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就好。但是,墨凉,他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连着自己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墨凉低声骂了一句,要不是顾忌马车里面一声不吭地武牡,他肯定就大声骂出来了。他抓紧了缰绳,不断调整方向,
那马儿就是不停,胡乱撞两边的山崖。还好周围没有人,要是有,肯定会伤到不少人。
费了好久力气,跑出了一个多时辰。那马儿才开始渐渐安静下来。墨凉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头发也黏在额头上,狼
狈不堪。听见一阵水声,也发觉自己渴了,回头问武牡:“皇上,此处有水,能不能小做歇息?”
“嗯。”武牡低沉答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样子。
墨凉吐吐舌头,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主人,哥哥,皇上这次都这么怪。之前大家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危险,不是都平安
无事么?
他下了车,顺着水声寻了过去。走到一条小溪边一愣。有人捷足先登,正在溪水边饮马。那人一身南大越的军服。
墨凉心叫不好,冤家路窄。若是被他发现了皇上,岂不是坏了主人的大事。掉转头就想离开。
不想那人发现了他,叫了声:“站住!”
墨凉假装惊慌:“军爷饶命,小人只是个马夫,想来喝口水,无意冒犯军爷。”
“你是马夫?”那人口气软了下来。
“是。”墨凉老老实实回答,心里七上八下。
“帮我个忙,我有急信要送到南大越皇帝手里。我的马受了点伤。但是事情不可怠慢,就借你马车用一下。”
“……”墨凉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这小子只能死了。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怎么你不愿意?”那人见墨凉不语,声音就不悦起来。
“不会,不会,我这就给军爷引路。”墨凉回头一笑。顺手抽出怀中匕首,旋转身子来到那人身后,身轻如燕,手快
似箭,捂住了那人嘴巴,将匕首在那人颈上一抹。一股鲜血喷出,无声无息,就让那人断了气。
墨凉笑嘻嘻,越过尸体用竹筒打了些水。想要回马车处,又想起那人说要送信,就在那人身上搜查了一番,找到了细
心包裹的一封信,这才回到武牡身边。
“禀皇上,发现一封信。”墨凉在马车外将信举过头顶。
马车帘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将信接了过去。
墨凉将竹筒里的水分成两份,一份留给武牡。自己拿着另外一份大口大口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这小子诈朕!!”马车里忽然喊了一声。
墨凉一惊,跃进马车:“皇上,谁?是谁?”
武牡失神地眼睛看向墨凉,脸色苍白。手无力垂下,那封信就掉在一边。
墨凉见他不说话,拿起那封信扫了一遍。
那封信正是欧阳稽的遗书。
臣欧阳稽不肖,有情于敌将靖闻。故与他同归于尽。生不能同时,死但求同穴。求圣主明鉴,将我二人放置一处三日
后下葬。
墨凉也楞了,同归于尽?是说,主人已经死了么?
“朕要回去,朕不能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武牡已经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下马车。
“不行。”墨凉一把按住武牡,眼里是晶莹地泪花:“墨凉答应了主人和哥哥,要保护皇上。一定要保护好皇上。”
“让朕去,否则,朕杀了你!”武牡双眼中满是血丝。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
“失礼了。”墨凉装作要让开的样子,趁武牡不防备,点了他的穴道。武牡身子一软倒在他怀中。
墨凉将武牡身子在马车上小心放平,眉头紧皱,鼻尖发酸:“皇上,我家主人如果活着,我让你回去,他就会怪罪我
。如果他真的……你再有事,我……这么多年,我和哥哥都知道,你对主人来说,比主人的命还重要。”墨凉的眼泪
因为不安大滴滚落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大家都这么奇怪。
主人居然让哥哥对皇上说那么重的话,平时,谁敢说皇上一个不字,主人都要跟人家急。他如果不是不得已,他怎么
会说“不配为一国之君”这样的话。
墨凉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为了让自己冷静,也是惩罚自己,惩罚自己不像哥哥那样,洞悉了主人的心思。
他绷紧了缰绳狠狠一抖:“驾!驾!”
“每次,都拿我当孩子。你去陪主人,你总是这样子。爱死就去死吧。”
墨凉越骂越凶,马儿越跑越快。马蹄下尘土飞扬,如同那些理不清地忧伤和愤懑。
墨蓝回到军营的时候,那里已经一片寂静。青色的火焰燃烧了这个营地。
墨蓝一阵担心,手心都被汗水湿透。隐约中只见那青色火焰中一抹宝蓝色的身影,摇摇晃晃。
第一百二十三章:青色火焰
墨蓝一阵担心,手心都被汗水湿透。隐约中只见那青色火焰中一抹宝蓝色的身影,摇摇晃晃。
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墨蓝迷上眼睛仔细看去。
发丝凌乱垂着,灰蓝色眼睛映着闪闪火光,迷茫仿佛失去焦点一般的眼睛。那诡异动人地青色妖火,也不如他那张艳
丽地脸,全部都是他的背影。
是他,那个一直扑朔迷离地皇子——皇飞星。
墨蓝终于认出他来,犹豫着该如何行动时,飞星也发现了他。
就那么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穿过火焰走了过来。
“你是那天的送信人?”飞星声音里没有力气,听得出当中的无助。
墨蓝惊讶地看着从火焰中走出来却安然无恙地飞星,本能地上前扶住他站立不稳地身体:“小心。”
飞星也反手借墨蓝的手臂支撑住因为使用咒术而虚弱地身体,抬起地脸上满是焦急:“我没找到皇上,我辜负了靖闻
……”
“皇上没事,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墨蓝忙安慰他,墨蓝调查过沁科咒术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看着那几乎
化成灰烬地营帐,小心地问:“都是你做的?”
飞星点点头,苦笑一下:“伤了这么多人,却救不出一个人。”
忽然,墨蓝看见飞星身后的衣襟居然起了火,可能是刚刚过来时候沾了火星,如今竟然蔓延成火苗了,惊叫了一声,
跳到飞星身后,狠狠将那些妖娆地火苗踩灭。
“不用了。”飞星说。墨蓝回头,见他一脸苍白,一些飞散开的灰烬在他四周飞散开,如同秋日里干枯地花瓣。
“沁科咒术,只对自己身前的人有效,背后是死角。因为,背后是留给需要保护的人的。”
“我的后背是空的,没有人需要我保护了。所以,我早晚都会伤害自己。”
“终于,我还是没有帮到你家主人。他那么聪明,都算好了。”
飞星扶住额头,他头脑里嗡嗡作响,随时可能倒下。
墨蓝又一次扶住他:“不,你做的很重要,正是你扰乱了军营,我才有机会救出皇上。”墨蓝皱了眉头:“你看见我
家主人了么?”
“……”飞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于没能说出来,头向后一仰,昏倒了过去。
副将军见了那个怪物,急匆匆带着几个心腹逃了出去。
想起军营中惨叫一片,焦尸遍野地情景依然心有余悸。
“军师大人和那个俘虏的尸体可放好了。”他问道。
“回禀将军,都好。”
副将军点点头,心里想,这样一直跑下去。不出三个时辰,应该就和主力军汇合了。
黄昏之时,慕乔下令原地驻扎军队。军营中炊烟袅袅。将士们在短暂地和平中安然享受其中地宁静。
“王——军师的尸首运到了。”副将军等人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在几个士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什么?”慕乔不敢相信,离别不久,之前还得到了欧阳稽生擒了大越皇帝皇武牡的消息。这次,居然见到的就是他
的尸首了!
“怎么回事!速速道来!”烦躁混杂在他的声音中。
立即,周围将士们都听说了这个消息,一阵不安地骚动涌动开来。
副将军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受到了怪物地攻击不得不弃军逃跑。他自认为情有可原。再三强调那个
人的可怕。
慕乔紧锁着眉头听完:“我没有见到你派来送信的人。”
“臣读过那封遗书,内容都还记得。”副将军因为慕乔一直阴沉地脸而忐忑不安,原原本本将欧阳稽的遗书上的内容
说了一遍。
慕乔一遍听,一遍走到欧阳稽的尸体边,将盖着尸体的白布一掀,看到了欧阳稽和靖闻如生前一样,栩栩如生地脸。
两个人头挨着头,欧阳稽面带微笑紧紧抱着靖闻。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以为这一对璧人安然睡了。
“这个人,就是你来我身边的原因么?”慕乔不禁哑然。原来欧阳稽日日向着北大越看着的,就是靖闻的身影吧?
终于,他的心,并不是想要和自己一起起义,那么终不可留呀!
可是,没了欧阳稽这个绝顶聪明的军师,凭借自己的能力,是无法控制南大越的局面的。
叹了口气,慕乔眸子黑了一下,合上了那块白布。
“一切,都按照军师的遗愿来办吧。”
慕乔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一片阴沉沉。十年了,起初是为了给弟弟报仇。报仇了之后是没有办法卸下身后这群弟兄
们加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是到了该要了结的时候了么?
“来人,将这个弃手下人于不顾的叛徒拉下去斩了!”慕乔一个转身,黑色斗篷同天边乌云一起翻滚,冷冷地袭了过
来。
“王,王,饶命,饶命……我也是为了带出消息……”
副将军拼命挣扎,旁边两个兵士居然拉不住他。
慕乔威严地摆了摆手,又走出个人来,拿着木棒对着副将军后脑勺就是一记闷棍。副将军一下子没了声音,倒了下去
。被那两个兵士拖了下去。
刚刚还因为听到军师欧阳稽的死讯而窃窃私语的兵士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各司其职,秩序井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过。只有地上那条被拖出的长长血迹,散发着浓浓地血腥气。
“我当时没有杀你,果然是错的。”慕乔低头说:“少爷……不,皇飞星。”
莫言领着军队到了欧阳稽的营帐前时候,浓云密布的天空终于再也压不住,化成大滴大滴的雨滴落下来。
欧阳稽的营帐被烧得只剩下一片焦黑,分不清哪些是人的尸体,哪些是营帐。雨水浇灭了火焰,却掩盖不住刚刚那场
屠杀留下的焦臭味道。
莫言止住了军队的脚步,抽了抽鼻子。雨水打透了他的衣衫。他忽然回忆起那么一个雨天,飞星还是皎然,小光头,
从雨中雀跃着扑到他怀里,第一次对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你不在,我好想你。”
飞星,这一切,是你做的么?
你究竟知道多少了?
莫言轻轻撕下脸上的假面皮,露出原本属于他的儒雅地容颜。
第一百二十四章:最后一曲清歌
莫言轻轻撕下脸上的假面皮,露出原本属于他的儒雅地容颜。
周围将士有些惊异地看着他的变化。
“勇者……”其中一个人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莫言,不,现在应该叫他涵修,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于是所有人都保持了安静。
这片刻地安静中,涵修飞快整理了现在的情况。
这片被烧成黑炭的军营是沁科咒术所致没错。能够操纵这么复杂庞大的咒术的,这世间,应该只有飞星一人。
飞星会比自己提前到达这里,并且做了这样的事情。能够将事情推进到这一步的,只有博尔泰一人。
这样想来,博尔泰也应该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了。
已经,没有办法回到那种和谐地君臣关系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眉毛,顺着他深陷地眼窝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有一点点痛。
他将眼睛睁开了又闭上,终于逼得那几滴雨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眼睛里面却依旧刺痛。那痛在更深的地方,所以不
会跟着这场雨就这么轻易去了。
远处,嘚嘚地马蹄生传来。
涵修干脆闭上了眼睛。等待接下来的一刻。
“莫言,你假传圣意,偷窃军令,擅自调动军队。皇上一向待你不薄。你可知罪。”涵修身后的将士随着这威严地声
音自动分开了一条路出来,在一片哗然声中,明朱策马而来,对着涵修怒目相视,兴师问罪。
涵修缓缓回过头来,明朱见了他的真面目不由得一愣,随后更加恼怒。
“皇上从未将你当做臣下,以朋友身份相待。你居然脸真面目都不曾一露。究竟为何?”
“为什么?”涵修调转了马头,从怀中掏出扇子,将扇面抖平,雨水马上就在绸缎扇面上积了少许。涵修再一抖,那
水就顺着流下了:“我就好像这水,其实皇上什么都知道。只等着水积满了,就撒出去,成一条路。”
“你问我为什么,还是去问博尔泰吧。”
那波澜不惊的眸子中带了点诡异。明朱被他说得迷迷糊糊。
“总之,今日,你要和我回去认罪。”
涵修将扇子在手掌心里拍了拍:“对不起,我没时间了。我要快点去做些重要的事情。”说罢,将缰绳一勒。雨帘中
一抹淡笑,马儿飞去。
明朱想要上前去追,却不想被众将士挡住了去路。
“你们干什么?”明朱惊讶地看着周围的将士将自己一圈一圈围了起来,然后一圈一圈跪下。
“明朱大人,我们无心冒犯,也请不要怀疑我们对渤蓝的忠诚。但是,这十年,莫言勇者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
里。请你,放他走吧。”
“这个人。”明朱看着周围的将士,一时间束手无策。但是看着渤蓝士兵们一双双真诚恳求自己的眼睛,也只能叹了
一口气。
“你们啊。可知道,放走了多么重要的人才啊。”明朱知道,博尔泰要自己来捉莫言,并不是想要将莫言怎样,而是
爱惜人才,想要让他为自己所用而已。
还是人心所向不同,终不可强求啊。
靖安一脸威严,手牵着一脸木然的皎然登上金銮殿的最高处。
十八级台阶之上,是龙椅所在之处。三丈余高,俯视众生。
今天将这个小鬼放在那里,依然不过是一个形式。这个世界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成功的未必是好人,但是一定是
强者。靖安紧紧将皎然的小手窝在自己的手心中。
皎然额头上依然还见白丝带包扎着的伤口。他只是木然,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太多,太突然。对这个十岁的孩子来说
,这一切都是太沉重,没有人告诉过他该如何应对。他不能反抗,不能哭,也不能随便笑。他只能听外公的话,这样
子至少不会受苦。
金冠好重,压在头顶的伤口处很痛。这一身龙袍也压着他尚在成长中的柔弱的骨头发酸。这之前,能够穿成这个样子
的,只有父皇。父皇很威风。今天自己也穿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一点都不威风。
又想哭了,但是哭了的话一定会被外公训斥。皎然狠狠咬住下嘴唇。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