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李花开(杨广X李世民 四)——sindy迪迪
sindy迪迪  发于:201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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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人吓得软倒在地,一时之间只晓得连连叩头告罪,竟是使不出劲爬起来去更换杯子。一旁的陈福见状,连忙一手从那宫人手中抢过托盘,自己“噔噔噔”的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就捧着一个青铜酒爵回来。那拿着大勺子的宫人赶紧往里面注入酒水,刚才虽然他没被皇帝喝骂,但也吓得双手都在打颤,勺子里的酒有好些都泼了出来,洒得托盘、乃至地上都是酒水,房间之内弥漫着越发浓烈的酒气。

陈福正要捧着那放着盛满了酒水的酒爵的托盘向李世民那边跪行过去,杨广却一把就将那酒爵提在手里,向那少年一步一步的逼近,冷笑道:“世民,你不是很喜欢喝酒吗?朕这就敬你一爵!”

李世民远远已闻到酒气刺鼻之极,知道这酒烈度极是厉害,不由得脸上变色,身子向后退去,道:“陛……陛下,我不能喝的,你别……”

他这话都还没说完,杨广已经冲着旁边的宫人又喝骂了起来:“笨蛋!还不去给朕扶住世民,侍候他喝酒?”

这些宫人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是什么,一拥而上,有人按住李世民的四肢让他动弹不得,有人揪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扯,迫使他仰起头来,摆出一副等候承接皇帝灌酒的姿势。

“不……别……”

李世民才零零碎碎的喊出两个字,眼前一暗,杨广已站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手捏起他的下巴,那一脸的冷笑与满目的冰寒,与他初入皇宫第一晚所见到的那个残忍冷酷地踩踏他的咽喉的皇帝是一模一样!

“世民,你在说什么啊?你今天在那酒楼上不是跟长孙家的那个丫头喝酒喝得很开心的吗?你怎么会喝不了酒啊?你别再在朕面前装了!朕跟你说过什么的?朕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的样子!”皇帝越说声音越大。这时虽然突地从窗外刮进一股透着邪气的狂风,将室内的轻便之物都吹落在地,哗啦作响,可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这异像,只顾得上全神贯注于皇帝这番恶狠狠的说话。

杨广一说完,手上捧着的酒爵便朝李世民的嘴上倾倒,酒水像瀑布飞流直下一般灌进去。李世民纵然想再跟皇帝说什么拒绝的话,但眼见这酒水直泻而下,只好紧闭唇齿,不让那酒水能流进口中。那酒水落到他的唇上便给阻碍着,只能沿着他的腮颊、下颌分作几股流下,有些泼在他的身上,有些则洒落于地。

杨广见他如此抗拒,更是心头火起,转头又冲着一个还闲在一旁的宫人喝道:“蠢货!还不过来帮忙让他张开嘴巴?”

那宫人连滚带爬的赶过来,伸手用力地捏住李世民的两腮,痛得他无法闭紧唇齿。他的双唇才刚刚微张一线,杨广已对准那处一下子将整爵的酒都倒了进去。

烈酒突然大量涌入,李世民只觉从口腔到咽喉、到食管、乃至到肠胃,都似在刹那之间被燃点了起来,无数火团随着那酒水汹涌而入,烧得全身无一处不是烫热得犹如整个人都置身于火海之中一般。

不……

这抗拒的叫声不是发自喉间——那里已充斥着酒水与烈焰,根本无法再发出什么声音——,而是从他心底深处无声地呐喊出来。

随着这一声呐喊从心底迸发,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疯似地挣扎起来。尽管已经是有将近十个宫人之多在合力地压制着他,但都好像有点压不住他,被他的大力甩得摇摇晃晃、立足不稳。然而,这样的挣扎自然只能是徒劳。因为,一旦看到这么多人也压不住他,只会从旁边又跑上来更多的宫人加入压制的行列,本来只有一个人按着的地方现在变成有两个人在按。于是,在李世民的身边,层层叠叠的挤了差不多有二十人,他饶是再力大无穷,毕竟只是一个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不要说现在是将近有四十只手了。

杨广将空了的酒爵往拿着大勺子站在酒坛子旁边的宫人一递。那宫人连忙又从酒坛子里舀出一勺酒,战战兢兢地往酒爵里注入。他仍是那样的心慌意乱,好些酒水泼洒了出来。刚才是陈福捧着托盘承接酒水,因此虽然也泼出了酒水,但都是泼在托盘上或地上。可是现在却是皇帝拿着酒爵接酒,这泼出的酒水可就有些是直接浇到了他的手上。杨广向着那斟酒的宫人怒目一瞪,吓得他也是双脚一软,连勺子都脱手掉到地上,更加是弄得好些酒水都泼到了皇帝身上。陈福在旁见状,连忙上前,正要捡起勺子自己来注酒。谁知“咣当”一声,杨广手里拿着的酒爵就摔在他面前,差点没把他给掷中,把他吓了一大跳。杨广摔下了酒爵,一俯身自己捡起那大勺子,从酒坛子里舀满了酒水,竟是拿着这一大勺的酒走到被按制得丝毫动弹不得的李世民面前,直接就往他那被强行捏开的口里灌进去。

“呜……”

李世民的身子又是一阵异常剧烈、但完全是徒劳无果的挣扎。酒水一下子灌进去太多,其实大部分根本来不及从那狭小的咽喉流下,而是就从唇角满溢了出去,又是泼洒得他身上、近处的地上湿漉漉的一片。这次有些酒水甚至涌进了鼻腔,呛得他猛烈地咳嗽起来。那本来就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气愤还是醉酒而胀得通红的脸颊更是艳如涂朱、炽若火灼,额上却是冷汗津津,沿着鬓边滑下,把那两道紧蹙的剑眉都打得湿透了,再与眼角流出的泪水混和在一起,继续往下,又与唇角溢出的酒水混和,真不知道那滋味是咸,是涩,还是甘醇……

然而,杨广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咳喘连连、汗泪交织的少年,一颗心却像是已化作了铁石,回头又舀起一大勺烈酒,也不等李世民止住咳嗽,又一下子尽数倒进他的口里。

这一次,李世民的身子却已经没有再作出剧烈得让正按制着他的宫人都觉得很是吃力的挣扎,而只是在不停地打着颤,更像是那身体自己在对那些突然灌进来的酒水下意识地作出痉挛的反应。他的眼睛茫然地大张着,但目光散乱,完全没有焦点。唯一还在做着的动作,就是那似乎没法停下的咳嗽——大概是这样的咳嗽又使得更多的酒水呛进他的鼻腔里去,于是引致那里咳嗽得更加的厉害。

杨广又舀了一大勺烈酒,转身正要再往李世民的口里灌进去。忽然,那咳嗽声变得混浊起来,明显地有些杂音在里面。然后,那被强行捏开的嘴巴自己一下张得更大,却是“哇”的一声,从里面吐了些什么出来。随即在满室浓烈的酒气之中,泛起一股腥甜的气味。

皇帝低头定睛一看,只见那些从李世民口中吐出来的也是液体状的东西,大部分就像那太多而溢出的酒水一样泼在他的腮颊、下颌之上,有些喷得较远的则滴落在他的身上,少量喷得最远的甚至洒落在地面。那液体与酒水相比,却甚为黏稠,在黯淡的灯火之下——周围有太多宫人包围着,把这室内的灯火都遮蔽了大半——,显出一种暗红淤黑、极是可怕的颜色。

那液体……是血!

259.催吐

看着李世民一边仍是咳嗽不已,一边鲜血从他口里汩汩地流出,杨广就正如以前看到这少年被窦琮刺中之后直接地倒在他怀里,就在他眼前从那胸膛里喷涌出鲜血的那一次那样,一时之间,他只是瞪大了眼,还张大了口,却一动也不动,一声也发不出来。他不是吓坏了,也不是惊呆了,而只是……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这一幕!

皇帝不动也不作声,房间里的所有其他人也不敢动不敢作声,于是这里面就只有李世民那已经变得低沉、但仍甚是混浊的咳嗽声——哦,还有!还有就是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的声音!刚才这房间里的人都顾不上理会外面的天象大变,直到现在这时突然全都静了下来,这才听见了外面那些其实是足以震天撼地之声。

终于,“啪”的一声,打破了这房间里谁都不动不作声的死沉沉的气氛。众人往声音响处一看,却原来是杨广手中本来拿着的那个大勺子跌落在地,里面盛满的酒水固然是全都洒落在地,那大勺子与地面碰撞便发出了那“啪”的一下声音。于是,这一下声音也打破了杨广的浑浑噩噩之态。他猛的扑上前去,一把抱起这满口鲜血淋漓的少年,嘶声叫道:“世民!世民!”

一众宫人见皇帝这样子,自然是早就知情识趣地赶紧纷纷松开对李世民的按制。然而,这时的李世民哪里还有半分挣扎之意甚或是挣扎之力?杨广将他抱起在怀里,他的四肢像是给扯断了线的偶人那样软软地垂下,双目也已合上,甚至咳嗽声也止住了,但止不住的是那仍从口里源源不绝地流出的……鲜血!

天啊!天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总是在我的面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千万、千万不能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再来一次这种事情,我……我会疯掉的!

然而,他突然之间想起:这次!这次是我把他害成这样吐血的!天啊!天啊!就是因为我疯掉了,才会又一次做出这种伤害他的蠢事来!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样的?我不是才刚刚向他承诺过的吗?——以后我一定再都不做这种错事了!真的!我一定不再做!我要是再做这种蠢事,你……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我……我是罪有应得!

杨广紧紧地抱着李世民,是这样纷乱杂沓的思绪在脑海之内如飞絮乱舞,塞得他那本来才刚刚受完伤的头部又是一阵阵的剧痛袭来。然而,这些他都顾不上了,他只顾得上自己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一具应该有着正常的温热之气的人体?那分明只是……一块冰!

不!不!不要!世民,你不要死去,不要啊……

皇帝的泪水“吧嗒吧嗒”的落在李世民的脸上,将那里染上的鲜血冲去了些许。然而,仍是有着更多的鲜血正从那口里流出,便有再多的眼泪也冲不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想冲进来,却被当值着近侍班的侍卫所拦阻。杨广的全身心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与茫然之中,本来外面就算是吵翻了天——说起来,窗外正有一道接一道闪电飞掠过天际,一声接一声焦雷滚过天边,声音之大确实是足以翻天的——,他也不会听见。然而,引起外面这些嘈杂之声的那人忽然高声叫了起来:“陛下,陛下,请让臣进来救一救世民,好吗?”

其实是“世民”这二字如同两下比那窗外响过的两声焦雷都更能把皇帝击得全身剧震,霍然回头看向门外。于是,柴绍那焦灼的脸容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柴绍?那个……世民的姐夫?

要是放在平日,这关系只会让杨广嫉恨如狂。然而,在这个他抱着怀中那一直吐血不止、而且身子竟似是正在渐渐地冷却下去的少年的惊惶无措的时刻,他一想到这一层关系的时候,心里涌起的却像是一个迷失了路途、孤立无助的孩子突然遇到了亲人熟人那样的激动。他“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你进来!你快进来看!世民……世民……他要死了……”

皇帝开了这样的“金口”,刚才还竭力要阻拦柴绍“擅闯”御前的那些近侍亲卫连忙都赶紧退了开去,由得柴绍飞奔直进那房间之内,一手从皇帝手里抱过陷于昏迷吐血之中的李世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抬头叫道:“尚药奉御呢?尚药奉御在哪里?快叫他来!”

其实有比较机灵的宫人一见李世民这样吐血不止,就已经跑去叫了尚药奉御来。只是杨广并没有下敕让他进来,又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跟皇帝说话——只怕一个出言不慎,反而会是招致皇帝的勃然震怒。平时出现类似的情况,都是魏忠这最为心腹亲信之人出面的,现在他不在,谁都是心里没底,不敢出头。要知道,不出头坏了事,皇帝事后迁怒也是大家一起受罚,而所谓法不责众,每人所受之罪不会重到哪里去。可是要是莽撞地出头却坏了事,出头之人肯定就要承受所有的罪责——,于是尚药奉御一直只是战战兢兢的在外跪候,没敢进来。

这时一众宫人听见柴绍这样叫喊,则以后出了不好的事也有他这“出头之人”顶罪,立时便将跪在外面的尚药奉御推了进来。

尚药奉御给李世民把了把脉,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颤声道:“这……李……李侍卫患的是‘醉死’之症。”(按:即现代所说的“重度急性酒精中毒”。)

柴绍皱眉道:“这还用你来说吗?谁都看得出来了。现在要问你的,是怎么救治!”

尚药奉御吓得直如是面对着皇帝一样不觉向着柴绍叩了个头,道:“要……要先解酒,否则酒入血脉,会中毒更深的。”

“怎么解酒?”

“先催吐,让他把胃里的酒尽可能地吐出来。”

那尚药奉御才一说完,柴绍已立即把李世民平放在床榻之上,左手捏着他的两腮,令他张开嘴巴,右手以食指伸进去用力地按压他的舌根。李世民虽然仍在昏迷之中,但如此异物入喉,身体自然而然就有反应,又生出一阵剧烈的痉挛,虽是两腮被柴绍的左手捏着,仍是不由自主的做出合嘴闭唇的动作,牙齿一下把柴绍伸进去的右手食指咬住,痛得他“啊”的叫出声来,手指上更是霎时皮破血流。

但柴绍仍是忍痛将手指留在李世民的嘴巴里,只因他深知如果这时把手指抽出,处于昏迷之中的李世民会因牙齿咬合而很容易把他自己的舌头咬伤,导致类似于咬舌自尽那样的后果。而如果他的舌头缩在口腔后部,虽然能幸免于被牙齿咬伤,却会把他的喉咙堵上,导致呼吸不畅、窒息而亡。因此最好还是现在这样柴绍以自己的手指塞在里头,一方面可以压下舌头不让它堵住喉咙,另一方面也是抵住牙齿不让它们咬合在一起会伤着舌头。

但李世民喉头被扣,身体自然感到极度不适,痉挛之余也开始无意识地挣扎起来,想摆脱柴绍那压在他舌根上的手指。柴绍的手指受伤疼痛,气力难免比刚才减弱,一下子显得有点按制不住这仍处昏迷之中、却因此在无意识中使出的都是无情之力的少年。旁边的尚药奉御见情况不妙,连忙跪行几步上前,按住李世民的身体四肢。其余宫人也纷纷上前帮忙。这一来,情形乍一看倒是跟刚才皇帝强灌李世民喝烈酒时没什么区别。

杨广在一旁看着李世民的身子在无意识之中仍是激烈地挣扎,却被旁边的宫人按制得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是喉头急速耸动,口里似乎有更多的鲜血在涌出——其实那里有一部分是柴绍的手指被咬伤而流的血——,不觉心如刀割、绞痛难耐,扑上前去,一边用力推开那些宫人,一边大声哭叫道:“不要再逼他了,你们不要再逼他了!”

柴绍正要开口劝解、安抚皇帝,那根伸进李世民的口里的手指忽然感到那处的喉咙猛地自动打开,连忙松开捏着他两腮的左手,以腾出手来扶他翻侧身子——正好这时旁边帮忙按压他身子的宫人被杨广推开了,没有妨碍到他的翻身。只听到“哇”的一声,李世民往外吐出了一大口带着浓烈酒气的呕吐物,里面还夹杂着丝丝的血迹,显得甚是可怖。尚药奉御此前已让跟着他来的药童在旁边将白芨和三七研成粉,加温凉的白开水调成一大碗,现在赶紧就往李世民口里灌进去,既是往他胃里补充水分,也是起到止血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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