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彼岸(魅烂江山) 下——奉旨喝茶
奉旨喝茶  发于:2012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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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不想说,她说什么我也渐渐听不进耳朵了。

满脑子在郁闷着:他拒绝我了,他居然拒绝我了,还是用那样厌恶的表情。

苏乔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黄昏快来时,闭着双眼正准备再次堕入黑暗的我,被一双暖柔的手扶起,用热水浸湿了棉巾给我擦脸,很细心地擦着。

我以为是善荭。

善荭是从前府内的丫头,如今别人的娘别人的妻,却依旧作少女打扮的女人,苦命的女人。

“别废心思服侍我了,你去照顾六少爷吧!他那个人,多大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身边除了你,也再没半个贴心的了。即便是真的没事可做,大可以,回去看看你的丈夫和孩子……守在我这……不想活的人身边做什么?”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给我擦了脸,又仔细擦了双手,擦了又擦,最后还用热棉巾将我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一个声音,带着不堪重负一样的浊气:“怎么这么冷……”

“!”我骤然睁开了眼睛:“怎么是你!”

油灯如豆,我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他的表情。他将我的双手捂在热毛巾中,低头看着,气息也一并呼在上面,带着不稳定的辛酸。

“不是拒绝我了吗?还来关心我的死活做什么?!”我抽了抽手,抽不出,他还是低着头道:“真的好冷,不要再冷下去了……不要,我很害怕……求求你,别拿自己的命赌气……”

“我有什么好赌气的!”来到这个世上,本以为是为了遇见前世的爱人。可所有的所有,都不再属于我了,就连从前那个卑微地恋慕着我的少年,也已不再倾心于我了,我无父无母,无真正的亲戚朋友,我显然已经没有了孤独的勇气。

在寂寞的面前,我太过不堪一击。

一个人到了再无东西可以失去的时候,那就真的,生无可恋了。虽然我很不想,可事实就是,我确实已经到了末路的尽头了。

我闭了闭眼睛,疲倦地道:“我累了,你走吧。”

“哥……”他哭泣了起来,额头抵在我的双手上,哀伤得不能自已的样子,肩膀不住地颤抖。

我不明白,明明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充满悲哀与绝望的人,是我,并不是他。

而且这个称谓,真的很怪。

但也无暇去想更多,我要赶紧堕入黑暗,他的眼泪,会让我更加痛得不能自已,我无法忍受种那会像无尽苦海一般将我吞没的惶恐,那是一种永远看不到彼岸的苦楚,我不要活着受这种罪。

我也记不起从前是怎样做到的,任他在我面前屡次落泪……

明明,他比这天下间的谁都更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

但他不会太孤单的,即使没有我。

因为他还有兮羽。

虽然他现在像个死人一样躺在禁宫的冰床上,可我就是知道,他不会死,因为秦昊还在此间活着。

他最终默默退了出去,我侧头,看着房门缓缓合上,雕花的门扇吱呀一声,合上了,我的双眼也随之一闭,有水液落入枕中的凉湿之意。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那中蚕咬桑叶一般的沙沙声,也许,是我最为梦幻的镇魂乐吧。

可我并没有如愿堕入黑暗,醒来时,浑身燥热,似乎是发烧,又似不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在丹田以下盘旋不去。

那是……

我惊诧得不知所以,我怎么会……此时此刻,我怎么可能……

“啊……嗯……呜……”一声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充满情,欲的呻吟传入耳中,不是我,那是?!

我睁眼,只见我不在自己的床上,而是一张宽大的床上,柔滑的被褥覆下盖住的,是我光、裸的身子,帐顶一晃一晃的,上面的流苏一起随着撼动它的力道跳舞、抖动……

老爹,不,伪装的老爹正满脸绯红地靠着床角的横木,极其难耐、焦躁地蹭动着!

“这是?!”我惊叫了出来!

他见我醒了,苦着脸,面上汗出如浆:“呜呜呜……”

他只能喉咙里发出声音,看来是被点了哑穴,说不了话,只能勉强发出一些模糊的单音,一只手腕上拖着长长的细链子,看来是被锁在了这张床的范围之内。是谁干的?!这是怎么了?!

我抬手,准备给他解开穴道,可我居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努力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站起来。

是谁,是谁想这样侮辱我?

让我死也不得安宁?!

屋子里的香气很浓,是很甜腻的香,我并不陌生。

门窗紧闭,香炉在袅袅升着薄如细纱的烟,“老爹”的目光不住地向香炉处瞟,我知道目前最紧迫的就是要熄灭它,可我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裹紧被子努力地翻身,让自己滚落到地上,慢慢地爬向桌上的玉香炉,浇了半壶茶水在里头,终于熄灭了,可余香还是很浓,我又爬到窗户边,废了好大劲才把窗户推开一小扇。

“有没有人在外面?!”我尽量大声地喊着,可喉咙嘶哑,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动静,我喊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嗓子痛得无法忍受,可还是没有一点动静传来,莫非是有什么人要灭我秦府上下?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诡异又恐怖……

我回头看了看“老爹”,他显然比我难受多了,话也不能说,一只手被锁在床柱上,我查看了一番这间房,顿感绝望,连纸笔都没有,我连发生什么事了都不知道!连门都是从外面锁上的。

会是苏乔吗?想让我与别人……想彻底拆散我和秦昊?不不,她没必要这么做,很显然秦昊拒绝了我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不会多此一举。

是什么人,什么人……

就在我即将绝望时,外面总算响起了一个轻微的脚步声。

我将桌面上的茶盘连同着茶壶全部挥到地上,瓷器崩裂的声音终于将那脚步声牵引过来了,一个女人声音惊惶地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救命……”我的声音还是嘶哑的低沉,可所幸她听到了,是善荭,她见门紧锁,从窗口处看了一眼屋内,顿时羞得转身欲走。

“别走!救命!”我朝她伸出手去,她迟疑了一瞬,从窗口处翻了进来,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怎么回事?!”

我着急:“你,会解穴吗?”

“不会……”她摇了摇头,目光却瞟向“老爹”。

我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使她折腾开了“老爹”的哑穴。

“是秦昊!我每天都习惯喝点茶,然后看点书才睡觉的,今晚善荭回家了,茶水居然是秦昊给我端过来的,我没想那么多,就喝了,然后全身乏力,就被他弄到这里来了,上了锁,点了穴,他掀开帐帘,我才看见床上的人是你,当时,我以为是他发病了,以为他要迫我观看他与你……行……行那事……却没想到他是想这样……我想不通,他那么喜欢你,却……”

善荭听到这里,一跺脚:“糟了,六少爷他,会做傻事的……”

还没说完,准备冲了出去。

“老爹”弓着身子,朝我尴尬地摇了摇头。

“善荭!你留在这里照顾他,秦昊那边,我过去。”善荭果然很快站住了,我撑起身子,在善荭的搀扶下,挪到床边,在帐子里头穿好衣服,又喝了善荭从厨房里端来的热甜汤,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赶忙摇摇晃晃地向屋外挪去。

“老爹”的状况我已顾不上了,就在善荭说出秦昊会做傻事事,我也隐约有不安的感觉。

回想这几日善荭与“老爹”之间的细枝末叶,陡然明白了。

原来我又叫他伤透心了。

他以为我看到“老爹”与善荭……就故意与他亲近,故意作践自己,假意说喜欢他……难怪,他会那么生气,以致于做出这种事。

他以为我急于求死是对老爹的绝望,他想帮我,即使那让他痛苦万分……

这个人,这个傻子……究竟是以多卑微的姿态在喜欢着我,以致我的告白,他直接理解成了别的……不不,是我给于他的太少了吧!因为我的羞涩,什么都不敢大胆地说出来,我总想着让他去猜,让他去明白,却从来也不曾想过,我在他眼里,从未表现出一分半分的我喜欢他的样子……即使吻过他,他只怕也只当成我是在藉着吻他在想别人吧。

我艰难地来到了他的院落,果然还亮着灯,他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是一叠宣纸,他在作画。

还好,还有心情作画,看来没事。

不过他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连我推门进去都还没发现。

“秦昊,你今晚做了件大傻事,差点害死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他慢慢抬起了头,双眼红肿,嘴唇紧抿,我看见他的唇角微微抖动了几瞬,过了一会儿才平定下来,扯开一个弧度:“可是对你来说是好事不是吗?终于如你所愿了,看,事情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嘛……”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未开口,就被他抢了:“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你也别想着我同你一起欢呼……你走吧,晚了,我要睡了。”

他向床边走去,宽大的袖子垂落在身侧,憔悴委顿的模样,十数步,挪到了床边,直直地躺了下去,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背对着我躺了。

我的视线骤然落在地上的湿迹上,一时惊骇得六神无主,再看刚才他一直在画的画,桌上并没有笔,画面上鲜红一片,我一眼就认出那画的是什么……

一朵朵黄泉之花:彼岸。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傻?!”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从被子里挖出他,急急剥了他的衣服,只见他的手臂上,尤其是左臂,伤痕累累,虽然旧伤也很多,不过新伤密密麻麻交错,丑陋可怖地爬满了他的整双手臂,我抖着手,忍住不让泪水低落在他的伤口上:“这是想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干脆死了?!”

我知道我应该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以唤起他生的意志。他在我的手中东倒西歪,脸色苍白得可怖,他却还硬要扯出笑容来道:“我是挺想死,可是不成,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好像都是关于你的事情,就算是死,我还是想要全部想起来,然后带着那些记忆走,我想着,这样做,也许会比较不孤单……我发现……我心里越痛,痛到不能自已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会慢慢浮上来,我就会想起一些片段、支离破碎的东西……虽然,都是很难过的事情,可是想起来了,我就真的很开心……我是失忆了,我并不是傻子,我知道我和你之间没别人告诉我的那么简单,善荭已经嫁人了这我早就知道了,我是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我才会变成这样,甚至还要让你来违心地说喜欢我……”

“秦宝,我是喜欢你,很喜欢,甚至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你,从小到大,我就是在看着你为老爹终日伤心欲绝中过来的,那样的喜欢,那样的哀伤,那样的……惹人怜惜,你只看着老爹,我却不知不觉地只看着你,爱上你,我自以为这些感情是很珍贵的,所以,请不要为着可怜我,而对我说一些不该说的……那比不爱更让我难过……”

我趁他悠悠地说着的时候,撕了柔软的中衣,给他包裹伤口,等到他终于看向我时,双臂已经被我裹得像个即将入殓的……

摸了摸他的脸,安抚地拍了拍,忽然扯下他的发带,道:“秦昊,以后别再作这样的打扮了,其实,你已经二十岁了,十六岁以后的事,我会慢慢帮你想起来的……现在,就请你……为今天所做的……傻事……收拾残局吧!因为我……再也……受不住了……”

将他的手掌引向我的中衣被撕得只剩袖子的身上,唇贴上他的,深深盖印一番后,在浑身僵硬的他耳边,蛊惑似的道:“既然……我怎么说……你都不信,那就……用身体来说话吧……”

“你!你们没有……?”

“当然没有!”

“为什么?”他依旧僵硬,不敢妄动,我就怀疑这小子想害死我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说什么,就用身体来说吧!”我暴躁了起来,咬上他的脖子,双后抚上他的后背,在背上按照他记忆中的敏感点,轻轻地挑逗了起来,他像是被开水烫到的猫,一下子绷紧了身子,不自觉地,一个天地倒转,我就在下面了。

带点迟疑的,兴奋的,羞涩的唇,终于缓慢而又坚定地落在我的脸上,慢慢滑向唇角、下巴、脖子、前胸……渐入佳境时,他小声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熟悉……我……我应该是第一次才对……”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未果,被一阵刺激击碎了灵魂似地,不知身在何处地随他沉沦……

激情过后,他伏在我的身旁,同我一起大口地喘着气,享受那份极乐的余韵。我闭着双眼,任他的双手缓缓地在我的手臂上上下拂动,时不时有个浅吻落在脸上,喘着粗气,分明累极,却又一声声柔声唤道:“秦宝,秦宝……”

睁开眼,发现他正微微闭着双眼,头发凌乱地落在枕上,有几缕横过白玉一般的面颊,还有几丝粘在他优美的唇畔,眉头微微皱着,却显然是欢愉的。

真是,要命的性感……

其实我才是最大的傻瓜吧!

明明可以揽月拈花,却痴痴傻傻地偏向镜中、水面去寻。

发现我在看他,他微微睁开了双眸,当真是璨若星辰。他刚刚平复了一些的俊脸,又是嫣红一片,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最后低了头,埋首在我的劲间,呼吸喷在我的脖子上:“我真开心,你在最顶点时,喊的居然是我的名字……秦宝……你真的……也喜欢我吗?……”

我没有说话,与他十指相扣。

我不介意做这些又酸又肉麻的小动作。

秦昊,我决定了,对你的爱,我以后永不会用嘴来说给你知道,我会做给你看,行动给你看,一点一滴,从日常细节中,慢慢改变,我再不令你彷徨了。

也许到现在你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没关系,我会

等,到我们双方白头之时,你自然会明白。

“我现在,快乐得快要晕过去了……”他抱着我,孩子气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我则搂紧了他的脖子,用胸膛紧紧贴住他的。

我光洁的前胸,能明显感觉到他胸前的一个伤疤,也许会是岁月都无法磨平的伤疤,也许是个一直让他迷惑的伤疤,可我决定了,他若问起,我就实说,然后把我曾经的誓言一一做给他看。

好好爱他,再不迟疑。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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