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是这样啊，估计是刚刚想到，蔡康有些头疼地想，这人以前怎么没感觉到，这么幼稚啊，不，是这么有创意啊。但，看何凌认真思考的样子又蛮可爱的，而且为这种事情烦恼也……好吧，只好舍命陪爱人了。

蔡康更往后靠了靠，让何凌枕的更舒服，说，“也好办，不急一时，我们一起过下一个情人节，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过一周年纪念日，过圣诞节，还有古代的情人节，上元节、上巳节、乞巧节……”

“啊……”

“呵呵，怎么样可还满意？”

“我想年前跟你一起过……”何凌继续绕手指。

“哦，那要不现在去翻日历，看哪天写着宜嫁娶，我们就过哪天？你觉得怎样？”

“宜嫁娶，你要嫁我吗？哈哈”

“你不是已经决定嫁给我了吗？我们可是有事实婚姻的，你赖不掉啦。”说完，忽然抱起何凌，往卧室走，“我们换个地方，接着讨论宜嫁娶的问题。”

何凌有时候是个有点执拗的人。想到要过节日就一定要过，这节日还要有意义。这天，何凌看一档新闻节目，开始的时候，主持人说，首先，来关注历史上的今天……顿时灵光乍现。

去网上搜索，何凌的想法是，不论正史野史，真实杜撰，浪漫切题为上。当然，切的是爱情的主题。

从当天也就是12月11起，一天天的往下翻，结果还真被何凌眼尖看到了。1939年12月15日，电影《乱世佳人》在原着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的故乡亚特兰大举行首映式。

哇噢，何凌觉着这个日子不错，很传奇的一段故事。当然，说《乱世佳人》是个爱情片，被影艺学院的学生听到，多半会嗤之以鼻，不屑的在心里说一句肤浅。

但这显然对何凌没什么妨碍，何凌本来就要的只是自己的节日，至于意义当然是自己给予的意义。

何况，这部片子里还有何凌喜欢的一句台词，Whatever comes， I’ll love you， just as I do now. Until I die。

何凌与蔡康相识半年，有温暖、有甜蜜，有肌肤相亲，却是没有彼此说过“我爱你”。何尝不是遗憾的事情。

晚上，何凌回到家，破天荒地进了厨房，这会蔡康照旧在围着褂子炒菜，旁边已经有一盘炒好的尖椒肉丝。

何凌有点着急，急着想把自己想好的只属于两个人的节日给蔡康分享，但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浮躁，迫不及待，惹蔡康笑，就围着灶台打转，不出去，也不说话。

蔡康看了觉着好笑，便开口说：“饿了？难得你肯进厨房啦！出去等着，马上好，别在这儿绕啦！”

何凌不想出去，只好说，“我给你打下手吧！”然后胡乱拿起旁边的毛豆角放到水龙头下去洗。

蔡康无奈地看着何凌把自己已经洗好的毛豆一通乱冲，水花溅开，有大片溅到了身上也没觉察到。忽然，觉着这样也不错，就转头炒自己的菜了。

到了饭桌上，何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挺挺身子，摆出一种严肃的表情，说，“蔡康……”

蔡康瞧对面看了一眼，很配合地放下了筷子，“好啦！说吧，什么事？看你一直憋到现在，我都着急啦。”

“我找到我们的节日啦！”何凌兴冲冲的。

“哦？”蔡康挑眉，觉得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吧，还挺不错的。

“12月15，周五。你不知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那些什么刑罚修订日啊，两国建交日啊，战争爆发日啊，怎么可以嘛，我才不要。这天可就不一样啦！七十多年前的这天，《乱世佳人》首映，多传奇的故事啊，多动人的爱情啊。你说好不好？”

蔡康想说，乱世佳人其实主要说的不是爱情吧，就算是说爱情，里面的爱情也谈不上不动人啊，至少我就不喜欢，而且，这联系也太微小牵强了吧，再说，谁说战争爆发日不适合纪念爱情呢，有没有听过中国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多妙的情诗。

但是，看到何凌一副激动的样子，便决定继续配合，“恩，好啊。那你想怎么过？”

何凌：“我想去和你去酒吧！”

蔡康：“就这样？”

“恩，我喜欢酒吧的感觉，刚去英国的时候，隔三岔五的老去，你知道英国虽然是个绅士的国度，但他们的酒吧文化却是由来久远，在那里，绅士淑女们好像换了一个姿态，脱离了外面世界的桎梏，分外的诱人。我常去，但多半只是点一杯果酒坐在角落里，做一名看客，但就是只是看着，然后看里面的人物众生，欢情别离、悲伤欢乐，遗憾的是，我做惯了看客，却没有下过场……”

“我当时就想，哪天找到了自己全心信任的人，就和他一起去酒吧，不再做看客，一起下场”何凌说，“如果，我做到了，我就可以回国了，但是到我离开英国的时候，我也仍然是一名看客……”

蔡康认真的听着，绕到何凌的背后，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说“我陪你去。我们一起下场。我们的世界，还是我们周围的世界，有我在，你就不是看客。欢情别离、悲伤欢乐，都有我们两个在。”

等了一会，看何凌不出声，蔡康凑进去看，原来，何凌无声的哭了。

蔡康觉得，自己的心被烫伤了，手上的力道也慢慢加大，再加大，用肢体接触和灼热的体温告诉眼前的人，“你不是看客……你不是看客……你不是看客……”

第十一章

天气最是难琢磨。阴晴云雨不过是眨眼之间。

恋人之间的晴雨更是如此。

就像刚才，何凌兴冲冲的回家，急着分享两个人的节日，当是晴空万里；然后，怎么过节日，多么普通的话题，就能让两个人一个流泪，一个静默，霎时云低风骤；而，现在，只是过了半个小时，却已经是雨后初晴。

这时，蔡康把何凌抱起来坐到桌上，自己站在桌前去搂他，口舌嬉戏，又轻轻的、一下下地啃噬何凌脖子后面滑嫩的皮肤，双手也不闲着，一只手从后面灵巧地滑进何凌的衣服里，顺着背部触感良好的曲线爱抚，一只手却去和何凌裤子上的拉链纠缠。

其实，这里面没有多少交欢的情色意味，只是，要把恋人从自己所知不多的回忆中拉出来，并让他快乐，温柔的亲吻、爱抚、做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有效而且效果可观。

旧事没法清空，那么，用新的记忆去覆盖无疑是一种积极的方法。

12月15很快就到了。蔡康一早对何凌说，都已经安排好了，并“包君满意”，只等何凌下班，两人便出发，第二天晚上回来。至于细节，却是坚决不肯透露。

两人去的地方是本市郊区的一个镇上，距市里只四十分钟才车程。这几年这里整体开发，挨家挨户的农家乐。这个镇何凌之前也听过，名气半大不大，在本市周边众多的短期游线路中并不出挑。

蔡康一直把车开过了横穿小镇的主题街道，右转开进了一个小巷。下车，眼前的院落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样式，大门上一块木匾，上面嵌着一饮居三个大字，字体端的的狂风恣肆。院门洞开，对门的影壁上提着一首小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再往里走，四面房屋分立，之间游廊相连，身处期间，让人只觉疏朗之感，全没有奢华之气。

何凌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地方”！

进了院子，蔡康却不停步，带着何凌继续往里走，又穿过一个垂花门，才是到地了。原来，竞是别有洞天。

只见里面院落挨着院落，院落套着院落，重重叠叠，纵横其间的小路也多了起来，各院落自成一体，又彼此相连。最中间，有一块极宽大的场地，中间有人或坐或卧，衣着也是有古有今，又或举着酒罐狂饮，或高脚杯细品慢酌，个个自得其乐。

何凌看着好奇，正想开口打听，却看到角落里有人迎了过来，稍稍前倾身体，对着蔡康行礼。然后，扬起恰到好处的笑脸说到：“蔡先生，欢迎光临。今天打算尝试哪种服务？”

蔡康回以笑脸，把目光放到何凌身上，说：“那，这是我朋友何凌，今天，他是主角。就麻烦你先把你们这的经典套餐给详细说了一说，有新推出来的也介绍下，套餐叠加也是可以的，我们这次待到明天晚上的。”

又对何凌说，“这位是赵哥，这里的乐趣他最熟。你可别错过了。”

这位赵哥听了话，转身离开，拿来一蹋厚厚的东西，跟菜谱似的，里面写着套餐的名称、乐处，并给出了建议，每个套餐的名字都和酒相关，看来是花了一番心思。

只听赵哥介绍，院里有东西南北三十六厢，也就是三十六个主题院里，各个不同。比如，东进的第一厢沽酒居，里面供应烈酒，大碗，务求酒到杯干，开怀为上；第二厢携饮居，里面供应米酒，彩釉陶瓷杯，是友人小酌，知己夜话；第三厢陶然居，里面供应红酒，是个人独酌，浅愁薄恨，薰薰然为佳，后面各厢，也是各擅胜场。

西进的厢房则多仿现代的酒吧意趣，清吧，DJ吧，慢摇吧，还有文字写明了娱乐型、休闲型还是沙龙型，作为指导意见，下面所列酒品也颇为齐全。

南北厢为备用的厢房，是按照客人的意愿提供个性化的服务。有的人想体验古代乐趣的，大可换一身古代的长衫马褂，进一间红木厢房，这里的服务员也跟着换上古装，弹个小曲，摆出梨园，要听说书，看杂耍，也是由着自己乐意；有的人想玩一把角色扮演，官员、乞丐、路人、侠士，这里便有朝堂、集会、街巷、武林；这里还是个不错的场地，兄弟倪墙、夫妻生怨，恋爱告白，亲友聚首，有的也借着这一方清净，处处酒香，求个去处。

中间公共区上面也有涉及，说明，每天的正式开放时间是晚上的七点到九点。到时候，到此的客人有意愿的都可以参加。

听完介绍，何凌拿不定主意，看看时间，快七点了，就要求先在公共区看活动，再做安排。

蔡康答应了。

7点钟，公共区涌来了好多人。

公共区东边最先有了动静，一个看起来是上班族的年轻男子踉踉跄跄的走出来，看起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手上还拎着一瓶，走到人前，嘴里说着，“林萍，没良心的！我舍不得吃好的，舍不得穿好的，省下钱全给你了，你无聊了我随传随到，生病了我贴着身陪着，喂水喂药，过年过节，我家里都舍不得买的，一件件地往你们家送，前后八年，你这转身就走了……怎么不知道心疼啊……”

何凌心里跟着难受，转头看，西边也开始了，却是西装皮鞋，掂着大肚子，看着四十上下的男人，一脸春风得意。男人哼着小调唱着“谁家娇娘，芙蓉面，小蛮腰，胸前常抱，家花哪比野花香？”唱到得意处，忽然惊住，再看对面，一妇人冲了过来，拎包便往男人身上招呼。

男人骂一句泼妇，转头就走，只留身后人哭也不是，追也不对，暗暗咬紧了牙根。

对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生捧着一束花，到女生跟前说：“亲爱的，请接受我的爱吧。”女生气愤的把花往旁边地上一扔，说，“干嘛乱花钱啊，以后买房、买车，孩子上学，老人生病都要钱，把钱包交出来，以后这帐就都归我管啦。”然后，男女对视片刻，都笑了出来。

这时候，公共区的人已经越聚越多，何凌发现，那个白领男人旁边围了一堆人，酒添上来，大伙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开骂，到好像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没良心的。

那个中年人旁边的人也围起了圈，有人酒杯碰到一块，说一句，“人不风流枉成年”一口干了，有的显得悻悻然，低头闷酒，也有凑到那位太太身边，说，“狐狸精”、“没良心的”，一起边喝边抱怨。

那对年轻男女旁边也有不少人，大家便边聊边喝，大概都有一个让人又怨又爱的老婆。

八点钟，节目时间过半，场上的气氛已经快要沸腾起来。有人痛哭养儿不教；有人惆怅子欲孝而亲不在；有人诉：多年行船一朝亏损，千万身价黄粱一梦；有人欢：波折丛生，得与佳人，琴瑟和鸣，好事终成；有人忧：读书十年、工作数载，年华不在，略无所成；有人叹当年兄弟情深，如今怨怼久深；有人怨进入社会，迷失了自己；有人念，当年理想如花，如今柴米油茶；有人喜月夜知己，君子之交，淡且相宜；有人乐，冬去春花，年盛芳华，权钱在身，鲜衣驽马。这个公共区像什么呢？何凌觉得，是社会万象，人情冷暖。

第十二章

蔡康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又转回来，手里拎了两罐啤酒。这时候，便递给何凌一瓶，问“怎么样，喜欢吗？想到了什么？”

“说不上，觉得人和人很接近啊，再欢喜啊，再愁苦的，自己感觉天大的不得了的，在这一看，原来这么多人都是一样的，正在经历，已经经历，或者未来可能经历……”

蔡康笑：“说的不错……要不要下去参加一下？”

何凌犹豫：“不好吧，旁边这么多观众。”

然后听到蔡康的笑声传了过来。“哈哈，何凌，你真可爱。你可知道这个公共区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哪里？”

“公共区上的不一定是演员，站在外围的也不一定是观众。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完全模糊了界限。你看那里那么多的人，你说他们是看客？明明已经下场了。你要说他们下场了，又始终隔着什么。”

果真如此，何凌想。

“怎么啦？不要发呆，我们下去……”蔡康看何凌犹自在旁边发愣，便拉着何凌往公共区走。

一路挤到中间的位置，何凌看到，拉着自己的男人放开手，与自己面对面，然后放开声音，很大声的说，“何凌，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然后，举起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罐装啤酒，一抬头，畅快的喝完，把啤酒罐朝旁边垃圾桶潇洒一扔。

真真帅气。

这是什么情节？何凌感觉自己有点闷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爆炸性下场啊。同性恋告白？

但是，心里又抑制不住的，有微微的甜，深深的心动。

更奇怪的，何凌发现，虽然自己脑子都快糊了，却清晰的记住了，蔡康抬起头喝酒的那一刻，随着下咽，喉结一动一动的，喝的有点快，有酒淘气地从嘴角溢出来，竟然是十分的性感。

还有那扔啤酒罐的样子，真是难得，多年磨砺，蔡康身上处处都是沉稳气息，这样的率性带点张扬的样子，就是何凌也很少见。

“蔡康，我喜欢你。”何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九点钟，公共区的节目时间到了。重重叠叠的人渐渐散去。

蔡康和何凌两人慢慢往回走。

蔡康问：“想好晚上我们的节目了？”

何凌，想想说，“也不要什么，要几两黄酒，唱出戏吧。”

“哦？”蔡康有点意外。“不是你一直想去的酒吧？然后把吧台上的酒扫荡一番，最好喝个烂醉，情趣就来个酒后乱性？”

何凌：“呵呵，你这样想？”

蔡康笑着转了话题，“那我去安排一下，你想听什么戏？”

何凌：“谁说要找人来唱了，我唱你听可好？以前很喜欢听戏，便学了几句，不见得好听，昆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