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下,男孩立马又对自己的“自作多情”懊恼不已。一个弧度极为优雅的笑容绽放唇边,高托酒杯,殷之纯向眼前的金发美人致以感谢,“for saving my life.”
“没准我们待会儿可以玩个性感的游戏!”万菲以手指挑弄自己的金发,荡着妩媚眼波,满面粉扑扑的、艳过花楸的笑容,“我们将果酱涂抹彼此一身,看谁能先把对方‘吃’个干净。”
“其实这样的游戏我与郝透很早以前就做过了。”淡褐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瞥向郝透,一脸意兴盎然的笑容,“对不对,亲爱的?”
回忆起那疯狂一幕的郝透试图阻止对方将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可万菲以迫切的眼神不依不饶地连声追问,“大新闻!真是大新闻!”
“我们是必须登台上镜的歌手,不可能纵容自己太喜欢巧克力……所以最后,只把对方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舔了干净。”
“不是……没有……”尽管想竭力抹除,两个男人互相舔吻的淫靡画面不受控制般跳进了自己的脑海,清清楚楚,历历在目。一阵红晕泛上男孩的清秀脸颊,连同耳根脖颈都如烙铁一般烫。他的肤色本就白皙,愈加明显地现了出来。
“看来你已经回忆起是哪个部位了。”昔日恋人的突然凑头而近令郝透无故手颤,刚要送入口中的蓝莓馅饼就这么碰在了脸上,沾上了酱汁。苍白修长的手指擦过男孩的面颊,为男孩抹去果酱后,放入唇间轻轻一吮,“是你不小心,还是故意这么做,好与我旧梦重温?”
郝透根本无法招架,恨不能夺路而逃。万菲完全失态地大笑起来,甚至忘记了要掐起嗓子伪装女人,于是一个非常沉厚的男人的笑声便盘桓于屋子里。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一点没有表出为人所救的感恩戴德,摇滚偶像措辞直接,听来满是挑衅之意,“阴阳人?”
“这个问题也令我万分苦恼。”金发美人双手捧上了脑袋,动作虽充斥了夸张的表演欲望,口气里的痛苦货真价实,“我倾向成为女人,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女人。我找不到自己至今还守着这根阴茎的理由。”
“这很容易。”将撕碎的面包塞进嘴里,朝眼前的“女人”挑眉笑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可以让你上我一次。你体会到自己的老二还有这样妙不可言的用处之后,一辈子都会感激它的存在。”下身的疼痛让他突兀地一皱眉,咬了咬嘴唇说,“当然,得在我身体好一些的时候。”
“即便你的身体没有痊愈,我也能让你快乐得上天!我来为你口交吧!”说着万菲就要往桌子底下钻。
“No, no, no……”一连数日遭受唇舌侵犯的遭遇让他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胃酸上涌、浑身不自在,殷之纯赶忙出声阻止了已伏在自己膝盖上的金发美人,“这几天我在心里默默发誓:谁再把嘴凑向我的身体,我一定用铁锹砸烂他的脸。”
“好吧,那可太遗憾了。”一骨碌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没有回归原位,反倒岔开两腿让比自己稍矮些的男人坐在了自己的胯前。贴身相挨,不时以面颊、身体彼此擦蹭——坐于他们对面的郝透简直看不过眼!
“你的老二太不老实了。”感受到臀部被一个硬物牢牢抵了住,殷之纯侧过脸,以一簇玩味的眼神向下指了指。
“啊哈!这家伙现在就蠢蠢欲动了!”万菲故作羞赧地以手捂脸,尖声尖气地嚷,“不是我存心狡赖,可我必须得说,这是它第一次那么主动地向人示好!”
“不是第一次吧?”那张只该存在于教堂穹顶壁画的美丽面孔露出微微一笑,“在那个仓库,你将我抱进怀里的时候,它已经迫不及待地探起身来,向我行礼致敬。”
尽管气氛暧昧至此,可单眼皮男孩仍然注意到了对方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看墙上的钟——他虽然装作满不在乎地和万菲用些粗俗的词汇和狎昵的举动调着情,却一直介意为什么那位整形师至今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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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二点,工作早结束了的整形师才现了身。
“陌生人,你来迟了。”听不出多少埋怨,倒舒展眼眉,开起了玩笑,“以后你还是改姓‘早’比较好。”
既不向屋主致意,也不解释自己缘何迟到,径直走到殷之纯身前,问,“能走吗?”
“不能走,难道你还要抱我吗?像新郎那样抱起新娘?”
这句调侃的话才落了地,迟傥就将他抱了起来,踹开万菲住所的门,走了出去。
稍稍一愣,殷之纯接着放声大笑。好像丝毫不觉得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横抱于怀是多么怪异而不妥当,反而想把所有人都吸引来似的。
他一路大笑。
谁都能看见那一口白得、齐整得不可思议的牙齿。
“多么令人歆羡的一对儿!”万菲长久收不回自己的视线,黯然叹道,“就和你和罗彬一样!”
“啊!我差点忘了,罗彬……”看见殷之纯离开的郝透沉浸于莫名一阵心酸,听见身旁“女人”的话方才想起了自己的恋人。
“小美人儿,今天这幕若是让他看见,你就死定了!”
“你不会告诉他吧?”眯起那双似泉水般澄澈的单眼皮眼睛,目露凶光地要挟道,“告诉他,你才死定了!”
“你让我吻一口我就不说。”男孩还未反应过来,万菲便捧起他的脸颊,在他的唇上用力啄了一下。
“啊哈,真是软如丝绵,甜如蜜糖!”金发美人心满意足地撩动长发,一步三扭地回了房。
郝透用手背狠狠撸了撸嘴,心里暗骂:妈的,这些混蛋!为什么都以逗弄我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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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停了,可残留的积水让道路淄滑难走。
除却夜店的门幅招牌不休不歇地闪熠灯光,街上行人寥寥,毕竟是子夜了。
打开车门,把怀里的人扔进副驾驶座,“太瘦了。”
“这些天我快饿死了。”
“一会儿就带你去吃东西。”
“我要你现在就喂饱我。”殷之纯忽然伸手拽过迟傥的领子,像撕咬那般堵上他的嘴唇。男人吃了一惊,但马上就打开齿扉,探出舌头,以更为激烈热情的方式给予回应。
唇舌深深纠缠,两个男人一边吻咬对方,一边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车内空间不大,腿侧的伤口险些要了他的命,但这些已然不再重要——短暂的分别漫长过一生,此刻的他们太想拥有彼此。
裤子上的扣子已被解开,拉链下滑,性器也勃起了一半。一切准备就绪,可身处上方的男人突地像想起什么似的重重推开了对方。他绕有节奏地喘了几口气,将灼灼燃烧的欲望扑灭下去,表情亦被收敛得十分寡漠,“你家地址。”两手搁上方向盘,稍事一顿说,“虽然去过,但不记得路线了。”
“不能去你家?”
“尹云告诉我,你的美国老板这一周都在宾夕法尼亚探望女儿。除了你的住所,我不知道哪里还能更安全。我想提醒你,你身边的人很危险,尤其是那个名叫宓娜的女人。尹云——”
又是尹云!
“为什么危险的人是宓娜,而不是尹云呢?她更有理由恨我不是吗?”殷之纯冷冷出声打断对方。整好了自己的衣服,以一个不容辩驳的口吻说,“不,我要去你家。”
“还是……不要了吧。”
“你今天很奇怪。”
“有吗?”驾驶座上的男人将目光移往窗外,企图避开那双淡色眼眸直愣愣的注视。
“有!”一把拽过男人的领子,将他的脸拉近自己的脸。
静静对视片刻,迟傥拍开他的手,又将视线隐于一侧,抿了抿嘴唇,“……我送你回去。”
琥珀般的眸子瞟向车窗外,蓦地勾出一丝阴魅的笑,“我根本不需要你的护送。”
继而便下了车。
第三十三章:你全然美丽(3)
一丝不苟地化了妆,脸上长有也不知道点有一颗“梦露痣”,那个徘徊街头的牛郎很有几分姿色。拥有粗壮手臂和一身纹身的机车男和对方谈妥了价钱,就要把他带走。
引擎尚未发动,机车男瞧见一个与这寒冷冬天格格不入的单薄身影走向了自己——步履不稳,行走的姿势略有些摇晃。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两个在车上拥吻的男人,以及那张苍白美丽得不太像人间所有的面孔。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认定这个向自己走近的家伙也是牛郎,因为看中了自己的强健体魄与钱囊,要来抢同伴的生意。
粗粝的风划过人脸,仿佛未上马轭的野马因脱缰而愉快嘶啸。
“你知道我是谁吗?”走至对方身前,挑了挑眉。
机车男眯起眼眸,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张美丽面孔非常熟悉,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有这样的运气。
殷之纯抬手在自己眼睛前比划了一下,意在提醒对方“只是眼妆不同”。
“你……你……”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在镜头上、在杂志封面上化着蝴蝶般烟熏浓妆的男人,机车男结结巴巴了起来,“……你是殷、殷之纯!”
默认一笑,将目光瞟向摩托车后座,又用眼梢余光带过了也已向这个方向走来的迟傥,“现在我可以坐了吗?”
机车男一把就将方才已谈妥价钱的牛郎推了老远。
“下车!”两手紧扶被改装抬高的车把,迟傥拦在了那辆重型摩托之前,一双深邃眼眸迸出燃烧般的光亮,口气非常强硬地冲后座上的殷之纯嚷,“下车!”
摇滚偶像将手环上身前男人粗壮的腰,以下颌抵住他的脖子说,“你可以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
眼见车前的男人依然拦着不让,机车男发动了引擎,轰然炸响的引擎声就像一只嘶吼的狮子。
与那双满是挑衅意味的淡色眼眸径直对视,迟傥慢慢往后退去两步,突然扬起声音大喊,“殷之纯在这里!”
“什么?殷之纯?那是殷之纯!”听见那个名字,恰巧从便利店走出的两个警察立马扔掉手里的汉堡,拔出腰间的手枪就朝机车男扑了上来。
不顾被摁倒在地、戴上手铐的男人连呼冤枉,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的教训,嘴里口口声声说着,“你这杂种,居然连殷之纯也敢绑架!”
太好了!他们找到了失踪多日的摇滚偶像,他们立了大功!
其中一个瘦一些的、长有一只鹰勾鼻子的警察重重在迟傥肩头拍了一把,“谢谢,伙计!”
另一个胖一些的、长相更敦厚的警察则赶忙脱下了自己的警服披在了衣着单薄的殷之纯的肩头。
迟傥掉头而去的时候,听见身后那个声音在喊:“我他妈的都不认识你了!”
他停了停脚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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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带我去哪里?”警车风驰电掣,尖锐的警笛声似要划破静谧夜幕。
“上我们头儿的家。”瘦警察路过公用电话亭,邀功似的给警察局长打了个电话,“我们头儿说,霍伯特先生离开前,把你托付给了他,并再三叮嘱要他亲自确保你回来后的安全。”
胖的那个则不断地在揉他那又大又酒糟的鼻子——他一紧张就会这样。他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这么个大明星,老实说,他不太喜欢他的歌,太吵,听上一分钟耳膜都有被撕裂的危险。
殷之纯始终看着窗外流动向后的风景,说,随便了。
他想起了一些本该被完全抹除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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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狗仔勒索了霍伯特两亿,你却只拿了十万……你真是个……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殷之纯一面摇头一面大笑,笑得咳个不止,眼眶渗血一般红。他扯掉自己上衣的第一颗扣子,说,“你知道么,光是我解开这颗扣子,价值都不止十万……”
金属扣子掉在地上,伶仃一声。
两个人对面而站,然后他扯掉了第二颗,“二十万了……”
夏左泉噤声不语,一颗扣子又掉在了地上。
“你看,三十万了……”
“之纯,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夏左泉知道对方获悉真相时的心灰意赖,所以自己的眼眶也濡了一层泪,他想拥他在怀,却又踯躅不前,“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要娶的那个女人受人威胁,只要十万元就能解救她……”
“快点滚出这个城市……”无比倦怠地阖起了眼眸,轻声说着,“带着你那个美丽的未婚妻,有多远滚多远……霍伯特放言要剁掉你的一只手,你该知道他从来说话算话……”
“之纯,去求求你的老板,他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的……”
没有答话。
“你忘记了吗?你的第一首歌登上金曲榜的冠军位置,你的老板派人送来一只直径五十英寸的巨型蛋糕,我们倒在上面嬉闹,舔着对方满是奶油的身体,彻夜做爱,第二天谁也爬不起来……还有那次,我们一同去用餐,那个墨西哥餐厅的老板认出了你曾为了一顿晚餐向他宽衣解带,便对你出言不逊。我亮出警徽,威胁说要将他逮捕,迫使他跪在地上向你道歉……”夏左泉跪在自己恋人的腿侧,哀声向他乞求,“你说脚疼,我就整夜跪在床边替你揉捏脚趾;你说怕冷,我就抱你在怀直至肩胛脱臼……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那声声不断诉说的往事不绝于耳,殷之纯埋下脸,整个人轻颤了起来。
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木筏前下了锚,以最温暖的目光邀他登船,怎么会忘记。
“可是,钱太多了……”殷之纯俯下目光望向跪于自己脚边的男人,眼神空洞而迷茫,好像魂魄已离他远去,不知是升往天国,还是沉沦地狱。“太多了……他不会听我的……”
夏左泉站起身,把恋人的面孔捧在手心里,“或者你可以采取这个方法……”
“嗯?”朝他侧了侧脸,可表情仍然像个婴儿那么迷惑。
他拿起一把餐刀,放在他的手上,然后又握着他的手抵在了他那张苍白美丽的脸颊上。“你就这么拿刀抵在自己脸上,然后对霍伯特说,必须放过我,否则你就把自己的脸给毁了……”
“毁了……”淡色眼珠机械地转了转,冰冷刀锋抵在脸上的可怕触觉也无法将他从一种失神的状态里唤回来,他梦呓般重复,“毁了……毁了……”
“对,毁了。”夏左泉捧着恋人的脸,以一个迫切的音调对他说,“你甚至可以在脸上拉开一道口子,让他知道你的话绝非儿戏——他总说你的脸价值连城,我相信他绝不敢拿它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