低头看着徐朗，“走吧，我带你去认认门，上回黑灯瞎火的，这次好好看看周围有什么公交线路，下礼拜好直接过来。”

徐朗低头想了一会儿，脱掉了卖场的工作服，站起来把盒饭扔进垃圾箱，然后和杨彬一起走出了安全出口。

9.

周湛清站在吧台边上，看着一伙人打外面进来，开始有点后悔鼓动萧哲去约会了。本来周末自己应该在酒吧唱歌的，不过昨天酒吧老板来电话，说今天晚上安排别人了，所以才来这儿蹭一天，结果居然能撞上熟人。进来五个人，系花妹子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三个人，有男有女，萧哲走在最后，低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湛清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过去打个招呼，不然一会儿等他们看见自己，更尴尬。

萧哲直到周湛清走到跟前才看见他，顿时愣住了，周湛清笑着跟几个人打了一圈招呼，寒暄了几句问：“来点什么，我请客。”

萧哲扫了眼菜单，就有点急了，不要说点别的了，一人一杯喝的，就能花掉周湛清一个礼拜的生活费。

其他几个人也推辞了一下，萧哲紧着跟周湛清使眼色，周湛清只是笑笑，完全没当回事儿。最后系花妹子说：“你要是请客，我们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来啊，要不然，你帮我们问问老板，能不能打个折扣什么的？”

周湛清心说，还是这妹妹会办事儿，于是点头说，“那好吧，我帮你们去问问。”

萧哲一杯果汁喝的是如坐针毡，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别扭，周湛清把饮品拿来之后，就没再过来，一直在其他桌忙活。下单，端盘子，整个晚上也捞不着休息。萧哲喝着果汁，其他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他插不上嘴。或许不应该来的，萧哲想，系花人很好，是自己太不合群了。如果周湛清坐在这里，一定和他们很聊得来，他不是说过，喜欢系花这样的女生么。

买单的时候周湛清给他们打了个八折，他没有问老板，折扣这些钱他打算自己补上。结账的时候，萧哲一直在紧紧张张的看着他，周湛清觉得挺好笑的，他不明白萧哲在紧张什么。

结完帐，其他人站起来就走了，萧哲不知道跟那些人说了什么，反正其他人都走了，就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周湛清走过去敲敲桌子，“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啊？”

“你不是也快下班了么”，萧哲吞吞吐吐的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周湛清苦笑不得的看着他说：“这事儿让你给办的，人小姑娘好不容易开回口，结果约会完了你都不送人回寝室？”

“他们四个人一起走的”，萧哲辩解道，“不用我送。”

周湛清无奈的看着他，“那你还想吃点什么，我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呢。”

萧哲摇头，“不用了，我坐这儿等会儿就行了，这里东西都好贵。”

其实店里的价格定的并不高，平时来的都是小白领，你定的太高，人家就不来了。不过比起学校周围，这里还是贵了一点。周湛清走到一边的书架上，拿了几本书给萧哲，“你先看会儿，打发时间。”

虽说萧哲在那儿看书不碍什么事儿，但是最后周湛清还是跟领班打了个招呼，提前走了半个小时。

两人从餐厅出来就往车站走，这两天气温回升，晚上的温度也不是很冷。街上人不多，周湛清觉得肚子有点饿，他记得车站附近有个夜市，想过去买点吃的。

“那个，对不起啊。”

萧哲没头没脑的冒出来这么一句，把周湛清听得一愣，“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打工”，萧哲为难的说，“我要是知道，肯定不让他们来这儿。”

周湛清乐了，“哦，你以为我怕让人知道，还是你们吃着我伺候着，我会觉得难堪？”

萧哲不吱声了，周湛清拐进了夜市，“没什么难堪的，打工而已，我确实是穷嘛。”

转身进了家小食店，萧哲只是跟着走，也没注意，推开门，只觉得一阵热浪袭来，屋子里充斥着酸辣的味道。

眼镜立刻上了一层哈气，什么都看不清楚，萧哲摘下眼镜，眯起眼睛瞧了瞧，“麻辣烫？”

周湛清嗯了一声，“我有点饿了，陪我吃点东西吧，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萧哲摇头，“我不饿，你吃就行了。”

周湛清要了一份麻辣烫，端回来的时候，萧哲已经戴好了眼镜，看着周湛清碗里一层的红油，没吃就觉得辣。

“不能吃辣？”周湛清掰开方便筷问道。

“不太能吃”，萧哲揉了揉鼻子，“你不怕辣？”

周湛清勾起嘴角说：“我跟你说，他们家的辣椒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不是很辣。”

“真的？”萧哲不太相信。

周湛清递给他一双筷子，“不信你试试，太辣的我也不敢吃，对胃刺激太大。”

萧哲接过筷子夹了一口，别说，还真不是很辣，“怎么样，好吃吧？”周湛清问道。

萧哲点头，周湛清有些得意的说，“辣椒和醋都是我自己放的，味道是不是正好？”

“真的挺好吃的”，萧哲有些意犹未尽，“可惜我已经饱了，不然我也要一碗。”

周湛清不再多话，开始大快朵颐，一碗麻辣烫吃得额头冒汗。吃饱不饿了，两人又接着往回走，周湛清转头看看萧哲，跟美女约会难道不应该高兴么，怎么这书呆子一脸郁闷。

“约会不好玩？”周湛清随口问了一句，“好几个人，应该不会尴尬啊？”

萧哲微皱着眉头问：“约会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没有”，周湛清觉得很奇怪，“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约会能羡慕死咱班那群光棍，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萧哲摇摇头，跟个闷葫芦似的，周湛清纳闷的看着他，“可能你不喜欢她这种类型，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我不知道”，萧哲闷闷的说，“而且，我也没觉得她喜欢我。”

周湛清一愣，心说这书呆子倒是挺敏感，这都看出来了，“你们刚开始接触，她现在可能只是对你有点好感，以后就好了。”

萧哲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跟他们出来，他们说的东西，我都插不上嘴，我想说的，他们也不感兴趣，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我这人是挺没劲的。”

周湛清拍了下萧哲的脑袋，“说什么呢你，实在不喜欢，就别勉强了。再漂亮，也得自己喜欢才行。”

跟他们在餐厅里坐好几个小时，还不如和你去吃碗麻辣烫自在，萧哲想着，没说出来。

不是第一次来，却比第一次还紧张。徐朗深吸了一口气，敲了几下门。屋里乒乓一阵声响，门呼的被拉开，杨彬胡子拉碴的站在徐朗面前，纯棉睡衣扣子就扣上了两个，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

“我……是不是来早了？”徐朗试探着问道。

杨彬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挠了挠头，“不早了，是我起来晚了”，说着让开门口，示意徐朗进来。

如果说刚才在门口，徐朗闻到的只是淡淡的酒味，那进来之后就有种酒气熏天的感觉。客厅茶几上，地板上，堆着很多啤酒罐，杨彬按了按太阳穴说：“昨天喝多了，你别介意。”

徐朗笑着摇头说：“你进屋接着睡吧，我收拾就行了。”

杨彬指指卫生间说：“抹布，清洁剂什么的都在卫生间的柜子里，还需要什么找不到跟我说。”

杨彬交代完转进进卧室，按开电视窝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外面窸窸窣窣的是徐朗在收拾屋子，这通折腾，睡意已经全没了，只是脑袋还疼得厉害。

徐朗拿着垃圾袋，把啤酒罐先捡了起来。这么多酒，应该不是他一个人喝的吧，徐朗想着，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好让屋里的酒气快点散去。

杨彬家在十五层，徐朗把头探出去往下看，有点晕，跟他时隔两年后再见到杨彬时的感觉很像。看了眼关着门的卧室，徐朗有些迷茫。他没想过会再见到杨彬，见到了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把垃圾袋拎到厨房，炉台上有几个方便面的包装袋，徐朗看了眼角落里的泡面，似乎又少了不少。打开冰箱，瓜果蔬菜没看见多少，酒倒是不少。

杨彬躺够了从卧室里出来，正赶上徐朗正在拖地板，“我看你冰箱里都没什么吃的，一会儿我打算去趟超市，帮你买点速冻水饺，馄饨什么的吧。”

杨彬点头说：“好，钥匙就在门口那儿，超市离着也不太远，你看我这儿缺什么就买什么，回来把购物单给我就行了。”

徐朗一一应着，杨彬看看徐朗手里的抹布，走到客厅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拿了个吸尘器出来，“地板不用总擦，一个月擦一两回就行，平时用吸尘器就可以了。对了，一会儿你出去买东西，顺便配把钥匙。”

徐朗说：“不太好吧，你不怕我偷你东西啊？”

杨彬乐了，“这屋里最值钱的就我，你偷一个试试。”

10.

学校里的桃花开了，周湛清捻起一片落在肩膀上的花瓣，自言自语说：“难道是桃花运到了？”

萧哲看看他，没有说话。没人搭理周湛清也挺高兴，春暖花开的，什么看着都顺眼。

“系花妹子最近没联系你？”周湛清三八兮兮的问道。

萧哲摇摇头说：“对了，我们寝室的人说，昨天有人找你找到我们寝室来了。”

“男的女的？”周湛清挑眉问，心里暗自琢磨能是谁。

“当然是男的”，萧哲纳闷的看着他，“女的也进不来男寝啊。”

“男的？”周湛清有点懵，如果是许少杰的话，肯定直接打电话叫自己出去，不可能到寝室去找，“是咱们学校的么？”

“是啊”，萧哲努力回忆着，“好像比咱们大一届，我那时候去上自习了，没看见。”

“那他说没说找我干嘛？”周湛清皱眉问道。

“那倒没有”，萧哲说，“他就问了问你住哪个寝。”

“你告诉他了？”

“是啊”，萧哲有些为难的看着周湛清，“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他？”

“哦，告诉他也没事儿”，周湛清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那人应该是谁，索性不去想了，反正寝室都给人知道了，他想找自己，早晚都得来，“一会儿干嘛去？”

“没想好，在寝室待一会儿去食堂吃晚饭吧”，萧哲挠挠头，他也觉得自己的生活挺单调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去洗澡”，周湛清回头看看萧哲，“你去不去？”

“洗澡啊”，萧哲想想，“也行，洗完直接吃饭呗。”

周湛清点点头，“我上楼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去你们寝室找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洗澡的人奇多。淋浴喷头不够用，周湛清和萧哲只好合用一个。麻烦是麻烦了点，不过反正没什么事儿，也就不着急了。萧哲站在一边看周湛清冲着头上的泡沫，从更衣室开始，他就觉得有点尴尬，可是为什么尴尬，他又说不出来。以前也不是没来学校澡堂洗过澡，那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这回跟周湛清一起来，总觉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瞅好。

好在旁边那人洗完了，萧哲就噌的蹿了过去，脚下瓷砖一滑，差点劈叉，幸好周湛清拉了他一把，“你这是干嘛呢？”

萧哲郁闷的说：“没干什么。”

终于不用两人挤一个喷头了，周湛清转身去找沐浴液，却差点撞上个人。这人跟周湛清差不多高，但却单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