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辰和向蓝玉一从关彦明处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便立即赶来医院,却没想到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记者已经抢先一步。
各方记者一看见罗氏的金牌公关向蓝玉出动不说,平日从不露面的罗氏总裁罗辰居然亲临现场,一定有料可挖,推推搡搡,瞬间铸成人墙。
“罗总裁,李之檀受伤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檀少伤势如何?是否毁容?”
“袭击者有否落网?”
“是粉丝动的手,还是镪水魔再次出现?”
“是谁的粉丝?是檀少的,还是秦天王的?亦或是费炜的影迷?”
“罗氏会不会考虑动用法律手段处理本次事件?”
“据说是容颦以李之檀为肉盾,是否属实?”
“李家那边是否已经采取行动?”
记者的问题犹如连珠箭一般射向二人,罗辰对老友的伤势心急如焚,只想跨过这堵该死的人墙,却又不敢表露一丝厌恶,保持着一贯的王者气势,得体地微笑着,不慌不乱地将方才路上的简单策划和盘托出:“罗氏会在这几天就本次事件举行新闻发布会,届时欢迎大家到场。具体事宜,请向经理同大家细说。”
闻言,记者立即包围向蓝玉,而蓝玉毕竟做了多年的公关,一身睿智沉静的气度一下便压住了场面,有条不紊地将初步计划昭告媒体,并很有技巧等回绝了记者许多无理的要求,面目沉着,言语得体,眼中似笑非笑露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而罗辰乘机由专人护送入医院,直奔急救室。
手术还没有结束,容颦面无血色地等在手术室门外。警察已经来过了,例行问了容颦几个问题,待李之檀方便的时候,再来询问具体事项。
容颦一见风尘仆仆的罗辰,欺霜赛雪的面孔有了一丝波澜,虚弱地道:“之檀还没出来。”
罗辰坐到容颦边上,一脸担忧暴露无遗,口上却说:“别担心,我已经联系最好的皮肤科专家和整容医生,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等手术结束就即刻转院。”
容颦颔首,重复盯上急救室上的灯,一颗心绷得紧紧,惊恐与焦灼已经化为一股力量支撑着他,告诫他不许倒下,亦不许放弃。
罗辰亦苦苦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心中如焚如釜。
终于灯灭,容颦扑到门边,询问医生李之檀伤势如何。
医生答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烧伤程度不算严重,但面积较大,需留院观察。”
容颦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一时力气散尽,浑身一软,居然向后倒去。身后的罗辰立即扶住他的腰际,却觉得手上一阵粘腻,低头再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容颦腰际的衣摆已经烧得洞穿,黑红黄白的脓血已经渗到外面,只因穿着暗色的衣服才一直没有被发现。
容颦倒在罗辰怀中,秀眉犹蹙,瘫软若泥,轻得仿佛一片纸,一缕烟。
“医生!”罗辰惊呼。
由于此次事件伤及罗氏娱乐旗下两名艺人,“帝王”李之檀自然不必说,容颦如今已是戏剧界当红的新星,还牵扯到近日绯闻缠身的歌神秦在,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有广大粉丝结成团体为容颦与李之檀祈祷,也有以费炜、纪锋、姚晶等帝后级人物为代表的一线艺人进行了保护艺人权益,维护演艺事业的游行,而媒体方面也予以了强烈关注,不仅稍稍压后了众多大奖的相关专题策划,不少电视台以不小的篇幅报道有关公众人物与娱乐记者的专题,从戴安娜王妃、MJ、布兰妮,到张国荣、王菲,直至近年李之檀与费炜的“帝王”之争、颐嘉一姐姚晶恋爱财色皆空的传闻、Adore乐队“吸毒”门事件、新星伊涵自杀事件、宋雅乔的婚变、栾薇三角恋事件、容颦的身世丑闻、秦在的“不雅照”事件等等一一罗列了出来,明星与狗仔之间的持久战一直风风火火,不死不休。大部分媒体都开始重新审视之前对网络粉丝舌战事件报道,不少的媒体还表示他们是借此炒作,不但恶意中伤,还误导受众,愿意为此事负一定的责任。而与之相反的,那些娱乐报刊却多属强硬,表示民众有知情权,而且业内竞争十分残酷,讲求道德伦理,就没有销量,况且是粉丝犯错,为何要媒体买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向与罗氏争锋相对的颐嘉娱乐公司立时抓住时机落井下石,再一次利用容颦的不堪身世和秦在的不良绯闻为引子,联合新兴的新城传媒将往日所有罗氏一线艺人的丑闻挖掘出来,不停制造事端,奋力抹黑罗氏的这块牌子,将娱乐记者冠以“揭露真相的使者”之名,笼络那些强硬派记者,趁胜追击,添加“镪水”事件的后续报道,甚至利用自己的黑帮势力,威胁坚持公正的媒体。颐嘉娱乐以匿名身份向娱乐周刊发送种种不利于罗氏娱乐的消息,疯狂捏造所谓的“造星工厂”内幕,指责历来罗氏高级经纪人的职业操守,这种言论犹如洪水侵袭,瞬间占据了八卦杂志的首页,使不少罗氏旗下的艺人受到精神伤害,尤其是被爆料“潜规则”的罗氏未成年女艺人,被成为“纯情派新掌门”的莫闲雅,因承受不住舆论压力而精神崩溃。这样的消息一波紧接着一波,这场风暴几乎波及了整个演艺圈。
顶着毁誉参半、众说纷纭的风评,罗氏那边居然没有什么正面回应,不仅婉拒媒体的相关采访,就连医院那边的消息也被封锁,只是在自己的独立电视台公事化地播报了几份报道,且对外宣称一切都会在罗氏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明,但却更让媒体觉得他们这是在暗暗蓄力,为三百六十度的大反击做准备,或许还有将与颐嘉多年来的暗斗变为明争的可能,更是盯紧了罗氏的一举一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三)
顶着毁誉参半、众说纷纭的风评,罗氏那边居然没有什么正面回应,不仅婉拒媒体的相关采访,就连医院那边的消息也被封锁,只是在自己的独立电视台公事化地播报了几份报道,且对外宣称一切都会在罗氏的新闻发布会上说明,但却更让媒体觉得他们这是在暗暗蓄力,为三百六十度的大反击做准备,或许还有将与颐嘉多年来的暗斗变为明争的可能,更是盯紧了罗氏的一举一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数日后,万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
发布会由向蓝玉亲自主持,她身着罗氏高级职员的制服,胸前别了罗氏的“L”徽章,眼中流露出强势的意味,严肃而专注地注视着台下,总裁罗辰坐镇在傍,他微微蹙着剑眉,眉尾略略上挑,带了几分不怒而威的气度,一种令人无所遁形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而歌神秦在偕同卢朗身着正装,一脸肃穆地坐在台上,身边坐的是他的经纪人丁妮和罗氏的艺人总监,被业内称为“金牌经纪”的林惠,而台下挤满了各种媒体派来的记者,电视台的记者也将在这里做现场直播。
当关彦明扶着痊愈之后的容颦上台来的时候,众人哗然,一时间镁光乱闪。
身为当事人的容颦一身白衣黑裤,面色苍白若清雪,眉间若蹙,长发绾在一边,比之前发布会那时候更显瘦削修长,也更显虚弱。
很快,新闻发布会宣布开始。
向蓝玉不愧为罗氏的金牌公关,在简单地陈述了几句之后,立即切入主题,不仅拿出了医院的证明,而且请警察提供了证据,来说明事实的真相,更有法庭律师、政府官员到场以证明罗氏内部运营的合法性。
在这些一板一眼、有凭有据的陈述之下,记者有些沉默了,不少记者表现出愧疚和懊悔的表情。
在专业人士叙述完毕之后,向蓝玉勾唇一笑,眼神变得锋利而尖锐,瞬间像冰锥一般射向全场,语气也一改之前的平和,变得严肃而悲愤起来:“大家已经看到了本次事件的恶劣程度,目前李之檀先生尚只能卧床休息,莫闲雅的精神状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依旧不能进行工作,不止多部影视被迫停演、停拍,并且许多通告都可能无休止延期,其中的经济损失不言而喻,更重要的是,不仅是李之檀、秦在、容颦、莫闲雅、卢朗,我们罗氏的其他艺人、员工,乃至是整个罗氏的名誉都因媒体的不实报道而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之前我们向法院发送了投诉状,但出于慎重的考虑,我们还是选择庭外和解,并承诺暂时不采取法律手段,只是真心希望各位在娱乐的同时,把握好尺度,不要过度地打扰到艺人的私生活,尤其是同样作为传媒的同行们,希望大家手下留情。谢谢大家。”
向蓝玉言毕,林惠便施施然站了起来,动之以情:“希望大家保护好我们喜欢的艺人们,不论是罗氏的,还是罗氏之外的,不论他们做得好,还是做得不好,都是我们共同的财富。就是这些人,这些或大或小的明星,都曾经带给我们欢笑,曾经伴随我们成长,让我们觉得成功并不遥远,让我们觉得生活不再寂寞,其实,应该谢谢他们的人,是我们。”这时,已故巨星张国荣《明星》适时响起,所有人都浸淫在了淡淡的哀伤与沉默的感动之中。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如何/可会轻轻凄然叹喟/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我像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当你见到光明星星/请你想,想起我/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一曲毕,秦在站起身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磁性动人,因为咬字清晰而柔缓,显得愈加诚恳,“谢谢大家一贯以来的支持,真的很感谢。这一系列事件在社会上造成巨大反响,对此,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我有必要说几句。首先,我为我的歌迷向之檀大哥,向容颦,向卢朗,向闲雅,向各位致歉,”说到这里,秦在深深鞠了三个躬,又是一阵镁光,秦在抬起头带着淡淡的疲惫微笑了一下,道,“其次,我也要澄清几件事情,第一,我和容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希望大家不要再追究;第二,我和Louis的确是恋人关系,”秦在深深地望了面带怯意与感动的卢朗,又抬起头,双眸在镁光之中熠熠生辉,勇敢地正视台下的众人以及刺目的镁光,道,“我希望能够得到各位的祝福,当然,最重要是我的粉丝。琴弦们,你们放心吧,”秦在的深瞳之中泛起一贯的邪气与狡黠,使严肃的气氛有了一时的活跃,“你们永远是第一位!”闻言,不少在场的粉丝激动得哭了起来,还有零星的声音呼喊着“在在,我们永远支持你”。
高台之上,聚光灯之下,秦在气势逼人,浑身像是会发光,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一时间谋杀无数菲林,使新闻发布会的气氛达到顶峰。
新闻发布会进行非常顺利,技巧纯熟,效果一流,不仅失去的一切统统被挽回,三人的人气非但不跌,还直线上升。而自始至终,容颦都垂着睫,抿紧唇,露着半张冷白的侧脸,对台上台下的言辞不发一言,仿佛留着三分魂魄尚在天外,即使是有记者询问,他也只是静静地抬起头,沉默地一笑,继而不置一词。聆听他人发言的时候,他也只是偶尔伸手捋一下发,腕上红玉镯子便划到了手肘,仿佛清泠的夜雨中透露出一点妩媚,又似一株悄然绽放的白海棠,艳极,然竟又清冷至此。直到容颦的粉丝代表上台慰问献花的时候,容颦才轻而真挚地说了一句“谢谢”,那女孩已经不小,算是容颦的老影迷了,下去的时候还带着哭腔道“容容加油!”这暌违五年的称呼,在煽情的音乐之中,教在场的人分外感动。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容颦独自一人返回李家祖宅,竟又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秦在。
容颦视若不见,径自向自己的车走去。
秦在慌忙快步追了上来,喘息不定,便向容颦道歉:“……容容,对不起。”
容颦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面色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为了即将举行的亚洲巡演,秦在瘦削了不少,但是巨星气质变得更为突出,更加上镜。之前为了拍摄宣传曲《蝶变》MV挑染的发荡在额前,英挺傲气的眉,深刻魅惑的眼,衣领在匆忙之中有些凌乱,带着一丝落拓的矜贵与高傲,仿佛一个忧郁而深情的王子。
当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神落在容颦面上,又何尝没有落到他的心上,只是前尘隔海,已是陌路。
秦在却不明白,居然执着地继续追着,面目深情而哀戚,“对不起,容容,对不起。”
“不,是我那日不该打你。一切因我而起。”容颦轻轻挣脱,语气低柔而疏离。
“离开他!离开他!他是个魔鬼!”秦在低吼,眼中尽赤,隐隐可见一颗被嫉妒吞噬的心。
容颦不语,秦在捉住他的双臂,摇晃,“你这是在出卖你的肉体!”
“尚不需出卖灵魂便好了。”容颦嗤笑一声,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道,“对,他是个魔鬼。如果他是个魔鬼,那么,你是不是众魔之主的撒旦?”
秦在百口莫辩,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容颦,痴情地低吼:“容容,我爱你,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啊!”
闻言,容颦连眉毛也未动一下,只低头望了望手肘上的那只手,叹息,道:“秦在,你,还是走吧。”
“不,不!绝不!”秦在疯狂摇头,居然有些凄惨落魄,与方才新闻发布会上的那位颠倒众生的天王巨星判若两人。
他是明星,但也不过是凡人,他也不过是爱上一个人。
“你也不希望我在这里叫保镖吧,”容颦望望身后五米之外的保镖们,讥诮的意味不言而喻,“他们皆是泰拳高手,届时——秦天王,你的脸又挡得住几下?”他平静地望着秦在,如水双眸之中尽是朔风凄寒的冰原。
秦在眼底划过一抹悲愤而屈辱的光芒,不甘地捏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深深望了容颦数秒,才将心底的怒火强压下来,“……好!我走!但是,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容颦只是冷眼相望,不置一词。
秦在终于还是转身离去,犹如五年前被他无情推开的容颦。
鲜红的布加迪迅速消失在容颦光滑如镜的眸中,犹如那记忆里消隐的烈火,秦在多年来的桀骜张扬、不可一世,似乎在这一刻,只化成一种深深的失落和无奈……
昨日的昨日,盟誓诺言向流水一样从秦在的口中说出来,让人快乐得晕眩,沉堕……然而,这一片至死不渝的痴心,却最终成了人人唾弃的妄想。
往事如荼,容颦只觉一瞬晕眩,慌忙伸手扶住车顶,才没有倒地。
这一地的伤痕呵……所幸如今,这可怖的伤痕经已成为今日刀枪不入的盔甲,那是在皮骨痛尽、万念俱灰之后,锥心刺骨的蜕变重生,容颦已经不会害怕,也不再害怕,或许已经深深习惯,也已经开始厌倦……
“这一招追小姑娘都嫌过时,休想再诓我!”容颦冷笑着,驶出停车场。
在十字路口停下,“Salute To Leslie”亚洲巡演的巨幅宣传海报上,秦在以棱角分明的侧面示人,唇角斜斜勾起,笑得不羁而洒脱,气势强大逼人,尽显巨星魅力。
容颦忽然想到了方才同在台上的那个清俊男子——卢朗,一如五年的自己,怯怯地,但是比谁都深爱着秦在。
I love you,Louis.
不知道秦在有否对他说呢?台上,还是台下?
(四)
陈妈正熬着要送到医院里去的汤,看见坐在外面的容颦,道:“双胞胎已经回法国了。大少爷可好些了?何时回来?”
陈妈担忧极了,脸上的皱纹都似乎加深了几分,容颦摇头淡笑着安抚了几句,问:“这汤几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