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 下——卿寒
卿寒  发于:2013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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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倚歌一想也是,如今人已经救出来,还有诸多事情要处理,现在是应该好好休息,便让他先回去休息。

慕容辉站起身,对着坐在首座上的白发男子长长一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前辈轻轻一笑,却是对楚倚歌道:“你这个徒弟武功虽然不精,但教养不错。”

“丹阳公主教养出来的孩子,我哪里敢邀功。”楚倚歌微微一笑,为慕容辉引见,“子熙,这位是退隐江湖已久的林家家主林重楼前辈,是林悠的爷爷,你也和微雨一起称呼叔公吧。”

慕容辉早就想到这是一位武林老前辈,却没想到是如此一位重量级的武林前辈,忙又恭敬的一揖。

林重楼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你休息过今天,明日就跟我一起回朔方贺兰山去吧,趁那个皇帝还没醒来,逃得远远越好。”

——第三卷·塘上行·完——

终卷

第一章:密谋

有人曾说,若是来到贺兰山却没有见过贺兰晴雪,那便不算是到过贺兰山。终年积雪的山峰上,明日耀眼绝伦,映着茫茫雪色,愈发显得山峰光芒万丈。

一身青衣的男子站在山崖之上抬眼望去那高高山峰上的亮色,不由为光芒而眯了眼眸。他身后走过来两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一个清丽绝伦,一身白衣衬得他更是身姿潇洒如同谪仙;另一个却满面跳脱之色,举止也带着急躁,活脱脱将一身出尘的白衣穿出热闹来。

另一个男子走得快,几步就走到青衣男子身后,猛地拍了他肩头一下,本来像吓一吓人家,岂料青衣男子早有所料的往旁撤了一步,转身过来瞪了来人一眼,半是埋怨半是无奈的道:“五哥你就不能安分一点,每次都要闹一下!”

崔五郎笑嘻嘻的搂过他的臂膀,捶着他的肩窝处道:“你看得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入了神,看来你反应还是蛮快的。阿循,五哥教你点功夫好不好?”

“不要,我不喜欢。”柳循摇摇头。

“为什么不要啊,会武功多好,你看上次你差点从山崖上摔下去,要不是楚盟主轻功绝伦,你早就见阎王了!”

“你还敢说,你说了那些匪盗都是自己人我才放心的向圣上请命前去剿匪的,没想到两军相交,杀得你死我活的,那天生死一线差点吓死我了!”柳循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几年前那一场死里逃生让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呃。”崔五郎摸了摸鼻子,赔笑道,“我错了我错了,是我没安排好,你看现在不是很好嘛,贺兰山药王谷的生活不比你在朝廷里整天提心吊胆忙来忙去的要安逸的多?”

柳循又看了他一眼,立马让他闭上了嘴。挣了崔五郎的手,径直往山下去。

崔五郎咂咂嘴看向一旁坐观虎斗的慕容辉,“你也不帮着我劝劝他。”

“我为什么要劝?你们自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好了。”虽然这些年已经看过无数次柳循让崔五郎吃瘪的样子,可是每一次看到还是想笑。

以前见柳循对崔五郎言听计从的样子还以为崔五郎是个多么正直靠谱的人,一见了面就什么幻想都破灭了,他早就知道,一旦柳循看透了崔五郎洒脱表面下的那副吊儿郎当的真面目,这个引导的主次绝对是要颠倒过来的。

两人跟在柳循身后走,崔五郎看着义弟的背影苦着脸问道:“你说阿循他到底在气什么?是不是他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慕容辉想了想道:“可能他在中原有什么放不下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的。

慕容辉很轻很轻的嗤笑了一声,心说你有什么不知道。

“你没看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往山下寄信,这些年一直没有断过,若不是有人收信,他又写什么信。”

崔五郎一脸“有道理”表情点了点头,猜测道:“你说是谁呢?”顿了顿,猛地低声,“会不会是他未婚妻?”

慕容辉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心中说你的想象力可以在丰富一点,口中却道:“很有可能。”还拍了拍他的肩,装作语重心长的道:“你要上心了。”

太液池岸正是春风扶柳,垂柳依依,一个梳着抓髻头戴宝石华胜的华服女孩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岸边草地上站着的几对少年,声音脆生生的喊道:“快打!快打!谁打赢了,本郡主就让他陪本郡主玩!”

草地上的少年们也是华服锦衣,却因女孩这么一句荒唐胡闹的话音而互相顶撞扭打起来,还都是一副打不死不松手的模样。

女孩看得越是热闹就越是高兴,一面鼓掌一面呐喊,蹦蹦跳跳的跳得原本煞白的脸蛋都温暖起来。

小孩子们玩得正热闹纷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离此不远的一处亭子里有两双美丽的眼睛,正闪烁着寒冷异常的光芒,紧紧盯着他们。

那是两个身着锦绣宫装的丽人,其中一个披着淡金镂花的披帛,头上成双成对的金步摇,显示着她的身份不俗;而另一个石榴红裙紫色罩衫,亦是通身的气派。

不知那胡闹的小女孩如何得罪了紫衣丽人,她每听到女孩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眼中的怨毒和嫉恨就更深一层,她双手中一块鲛纱帕子,被她不停的绞来绞去,差点就要绞破了。

前方草地上终于有个少年打败了众多对手,衣衫褴褛满脸青紫却还满脸兴奋地跑到女孩面前,兴冲冲的道:“郡主,我赢了!以后我和你玩!”

有人胜出小女孩却不高兴了,神色有些恹恹的,和少年说了两句话就捂着胸口轻轻咳嗽起来。

身边服侍的宫人连忙扶住她,看了她的脸色忙扶着她上等候在旁的车驾,起驾回宫。

好不容易胜出的少年被晾在一旁,被他打败的少年们跌坐在地上,齐声指着他嗤笑不止,得胜的少年,紧紧攥着拳头,回身朝草地上的少年怒吼起来,不久又扭打成一片。

在亭中观看的紫衣丽人更是气愤不已,茭白的手指也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柱子上,恶狠狠的骂道:“一个死了爹妈的孤女,圣上念着慕容丞相的情分才接她入宫封为郡主,还让各家权臣公子陪着她玩耍,她不安安分分的受着这些恩赐就算了,还糟蹋!”

“她可不知是寻常死了爹妈孤女,她是慕容家的女儿。”另一个宫装丽人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提醒道,“苏婕妤,她可是慕容家的女儿。”

被称为苏婕妤的女子冷冷一笑:“慕容家的女儿又怎么样,都说慕容家的女子各个貌若天仙。就是男子也是少见的美男子。可她长得我看也不怎么样,慕容家权势凋零,除了圣上,还有谁能给她倚仗!”

“你说对了,她就是失去了全天下,可只要圣上宠着她,她就又将天下捏在手中了。”

苏婕妤闻言,眼中的嫉恨更深一层,几乎咬碎银牙一般道:“那德妃娘娘您说该怎么办?咱们难道就由着她这样在宫中胡作非为下去?”

杨德妃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的笑笑:“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你有良策?”苏婕妤双眼一亮。

杨德妃笑道:“你过来。”她勾勾手指,苏婕妤好奇的贴着耳朵,听了她一番耳语,双眉却紧蹙起来,迟疑道:“这样行嘛?”

“有什么不行的,如今太后病了,圣上去瑶池宫探望不知到何时才能回来。皇后执掌后宫,范昭仪怀有有身孕,她正忙着照看她,哪有那么时间来管无双郡主,我去支开她身边的人,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引她到别处,再将她……”杨德妃做了个推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春水尚寒,她自幼就体弱多病,什么事一不留神就死了,谁说得清楚。”

“可是……”苏婕妤还是低头迟疑。

杨德妃见她不就范,又下一剂猛药:“苏婕妤你是信阳长公主的女儿,是圣上的亲表妹,当初进宫时就因为她一句不喜欢,差点你就没能得封号,后来你生了玉成公主,玉成公主是圣上的长女,玉成公主平日里吃穿用度还不能越过她一个郡主去,你难道甘心吗?”

苏婕妤抿了抿唇,垂死挣扎的喃喃:“万一……万一她没死?”

“哪有万一,”杨德妃精光四射的眼睛扫过来,“只要她死了,她的一切都是你的玉成的了,没有万一。”她握住苏婕妤的手,紧了紧,“她一定要死。”

苏婕妤猛地抬头,眼睫颤颤,不住的嗫嚅道:“是,没有万一,她一定要死、一定!”

燕帝回到宫中,气还没喘匀一口就有人禀报说无双郡主不慎落水,又马不停蹄地赶往绮双殿。

“郡主怎么样了?”

床上的女孩满面潮红,额头滚烫,连气息都是灼热的,可是她却不住的呢喃着冷。

御医哆哆嗦嗦的道:“郡主不慎落水,现在春水尚寒,寒气伤了经脉,郡主身体又弱,陈疴难免复发。这才高烧不退,微臣已经给郡主开了方子,郡主也服了药,应当很快就会退烧的。”

燕帝阴冷的眼神横扫过去,“很快是什么时候?朕听说她已经烧了一天了,一天前你就说很快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欺君,罪当斩首!”

御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圣上恕罪!圣上恕罪!微臣医术不精,不能救治郡主,请圣上责罚!”

“朕要是责罚你有用你这个头早就让朕摘下来了,朕现在只想让郡主好起来,你有什么能救郡主的方法赶紧说,不然就滚出去,别在这里挡事!”

御医沉思了片刻,欲言又止。燕帝不耐烦的道:“有话快说!”

“臣是怕说出来圣上会责罚。”

床上的孩子呜咽了一声哭喊出来,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又烧得难受,泪流不止。燕帝心疼地抱着她一遍遍地撸着她的背让她舒服一些,好不容易她才止了哭泣。

“你有什么办法就赶紧说,只要能救郡主,朕不但不会责罚你,还会重重有赏!”

御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圣上可还记得几年前告老还乡的御医局主簿傅御医么?”

“朕当然记得,”燕帝点点头,“朕还记得他有个医术十分精湛的女儿,他走了之后她女儿也没留在宫中。”

“微臣正是要说傅御医的女儿傅医女,她如今在京城贾一堂医馆行医,圣上若是招她进宫,郡主就有救了。”

第二章:离去

山路已经到头,再走便进入通往朔方重镇的大道,路上有三个青年前后同行,其中两个牵着马,另一个负手跟在后面。正是要前往京城而去的崔五郎、柳循和慕容辉。

前面牵着马的两人顿步转过身,走在前面的崔五郎对慕容辉道:“好了,你不要再送了要是再送,你可就要和我一同归家去了。”

慕容辉望了望远方宽阔的大道,对二人微微一笑:“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虽然你们都不是少年,也还是要保重。”

“我们去京城之前还要先回崔家一趟的,我那个爱操心的爹一定派人保护,你就别担心了。”

慕容辉听他提起崔笙如此不耐烦,便说:“舅舅也是关心你,你那么长时间不归家,这次阿循的母亲病重你陪他去京城回来就不要急着回药王谷了,先在家里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吧。”

崔五郎不以为意的道:“我们家那么多兄弟,我妹妹小名九娘,前八个都是兄弟,大哥的儿子我大侄子都要娶妻,多得是人给他承欢膝下,我着什么急。”

慕容辉见他对亲情如此凉薄,不由瞪了他一眼,刚要说教两句,一旁站着的柳循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一旁,小声对他道:“其实大哥他也不是凉薄,而是他不敢回家。”

慕容辉愣了一下,柳循又添了句:“崔皇后是大哥嫡亲妹妹,是崔家最小的孩子,她都嫁为人妇了,可大哥还是孤家寡人的……”

早竖起耳朵偷听的崔五郎大声喊道:“大丈夫四海为家,何方娶妻,简直就是累赘!”

柳循理都没理他一下,又对慕容辉道:“你知道为何这次他非要陪我去京城吗?就是因为在药王谷也有的是人逼着他相亲成亲。”

崔五郎爪哇哇抗议:“阿循你别胡说八道!哪有人逼我成亲!我这辈子不成亲,逼我也没用!”

柳循这才回头看他,状若无意的说道:“你不要成,难道我回京城之后,我娘不让我成么?”

崔五郎顿时哑了,双眼暴突的盯着他,后者也不理他,径直回去牵了马,拉上马缰就走。他走出三四丈了崔五郎还傻愣愣的立在原地,慕容辉拍了他一下,下巴指了指那边,“还不跟上去,不想走了?”

崔五郎才幡然醒悟,拽上马缰就跟上去,一路上大呼小叫的把鸟雀都吓跑了。

慕容辉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下行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许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京城,现在对于他来说是个十分遥远的地方,他如今听到有关那里的一切,都会觉得非常的遥远。

他转了身正要往回走,脚步忽然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茂密树木中的一点,冷凝了声音道:“谁?”

傅雪青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进宫的机会,当日慕容辉离开,几乎所有曾经在宫中接触过慕容辉的人都被遣散出宫,她和父亲也并不是自愿离开的,而是在燕帝的暗示之下才离开的。

谁都知道,燕帝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慕容辉恢复武功的事情他怀疑任何和慕容辉接触过的人,又不能无故审问惩罚,这才将他们遣散出宫,意思就是永不录用。

既然不信任,今日为何还要用她?

等见到命在旦夕的小郡主的时候,她便明了了。

她生在杏林世家,又天资聪颖,自幼浸淫医道,出宫后因缘际会研究起小儿经方方面的医道来,这些年也算是小有名气。

小郡主的病说实话真的不轻,尤其是这种天生虚弱的体质,傅雪青提了一百二十个心在嗓子眼里,连开方子的笔都是抖的。好在宫中什么药物都不缺,燕帝更是命令只要是用得着的,无论什么都可以用。

就这样提心吊胆了近半个月之后,慕容小郡主的病终于是有了起色。

窗外的腊梅早就谢了,慕容明珠本就小的脸更是瘦得没点肉,她被燕帝抱在怀里,恹恹的耷拉着脑袋说:“皇伯伯,灵芝老师说要我交一副画腊梅的作业,我都没赶上。”

燕帝给她把衣襟拉得紧一些,“夏天有荷花,明年再画腊梅。”

“可是灵芝老师说荷花画过了,这次要画腊梅。”

“薛灵芝听朕的,你尽管画荷花,要是他为难你,朕为难他!”燕帝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怕。”

称心把该喝的药端了过来,小女娃一闻到药味就把脸皱成一团埋进身后的龙袍里,燕帝拍了拍她的背,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来。

这时突然有一个尖细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从殿门口一直窜进来,“都多大了还怕喝药,羞羞!”

慕容明珠愤怒把脸扬起来,一用力想要窜出去,给燕帝一搂没窜出去。

燕帝看了七蹦八跳到自己眼前的长女,淡淡的道:“玉成,进来怎么不通传一声,这么没礼貌。”

玉成没料到燕帝也在,忙站得笔直,敛了跳脱的语气表情,规规矩矩的给燕帝行了礼。燕帝问道:“你不是住在你母妃那里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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