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彼岸(魅烂江山) 下——奉旨喝茶
奉旨喝茶  发于:2012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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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比起他们的手段,你那些动作,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你从来都是那么容易被看穿,像个孩子一样。可惜,你却不是我的孩子……我胥太厉,穷极一生,都没有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啊,平民百姓那种最真的亲情。我的父皇不给我,我的皇后不给我,我爱的男人、女人也不给我,我的儿子们也不给我,甚至我曾相依为命的娘,也不给我……秦宝我其实,有想过你不爱我的话,做我的义子也好,可是我没敢对你说,怕从你面上看到不屑鄙视的眼神,我是一介帝王,我怎可以被一臣子不屑!”

“皇上你没有说,怎知道我不同意?而且皇上,你也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他啊!”我指了指一直站在门外的秦昊。

胥太厉并没有看门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对秦昊招手道:“秦昊,快过来陪父皇说说话。”

秦昊走了进来,在龙椅前跪了,低声叫了一声:“父皇。”

胥太厉没有看他,只看着我道:“秦宝啊,还记得那次秋猎吗?你后来居然回来救我,那时我便决定了,此生此世,再不真的逼你。”

我将手放上秦昊的肩膀:“对你父皇说点好话。”

秦昊依言,拿起了他父皇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父皇,你可以安息了。”

“什么?!秦昊你!你太不孝了!”我扬手要扇他几个耳光,却被他扯住了手腕,一下摔到龙椅前的十多级御阶下,身上擦破了好几处,正抬头时,又有一人滚了下来,我伸手接住,是胥太厉,他倒在我的怀里,唇角挂着笑,看向秦昊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了,你真的是我胥太厉的儿子,哈哈哈……”

大笑三声后,口里喷出更多的黑血,头一歪,再没气了。

“皇上!”

“他已经不是皇上了,你应该称他:先皇。”秦昊端端正正地坐上龙椅,刻薄地笑道。

“秦昊!你!你怎么……”

“大随的皇帝,此刻开始,是我胥太华。秦昊是什么人,我不认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冷冷地道。虽变了一个人似的,可那种冷漠,是我熟悉的,十二岁前的秦昊。

他果然忘记了。

“来人!”我和他同时道。

最终,我住了口,听他吩咐太监总管敲响丧钟,办理胥太厉丧事以及他自己登基之事。众人领命而去,胥太厉也被人抬走了,我还蹲坐在地上,茫然。

一双靴听在我的身边,一只手伸出来,我迟疑着,还是搭了上去,秦昊将我拖了起来,一把卷进怀中,扣着我的脖子道:“摄政王,你是没资格做了,大哥。正好老爹要辞了丞相之位,这个位子,就你顶上吧。念在你干得这么好的份上,我给你实权。”

“干得好?”我挣了出来,强忍内心的愤怒,反问道。

“是啊,大哥真是厉害耶,把我父皇骗得至死都对你深深迷恋,甚至还妄想封你做摄政王,凌驾于我之上!真是好手段!比花颖君那个蠢货强多了!大哥这一手无本万利的本事,真正可以载于史册了!可惜你干得好过头了,以后,若不是收敛点,别怪我对你无情!”他说完甩袖走了。

你已经很无情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想,忽然觉得,我与他,从未谋面。

春草四月,熏风和煦。

国丧期满,秦昊登基。

老爹请辞,准备与卫凰一起远走北疆,说是回去郑国,难免要争权夺利,不如去北疆,去塞外,欣赏大漠风光。

临别时,我说不会去送他,脸色难看的老爹被卫凰扶走了。

当他们分骑两匹骏马一起向驿道上弛去时,说不送的我,发了狂似地拔足猛追,不知追过了几个长亭,奔了几里路,直到他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时,我才敢放声大哭:“爹……”

带我走,带上我吧!哪怕当个仆人也好,我受不了,受不了重新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刻也受不了!

脚下一绊,我掉进了一个水沟里,浑身淋了个透湿。

爬起来打算继续跑,可是灌了水的衣服越来越沉,渐渐地迈不动脚步了,我停在长亭下一株西府海棠下,沉重的身子一靠上去,落花纷纷,成朵成朵的,完整地带着满身“国艳”,陨落尘泥。

颜未辞镜,花先辞树。

老爹,老爹,此生,还能再见否?

我无力地坐在泥地里,抱住了双腿,想给自己一点温暖,可是天上正飘着雾雨,怎么也暖不起来。

西府海棠依旧一朵朵,零落在我的身边。

与我一般委顿。

“我多情的大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楚楚可怜地坐在这里?”

我抬起头,见是秦昊,他微服端坐在白色骏马上,面上戴着谦和的笑容。可惜,那不再是真心的,而是他的面具。

见我没有说话,他下马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道:“你真狼狈。怎么,跑了一个情人,你就不会去找另外的情人寻求安慰么?上京城里,你的小情儿还不少吧!哭成这样,你还真是个多情的种子。”

“不知皇上微服出宫,所为何事?难道是专程来取笑刻薄微臣的么?”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臣子啊?!我是体恤下臣的人,尤其是大哥,身居丞相要职,一日不在,几可乱了天下,叫朕如何不急着出来亲自找寻?”

“虚伪。”

“你管我如何虚伪,我做着样子,你看着接受着就是了。不要和我作对,因为我不想诛杀有功之臣。”

“哼!”

“我来,是要告诉大哥一件事,那就是,你被抛弃,是一种必然。”

“我已经没有心了,你就不用再对我撒盐了!”

“非也,我不是想对你撒盐,我只是想告诉你,拆不散他们,不是你的错。我是来安慰你的,他们一个是薄王转世,一个是我大随一名为胥文瑞的帝王转世,是一对逆天而存的爱侣,天都奈何不得他们,让他们这一世又重逢了,你如何能大过天?”

“什么?!”

“你眼中玉树临风的爹,是我朝数朝以前的帝王胥文瑞!”

“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连你的身份,我都知道了呢!前世也一样多情的你,连心爱的人的小嘴儿都未正式亲过一下,就傻冒地替人家送了命。这辈子又巴巴儿地眼馋着他……”

第35章

“不可能!你不要信口雌黄!老爹和子皇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薄王的画像我也见过,那个卫凰,哪里像他了?!便是性子,也不大相同,听你父皇说,你的先祖子皇是个有些懦弱的人,老爹可不是!而且,他们怎么会都出生在郑国?!”

“如果来生还是今世的重复,那还需要来生做什么?那世上的情人又何必信誓旦旦说什么恩爱生生世世?若本来就注定会生生世世,那又何必屡屡发誓?我说这些,才不是胡说,是兮羽告诉我的。他们会在哪里出生,这也由不得他们吧,为什么非得出生在大随?他们能同时作为人来转世,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了!”秦昊居然很耐心地解说着。

听他说是兮羽说的,那就很可能是真的了,兮羽不会撒谎,至少绝对不会对他撒谎。

“所以呢?”

“所以?”

“皇上专程来告诉微臣这个,只是想来看我争不过宿命的凄惨模样吗?看不出皇上如此幼稚!”我不怕死地道。

他没有立刻回我的话,而是抬头看向我身边的那株西府海棠,赞叹道:“好美的花,好艳的春色!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将如此名品海棠种在这荒郊野外,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皇上要赏春请自便,微臣告辞。”

“去哪里?”

“这个,皇上管不着吧?”

“你要知道,我现在是你的君主你的主人,你还有什么是我管不了的?别以为我客气叫你几声大哥,你就有对我不敬的权力!”

“那微臣现在回家,准备明日的早朝事宜,这总行了吧?!”我忍!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道:“真是奇怪,就凭你这幅德性和待我的态度,我应该早就让你消失人间了才对,我实在好奇我为什么能如此容忍你!”

那也得你十二岁之前就能斗过老爹,突破老爹对我的重重守护!

十二岁以后,你岂止是能容忍我?!

不过我什么也没说,由得他在我面前摆架子,只要他不把江山大位当作儿戏,荼毒黎民,我就不管了,当我自己是死的。

“明天,你不用去上朝了。直接进宫,去胥泱宫,代我接见陈国太子吧!”

“要做什么?”

“你不必多问。”

“是,臣告退。”我转身要走。

“秦宝。”

“臣在。”我又转回来。

“我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

我一阵心惊肉跳,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期待,又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只能静立一旁,听他说。

谁知道他望着满树海棠,吸了吸鼻子,闻了闻风中的花香,道:“我是这么怀疑着,不过呢,我既然让自己忘记了,那必是一些不该记住的事情。因为我的决定,从来都不会有错。”

是,你的决定是对的,情深不寿,何况你是帝王,感情只是多余的事情。追求不该有的感情,注定会是悲剧,看你父皇就知道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先祖子皇那样的幸运!

你真是个天生的帝王,如果不再嗜杀的话,或许真能成为一代名主也不定!

“仲春雾雨,还是有些薄凉,请皇上赏春够了,早日回宫,多多担待一些龙体。臣,告辞。”我行了礼,渐次走远,他始终,再未发一言。

次日,我在朱雀门,代表大随帝王迎接了陈国太子,那陈国太子,显然就一病西施。长得倒真是眉清目秀,是上等面皮,却每走一步,喘三喘,身边两个美婢都快要扶不住了。就这么个病秧子,居然非要亲自千里迢迢从陈国,就这么端着太子的身份赶来我大随上京!不知倒底有多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大随洽谈!

嫌命太长?

还有他的父皇,选这么个人做太子,就不怕陈国天下人心惶惶么?

他一下马车,看见我,便呆了许久,我轻咳了数声,他才清醒,这个人,也太不适合做太子了!普通人看我,失态也就两三秒的事,他足足让我咳了近十声!

“果然如画。”他抱歉地笑了笑道。

“什么?”我微微皱眉。

“啊,失礼。在下乃陈国太子华美,阁下想必是……”

未等他说完,我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陈国太子人不靠谱,名也居然如此不靠谱!

我忍了忍,自我介绍道:“下臣秦宝,为大随现任丞相,代我主迎接太子殿下。”忽然想起,我自己的名,也是那么不靠谱!郁闷啊!

我与他彼此客气着,一路来到了胥泱宫,胥泱宫是帝王平日处理政事的地方,也就是下了早朝后,皇帝批阅奏章,召见大臣的地方。紫阳殿才是举行早朝、颁发各项政令的地方。

待双方坐定,他说明来意,道:“我陈国数百年来,一直与大随交好,姻亲不断,此番前来,也是议论和亲之事。”

“哦?不知殿下要娶本朝哪一位公主?”

“非也,是小王的妹妹华珑公主将要嫁来大随。”

“嫁来大随?不知殿下的妹妹,相中的是我大随哪一位王爷?”我继续问道。

却见那华美的一张白玉面有些要龟裂一般开始难看了起来,但还是客客气气地道:“这是贵国皇帝陛下自己月前亲自向我陈国递交的请求联姻的婚书,小王的小妹艳名远播,贵国陛下仰慕之至。”

“原来如此。殿下亲自来大随,想来是爱妹心切。”

“此番前来,一是为议定小妹入嫁大随后的身份地位问题,希望能来个约法三章。二是……”他看了看左右,有些躲闪。

我会意,斥退了旁人。心下却很是奇怪,谈姻亲的事,何须如此鬼鬼祟祟?

“请讲。”我示意。

“二是……在下对你仰慕已久,贵国陛下答应过小王,若得我王妹,必许我大随国色。而这大随国色,自然就是阁下你了,要不然,小王也不会千里迢迢远赴上京……”

“混账!”我怒不可遏,一不小心暴喝了出来。

“这……难道小王诚意还不够?”他见我动怒,又喘了起来,先前强撑的平静也没了。我担心再怒下去,这位太子爷就要客死异乡了,只好按捺再按捺。

“这个嘛,不是诚意不诚意的问题,在下乃一介男子,又是大随丞相,想来我主,定然不会开此玩笑。”

“不是的,不是的!贵国陛下亲笔所书,岂会有假?”

“可惜在下乃区区丞相,岂可与贵国公主相较相换?!”

“你!”

“还请殿下冷静些儿再来谈联姻之事吧!”

“说话不算话!我这就回去劝王妹,取消婚约!”

“两国联姻,岂容你说不来就不来?!不过奉劝你一句,若是你的妹妹想嫁,你也阻拦不了!”

“若无我的撮合,我王妹怎么会肯嫁?我王妹从小就一切都听我的!”

我回头,对他一恶毒笑道:“当女人爱上什么男人时,就是她爹娘的话都不听了,还会听区区兄长的话?”

“你!你凭什么自信我王妹会喜欢上贵国君主?!”

“女人所喜欢的,无非是强大、富有、貌美的男子,试问当今天下,谁能胜出我主?”

“话不可能那么肯定。”

“我主想到得到的东西,你怀疑他会得不到么?他之所以完全没有告诉我殿下来大随所为何事,又没有亲自接见你,想来不过是不拿你当回事。”

“你!你们大随!”

“骂我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连着我们的国名一起骂!殿下请回驿馆重写联姻条款吧!不送。”

“哼,告辞!”怒到深处,他居然不喘了。

待他走远,殿中响起了“啪——啪——”的鼓掌声,秦昊自重重围屏后走了出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丞相,干得好啊!有骨气啊!好幼稚啊!”

我不打算理他,只垂手立在一边。

“丞相破坏了大随与陈的友好关系,不知道丞相大人居心何在啊?”他绕到我的身后,冷笑道。

“一个女人而已,皇上若只能拿臣去换,才能得到,不知道陈国,乃至天下人,会如何笑皇上!”

“放肆!”

哼,幼稚的不知道是谁呢!

“要想攻占陈国,直接出兵就是了,何故绕这么大弯子?!”我冷道。

“此话怎讲?”

“华美虽然长得不错,可他的王妹,却真不能算艳名远播。微臣怎么敢信皇上对她龙心大悦了呢?无非是想将我也揉进局中,不管是我羞愤死,还是他王妹被人害死,或者他被气死,两国都有了交战了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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