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uis Yung!”紫裙女士眼中登时放出光来,抚了抚心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便立即将握手改为一个热烈的拥抱,毫无保留地夸赞起来,“你在《Romance In Cage/刑期的浪漫》里的表演简直将Remond压了下去,只可恨评委……”忽的又觉自己过于激动失了仪态,便截住了话,转向李之檀的眼神里不禁露出一丝娇嗔,语音依旧是低柔温婉的,“Andy你居然不早说。”
容颦面色如常,但心觉几丝异样。在李之檀身边约莫也有三年,李之檀却从未提起过这样一位女士,甚至在李之檀身边也不曾见过。
紫裙女士转而又与江燕握手。看到秦在,她难压心底的兴奋,道:“秦在,真没想到你也在。你在《双雄》里表演相比《为龙》又上了一个层次,这次环亚一定有你的提名。——最近一次是与肖衍合作吧,我十分期待你的新片。”
秦在身影俊朗而高大,气势逼人,即使对着陌生人依旧笑得十分迷人,微微欠了欠身,嗓音充满磁性,“过奖了。”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季,名绍韵,”紫裙女士微笑得体,礼貌地伸出带着蕾丝手套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季绍棠是家兄。”
(四)
“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季,名绍韵,”紫裙女士微笑得体,礼貌地伸出带着蕾丝手套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季绍棠是家兄。”
容颦一听“季绍棠”三字,不自觉地瞥了李之檀一眼,心底略有些不自然,一瞬间竟有千百个念头在脑中划过,却一无所得。
果然,我对你了解得还是太少。
容颦讪讪地收了思绪,面上依旧维持着浅淡的微笑,与季绍韵双手相握,道:“季小姐,幸会。”
秦在一听这名字,便笑得愈加灿烂,再次与季绍韵相握双手,道:“很高心认识你,季小姐。”
“为了表示歉意,为你准备了晚会的礼服。”李之檀不知从何处取来一个大盒子。
季绍韵嘴角微勾,连忙接过,放在膝上,拆解上边宽大的蕾丝带子。
打开盒子,只见一套淡苹果绿的晚装,饰以姣俏的荷叶边,配着一双钉着珠片的尖头高跟鞋,那珠片自鞋头的深绿渐变为翠绿、湖绿,最后归于同裙子一般的淡苹果绿。
季绍韵心下一喜,正要取出来展开细看,却听李之檀在一边失笑道:“看我这记性,诺,还有首饰。”
季绍韵打开首饰盒,里面只有一串式样简单的古董项链,以蕾丝缀着眼泪形状的红宝,可围在颈子上。
这两样礼物,正为季绍韵所喜。
“太美了!是我喜爱的ombre!”季绍韵喜不自胜,面庞已经被这份及其用心的礼物照亮。
李之檀摸摸季绍韵的发,道:“上次听Mile说,你迷上了京剧,还说花旦戏服的排穗流苏上有渐变的染色,十分心仪。”
闻言,季绍韵更是激动不已,一下搂住李之檀的脖子,在他面颊上印了印唇,下一刻便由燕子带着出了排练室,准备试穿一番。
李之檀淡笑着,坐回原处,捧起杂志继续阅读起来。
身边是微微发怔的容颦,秦在瞥了一眼悠然自得的李之檀,忽然心下略略有些气愤,却又不忍容颦胡思乱想,便低低在容颦耳边解说道:“这位季小姐是本届戏剧奖的承办方之一,往届也有参与。”
那熟悉到毛骨悚然的气息拂在耳际,容颦不禁手心一凉,但听秦在的话语全然好意,迅速平复了心跳,道:“我们继续,下面是……”
次日,秦在的舞台彩排正式开始。
在紫红色系的梦幻回忆与白黄色系的严酷现实交织之下,秦在的地狱式训练终于显示出了其最大的效力。三遍之中,甄导仅仅纠正了几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在与秦在演对手戏时,甄导更因秦在的表现而大喜过望。一天下来,甄导表示所有部门的配合都基本过关,这无疑使全组人员都松了一口气。
而事实上,只有秦在自己知道,自己所创造的伽利玛能够受到甄导的认同,那不过是因为饰演宋丽玲的人是容颦而已。
第一幕,第一场。摆设简单的牢房里,秦在饰演的伽利玛坐在板条箱上,穿着一件舒适的浴袍,带着一种执着与依恋盯着那一台手提磁带录音机,一丝忧郁的微笑自他面颊上慢慢浮现出来。
这时候,秦在看到了甄导的眉毛微微一皱,心下当即不安起来。然而彩排已经开始,秦在只得敛了敛心神,继续。
舞台后部被照亮了,容颦饰演的宋丽玲身着美艳的华服出现了,在《贵妃醉酒》乐曲声中,他不停舞蹈着她的怨,她的恨,她的神秘动人,她的用情至深。
渐渐地,中国传统京剧的乐声之中融入了普契尼《蝴蝶夫人》的“爱的二重奏”,他继续舞蹈着,却慢慢加入西方芭蕾的特质,充满着隐忍与诱惑,如此夺目迷人,如一只骄傲的、绽放着绚烂生命力的金边凤蝶,承载着一个东方女子的情欲与一个西方男人的幻想,让伽利玛情不自禁地沉沦于那往日曾经合契的旖旎幻梦。
伽利玛站了起来,转向舞台后边望去,宋丽玲却对他视而不见,继续忘我地舞蹈着,像一只因美貌而自负的、却待人垂怜的蝴蝶。
自然而然地,秦在低喃出那伽利玛魂牵梦萦的名字:“蝴蝶,蝴蝶……”
就在这一瞬间,秦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了,或许自己依旧是自己,而容颦依旧是容颦;又或许他已经变成了伽利玛,而容颦便是那象征着一只属于伽利玛的蝴蝶——东方梦幻的宋丽玲。
然而,归根结蒂,这个故事与千千万万个故事又有什么不同呢?
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一样的。
而,有关爱的迷恋亦是如此。
伽利玛的迷恋、秦在的迷恋、甚至是罗密欧、爱德华八世、罗伊·克劳宁,一切的迷恋亦都是一样的:他以为他得到了,但却很快失去了;他以为他失去了,然而那个人依旧在他心里深深烙印,成为记忆之中的永恒,心灵深处的不朽。
他(她)站在高台上,仅仅一个站姿,已凄楚无限,令人心驰。
秦在怔怔相望,已然明白了。
容颦一直是自己心头的那一只隐不可见的蝴蝶,总是不着痕迹地在他的心头翩跹,虚实相倚,情意难知。
秦在开始说自己的台词:“我的牢房就这么大,四米半宽,五米长。正对着的高墙之上有一扇窗……”
伽利玛如此,秦在又何尝不曾困在自己的牢笼。
“……为什么?因为我是一个名人。你看,我把大家都逗笑了。……”
如果这是对容颦的迷恋,嘲笑亦是在所难免的。
可悲的骄傲啊!
这不再是伽利玛的借尸还魂,而是秦在借着伽利玛将独自沉醉的幻梦对着自己的宋丽玲和盘托出。
原来,光影变幻,中西合璧,秦在也不过是在演着自己,一个真实的、却又离奇的自己。
Song,you are my little treasure,my oriental butterfly …… the butterfly I fake up for my innermost fantasies.
And Louis,you too.
他已完全入戏,在这幽深迷人的蝴蝶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