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缓缓的挤进徐朗的身体，拨开徐朗额前的头发，扣住他的下巴，重重的吻着。徐朗的反应让他很满意，既不生涩，也不放荡，沈骞带出来的人果然还是靠谱的。

“喝点什么？”

“呃……”

“给他一杯橙汁”，周湛清把话接过来说。

萧哲看着周围的人都打趣的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能不能点点别的？”

周湛清说：“就喝橙汁吧，一会儿我去后台，你自己小心点，别到处乱跑，看好自己的杯子，别人给你东西别喝，知道么？”

萧哲被他说的有点紧张，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觉得好像也没周湛清说的那么恐怖。酒吧这种地方他是第一次来，以为会乌烟瘴气，龙蛇混杂，其实还好。他当然不知道，酒吧也分很多种，周湛清卖唱的这家，属于条件比较好的。

天黑下来，酒吧里的人也多了一些，台上的灯光打开，周湛清背着吉他走出来，跟乐队说了几句，摆好麦克风和椅子，坐下拨了几个音，正式开唱。

萧哲不怎么关注流行歌曲，周湛清唱的是首英文歌，他没听过，但觉得很好听。歌词不是每句都能听清楚，可也知道I love you

这一句重复了很多遍。

萧哲坐在台下默默的看着，他不知道来酒吧唱歌能给周湛清带来多少收入，但是很显然，他的生活依然捉襟见肘，不然手机既然已经旧成那样，连键子都不好使了，为什么不换个新的。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周湛清的生活，或者说是一点都不了解周湛清。那次在餐厅碰见周湛清打工，他本以为周湛清会觉得很伤自尊，可是没有，周湛清一点都没觉得尴尬。这样让萧哲更不明白，既然周湛清连做服务生被人撞见都不在乎，为什么自己帮他买个台灯，他就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一曲终了，萧哲低头喝了口橙汁，突然觉得旁边有人在看着自己，猛一转头，墨林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也来啦？”墨林开口说道。

“嗯”，萧哲注意到他面前的杯子里，装着蓝色的液体，颜色很漂亮。

墨林看看他，“要不要来杯和我一样的？”

萧哲想起刚才周湛清交代的，连忙摇头。

墨林被他的反应逗乐了，“你这人怎么这么逗？”

萧哲挠挠脑袋，没话找话的问道：“你经常来啊？”

墨林想想说：“算是吧，我家离这儿比较近。”

“你不住校么？”萧哲纳闷的问。

“我现在也没什么课了，住不住都一样”，墨林笑笑说，“你跟周湛清是同学？”

萧哲点点头，墨林继续问，“他人不错吧？”

萧哲看了眼台上的周湛清，也弄不明白墨林到底是什么意思，迟疑着还是点头了，“听说你是学画画的。”

“是啊”，墨林用手指沾了点酒，在吧台上勾勒出一个人的侧脸，把萧哲看的目瞪口呆。

“好厉害，你一定得过很多奖吧”，萧哲由衷的说。

墨林喝了口酒说，“喜欢的话，改天画张送你。”

之后墨林没再吱声，可萧哲却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每隔一会儿就想看看他在干什么。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萧哲总觉得墨林和周湛清之间有点事情。

周湛清唱了几首歌下来，到吧台要了杯水，一下就看见了墨林。墨林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没说什么。周湛清也跟他点点头，转过头去问萧哲，“用不用再帮你要杯橙汁？”

萧哲摇头，指了指墨林的杯子，“他喝的是什么，我想喝那个。”

周湛清说：“歇了吧你。”

从酒吧里出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周湛清和萧哲坐在公交车上，走走停停的驶往学校。

“你唱歌很好听”，萧哲突然冒出来一句。

“是吗？”周湛清笑笑，没再言语，低头给徐朗发了条短信，问他吃饭没有，要不要带点回去。

萧哲看着他的侧脸，又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

杨彬早上被电话吵醒，接了电话才知道，已经不早了，那边问他为什么没去公司，杨彬胡扯说自己得了重感冒给搪塞过去了。

挂断电话，杨彬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被子又紧了紧。手臂触到徐朗的皮肤，杨彬愣了一下，一觉醒来，他几乎都忘了床上还有个人。可是现在一碰触，昨晚的记忆又冲进脑子里，年轻有弹性的皮肤，柔韧性不错的身体，一切想起来都很美好。杨彬撑起手臂，看着徐朗的睡脸，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下床去洗漱。

徐朗睡到中午才起来，杨彬正开着电脑看股票，徐朗站在他身后瞧了一会儿，杨彬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让他去洗脸刷牙。徐朗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说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吧，按了按嘴唇，徐朗对着镜子笑了笑。杨彬，应该算是个温柔的人吧。

徐朗没有回来过夜，周湛清发了好几条短信没人回，有点担心。过了中午还不见人，周湛清再也按捺不住了，管它搅没搅和别人好事儿呢，一个电话打过去，还真通了。

徐朗的声音里有些克制不住的兴奋，周湛清心里有点明白了，但也没点破，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徐朗说不知道，看看再说，于是周湛清这个晚上也没见着他。

周一下午有节选修课，大部分人都逃掉。可周湛清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逃课的，哪怕是去睡觉，他也要去。原因很简单，一年交好几千学费，课都是花钱买来的，干嘛不上。

同样去上课的还有节节课不落的萧哲，周湛清去的晚，看见萧哲已经到了，就在他旁边坐下。可是没五分钟，就开始犯困，十分钟以后，就睡的云里雾里了。

萧哲无奈的看着周湛清，趴在那里，跟只大猫一样。每一天过得很辛苦吧，萧哲暗暗的想着，周湛清身上这件衣服，已经开始起球了，牛仔裤也有磨得泛白的地方。那天逛街，自己提出同样的衣服，也给他买一件，可是被拒绝了。萧哲略微皱着眉毛，他有些搞不懂周湛清，想看的更明白，又怕他生气。

课间休息的铃声一响，周湛清就睁开了眼睛，萧哲拿出一包糖给他，“尝尝，挺好吃的。”

周湛清剥了一块扔进嘴里，味道确实不错，“什么糖？”

“越南排糖”，萧哲说，“我那儿还有好多，这包你拿回去和徐朗一起吃。”

周湛清迟疑了一下，萧哲赶忙说：“这么甜，我自己一个人得吃到什么时候，吃到过期都吃不完。”

周湛清接过糖说：“那谢谢你了。”

客套的语气让萧哲一愣，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错做错了，“这周六，你还去唱歌么？”

“嗯。”

“我能不能再跟你去啊？”萧哲小心翼翼的问。

周湛清扯了扯嘴角说：“酒吧打开门做生意，你愿意去，就去呗。”

萧哲有些发怔的看着他，然后垂下眼睛，不说话了。周湛清有些烦躁的嚼着嘴里的糖块，事情有点怪，又或许是他自己有点奇怪。

周湛清基本上不会拒绝别人接济自己，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处境。这种条件，有人肯帮自己，那再好不过。可是萧哲不一样，不管他买东西，还是送东西，周湛清都觉得自尊心上有点受不了，这种感觉，很久没有过了，因为自尊心老早就被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可是现在，它好像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而且只出现在萧哲对自己好的时候。周湛清抿着嘴唇，转过头看了眼萧哲，书呆子显然被他那两句不冷不热的话给说难受了，一声不吭的看着书，也不知道能看进去几个字儿。

13.

一个来月都没见着杨彬的影儿，许少杰琢磨着这哥们应该是真忙起来，这天开车路过杨彬家，寻思上楼瞧一眼，人在家就聊两句，不在就拉倒。结果敲完门，门开了，许少杰傻了。徐朗站在门口也有点懵，刚才杨彬说下楼买东西，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徐朗以为是他忘了东西，于是连问都没问就开了，结果门外站着的居然是许少杰。

“那什么，杨彬呢？”许少杰挠挠脑袋。

徐朗愣了愣说：“他下楼买东西去了。”

“一会儿就回来么？”

徐朗嗯了一声，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

“那，我进去坐会儿？”许少杰问道，也觉得问的别扭。

徐朗这才想起把门口让开，许少杰换鞋进屋，心说一阵子不见，杨彬这狗窝利索了不少啊。自顾自的走到冰箱跟前，拉开门找了瓶自己爱喝的。刚拧开瓶盖，杨彬就回来了。

一进屋，杨彬就瞧见许少杰那揶揄的眼神，心说指不定怎么想的呢，“来之前怎么也没打个电话，万一我没在家呢？”

“我就是想碰碰运气，你在家我就进来坐会儿，不在家我就开车走人。”许少杰喝了口菠萝汁说，“走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出去吃一顿吧。”

杨彬回头看了眼徐朗，想了想说：“也行，先说好了，今天不吃辣的。”

许少杰说：“行，都依你，徐朗跟我们一起去吧？”

徐朗也不是四六不懂的小孩儿，一听这话，明显也就是问问自己，意思意思，于是摇头说：“不去了，我今天要早点回学校。”

杨彬也不勉强，本来许少杰就没有带上徐朗的意思，要不然也不能张罗着去外面吃。不过好在徐朗还没开始准备晚饭，“嗯，那徐朗，你就早点回学校，不然食堂该没饭了。”

徐朗点点头，杨彬拿上钥匙就跟许少杰走了。

“怎么回事儿啊这是？”下了楼，许少杰就开问，“你怎么把这小孩儿给招了？”

杨彬皱了皱眉头说：“没那么严重吧。”

许少杰钻进车里说：“我跟你说，怎么说徐朗也是从单行道里混出来的，你别把他当普通二十多岁小年轻看待。”

杨彬说：“你看我亏待过谁？”

“不是那个事儿”，许少杰发动车，“我看他不是拿钱就能打发的。”

杨彬笑笑，没吱声。

“你别当耳边风”，许少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是个学生，不是单行道的MB，上完了给钱就能两清。”

杨彬说：“行啦，知道了，快吃饭去吧，要饿死了。”

天气真的热了起来，萧哲趴在图书馆的桌子上，昏昏欲睡。周围的人渐渐的少了，似乎是到了午饭，萧哲枕着胳膊，还是不想起来。

脑袋被敲了两下，萧哲转头看，墨林拿着个纸卷站在他身后。

“什么事儿？”萧哲坐了起来。

墨林把纸卷交给他，看起来像幅画。萧哲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墨林笑着说：“不是你朝我要的么。”

萧哲一时没想起来，动手想拆开看看，墨林按住他的手说：“等我走了再看，不然有点尴尬。”

说完转身就走了，萧哲看他走远了，才回头把纸卷拆开，似乎用彩铅画的。画上是洒满阳光的教室，两个人的背影，一个伏在桌上，一个侧头看着。

萧哲惊讶的连话都不会说，他隐约想起在酒吧碰见那次，他夸过墨林很会画画，墨林当时似乎说哪天画张给他。萧哲只是当他说说，如今画真的拿在手里，有点震撼。

那天的教室里有几十号人，萧哲不知道墨林是坐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和周湛清，是什么时候画的这幅画，但他觉得这幅画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可惜，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萧哲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脸红，赶忙把画卷上。心想虽然画的是他和周湛清，但是墨林是送给他，又不是送给周湛清，不告诉他应该也没什么。拿回家裱个框什么的挂在卧室的墙上好了。

周湛清这阵子过得不太好，徐朗总是不在寝室住，弄得他跟被遗弃一样。上次和书呆子不欢而散之后，他也没脸去蹭人家。逃了节晚上的课去餐厅打工，回到寝室之后被告之点名了。周湛清郁郁寡欢的坐在别人寝室里揪着被雨水浇湿的衣角，他不愿意自己在寝室待着，能在别人这儿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

“点是点了，不过萧哲替你请假了。”

周湛清抬头：“是么？”

“是啊，他每次课都坐第一排，老师都认识他了。”

周湛清点点头，没说话，心里不太好受。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跟他搞好关系，点名也不怕了，考试也有笔记了。”

周湛清知道他是开玩笑，所以只是无奈的笑笑，看看表，也不早了，就起身回去了。

拽开门，萧哲的背影就进入视野，周湛清不知道为什么的心一慌，“书，萧哲！”

萧哲回头看他，周湛清有些尴尬的说：“谢谢你今天帮我请假。”

萧哲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笑出来，“只是小事。”

周湛清看着他，总觉得这个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只好做罢。

周六的晚上，墨林依旧坐在酒吧里给周湛清捧场，周湛清已经习惯了，反正他来只是喝点酒，也不闹事儿，就随他去吧。唱完歌周湛清要回学校，墨林不知道抽什么风也要回去。

“你不是都没什么课了么？”周湛清纳闷的问。

“课很少，但偶尔还是有一两堂的。”墨林说，“这么晚了，打车吧。”

“公交车还没末车呢”，周湛清背起吉他，“咱们能赶上末班车。”

墨林说：“也行，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末班车。”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墨林说，“一会儿上来人，你看看他们都有没有脚。”

周湛清后背一凉说：“黑灯瞎火的，你能不能不这么瘆人。”

墨林耸耸肩说：“对了，画你看了么？”

“什么画？”周湛清问。

墨林一愣，“萧哲没给你看？”

周湛清摇摇头，墨林笑笑说：“那就算了。”

周湛清想了想说：“墨林，你接近我到底想干什么？”

墨林挑了下眉毛：“你猜呢？”

“什么做朋友”，周湛清笑了，“你在酒吧一坐坐好几个小时，也没见你跟人说话，你根本就不是那么主动的人。”

墨林转头看向窗外说：“不会害你的，你就当帮我个忙吧，最多再有一年，毕业我就北漂去了。”

周湛清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六月初的早上，徐朗坐在餐桌前，看着杨彬扣着衬衫扣子从卧室里走出来。昨天晚上做了两次，虽然睡得很好，可身体还是有些疲累。徐朗朝杨彬笑笑，递给他一双筷子。

杨彬接过筷子，又递给他一个信封之后才坐下，“这个月的薪水。”

徐朗一捏，笑容就僵在了那里，信封里的钱绝对不是他做做家务就应得的。

“拿着吧”，杨彬喝了口粥说道，“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徐朗的脸变得煞白，好像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嘴张开一样，“我，我已经不做那行了。”

这种反应，有点出乎杨彬的意料，“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朗低下头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不是出来卖的。”

杨彬看着他，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徐朗站起来，把信封推给他说：“这个钱我不能拿。”

一瞬间，杨彬几乎有种想道歉的冲动，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徐朗是个穷学生，现在既然是他的床伴，那花点他的钱，也自然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