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很像，几乎就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张脸，我还真以为是……”卫嵘说到这里，手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了Al I的眼皮，摸着眼睛的形状，再慢慢往下移动，抚摸过Al I的整张脸庞，最后停留在下巴尖上。“那么漂亮的眼睛，如今长在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上，确实更加完美了。”

Al I眨眨眼睛，裂开嘴笑了笑。“小爱是TC最漂亮的宝贝。”

“是啊。”卫嵘笑道，刚刚还在眼里的迷恋与疼爱顷刻间被愤怒和嘲讽代替。“以后你就打算用这样一双眼睛去勾引男人？对着他们放电，抛媚眼？上天把你生得那么漂亮，还带了股清纯，就是让你在这里张开腿伺候男人的？若是你的父母知道，当初生你下来的时候，就不该让你是个男孩。……是的，你的眼睛是和他很像，你也比他漂亮，但是……你不配有这样的眼睛。”

这样的话，卫嵘忍不住说出口，忍不住，尽管心里也知道它极为伤人。然而眼前这个人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生气或者羞愧，还是一如开始那么望着你。那眸子黑得通透，仿佛一眼就能够望穿，卫嵘不相信，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有这样的伪装，或者他就是弱智，听不出别人话里的讽刺。

“你又不喜欢小爱了。”Al I最后开口，有些泄气和失望。“为……啊……没有为什么。”摇摇头，想起周段方说的话，不可以提问，特别是不可以问“为什么”，但是小爱真的有好多好多问题。

“我是不喜欢你，因为你不值得被喜欢。”

“不值得被喜欢？”Al I嘟起嘴巴。“店长先生喜欢小爱，朱瓷喜欢小爱，尹奥喜欢小爱，还有崽也很很喜欢小爱，还有……那个廖韫飞先生，还有……反正小爱认识的人都喜欢小爱，除了……你。”

“知道为什么他们喜欢你吗？”卫嵘往前一靠，将脸凑近Al I，两个人近得都能吸到对方呼出的气。

“因为小爱漂亮，聪明，听话，是个好宝宝。”Al I万分自信地答道。

“是啊是啊，所以你才会乖乖地呆在这里，以后乖乖地躺在床上，张开腿给人上，他们会为此付钱给他们，而你，就像是一件商品一样被陈列着，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上你，你……”话说到这里，卫嵘自己的脸色先变了，整张脸没什么生气和血色更是苍白几分，僵硬着表情，似乎在极力克制。

“商品？钱？”Al I迷糊地眨了眨眼睛，摇头。“小爱不懂，店长先生说，小爱就是给人疼爱的。”

“疼爱？哈哈。”卫嵘大笑着站起身，将帽子重新往头上一按。“我是疯了才会想来见见你，你根本就是不可救药。当然，最最可气的人是我自己，我居然认为……是啊，你们的眼睛很像，那样和人交谈的神情也有些相似，听着听着声音仿佛也是一样的，但是……你连荦荦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Al I愣愣地坐着，看着这个模样周正，气质不错的男人颤抖着手捂着自己的脸，隐约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呜咽，那双眼睛红肿着，似乎见到他开始一直都是这样的状况。这个人看着他，莫名地又笑了，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很大很急，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就那么消失在了门口。

“荦荦？好奇怪。”Al I抓抓头，眼珠子到处乱瞟，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事所影响，目光最后被桌上未动的那杯咖啡所吸引，眼睛顿时一亮，小心地伸手将它端起，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张开嘴巴小小抿了一口吞下，漂亮的眉头紧跟着拧起来，鼻子皱起，吐吐舌头。“咦……真苦。”

包房里发现的一切，周段方和尹奥都能看到，包括最后卫嵘离开后，Al I偷喝从未尝过的咖啡这段。他们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却又辨不出是哪种情绪占了主导，是因为卫嵘那些伤人的话，因为Al I纯然无知的神情，还是那件并没有说错的事情。如Al I说的那样，他们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可爱漂亮又有一点淘气的男孩，也如卫嵘说的那样，他的存在，他的将来，就是要躺在床上，张开腿迎接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而他们会因为此来赚钱。这些都是真的，因为是真的，才觉得胸腔里，某一个跳动的东西，隐隐作痛。

“上面，说明书上面，说他什么都懂，不是的，尹奥，小爱什么也都不懂。”

“段方，他不会知道，所以他不会痛的。”

“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知道，我是希望。”

卫嵘没有理会一路过来到车里遇到的任何人，他的眼睛放着火，心里烧着火，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他知道他要克制自己的脾气，他已经有了一次疼痛得无可挽回的教训，可是就是还是学不会。或者在他看来已经没有再次学会的必要，因为那个他想过要为他改正，为他变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对不起，荦荦，我不该在任何人身上找你的影子，尤其是他。”

卫嵘用头去撞方向盘，狠狠地撞了两下，最后整个人瘫软般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嵘，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碰我了吗？”

“荦荦，乖，不要闹，我真的是很忙。”

“嵘，我知道的，你是在嫌弃我。”

“我没有，荦荦，你不要胡思乱想。”

“大哥，荦荦那么聪明的人，他怎么可能看不透彻？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

“你喜欢他吗？苍晋，你喜欢荦荦吗？”

“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大哥，你不知道吗？小荦他一直爱的就只有你。”

“荦荦，为什么……为什么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卫嵘仰起头，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转过后视镜对着自己的脸，好像又瘦了，没什么血色，怎么都没有当年那个自己的风范，是报应吗？

我们总是觉得要一个理由，然后去做某一件事，最后才发现，所有发生的事，都有一个原因。

24.碰撞

和卫嵘的见面，并没有对Al I产生任何影响，回到自己的房间后，Al I很惬意地坐在窗台上，抱着泰迪熊，听着周段方给他选的音乐。窗台上铺着毯子，摆着两个抱枕，长度宽度对于Al I刚刚好，仿佛就是依照他的身高体型设计的。窗台延伸出的那块做成抽屉用来储物，送给Top I的那只泰迪熊所带的新领结就是Al I从里面找出来的，放着被周段方淘汰，从试衣间里清理出来，但是Al I不舍得扔的衣服。

闭着眼睛倚着抱枕，耳里听着轻快的钢琴曲，Al I舒服地晒着秋日午后的太阳，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黑色如扇的睫毛静静趴在，樱桃红的唇小抿着，两边可爱的嘴角上扬。这个男孩独立成景，如画般宁静和谐，这幅画在屏幕里定格，唯一有幸观赏的人笑得低沉。

记忆中已经远处的那个少年，自己年轻时的岁月，那笑退不尽，伴着一样不绝地泣音，如敲击着岩石的海浪，执着地要去重塑岩石的表面。如今它终是成功了，而潮却也退了，海浪跟着散去，只留下岩石面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岩石一直在，等待着下一次涨潮，可那片执拗的海浪却未再出现。

卫苍晋揉着匍匐在自己腿边的Al II的头，看着他含着手指那张柔和漂亮的睡颜，看不到那双花费了最多心血的眼睛，只有那张脸，和屏幕里那个小爱一模一样的脸。

“他叫小爱，是不是很可爱？Al II，你喜欢什么名字？”Al II如婴儿般发出低低的哼声，似乎被卫苍晋吵到了，用手掸了下自己的头发，蹭蹭了脸颊，继续睡。这个机器人在睡觉的时候都不太安分，甚至还会蹬被子。可以说那十二个bottom机器人，一个比一个更加完美，完美地模仿人类的行为，模仿。

“先生。”管家端着托盘轻声走了进来，将托盘里的茶杯放在桌面上。“东西已经送到了，尹先生刚刚来电话说，周店长并没有异议，今天晚上就可以实施。还有……大少爷在酒吧喝醉了，人还在那里。”

“他都醉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醒过？”卫苍晋的手还在Al II的脸上滑着。“让他们继续跟着，别让他开车就可以，我想他也快要醒了，再不醒，就实在枉费我这一番心意了。”

“二少爷，您为大少爷和荦少爷做的，大少爷心里一定是明白的。”

“他不明白，我也管不了了。”卫苍晋重新将视线移回到屏幕上那个拔下耳塞，侧着头，很认真倾听着什么的少年。那眼睛半开着，睫毛扇动，黑亮的眸子熠熠发光。“你说这个人好看吗？”

“很漂亮的男孩，眼睛……和荦少爷的很像。”管家回道。

“那……和他比呢？他们的眼睛也是一样的。”卫苍晋低下头，手指抚过Al II的眼睑。

“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小爱少爷的眼睛更加水润，像……是活的一般，仿佛……就是荦少爷在看。”

“要不是为了这双眼睛，早就成功，希望……不要太迟。……你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像？”卫苍晋抬眼看向管家，手指指自己的眼睛。“因为Al I的眼睛里，就装着……小荦的眼角膜。……Al I能看见东西确实不需要依靠人类的眼角膜，因为他是机器人，有比所有人都更好的视力。”

“但愿大少爷真的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你刚不是说，他明白吗？”卫苍晋端过那杯茶，饮上一口。“味道很好，谢谢你。”

管家颔首，没再多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屏幕里，那个少年已经跑开，对着镜头的窗台上，只有一只微笑的泰迪熊，他的耳朵里塞着一对粉色的耳塞，播放器就挂在它的脖子上。

“你又调皮了哦。”卫苍晋笑着低下头，将Al II的下巴勾起，无比温柔地俯视着这张消失在镜头里的脸。“知道吗？我一直都记得，记得你被爸爸带回来那一天的情景，记得被你偷偷放了很多盐巴的那碗饭的味道。小荦，小时候的你真的很顽皮，是我，是我们，对不起你。你看，我们一直都在受着惩罚，还总是觉得不够，不够弥补。大哥说无论我们现在再做什么，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你带回来，可你知道的，我是卫家最倔强的人，是被宠坏的二少爷，我不会放弃地，不会。”

“嗯。”Al II放出一声舒服的低吟，还嘎嘎嘴巴。

卫苍晋压住Al II的头顶将他的脸按向自己的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里，体会着掌心里传来的那一头柔软黑发顺滑的触觉。房间的灯关灭了，只有眼前屏幕里那个虚幻的窗户，原本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是真实的，这真实的光到了这个房间里，转化成了另一种人造光源。

Al II大半张脸压在卫苍晋的腿上，只从垂挂的刘海间隐约见到那一只黑色明亮的眼睛睁着，露在外面的鼻翼小幅度地动了动，似乎在闻着什么。很简单的东西，制造出的完美鼻子可以和人类一样自如收放鼻孔，鼻腔里一样有绒毛，只是它们只用来接收空气里的味道，空气的成分，不阻挡灰尘。

这个动作，在这一刻，Al I也正做着。

此时从镜头里悄悄溜走的Al I正竖着耳朵凭着大脑里存储的路线图来到楼下Top I所在的房间，鼻翼时不时地动着。空气中弥漫着某一股味道越来越浓烈，他在楼上时就隐约听到的不太正常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响。所有的一切都将Al I引到了Top I的房门口，那扇都未有上锁的房门。

“崽？”和上回闯入一样，Al I轻轻地敲了三下门，手握住门把手一转。“小爱进来了哦。”

一样结构的房间，推开门就可以越过和卧室没有阻断的客厅直接看到那张大床。

Al I只白纸黑字地理解进他人房间时要敲门，却不知道此举的真正用意在于“获得房间主人的许可后才进入”这一通常隐去的后半句。Al I不会知道，因为周段方他们进他房间，连门都难得会敲。

此时的床上，穿着浴袍的Top I正压在一个一丝不挂的少年的身上，二人对着阳台的方向进行着最直接地运动，两个人的身体和谐地前后移动着，空气里，就是那股淫靡的味道。

“啊……崽……崽……你太棒了！啊……”那个Al I在楼上时就听到的声音正来自于这个膝盖和手肘着床趴着叫得正欢的少年，就见他浑身一阵猛烈地战栗，身下随即就喷射出一道白浊。

Al I瞪大眼睛，睫毛一扇一扇，傻愣愣地就站在，Top I看向他时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大脑里，Al I很清楚Top I和这个少年在做什么，有如他知道进门前要敲门。

“崽……你怎么停了，你……哟，这个宝贝是谁？”那少年看到Al I时眼睛一亮，也不顾身体后方还被插着，大方地分了大半注意力过来。“也是来陪你练习的？真不错，我们玩3P吧。”

“你好。”Al I有些别扭地和那个少年打了个招呼，跨上台阶走到床尾，对着Top I笑着抓了抓头。

Top I看了眼身下的少年，又看了看此刻傻气地让人窝火的Al I，并没有马上开口。

“要不是你在这里出现。”那个少年再次开口，转过头戏亵地看着Al I。“我还真以为你是崽的情人现在来捉奸的人，哈哈。……我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你是bottom对吧？真不错。”

“我叫小爱。”Al I对那少年礼貌地笑了笑。“小爱是TC将来的红牌。”

“哈！”少年意外地回头看向Top I。“你听听，他刚刚说的话，真没想到呢，是在挑衅吗？既然你那么厉害，好啊，我们现在就比比，谁能更好地取悦到崽，让他最快达到高潮。”

Top I眉头悄悄一皱，往后退了退，配合着身下人移开的动作，然后扯下套子扔进纸篓。

“来啊，把衣服脱了，让我好好见识见识小……小爱，是吧？”少年坐起身拉住Al I的手腕将他往床上拖拽。“见识下TC未来红牌小爱少爷的魅力，模样长得到真是不错，这眼睛就是生来勾人的吧。”

“不要拉小爱。”Al I似乎预感到不对，一手撑着床尾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看向Top I。“崽。”

“小爱不能。”Top I僵硬地伸手抓住抓在Al I手腕上那少年的手。“如果要和小爱做，必须店长先生亲自批准，而且你也看出来了，这里不是TC一般人可以进来的地方，小爱是……特别的少爷。”

“你放手，你抓疼我了。”那少爷脸色一变，用另一只手去拍Top I抓着自己的手。“就算是，你抓得我那么紧做什么？我又没有对这个小爱怎么样，喂，你抓疼我了，你再不放我就去对朱瓷说你十分差劲儿。”

“你先松开小爱，我就松开你。”Top I并未为所动。“店长先生交代，要我关照小爱，TC他最大。”

“你……”那少年愤愤地看了看二人。“我放手了，你快放开。”

Al I不知道怎么了，手恢复自由后人反射般地往Top I身边躲，握着自己被抓的手腕，小心地瞅着那个脸色涨得通红，气鼓鼓的少年。Al I知道这个人现在对自己非常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