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量上计算有误？”

“小爱。”周段方勾住Al I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告诉我，除了我和朱瓷，还有谁对你做过那件事？”

“嗯……”Al I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也不回答，有些呆愣地盯着周段方。

“可能真的是量上的计算误差。”尹奥将测试仪器收起，接过朱瓷递过来的那瓶奶白色的液体，将他抽进针筒里。“而且这方面也不太好控制，不然就不真实了。”

周段方看着尹奥手里的动作，了然地将Al I放平，抱着Al I的上身，低头吻着那些泪痕，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Al I的视线。“小爱不怕，马上就好了，别动，知道吗？”

“小爱知道。”Al I笑着闭上眼睛，抬起下巴接住了周段方的吻。

尹奥将没有插针头的针筒小口对上Al I的肚脐，慢慢将里面的液体注射进去。

朱瓷在一旁看着，最后视线又移回到了屏幕上，看着上面的数字跳动。

周段方将Al I抱去浴室时，朱瓷同拎着金属箱的尹奥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那个误差存在的可能。”

“你在怀疑什么？”

“应该和你在怀疑的差不多。”

“你觉得是谁？”

“这里除了你，我，周段方外，还有谁知道一号，并且可以接近一号又不被发现的呢？”

“那么冒险，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卫总，他的主意，他投资实践，他给这些机器人下了定义，编了主程序。他选择了他们，一定有什么原因的，你觉得呢？啊……真的，很有趣啊。”

23.重逢

Al I在浴缸里泡他喜欢的滴了精油的泡泡浴，周段方去了那间属于自己的客房冲了一个冷水澡，换了衣服在大概一刻多钟后才重新回来。推开浴室门时周段方非常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那套最新款的秋装，更庆幸自己穿的鞋子底足够防滑，最最庆幸的还是刚刚那个冷水澡真的有够冷。

“店长先生！”Al I看到周段方进来，激动地叫到，推起一手白色的泡沫给他看。“一起吗？”

“我洗过了。”周段方低下头轻咳一声，装作无事地走到浴缸边，视线看着别处。

“哦。”Al I应了一声，也不理会周段方，自顾自伸长左臂，从肩头到手指尖，右手在上头一寸不放过的堆积满白色的泡沫，然后开心地挥舞了几下，看着泡沫飞起来，满意地咯咯笑了。

周段方在一旁看着Al I，眼睛都不带一下眨，脸颊微红，带一点小窘。

“有人来了？”Al I突然抬起头对周段方说。

“什么？”周段方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好像是朱瓷。”Al I指指自己的耳朵。“小爱记得的，他的皮鞋咔哒咔哒。”

周段方还想说什么，身后的门就被推开，手敲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小美人还在洗澡呢？要朱哥哥陪你吗？”

“鸳鸯浴。”Al I开心地说道，手臂搭在浴缸边缘撑着下巴。“小爱知道鸳鸯长什么样，小爱是那只漂亮聪明的，朱瓷是那只丑丑笨笨的，不过没关系，如果我们是一对鸳鸯，小爱不会嫌弃你，对吧，店长先生？外貌的美丑不重要，只要对小爱好，疼爱小爱，就是好的人，好的客人。”

“哟哟，你厉害，还能分出聪明和笨。”朱瓷走下前捏住了Al I的两边脸蛋往外扯。

“啊……脸皮要破掉了。”Al I边叫着边扑打着水，将那两个衣冠楚楚的人也给泼了一身泡沫。

“好了，朱瓷，不要再欺负小爱。”周段方起身拉着朱瓷往后退。“你来干什么，刚好好的，你看现在。”

“丑丑笨笨又坏坏。”Al I小声嘀咕着，揉着自己的脸蛋，揉了一脸的泡沫，样子可爱又滑稽，就像一大块白巧克力上点缀了一小朵一小朵的奶油。“还偷看小爱洗澡，出去长针眼。”

“喂喂喂，周段方，你听这小东西在说什么。”朱瓷还想往Al I那里冲，被周段方拉着推出了浴室。关上玻璃门前，周段方回头留了句话。“不要洗太久，把泡沫冲干净，自己擦干了穿好浴袍出来。”

“好的，小爱知道了，店长先生。”Al I向着周段方敬了个礼，再次揉揉自己的脸蛋，转过身继续哗啦着水面上的泡沫，捧起一大把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又嗅，最后满意地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儿。

“那些是怎么回事情？”擦着自己身上的泡沫，朱瓷问道。“什么鸳鸯，什么长针眼？”

“鸳鸯浴和针眼什么的话也是情趣中的一种，可能因为有这个词，所以小爱的大脑里存储有鸳鸯的图片，他自然是以为自己见过的，这个没什么奇怪。”周段方也同朱瓷一起无奈地擦着身上的泡沫。

“小爱的脑袋里到底存储了多少信息？有多少个G？”

“这样技术性的问题，我还想问你和尹奥呢。”周段方说着走向试衣间。“你还没说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怎么又来了？”朱瓷跟着周段方走了进去，发现他是在给Al I挑选过会儿要穿的衣服。“我就不能来看小爱，小爱可是TC的宝贝，以后他正式开始工作，估计天天有人想把他带出场去，这样的小宝贝可就不是一直能见到的了，想想还真有些不舍得，多好的孩子，有些客人实在……”

“小爱是不轻易出场的，TC有为他专门准备的房间，你不要忘了，小爱毕竟不是人类。”

“哇哦，你说得那么不避讳？”朱瓷回头看了看试衣间的门口。“万一小爱在门口听到……”

“不会的，他很喜欢泡澡，如果无奈出来，也是赤着脚一路奔过来，不怕你听不到他的声音。”

“很喜欢？”朱瓷挑眉。“小爱自己喜欢的东西可真多。言归正传，你给小爱挑件不要太正式的，但是可以见外人的衣服。那个卫嵘又来了，指名要见小爱，尹奥正拖着他呢。”

“小爱还不算是TC的少爷。”周段方拿出一件带帽子有可爱泰迪熊图案的卡其色线衣。“卫嵘是知道的，而且那天他……明明很不喜欢小爱，今天……你们有和他说清楚吗？”

“说了，可……你知道，他是卫嵘，卫家大少爷，TC是卫家的产业，真能把人赶出去？”

“我有数了。”周段方把挑出来的衣服塞在朱瓷怀里，又拿了修身的长裤。“记着内裤和袜子不要忘记帮小爱拿，还有……只是把衣服给他让他自己穿就行，我现在过去，一会儿你带小爱出来。”

“知道了。”朱瓷抱着衣服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我是穷凶极恶的豺狼呢？逗可爱小爱玩多有趣。”

周段方上下将朱瓷打量一遍，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末了摇了下头，转身离开。

“喂，周段方，你什么意思啊！”朱瓷笑着喊道，看了看手里的一身衣服，那笑容就更深了。“小爱啊小爱，你朱哥哥是希望你幸福的，可惜你……算了，反正你并没有痛觉，也算是一种大幸吧。”

“小爱好了，小爱好了。”Al I的喊声连同他赤着脚跑过木地板的声音一起传来，从试衣间门口漂移过，然后是越下台阶的声音，以及大叫着找人的声音。“店长先生，店长先生，小爱洗好了。”

朱瓷又拿了一双三色条纹，颜色有些偏艳的袜子，又更加坏心眼地在一堆放得整整齐齐的各式小内裤里快速地抽出一条白色印着阿童木的紧身平角裤。Al I的这间试衣间里，除了一般正常的服装，还有不少带有情趣色彩的，比如那放在第二排的内裤和那独立粉色衣柜里用来角色扮演的制服。

“小爱。”朱瓷从试衣间出来，就看到地板上浅浅的脚印水痕，从左侧的浴室一路延伸出来。试衣间的大门和边上的窗户对着阳台占了一堵墙面的玻璃门，中间是一张大床，床位铺了一大块白色绒毯。卧室与客厅是打通的，有几级台阶分开。台阶向两侧延伸到末端便是沙发。

如周段方说的，小爱不会在这间房间里接客，他们有安排专门的房间给他，虽然朱瓷一直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在他看来，能进TC，能点到小爱的台的客人，一定会喜欢在这里和他的宝贝缠绵。

“朱瓷。”小爱裹着浴袍，仰着脸笑呵呵地看着朱瓷。“店长先生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就只知道你的店长先生。”朱瓷将衣服仍在床上，冲过去抓住Al I，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夹着往卧室走。“你朱哥哥对你不好吗？嗯？”

“啊……朱瓷坏人。”Al I被钳制着踉跄地跟着，嘴巴撅得老高，使劲儿白着朱瓷。

“我还以为你又要哭鼻子，爱哭鬼。”朱瓷把Al I按在床上，在他脸蛋上啄了一口。“乖，自己把衣服换好，过会儿你店长先生来，要带你出去。什么都不要问，我去帮你挑双鞋子配。”

“嗯。”Al I也不和朱瓷闹，听话地点了下头，还摸了下刚刚被亲过的脸，站起身“哗啦”一下把浴袍扔在了一旁，光溜溜地站在床尾，拎出那条可爱的小内裤，认真看了会儿，鼻子一皱，开始穿。

朱瓷看了会儿，呼出一口气，笑着重新回到试衣间去替Al I找了双系带子的白色圆头小皮鞋。

周段方再次推开门走进来时，直对着他的就是坐在床尾的Al I，手指头小心地拨着朱瓷头顶的头发。而朱瓷则单膝跪在地上为Al I系着皮鞋的带子，还打了一个蝴蝶结。阳光已经洒满整个房间，将两个人本就白的皮肤照得发亮。周段方不得不承认，小爱和任何人在一起，似乎都是那么和谐。

“店长先生。”Al I开心地挥了下手，没有急着冲过去，对站起身揉了揉他头发的朱瓷笑了笑，这才跳起来蹦向周段方，张开手臂就抱住他腰，仰起一张笑脸。“店长先生，小爱好不好看？”

那身衣服一换，Al I整个人透着股儿清新可爱的味道，活脱脱一个邻家男孩。那双黑亮的凤目对着人眨巴，闪闪地还真觉得是在说话。可以说Al I脸上最吸引人的就是这双漂亮的眼睛，据说也是唯一没有依靠电脑计算设计塑造出来的外部器官，似乎有一个原型真实地存在在世界上。

无论这双眼睛复制自谁，对于他的创造者，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定非常特别。

“小爱怎么样都好看，我们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周段方朝朱瓷点了下头，揽着Al I的肩膀走向房门。“这个人小爱你也认识的，他叫卫嵘，这次他就是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不做别的。”

“好。”Al I点头应下，转身出门那刻，还回头对朱瓷吐了下舌头。

周段方在给卫苍晋打了询问电话后，让尹奥直接将卫嵘带往TC的贵宾包房，自己则返回去将Al I带下来。卫苍晋在电话里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交代不能让他把Al I带走。这唯一的一条算是命令的吩咐让周段方不免心里起疑，再加上卫嵘之前对于Al I前后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疑虑就更重了。

“卫先生。”尹奥走在卫嵘的左侧稍微靠前的地方带路。“小爱还没有见过客人，所以……”

“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想见见他，和他说说话。”卫嵘扶了下帽檐。“需要我具体解释原因吗？”

“自然不用。”尹奥陪笑道，在一间靠近走道西面尽头的包房门口停下。“里边请，是开自然灯光吗？”

“不然呢？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卫嵘无名火起，极不屑地看了眼尹奥，一步迈进包房，直接在最里面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上坐下，架起腿，将帽子摘下扔在一边。“我想和他单独说话，如果你做不了主，如果周段方也做不了主，你可以直接去问卫苍晋，如果你不敢，可以把电话拨通了我来说。”

“卫总已经交代过了，只要不带走小爱，一切都听您的。”

“哼。”卫嵘嗤笑一声，不再理会尹奥，将整个包房环视了一边，脸上的厌恶更甚。

尹奥小心地指挥着侍者端上了咖啡，独自陪着卫嵘等周段方带着Al I下来。

走道东面尽头左拐是一部电梯，隐藏在墙体内，不太容易被发现。周段方揽着Al I就是从里头走出来一路往西，还不时小声和他交代着相关事宜，Al I极认真地听着，一路点头，偶尔说声“好”。

“现在最后再重复一边我刚刚交代的话。”

“不要提问，不要问为什么，如果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对他眨眨眼睛，简而言之，就是少说话。”

“很好。”周段方拍拍Al I的头，松开揽在Al I肩头的手。“现在跟着我走。”

“好。”Al I应下，乖乖地跟在周段方身后，眼睛左右偷瞄，极小声地嘀咕了句。“和崽说得一样。”

这话本就没什么音量的话，淹没在了周段方同卫嵘的客套寒暄里，当然还是单方面的。卫嵘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口，周段方的身后，那个半垂着头的少年，不同于那日的妖艳，今天的小爱干净秀气得更加迷人。

“你过来。”卫嵘没有理睬那两人，对着Al I招了下手，指指身旁的位置。“坐下。”

Al I没有犹豫，大跨步地走了过去，快到卫嵘身边时，突然停下，夸张地给他鞠了个90度的躬，然后很大声地说了声“见到你很高兴，卫嵘先生”后也不等对方回应，在卫嵘指定的位置坐下，坐得还相当端正，双腿并拢，手分别放在两腿腿面上，身体微微侧着，对着卫嵘，脸上的笑容更甜了一分。

尹奥用手挡住嘴巴轻咳一声，拉着满脸写着“我不放心，我要留下”的周段方离开。

“真让人意外。”卫嵘望了眼空了的门口。“他们是那么教你的？”

“店长先生是好人，对小爱很好。”Al I回答，声音清脆，吐字清晰，有点播音员的味儿。

卫嵘不语，就那么靠在沙发用一种审阅的眼神看着Al I。Al I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大睁着眼睛习惯地眨了眨，很大方地回望着卫嵘，将他的新形象储存在大脑里。

“现在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Al I摇头。“现在没有，那次有。”

“你叫小爱？”也不理会Al I后半句话，卫嵘接着问道。“本名，还是TC里的名字。”

“小爱就是小爱，大家都叫小爱小爱的。”Al I鼓起腮帮子，对卫嵘的这个提问很是不解。

卫嵘浅笑，也不辩驳，继续问道。“认识卫苍晋吗？”

“卫苍晋？”Al I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遍。“小爱就知道一个卫苍晋，他是TC的大老板，小爱听店长先生的，店长先生听卫苍晋的，卫苍晋听……不知道了。”

卫嵘沉默数秒，拍了下自己身边的位置。“再坐过来点。”

一等卫嵘说完，Al I就已经快速挪了过去，贴着卫嵘坐着，脸对着他，无比可爱地大睁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仍旧很开心的模样，见不到半分烦恼，不带任何讨好，也看不出小心谨慎的故作姿态，作为一个牛郎这样的举止和行为显然是不太合理地，但卫嵘的注意力不在此，而是Al I那双乌黑如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