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盛时光 上——花满筛
花满筛  发于:2012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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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镶金琥珀,主体是一两头瘦尖中间胖的枣核形通心琥珀,表面上缠绕着三道金环,将琥珀分成四格,每格上都有墨色的纹路,那是篆体的四个字,“喜”、“乐”、“长”、“宁”、一根黑绳穿心而过,在沈长乐的腕间缠绕数匝最后系成疙瘩。这是一种很契合的搭配,隐藏在柔曼比划中的岁月痕迹,凝定在琥珀中的无声时光,同时散发着光阴沉淀下来的恒久气息。“长长久久”,沈长乐抬起头,对上楚见的目光时,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词,未来变幻莫测,没人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此刻两个人有了共同的心愿,那就是期待长久地握住彼此的手,成长,变老,在生命最后相视而笑。

楚见把两个人的手腕交叠在一起,一个莹白辉映另一个浅黄,沈长乐痞痞地得瑟:“赚了赚了我赚了,你送我的比我送你的值钱啊,这要是哪天我穷得吃不起饭了还能转手卖个好价钱,你说……”楚见一把把这个聒噪的家伙拉近怀里,用嘴唇封住他的废话,拖着某人一起潜入暗处。

冰凉的皮肤,光滑的牙齿,温热的舌尖,其间还有沈长乐不满地哼唧和装腔作势地推拒。这样的亲近总是让两个人难舍难分,所以楚见才意犹未尽的退开,沈长乐便纠缠着吻过去,他揽着楚见的脖子,手掌固定他的侧脸,一路亲吻过嘴唇、嘴角、耳朵、脖子……他在楚见的颈侧流连很久,因为着迷于那里的火烧般的温度和干燥爽洁的味道。颈动脉在他舌尖舔过的地方突突跳跃,带着让人狂热地节奏和韵律,沈长乐的牙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跳跃的脉搏细细碎碎地咬着,楚见忍不住痒,笑着拍开他。

乐乐同学舔舔嘴唇,心满意足地耍无赖,“怎么样,我就说你图谋不轨,被我说中了吧?”楚见一根手指放在沈长乐的嘴巴上成功阻止了某个人的话痨毛病,“沈长乐!”楚见低声叫了一句,严肃而郑重,沈同学马上收起嬉皮笑脸,在他的印象中楚见极少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自己,平时连“乐乐”二字都叫得千回百转,柔情蜜意。

“我……你看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儿吗?”沈长乐偷眼瞧着楚见的脸色,怯怯地说。

“闭嘴。”楚见命令的同时,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然后忽然用温柔到不行的语气说:“让我看看你。”

由于前后反差太大,沈同学一时回不过味儿来。他由着楚见的眼神一寸一寸爬过自己的脸、脖子、身体,让他在嗖嗖的夹冰带雪的小风里浑身都热起来。看着沈同学的头越来越低,身子都纠结了,楚见伸手抬起他下巴,故意奚落他:“喂,你扭股什么劲儿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靠,我可没不好意思。看吧看吧,一天到晚对着这张脸,几根汗毛都数清了,还有什么好看的?”沈长乐几乎恼羞成怒地抬着头。

“是啊,天天看见,这样的眉眼,鼻子,嘴唇……”楚见的手指随着他的话语,指尖小心地抚过那些精致的五官,像是摩挲着最心爱的宝贝。沈长乐感觉到他手指冰凉的温度,把那只不老实的爪子扯过来放在唇边一边哈着热气,一边念叨着:“你看你,又没戴手套,爪子冰凉的,‘取暖基本靠抖’是吗?一副手套几块钱啊,你至于穷成这样么……”

“乐乐,你想我么?”楚见打断了沈同学的碎碎念,有点急切、有点期待地问了一句。

“啊?想你什么?你不就在这儿呢吗?”沈长乐一头雾水。

“可是,我很想你啊,从一放学我就开始想你,在家里也想你,睡觉也想你,早晨在小区门口等你时也想你。就在去你家找你之前,我都在想你,想到需要做点什么才不至于焦躁难忍的地步。也许我说这话你不信,就现在,我看着你,抓着你,我还是很想你。”楚见看着沈长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这从未有过的相思,那感觉是从骨头缝里生长出来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每根筋骨血脉,在呼吸和呼吸之间,在心跳和心跳之间,生长不息。

楚见看见一朵烟花盛开在沈长乐茫茫漠漠的眼睛中,瞬间便绽放了满脸的幸福,他再次抱住楚见,在他耳边喃喃地说:“楚见,楚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呢?你怎么这么喜欢我呢?我还以为只有我才有这样的感觉,我还以为是我自己有毛病呢?看着你,想着你,抱着你,想着你,梦着你,想着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全是你。怪不得学校反对早恋什么的,这东西真害人,牵扯精力太多。不过早恋不是男女生的事儿吗,我们好像,好像不算,那我们算什么呢?同性……”

“不管算什么,”楚见再次拦下他的话,“也许我们太年轻太幼稚,也许未来变幻莫测,也许有天你我会后悔,也许这条路走不到最后,可是,在我所有愿意为之奋斗和为之期待的未来里,都不能少了你的身影。我把话撂这里,我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你信我么?”

三十六

“信啊!我信!”沈长乐趴在楚见肩膀上,用力地点头。

我相信此时此刻的你是真心想要给我们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尽管未来,变数太多。

春节之前还有两次考试,本年度的最后一次月考和期末考。元旦被补课一笔带过,沈长乐在一道狂乱的物理题中无知无觉的度过了新年,因为做这道题之前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二十三点四十分,等窗外的烟花爆竹炸成一片,各色礼花轮番登场的时候,他从演算纸上抬起头来,已经是零点零一分,“新一年了啊!”沈长乐感慨道,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给楚见发个信息,刚拿起手机,便有一条信息过来,是楚见的,沈同学马上美滋滋地笑开,心有灵犀啊,打开一看,端端正正的四个大字,新年快乐。出于某种奇妙的心理因素,他觉得这几个字长得特别好看,他甚至坐在那里脑补楚见的手指如何灵活的按动手机键盘的动作和神态,他觉得他一定也是在书桌前,边看着烟花,边扬起嘴角,带着骗死人不偿命的帅气微笑。

忽然间,就那么一下子,好想他。

沈长乐鬼使神差地拨通了电话,嘟嘟两声,电话那边传来楚见低低的声音,“喂?乐乐。”那声音里带着懒懒地鼻音,软软的,透过电话传过来,滚落在沈长乐的耳朵里,融化在他的心里。明知道他看不见,沈长乐还是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楚见,新年快乐。”

“恩,我猜就知道你还没有睡呢。是不是因为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啊?”

“是啊,解不出啊。”乐乐瞧了一眼桌子上一叠子草稿纸,很无奈。

“要不要我提示一下呢?”楚见问。

“不用了,我觉得我能行。”沈长乐很有骨气地说。

楚见也发现了,最近沈长乐遇到难题不再缠着自己给他讲解,更多的是自己去考虑,然后跟他讨论这样、那样可不可行,实在理解不了才会乖乖地听自己讲,而且上下学的路上楚见提问的政治和英语他也都回答得很溜。

这是沈长乐的努力,他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尽量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楚见觉得很开心。

沈长乐不再满足于站在远处看着楚见一个人光彩无限,是的,围观是别人的事情,他要做的是跟楚见一起,他答应了他要在一起的,那么首先要跟得上他才行。

楚见在被子里故意打个哈欠,“哦,那你就自己想吧,我可是要睡了,刚刚鞭炮声好吵。”

沈长乐“哦”了一声,说完晚安挂了电话。

心里有点憋屈。

果然,脑补是没根据的。楚见早就完成了那些七七八八的作业,十一点就上床睡觉了,被夜半的新年鞭炮吵醒,才拿起手机给乐乐同学发了个短信。那些在十二点还奋斗在书桌前的苦命人只有沈长乐啊。

沈同学朝手机做个鬼脸,什么迷人微笑啊,都是假的,人家给你发信息时,肯定是睡眼惺忪,恩,沈长乐想到楚见眯着眼睛、神情恍惚的样子,忽然很认命地叹气,因为他觉得即便是那样的楚见也是无敌可爱的。

算了,人家就是强,自己还差得远呢,他重新拿起笔,准备继续没完成的题目,此时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喂?楚见,怎么还不睡啊?”沈长乐故意口气冷淡的说。

“被你吵醒了,睡不着了,你说吧要怎么补偿我?”楚见缩在被子里,用无赖地语气跟沈长乐撒娇。

人们总是很难对喜欢的人硬起心肠,特别是当那个人特别会揣摩你的心意时,所以沈长乐很没志气地化百炼钢成绕指柔,“怎么补偿啊?就你事儿多。”

楚见说:“容我想想先。”便没了声音。

沈长乐静静等着他想,耳朵追逐着电话那头细微的呼吸声。

半分钟过去了。

“喂?”

“恩。”

“想好了吗?”

“恩。”

“说话,怎么着?”

“……你猜。”

“靠……”沈长乐忍不住骂了一句。“行啦,少爷,别耍我了,您快睡吧。”

“不。”

“楚见,乖,我这还有大把的题要做呢!”

“不。”

“……”

“乐乐?”

“恩?”

“乐乐,现在是新年的第一天,你跟我说了今年的第一句话。我在一年最开始时听到了我最想听的声音,来自我最喜欢的人,我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我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也许真的是很久了,不过我们会在一起更久,我们会生长在一块,谁都不会离开谁……”

沈长乐听着电话那头低低地诉说,所有的坏情绪一扫而空,只剩温馨。他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写着楚见刚刚说过的只言片语,“最想听的声音”,“最喜欢的人”,……

“我希望以后每一年我都能在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听到你的声音……”楚见在这里稍作停顿,等着沈长乐的回应。

沈长乐一个好字还没出口,电话嘟嘟两声,断了。

一个没有完成的协议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断掉了。意外时常发生,无论是一个电话还是一场人生。

沈长乐再打总是提示无法接通,楚见也是同样的情况。

乐乐抬头看看表十二点半了,还是决定再打一次,反正已经是晚睡了再晚点也无所谓。这次居然通了,楚见接起电话,就听沈长乐说:“总算又找着你了!”一句话说得楚见心里百转千回。

“我现在知道怎么补偿你了。”沈长乐神秘地说。

“哦?怎么?”

“你把手机听筒放在脸上……”

“啊?”

“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你……你不会是想隔着电话……亲我吧?”楚见觉得这也太那啥了。

“聪明,我家楚见怎么这么聪明呢!”

楚见暗暗翻个白眼,这么明显而且幼稚的行为,傻子也猜得到啦,“不要,傻。”

“楚见,乖……”沈长乐低声的哄骗。

“少来。”

“楚见……听话。”

“没门儿”

“……”

两人就像三岁小孩子一般为了这件傻得冒泡的事情僵持了两分钟。

最后楚见妥协了,他实在受不了沈长乐的软磨硬泡,边把听筒放在脸颊上边抱怨:“傻死了,这主意真傻……”

“好了没?”沈长乐问。

“好了。”

嘴巴亲在话筒的声音由电波传过来带着异样的感觉,双唇相触故意发出piapia声,楚见只听着沈长乐亲得不亦乐乎,心里还笑他小孩子把戏。

直到他听见沈长乐夹杂在亲吻声中含糊的言语,才忽觉心被感动淹没。他说“见,我喜欢你,我会跟上你,陪着你,与你一起。”

楚见默默回答:“好啊,那让我等着你,看着你,我们一起。”

三十七

期终考试复习阶段,互助组基本上已经解体,因为这个关系到每个人可不可以过一个舒坦的春节的重大问题,大家都比月考要紧张,而沈长乐比别人更紧张,因为他在刚刚过去的月考中考了年级第十名,这是他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而且这个成绩让他成功的跻身于名牌大学种子选手的行列,同学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洋曾经在知道成绩后拍拍沈长乐的肩膀,非常痛心地说:“乐乐啊,你已经在脱离群众的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

沈长乐扭头看楚见,而楚见也刚好看向他,他咧嘴一笑,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对孟洋说:“是离你这样的群众远了,可是我离精英近了,”他抬手一指楚见,“他,就是我的目标。”乐乐用了一种势在必得的语气和嚣张挑衅的神态。

孟洋恍惚,这pose真有楚见七分神韵。于是他得出个结论,俩人在一块混久了,什么臭毛病都相互传染。

对这样的挑衅,楚见没什么表示,神情淡得好像这事与他无关。孟洋不甘心,他凑过去不怀好意地奚落楚见:“你看你一手调教的小白眼狼,这不是典型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良弓藏,走狗烹吗?翅膀刚扑棱两下就想把你当对手了。”

沈长乐眯着眼睛听他说完,握了握手里的拳头,而楚见只是饶有兴致地瞅着孟洋,这两个人不阴不阳地表现让本想挑拨离间的某人心头打鼓,最后楚见用刚才沈长乐模仿过的标志性表情和语气,淡淡地说:“我乐意,管着么?”

孟洋被噎得满脸通红,丢盔弃甲,灰溜溜地滚回了自己的座位。

沈长乐“噗”的一声笑出来,身子前倾,隔着课桌揽过楚见的脖子,欢快地说:“爱死你了,楚见。”楚见抬手拍拍他的头,笑骂道:“小白眼儿狼!”

越是明目张胆地亲昵越是让人无法联想到什么,因为平时俩人就是这样的,惯了。有些女生会想委婉地从沈长乐口中套取一些关于楚见的信息,沈长乐则会打马虎眼地敷衍说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之类的话,那女生便会说:“你怎么不知道,你们俩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沈长乐倒也不至于为了一两句好话就把楚见给卖了。不过有次楚见跟沈长乐在食堂吃饭,一女生红着脸送给沈长乐一份农家烧肉,走的时候使劲地看楚见,那眼神像粘在楚见身上似的,饶是楚见久经沙场也被看得汗毛倒竖。沈长乐热情地把鹌鹑蛋和肉分给楚见,楚见拿筷子头狠狠地戳戳他的盘子:“怎么回事?”沈同学毫不羞愧的说:“那是二班的学委,我们值日的卫生区跟他们挨着,借笤帚的时候认识的。那天聊天她问起我关于你的事。”

楚见慢慢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沈长乐,沈长乐很自觉地也放下筷子:“哎呀,全年级的人都知道我俩关系好啊,您大少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那些花痴只好来找我侧面打听了。”

楚见知道沈长乐的性格,什么事只要求到他他向来不会拒绝。对谁都一样,就是那种热心大哥似的人物,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人很得女生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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