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伦不类 中——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2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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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表还落我这里了。也不知道怎麽拿给他。”

“用手啊。”

“谁知道什麽时候还能见到。”袁振吐出了一口烟。

“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好不好。他你又不是不了解,到这份儿上……”

“打住。什麽份儿上?”

“装什麽呐,没劲了吧?”

“谁装。”

“你跟我还掖著藏著?景燃没跟你睡?”

袁振摇头。

“我操!”小闫收起了嬉皮笑脸,“你俩……他那天坐会儿就走了?”

“嗯。”

“什麽表示也没有?不能够吧!他让我约你的时候看他那态度,我还以为……”

“接吻了。”

“後续呢?”

“没了,我推开他了。”

“你不举啦?兄弟,你不是吧!太惨绝人寰了!”

“别给我一脸夸张。”

“哎呦喂!”闫力一拍大腿,“你他妈不是真……真让那妖精给迷住了吧?”

这个‘妖精’指代的必然是龙语。俩人心知肚明。袁振再觉得这称呼不雅,他龙语……也在此范畴。一天到晚那个打扮唉。

“你认为我跟景燃还有可能?”袁振不理他的‘妖精’之说。

“怎麽不可能啊!你他妈,你他妈还有情商呐!你还不如我呐!你看不出他对你还有感觉啊!”

“我看得出来,所以才拒绝了。”

龙语想要开门的时候,正从窗户里听见这句。

手里的可乐瓶子差点儿没抓住。

他今天没开车出门,父亲生日,喝两杯是自然,於是袁振勒令他打车出行。回来,出租车拐错了路,龙语索性让他停在了店门口,穿店

铺回来的。

喝著可乐上楼,刚要开门,就听见了袁振的这句话。

且,对话还在继续。

“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闫力的声音。

“我对他也有感觉。那些年,以为早忘了,其实都深埋在心里。然而,我知道,以前他会选择事业,现在亦然。他有没有BF不是重点,

是我们各自的境遇……你知道,最终,还是会重蹈覆辙。”这是袁振的声音。

“操,你怎麽这麽消极啊?这麽多年过去了,景燃他……你不觉得他其实变了很多吗?失去过一次,我不认为他还会……”

“我了解他,就像我了解我自己一样。我知道,他还会。我还是我,我还是只能原地不动,他见到我,还有感觉,他也可以为这个感觉

放弃一些东西,可,你要知道,感觉是不能当饭吃的,最终,这份感觉又与生活交融在一起,淡薄下来,他又会放弃,去走那条对他来说更

有价值的路。甚至,我可以说,不用他放弃什麽抉择什麽,等他冷静下来,就会觉得,还是短暂的重逢更加美好。”

“哈,所以你就不愿意再投入了是吧。那你觉得那卖的就能一直在你身边?你这简直无稽之谈嘛!”

“他不会。所以,我并不付出什麽。他不过就是短暂停留,我也不过是……”

“你不过什麽?你想掩饰什麽?你这叫不付出什麽?没付出感情,你能允许他短暂停留?太可笑了。”

“你……”

“袁振,你还真是个痴情的人啊。景燃再没有机会,你别拿他最後会离开说事儿了。你也没在原地,你爱上那小子了。你知道你最後绝

对受伤,还是……”

“还是折了。”

“唉。”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我不该是这样的。明知道他不行,可是……好像无法停止了。我背离自己的意愿,一步步的退让。我营造他

所喜欢的环境,我硬要成为他追求的毫无责任、毫无羁绊的伴儿……我天真的想留住他。”

“袁振……”

“这是我自己都不敢对自己说的话,你竟然让我说出来了。真糟糕。”

“是朋友啊……”

龙语不想再听了。

他一步一步轻声下楼,还在喝那瓶可乐。

站到院子里,他仰头看向天。天阴,星星都不露面。潮气很重,呼吸便就不怎麽畅快。

有些晕眩。

不该听到的话,听到了。

继而……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麽晕过了。

这种晕,通常,只出现在他动了感情的时刻。

就像,他会在意袁振对他是否在意。

袁振并不是一个情感激烈的男人,至少看上去不是。你想不到,在那副外表下,藏著这样一颗深情的心。

你能负荷吗?

他不是汹涌的浪潮,却一点点拍击浅滩,将海岸不动声色的吞噬。

你在岸边支起帐篷,丝毫不知涨潮的可怕,只会点起篝火,欣赏那一片蓝到漆黑的海,并,渴望与海更接近一些。你觉得它辽阔又温暖

你不知道,你快要溺水了。

赵昕怕他伤害袁振,实际上龙语自己现在也怕了。他没自信,他可以改变一直以来他走著的路。

袁振的不在意是装出来的。这样去假装,他究竟有多在意?

他酗酒、打牌甚至乱搞,进门袁振还是笑眯眯的,那张笑脸下面,被覆盖的又到底是什麽?

溺水,必然挣脱,挣脱未果,就会被溺死。

龙语害怕被溺死。可袁振偏就是那片海,自己偏就是那个岸边人。

沈溺之前,人都会自救,这是本能。

对於龙语来说,谁爱他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谁让他也栽进去。

显然,快到这一步了,或者说,已经踏出这一步了。

刚才他们对话的时候,通过他过山车一般的心情,就可以印证。

你不伤害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伤害你。

龙语既不想伤害袁振,也不想受伤。

他还没所准备,认真的去面对一份感情。他可以投入,但难以承担‘认真’二字。

他不配,这个他比谁都清楚。他做不好,就算想要做好,他也从未成功过。不得不承认,袁振让他害怕了。他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类型,

甚至,他从未想到,他们会走到这麽一步。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原本不会有所交集的人,正站在彼此的身旁。

喝完一瓶可乐,龙语故意很大声的上楼。来福叫了,门开了,龙语笑著打招呼:我回来了。诶,小闫在啊。他在酒局在!正好没喝爽!

他看到袁振微微皱起了眉头。

54

从心理诊所出来,袁振跟龙语去了赵昕的店里。

赵昕正忙,说龙小猛和伍岳在楼上,让他们上楼坐。

龙语陪袁振爬了十二层楼。

伍岳一开门,龙小猛就扑上了龙语,一通摇尾巴。想来,早就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恭候著呢。

这还是袁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龙小猛。

那必然,龙小猛也是头一回看见袁振。

它放下爪子,离开龙语,围著袁振狂闻。

“别是要咬人……”伍岳有点儿慌,小猛同志难得如此机警。

幸而,惨案没有发生,一通嗅下来,最後龙小猛停下,和善的摇起尾巴。

龙语换鞋,袁振也蹲了下来,俩人中间隔了一条狗。龙语听见袁振的耳语:他闻见我身上有你的味儿了。就像是为了呼应袁振,龙小猛

歪头蹭了蹭袁振的胳膊。

龙语什麽也没说,装作没听见一样,起了身。龙小猛也跟了上去。

伍岳拿了冰镇饮料出来,九月中旬,秋老虎还在。

三人聊著,期间龙语还观赏了伍岳的书籍,得出一句精辟结论:我看不懂。被袁振不客气的推了一把脑袋。龙语骂:老子就是看不懂鸟

语!

赵昕上楼来已经快要八点。

伍岳说出去吃吧,赵昕说别了,家里有菜有酒,还是家里自在。袁振说帮帮手,赵昕说可别可别,厨房小,我自己都快转不开了。留下

三人在客厅闲聊,他还是自己去忙活了。

龙语有些贪杯,被赵昕一通揪耳朵,却也没拦住他。伍岳托著下巴看著龙语,酒在嘴里泛起一丝苦味。

饭局结束已经是午夜时分,袁振和龙语仍旧是走下楼的。期间,袁振问龙语医生有何高见了,龙语说这不是著急的事儿,你得慢慢治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袁振没有喝酒,为的就是回去时候开车,龙语却说:别回去了,走几个楼就是我们家。

这是袁振第一次登门,苦不堪言──十九层楼呐。

龙语曰:我还没抱怨,你倒抱怨上了。

与自己家截然不同,袁振发现,龙语家是典型的西洋化装饰,简约又小资。家具不少,但错落有致,不显拥挤。想来,他很喜欢“家”

这一场所,也时常设计、变换空间。别看不大,总算下来大约也不到八十平米,但由於布局得当,空间利用非常合理,给人以井然有序的感

觉。唯一不大合理的是──怎麽这麽干净?

龙语像是读出了袁振眼底的疑惑,点上一支烟说:“赵小0那家夥没事儿就过来洗洗擦擦。”

袁振笑了。

“随便坐。”龙语说著,率先坐到了沙发上。

“白地毯多难打理啊。”袁振坐下来,盯著雪白的羊毛地毯看。

“锺点工加上洗衣店,哦了。”

“啧啧,怕是比买一条地毯还贵。”

“都让你这麽算计,日子甭过了。”

“过是要过,但也要规划好怎麽过。”

“打住,我洗澡去,一身汗。没空儿听你絮叨。”

“去吧去吧。”

“电视遥控器跟茶几下头,你可以自行解闷儿。”

“嗯。”

“要喝什麽的话……”龙语犯难,冰箱可能是空的。

“我会烧水的。”

“知道厨房跟哪儿麽?”

“我长著眼睛呢。”

龙语趿拉著拖鞋往卫生间去了,袁振靠在沙发背上,开了电视,却不大坐得住。便就起身巡视起来。

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窥见龙语的空间呀,这就等於,窥探他的生活。

书房不大,但很整洁。书架占满了两面墙壁,由地到天,袁振从没见过有人家里藏书如此之丰厚。一本本看过去,满怀恶作剧的心态,

他却没能发现这人自己写的书。一边抱怨自己手欠,他一边拉开抽屉柜,啧啧,居然有许多稿纸。必然是很久以前的书稿,还用笔写。他的

字,特别娟秀。袁振甚至能想象出龙语趴在桌上叼著烟写字的情形,不禁莞尔一笑。

书桌空落落的,在这紧凑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孤独。袁振知道,那是因为桌上的电脑被它的主人带去了他家。

离开书房,龙语还在洗澡,袁振便就推开了卧室的门。细腻的布置令袁振想到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布景。然而,注视著那张床,他又很难

不去想──究竟,有多少人光顾过这个此刻的空房间。龙语,又都是如何与他们相处的呢?

回到客厅,电视连续剧已经播放完毕,不知道是什麽的重播,袁振鲜少看电视。巧的是,Staff名单往上滚著,他瞅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是这家夥编的啊,早知道该看看呢。

龙语洗了澡出来,裸著飘过了袁振眼前,进了卧室。几分锺後出来,只穿了一条睡裤,上身还挂著水汽。他在他身旁坐下,摸过了烟盒

“没吹头发?”袁振伸手抚上了龙语湿漉漉的头发。

“给你倒地方儿呐,您今儿是客。”

“呦呵,懂礼貌了。”

“滚蛋,洗去。我去找找被子什麽的。”

袁振进了卫生间,龙语便叼著烟去了卧室──首先要给他找件儿穿的。

自己的衣柜这麽久没有与之面对面,竟有些陌生。他离开这个家,太久了。久到许多地方都开始不习惯。

这怎麽对呢?

赵昕将衣柜收拾的很有条理,龙语敢说,比他自己收拾还有条理──床单、枕套、被套、被子、毛毯,全都分门别类收纳著。

龙语笑了笑,这家夥,还真是主夫的料儿。伍岳,有福气。

袁振洗完,喊了龙语,龙语把睡衣递了进去。袁振曰:你洗发水什麽的放的够隐蔽。龙语曰:你不说你自己二五眼儿。别看有眼睛,其

实是装饰。

俩人逗著嘴就出来了。龙语问袁振看电影麽,袁振说宵禁了。

於是,卧室成了唯一的去处。龙语只关了个灯,就被袁振拖上了床。

“你他妈反客为主啊你?”仰躺在床上,龙语骂。

“哪里你也得遵守生物锺。”

“你小心我给你送终!”

“你再说一遍试试?”

龙语一翻身,骑在了袁振身上,在他耳边轻声说:“给你送终~”

“行,我一定等到那一天。”

龙语这才意识到,失言了。

比失言更加糟糕的是,还得失身──这姿势,撩拨了身下的男人。

“撒手!躺我床上还想当霸王!”

“你把自己喻为虞姬了?”袁振笑。坏笑。

“袁振!”

唇舌纠缠起来,龙语发现自己又败给了性欲。袁振的气息,令他有点儿欲罢不能。这真糟糕。糟糕。

袁振一早就醒了,房间里很安静,清晨的空气透进来,很清新。龙语还睡在一旁,光滑的背脊露在被子外。

能不背疼吗?

袁振伸手给他扯了扯被子,不曾想,龙语似乎醒了。

他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你可以再睡会儿。”

“嗯……”

“工地竣工了吧,听著不怎麽吵了。”

“是。我昨天还想,该搬回来住了。”

龙语说著,闭上了眼。

袁振一愣,眼睛紧盯著他的脸颊。

他,却再没有声音了。

袁振又愣了好一会儿,才下床。

龙语听见卧室的门关上,翻了个身。

前天赵昕说,工地基本收工了,他就知道,是时候回来了,回到他熟悉的生活中去。是时候,疏离和袁振之间的这种暧昧感情了,既然

注定失败,不如淡化、一点一点、无痛的割舍掉。这是他,那天之後的决定。在洞察到袁振的内心後,他决定抽身而退了。吃不下的东西,

与其等到腐败变质,不如趁早扔掉。

55

搬家就像是一次对历史的整理。这样说有些大,更切实一点说,是对过往生活的一种回顾吧。

犄角旮旯,一般不会注意到的地方,伴随认知上理所当然的存在,会令我们对很多东西习以为常。

洗手台上少了一瓶护理液,厨房少了那只历来横行霸道的漱口杯,衣橱宽敞了起来,玄关再没有随意脱在那里的鞋子……

而相对於减少的,是增加。

平时被占满不觉得,空了,就引人注意了。

譬如一只实木书架,譬如一张木制吧台,譬如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空酒瓶,譬如堆积在一角的杂志栏,譬如……

龙语搬走了。

他不是第一次从这个家里搬出去,这一次却大相径庭。

实际上,直白来说,那就是──不知不觉中,他切实盘踞过这片地盘儿。因为占领过,撤退的痕迹就愈发明显。

至於他为什麽忽然提出搬走,却是袁振怎麽也想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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