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梦韶光——不知七时
不知七时  发于:2012年08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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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此去经年,韶光已逝。

主角:阮钦之,平安,苏景

楔子

京城有户姓阮的商家。

在这个皇胄贵族云集的地方,随便出门逛逛,兴许就会碰上朝中哪位有权有势的王爷或是和他们沾亲带故的哪个人物,

而阮家真是再普通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背景,也没有结识权贵,只算是有一些小钱的商户而已。

阮家老爷年轻时是个上京赶考的贫困书生,那会儿他从老家到京城参加科举,路途奔波加上水土不服,竟然在应考的当

天病得连床都下不了。阮老爷在离家时是许了承诺一定要考取功名才会回来的,十年寒窗苦读,图的就是能够耀祖光宗

,光前裕后。可惜如此美好的一个愿望就这么给病没了,阮老爷无颜面对父母,托人捎了封信回家,孤身留在了京城,

平日靠替人写书信为生。起初阮老爷是心心念念要等到三年后下一轮应试的,只不过这之间发生了一些变故。摆摊卖字

赚的钱实在有限,阮老爷经常穷得吃不上饭,恰好有位经营古董字画的商人正缺个帮手,见阮老爷是个正经的读书人,

文采也很好,就把当时穷困潦倒的阮老爷聘了过来帮忙看店。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一段姻缘。失意落魄的书生偶遇东

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一个俊秀儒雅,一个温婉娴淑,情愫萌生的年纪里,多见几次彼此便倾了心,投了意。商人觉得阮

老爷品行端正,为人温和亲善,做事勤恳认真,最重要的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喜欢他,于是立马招阮老爷入赘,亲自

替两人主持了婚事。尔后商人把店铺交到了阮老爷手上,没想到阮老爷颇有些经商的天份,不仅把现有的店铺打理得井

井有条,还陆续开出了几家分店。虽说阮老爷是入赘的,可商人甚是看重这个年轻人,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就连女

儿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都许了跟阮老爷姓。阮老爷心下感激万分,倍加细致地呵护照顾妻子,手头十多家的铺子更是

花尽了心思去经营看理。状元郎的梦算是越离越远,成了阮老爷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所幸阮老爷对这事看开得很,他觉

得现下所拥有的幸福,即使当上了状元都未必能得到,也就没有为此过多沮丧。

可正在这个和乐融融的当口,商人突然染了一种奇怪的病,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同年夏,阮家迎来了一名小少爷,阮

老爷取名为阮钦之。钦之钦之,愿的就是将来能够有幸被钦点,补上阮老爷年轻时的缺憾。小少爷出生的同一天,管家

在宅子大门口发现了一个弃婴。被丢弃的男婴熟睡在襁褓中,颈脖上挂着一个小木片,上面刻着两个字:平安。大概是

哪户穷苦人家的妇人生下了孩子又养不起,所以把他丢在了这,而木片上的那两个字,便应该就是母亲对这孩子一个仅

有的愿望。阮老爷觉得既然丢在了自家门前,便算得上是一种缘分,于是收养下那名弃婴,用他母亲的心愿作为他的名

字——平安。

第1章:幼年

十年后。

阮家后花园内,一名衣着华丽的小孩正在做一件很不雅的事——爬树。爬的倒不是什么大树,只是一株花桃。三月的季

节,浅红色的桃花开出了一大片,在春日的暖光下灼灼而放,美不胜收。

树下站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衫,连带皮肤也是白皙如雪,头发却是漆黑如墨,活脱脱一副瓷娃

娃的模样。此刻他睁着双圆圆的大眼睛,向树上的人劝道:“少爷,别采了,先生已经在书房里等我们了。”

“平安,你等等,我就够到了。”手刚触到花枝的一刹那,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把两个小孩都吓了一大

跳,“钦之!你马上给我下来!”

阮钦之很听话地从树上掉了下来,顺带扯下了一枝桃花。

本来就只是花树,高不到哪去,平常人随手就可以折下一段来,只不过小孩子身高有限,所以非得爬到树上去,这会儿

摔下来阮钦之也不觉得疼,拍拍了衣服上的灰尘,从容地喊道:“爹。”一旁的平安则低着头,怯怯地跟着喊了声老爷

阮老爷走过来,厉声道:“都这时辰了还在这摘花?”

阮钦之答:“夫子昨日一直夸我们家的桃花开得好,我想摘一株送给夫子带回家。”

阮老爷转头问平安,“夫子说过没有?”

平安附和道:“有。”为了不让阮老爷起疑,又添上一句:“先生还一同教了我们几句有关桃花的诗。”

“哦?什么诗?”平安刚要回答,阮老爷制止道:“让钦之来说。”

平安顿时自责万分,只要说有就好了么,这么多嘴干嘛!

把近日里课上学过的所有诗句仔细回想一遍,眼珠子来回转了几圈,脑袋都想破了阮钦之也只能记起这么一句:“人面

桃花相映红。”

这句还是无意中从唐诗里看来的,当时他让平安陪自己去捉雀,磨了半天平安硬是没答应,说今天先生教的东西还没背

下来,于是阮钦之只好在旁干等,实在无聊,又不想背夫子那些烦人的古训,便从书案上抽了一本诗册翻阅,瞄到这一

句的时候阮钦之恰好抬头看了看窗外,视野里满树繁盛的桃红,湛蓝如洗的天空稍许露出一角边,而平安坐在案前专注

看书的样子,居然比那一窗景色更要吸引人。从此这句子就被映在了脑海里,人面桃花,这般好看的景致和人,阮钦之

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至于是谁写的,出自哪首诗,上下句是什么,阮钦之早忘得一干二净。

“没了?”

阮钦之答:“没了。”

阮老爷叹气,“夫子无缘故会教你这首诗?即便教了,你还背不完整。”

平安在一旁扯扯阮钦之的袖子,阮钦之悄悄冲他笑笑表示没事。

“还笑?钦之啊钦之,我指望你还不如指望平安!罢了,快去上课,别让夫子等急了。”一听到这句话,阮钦之立刻笑

吟吟地拉着平安往书房走,阮老爷看见儿子如此态度,不禁恨铁不成钢道:“贪玩误学,今晚罚练字百张。”

阮钦之的脸终于垮了下来,可在父亲面前又不敢顶嘴,惹怒了父亲是要被打屁股的,上次因为夫子教的经书一个字都没

背,阮钦之就被打了十个板子,阮老爷亲自下的手,一分不留情面,屁股上的疼痛记忆犹新,阮钦之不敢这么快就再造

次,委屈地应道:“是。”

“不许让平安模仿你的字迹,若是被我发现一张不是你自己写的,就重写一千张。”阮老爷沉了脸。

阮钦之脸垮得更加厉害了。

望着一院明媚的春景,阮老爷无心欣赏,转而又是一声重重的长叹。其实阮老爷这个人心肠是出了名的好,要不是阮钦

之实在不像话,阮老爷也不会气到去责罚他。自打钦之刚会说话起,阮老爷就费尽心思教导他,甚至不惜重金聘请了在

国子监当过差的一位老夫子来负责他的学问。可纵使自己万般谆谆教诲,阮钦之的悟性还没平安来的高!这使阮老爷非

常难过,难过的并不是自家儿子比不上一个当书童的下人,而是那个状元郎的梦竟是比自己年轻时还要来得远!

阮老爷曾在差点要饿死街头的窘境中受过商人的恩惠,所以对平安也是极其地好,即使他是捡来的孩子,阮老爷也待如

亲子,让他陪在钦之身边一起玩耍上学,吃的用的都不曾亏待过。这孩子生性讨人喜欢,安静乖巧,不仅长得要比钦之

出众,就连天资都要比钦之高上一截。可任怎样聪颖,平安毕竟不姓阮,身上流的血和阮家半点关系都没,眼下就凭阮

钦之那副吊儿郎当的架子,想要为阮家博得功名简直是痴人说梦。阮老爷经常会在阮钦之面前唠叨,要是平安是我儿子

该有多好。此话一出,最难堪的是平安,因为他从没想过要抢少爷的位置,老爷这么说让他觉得为难,最高兴的却是阮

钦之,说爹那你干脆把平安过户为养子吧,还得意地搭上平安的肩,让平安叫哥哥。阮老爷本意是要激起阮钦之的好胜

心,结果自己被气得半死,阮夫人只得安慰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一切都还算不得准,阮老爷也说,钦之年纪尚小,

或许长大了会懂事一点,然后夫妇俩各自把头转向一边,不约而同地对刚才所说的话感到心虚。

这边阮钦之牵着平安的小手走在路上,平安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多嘴,才害了少爷你。”

阮钦之倒不以为意,“反正我罚写你也定会在旁边陪我,不是么?”

平安特别认真地点点头,“我当然会在少爷身边。”

阮钦之笑笑,把捏在手里的那一枝桃花递上去,“喏,给你的。”

平安愣了愣,“给我?”

“当然啦,你刚不是说这花好看么?我原本折下来就是要送给你的。”

“少爷不给先生了?”

“给那老头做什么?这花与你比较般配。”

平安扬起手里的花,甜甜地笑开,眸若星光。

这一年他们十岁又余,他们都还尚未懂事,却是他们生命中最美满的时光。

第2章:误认

温暖和煦的天气往往会使人心情大好,可阮老爷不在其中。

今早阮夫人梳妆时发现胭脂快用完了,正想喊丫鬟去买,忽然听见阮老爷在隔壁大发雷霆。

“钦之,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阮钦之压低了头在阮老爷面前站着,一声不吭。

“我罚你练字百张,是对你贪玩的惩戒。可你倒好,字写得七歪八扭不说,还把以前的作业拿出来充数,真当我看不出

来?”阮老爷瞧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回踱了几步借以平息内心的怒火,放缓了语速,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钦之

,你记着,读书最忌讳的就是懒,天道酬勤,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爹年轻时吃的苦绝不会比你少。”

阮钦之撅嘴。

“可知悔改?”阮老爷说了一通教训完毕,火自然而然就降了不少,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起来,循循善诱,希望阮钦之能

认个错就好。

然而阮钦之悄声嘟囔了一句,十分不幸被阮老爷听见了,“明明爹你自己也没有考中什么头衔啊。”

一针见血,阮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抓起戒尺往这个不孝子身上抽去。这一抽用力十足,阮钦之的手臂上冷不防被打

到,火辣辣地疼,像是火烧似的,立刻哀声求饶道:“爹,我错了。”

阮夫人正好走到门口,见到这一幕,惊得冲进来挡在钦之面前,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

阮老爷铁了心,“这孩子简直反了!我再不严加管教一下,估计明儿他眼睛要长到天上去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阮老爷也算是个读书人,举止一向斯文,鲜少会出现如此盛怒的情形,阮夫人估摸这火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纾解不了了,

看情形不妙,拉起儿子就往外跑。

阮老爷追出房门,阮夫人回头拖住他,上演妇人家的一贯戏码,哭喊道:“你如果要打钦之,就先把我打死再说。”分

明是吃准了阮老爷不会动手。

果不其然,阮夫人只是这么轻轻一拦,阮老爷就放下了戒尺,黯然神伤地说道:“我又何尝想?这孩子,不打不成才!

阮夫人说:“你打了他也成不了才,依我看就算了,顺其自然,钦之没那个能耐,我们也不能勉强。”

阮老爷一挥手,转头走掉了。

阮钦之在长廊后面探出个头,跑过来扑进阮夫人的怀里,“娘。”

阮夫人摸着他的头,叹道:“上回都已经被教训过一次,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娘,我以后不敢了。”

“乖乖回房,不要在外面乱晃,免得又碰上你爹。”

“不要,平安整天捧着本书都不陪我说话,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好闷的。”

“冤孽!”阮夫人终于也忍不住了,“我怎么生的就不是平安呢!”

阮钦之扯扯阮夫人的衣服,故作伤心道:“娘,怎么连你都不要我了。”

阮夫人说:“我看你乐着呢。”

“娘,不要让我待房里好不好?”阮钦之转而开始撒娇。

阮夫人瞧今日风和日丽,春光乍暖,很适合出游,待在房里的确是可惜了点,于是道:“娘要出门添置东西,去把平安

叫过来,带你们一起出去转转。”

阮钦之高兴地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去叫平安。

带上一个丫头两个随从,阮夫人就和两小孩出门转悠了。平安被拉出书房时还不知什么事,待出了阮家大门,才问道:

“少爷,我们去哪?”

阮钦之答:“玩。”

平安又问:“去哪玩?”

阮钦之这才想起来,问阮夫人说:“娘,我们去哪玩?”

阮夫人说:“先陪娘去集市上买东西,用过了午饭,就带你们去郊外放纸鸢可好?”

阮钦之特别开心,甜甜地应道:“好。”把头转向平安,“爹就知道让我每日读书,好久都没出过门了,简直是要闷死

我。”

平安对他微微一笑,“夫人这不是带少爷你出来透气了么?”

阮钦之仍然在后怕,舒了口气,说道:“幸亏娘亲把我带了出来……”

平安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阮钦之哪敢告诉平安昨日谎称写好了百张字骗他先去睡觉和早晨惹阮老爷发怒的事情,随口搪塞道:“没什么,只是今

儿出来玩,落了一天的功课,回头要补上很是麻烦。”

阮夫人正在软轿里闭目养神,听见阮钦之的这番话,眼皮微抬,斜了他一眼。阮钦之被母亲的这一眼看得很不自在,拽

着平安一起背过身子,继续说悄悄话了。阮夫人又是气恼又是想笑,也就放着没管,心想我儿子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以后可不能被他骗过去。

很快就到了集市,阮夫人先给两小孩每人买了个面人,吩咐随从照看好他们,就带着丫头去挑胭脂。阮夫人前脚刚走,

阮钦之跟个脱了链条的野猴子一样,拖着平安蹿到东蹿到西,两随从好一阵忙活,生怕一不小心看丢了人。绕了大半条

街甩掉两个尾巴,阮钦之对平安说:“我们私奔吧。”

平安不知所以然地眨了眨大眼睛,“少爷你说什么?”

阮钦之说:“昨晚我听丫鬟们说,刘家的二小姐不满意她爹给她许的婚事,前天夜里和一个仆从私奔了。”

平安不明白其中的因果联系,“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阮钦之指着平安说:“果然,如果我不是少爷了,你就不会和我在一起……”

平安算是听出了一点意思,嘴角弯起,说:“少爷,你可知私奔被抓后果如何?老爷说不定会……”不自觉摸了摸手臂

上的伤,阮钦之打了个哆嗦,打断平安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娘亲这么好,我才舍不得走。”又稍许不甘,“但读书

多没意思啊,回去了又得被爹逼着。平安,你读书比我好,我把少爷让给你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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