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歌曲循环播放，哀感顽艳，凄恻动人，将秦在无人匹敌的词曲才华展露无遗，而荧幕里秦在英俊而寂寞的容颜不断闪现，使所有到场致祭的宾客都深深眷恋，感触颇深，不少人禁不住在这忧郁凄艳的歌声中低低恸哭起来，使灵堂弥漫一片浓郁的哀伤气氛。

大殓预备于上午十一点开始。

时间慢慢接近十一点，卢朗的情绪逐渐失控，眼睛红肿不堪，不时伸手拭泪，神情时而哀哀欲绝，时而迷茫恍惚。主持大局的向蓝玉觉得不妥，临时让肖衍上台致辞。

整个仪式并没有持续太久，公奠之后，便是出殡。

灵车外面覆盖着白色菊花，在从殡仪馆缓缓驶出。灵车后面还有两队身着白色警服的交通警骑着摩托车跟随，以维护街道治安。

聚集在殡仪馆外的歌迷影迷情绪十分激动，却在秦在歌友会成员的带领下都很遵守秩序，纷纷流泪挥手与偶像巨星道别，嘶声高喊着秦在的名字，一片撕心裂肺的悲痛。

一路的镁光不停，国内外重要的电视台都前来做前场报道，连不少记者也身穿深色衣服前来为秦在送行。罗氏电视台租用直升飞机来拍摄，来表示对秦在最隆重的敬意。

挡风玻璃有一张巨幅的秦在的照片，随着灵车徐徐前进。

无数歌迷将手中鲜花掷向灵车，一条街立时成为伤心的花海。

容颦戴着墨镜与口罩隐藏在人群里，紧紧的握住李之檀的手臂，浑身颤抖。

今日分离，便是永久的死别。

卢朗捧着秦在的遗照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红肿骇人，强忍着深重的悲伤。

送灵柩上火化场的时候，伤心欲绝的卢朗已经无力走动，只能由肖衍和钟聿修搀扶，遗照改由许志谦捧着。

在按下火化按钮的那一刻，卢朗已完全失控，哭喊得几乎扑跌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秦在！秦在！”几欲扑到高温炉内，恨不得随秦在的遗体一同焚毁。

许志谦双眼猩红，强忍着悲痛，目送着挚友缓缓进入高温炉内。肖衍和钟聿修戴着口罩，站在一边，再一次流下泪来。颐嘉的一姐姚晶与秦在素来亲厚，今日也是刚刚从国外赶回，更是悲痛不已，由她的经纪人搀扶着，已然哀毁骨立。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泪流满面，低低啼哭，低低呼唤着秦在的名字。

远远地，容颦坐在车里望着山顶的葬列，眼底嫣红，神情哀戚，一动不动。那目光不停变幻，殷切缠绵，冷酷温柔，爱恨交织，那么真，那么脆弱，将容颦心底关于秦在的秘密都暴露无遗。

天色慢慢黑了，余晖反光在车窗玻璃上，刺得容颦眼睛发痛，他也不肯调转目光。

李之檀看了看容颦，微微皱了皱眉头，深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淡漠通透，伸手拍拍容颦的大腿，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容颦呆呆转过头来，看了李之檀数秒，又低下头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手，低哑着声音：“嗯，回去了。”

李之檀紧了紧容颦的风衣衣领，替他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

城市一片漆黑，星火遥遥辉映，夜却凉得紧！

……

次日。秦家大宅。

家具都用白布遮着，晨光照耀，显得特别寂寥。

律师宣布秦在遗嘱。

“我的大部份财产都将捐给慈善机关。其余小部份财产分赠给若干人，以示我小小心意。”律师念出名字，“梅姐，我的管家，为我工作近十年，无微不至，不厌其繁，照顾我起居饮食。我把近郊的别墅送给她，另有一笔现金辅助小安仔读书直至工作，梅姐不必为他操心了。”

梅姐颤抖着用手帕印掉眼泪，感动不已，低低呼唤，“秦先生——”

“丁妮，我的助理经纪人，为我工作十余年，一直兢兢业业，一切以我的事业为先，无可厚非。我将我名下的一套别墅和一笔债券赠给你。谢谢你。希望你能好好打理粉丝团，替我表达我未尽的感谢。”丁妮无比憔悴，感激不已，伤心抹泪，不停地点头。

“小朗，感谢你，陪伴我度过最后的时光，使我的一切不再教我厌倦，我将我在罗氏的所有股份，这间大屋和中环的一间造型工作室送给你，以及一笔证券，律师会替你好好打理。另外，小朗最爱阳光，所以不要为我掉泪，Kiss me and say goodbye。好好替我照顾ToTo。”律师亦感动至深，卢朗再次痛哭失声，倒在许志谦怀中，哀哀欲绝。

“志谦，友谊地久天长。我的挚友，你我相识十余载，虽然身处异地，却意趣相投，惺惺相惜。我有许多未尽的事业，望你替我完成。金钱都是俗物，我把我所有的乐器与书籍赠给你。替我好好照顾小朗。”许志谦一听，眼眶再次泛红，垂下头，轻轻拍了拍卢朗的背脊。

“姚晶姐，我的导师兼老友。听见‘老’字，一定要揪我的耳朵了吧？”听到这里，姚晶似乎又想起秦在那副顽皮的模样，心中猛地一酸，热泪再次夺眶而出。“我是一个孤儿，在颐嘉，我把你当成我的老师，不论是唱歌、演戏、生活，更当成我的姐姐，你疼我，爱护我，我尊你，敬你。看到你息影，我很难过。晶姐，不要再为某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了，你一定能找到更出色的，我祝你早日找到真爱。不能再陪你走红地毯，实在对不起。”

姚晶泣不成声，拼命用手帕捂住自己的面庞，哀思如潮如浪，再一次痛彻心扉，就是这个叫她坚强的大男孩，自己在碰到精神苦难的时候，却决绝地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璀璨的生命。

接着是在场的各人，不论亲疏远近，各人都有丰厚的礼物。

忽然，李之檀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一段手机录音。

“Andy哥，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从你身上，我学会了很多。你们说的对，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跟他一辈子，就像我喜欢风，但不能让风为我停下。……我终于买到了海边的豪宅。休息的时候，我总是坐在那里看海，可是想起一个人，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始终认为，在这扇窗前观海的应该是两个人。”律师也不禁动容，眼中湿润，不禁哽咽了一记。而容颦猛地咳嗽了几声，忆起往事，身心疲惫。李之檀拍拍他的肩膀，也是一脸的凝重与沉痛。

“在飞机上看了一部老片，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里面说的很对，‘没有公平，只有运气，有人找到了他的莫敏儿，有人穷其一生之力也找不到，世界总是如此’。最起码，我找到了，我很满足，没有什么遗憾。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了。——Andy哥，好好珍惜他。”

这段话，大概是秦在决定自杀之前录下的。秦在说得很平静，似乎是真的释然了。许志谦又一次红了眼眶，不忍面对地望向了窗外；林惠和向蓝玉紧紧地握住了彼此的手，心酸不已；心力交瘁的姚晶靠在费炜身上，轻轻拭泪；肖衍一身的黯然，望着星星点点的香火，不发一语。而形销骨立的丁妮站在人群之中，摇摇欲坠地靠着秦在的原助理安雅，久久地望着容颦，血红的眼睛里衔着一丝阴沉的妒恨。

就在所有人以为录音放完的时候，秦在又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柔软的，天真的，就像每一次的表白，因为爱极了，所以才忍不住道出真心，“Louis，I love you forever。”

所有人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Louis到底是谁。

容颦只是呆呆地听着，眼睛睁着大大，泪水慢慢慢慢地浮上来，就在李之檀以为他要落泪的时候，他又慢慢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Louis和秦在的一切。

（四）

新年临近，娱乐界却发生了“亚洲歌神”秦在舞台自杀的惨剧，使今年年底的各项颁奖典礼都蒙上一次深重的阴影，不仅戏剧奖和音乐流行盛典的颁奖典礼推迟举行，就连环亚电影节也在委员会的讨论之后，宣布颁奖晚会延后一个月，以表示对秦在的哀悼。可以说，国内、甚至是整个亚洲娱乐界都陷入了痛失偶像的低落气氛之中。

只是活跃的永远是那些花边媒体，一时间和秦在死因和遗产有关的传闻漫天飞舞，而遭到猜疑和攻击最为严重的自然是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也没有在秦在的葬礼上公开露面的容颦。

尤其是《苹果周刊》对秦在遗作《泅渡》手稿的披露，后又经秦在助理丁妮的承认，表明这首《泅渡》的确是秦在最后的作品，并交给许志谦保管，对是否公开出版并未有明确表态。这一首颇受争议的作品引起了各界的关注，秦在的死因成为了民生问题之后、街头巷尾的首要谈资和各种媒体的经济增长点。

《泅渡》。Louis, I’m sorry.

我用心望，是无尽冰寒/我用心唱，仍隔万重山/疯爱一人，如对镜自残/苦恋一人，我迷恋悲哀/苦苦示爱，我孤单地站/痴痴等待，知你不会来/有情无意，再看我一眼/苟且偷生，被爱也是难/失去的，再不必试探/欠下的，再不必归还/伤害过，亦不必苦叹/深爱过，亦不必遗憾/原来此生钟爱，让我这般感慨/置身苦海，有爱难偷/世界之大，无物值得拥有/红颜翠首，转头即成空，或许我已悟透/浮生乱世，舍弃这残骸，为时还未晚

就连电视台也专门开播“追忆巨星”的系列专题，来解答秦在的真正死因。

“我们可以看到，这份写在香烟盒子上的歌词，道出了这位‘亚洲歌神’最后的人生感悟，以及最后做出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的决定。

今年是不寻常的一年，容颦的复出使秦天王离开颐嘉，来到罗氏，之后还牵扯出这四个人的绯闻与粉丝大战，甚至造成了粉丝误伤事件。而也就在这样的恶性事件中，我们看到了秦天王光明磊落的真实为人。

我们都记得，在罗氏的新闻发表会上，秦天王不顾后果，亲口承认卢朗是他心中所爱，并希望得到外界的支持，不少粉丝为之感动落泪，声称永远支持‘秦朗之恋’。在之后 “致敬”演唱会上，秦天王还为卢朗献曲，同唱一首绝世巨星张国荣的《我》，道出二人的心声，令无数人动容。

演唱会带给歌迷的激动和撼动都还在，却放出了秦天王代替李之檀出演《蝴蝶君》的消息，不禁让人讶然。秦天王在紧凑的排练之余，只接受了《光与影》的访问，表示只是公司的安排。之后，演出顺利进行，获得专业杂志的一概好评，甚至有媒体声称，秦天王的‘歌坛、影视、舞台’三栖时代已经到来。

但在明明是在甜蜜热恋之中，而且事业更上了另一个顶峰，秦天王的《泅渡》歌词之中，我们不难看到秦天王的别样凄苦，究竟是什么让他这样苦闷感伤，直至承受不住而要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璀璨的一生呢？究竟是忧郁症，还是感情原因？

秦天王从出道开始就绯闻不断，不论是姚晶，栾薇这样的老牌女星，还是后来才红起来的新星，几乎都和魅力无穷的秦天王闹过绯闻。甚至不少男明星都和秦天王有过绯闻，在前几年，也传出秦天王和好友许志谦、以及导演肖衍的同性绯闻。不过，最终牵扯秦天王由生至死的，却是另外两个男人，两个都被叫做Louis的男子。

七年前，曾经红极一时的Louis，也就是现在檀少的男友容颦，就和秦天王在恒智电视公司的排练场所被人拍下幽会照片，闹得满城风雨，二人面对媒体时，含糊其辞，最后不了了之。两年后，就又记者爆料二人午夜在酒吧街街头大玩‘车震’，并有清晰照片为证。这时，二人的关系才真正曝光，在社会上引起了剧烈的反响，二人的事业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甚至有秦天王的粉丝意图伤害Louis，而Louis面对当时咄咄逼人的粉丝毫不讳言，公开承认了这段感情，然而秦天王却忙于海外通告，没有对媒体做出正面的回应。没过多久，Louis就以进修为名被冷藏，从此淡出国内娱乐圈，正式退出。

后来，从好莱坞载誉而归的秦天王正式澄清了此事，说那天是被Louis强行灌醉才有的照片，因为影响不好所以不曾细说，也即是说当年Louis意图强暴秦天王。之后，随着有关Louis的报道愈来愈少，这件事也慢慢淡出媒体的视线，被秦天王和各位女星的各项绯闻所占据。

直到近年，Louis以本名容颦以话剧《蝴蝶君》再次复出。之前，他刚刚受到了国际大导演Grosvenor的欣赏，以一部《Romance In Cage/刑期的浪漫》红遍A级电影节，还在国际上引起了一股东方热。

可以说，Louis的这次复出，是野心勃勃。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容颦以檀少的恋人自居，还在某八卦周刊亲口承认与檀少拍拖已经三年，感情甚好，对过去与秦天王的绯闻只字不提。难道真的是因为心中有愧而回避媒体么？还是为了绑住影坛帝王李之檀，而斩断前尘呢？回望容颦少年时候的不轨行径，我们不得而知。

而另一个Louis，我们都知道。至今为止，被秦天王亲口承认的绯闻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陪伴秦天王多年的私人化妆师，也是现在娱乐圈小有名气的造型师——Louis.Loo，卢朗。卢朗身家清白，毕业于圣托玛丽教会学校，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学生，曾担任多年的风纪组组长。后转至法国著名艺术设计学院，学习化妆技巧和造型艺术。回国后，进入颐嘉娱乐。曾是时尚圈著名化妆师JoJo的关门弟子，且颇受各大明星赏识。出师之后，成为秦天王的私人化妆师，直至今年秋季，二人的恋情曝光，卢朗便决定自立门户，与业内好友合作，预备成立造型工作室。

根据某知情人士透露，秦天王和卢朗自多年前便是好友，经常‘出双入对’，感情颇深。而恋人关系却是今年才确定下来的。二人感情十分良好，秦天王一度馈赠卢朗贵重物品，但被卢朗婉拒。也有不少记者拍摄到二人在郊区别墅遛狗的照片，二人双手相握，神色亲密。甚至有人传闻，秦天王曾经打算与卢朗一起飞往三藩市注册结婚。

可以说，容颦和卢朗视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这两位Louis都伴随着秦天王度过了人生中的两次辉煌时刻，容颦与秦天王的旧事扑朔迷离，卢朗与秦天王经历了完美的爱情。

那么，秦在，这位闻名亚洲的天王巨星，究竟爱的是谁呢？而他的真正死因又是什么？请继续收看《巨星秦在死因揭秘》，我们下一期再见。”

节目放完，容颦便窝在李之檀怀中不停地笑，似乎觉得好笑极了，头顶险些顶到李之檀的下巴，末了才低低地道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知道，你从那里得知？”

李之檀也不接话，只蹙着眉道：“这下可看完了，明天不许再看这样低俗的节目。——一派胡言乱语。”

容颦抿嘴一笑，斜乜了眼睛去看李之檀，目光清明，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问道：“你又知道多少？”

李之檀亲吻了容颦的鼻尖一记，语气平静，态度有些严肃，似乎想澄清些什么似的，道：“不多。”

闻言，容颦自嘲似的轻哼了一声，垂下睫羽，低落地道：“其实，你心知肚明，我的过去并不光彩。——不过，我不后悔。只是……”

短暂的交谈再次不了了之，李之檀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秦在的死的确在他和容颦之间留下了什么，又或许带走了什么两个人得以维系的重要部分。而这一点，太糟糕了。

容颦状若无事地拨着遥控器的按钮，一只手托着腮，手肘支在膝盖上。面庞如霜一般苍白，眼底有些微微泛青，头上戴着一顶运动毛线帽子，勾勒出优美的头型——那一头长发已经被剪掉，只留下半寸，无形无款，像个毛球，只是显得面庞愈加清秀干净。

李之檀想起了容颦夹在钱夹里的照片，也是一个清秀的孩子，苍白的脸，有着容颦没有的酒窝，笑得虚弱，但是极甜，因为化疗而掉落头发的头上带着一顶毛线帽子，那是容颦的妹妹，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