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一辈子陪着我吗？不抛弃我？不丢下我？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你爱不爱我？即使我残废我发疯，或者我命不久矣，你都能陪着我吗？所有人都爱你，夏北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所以我不会犯傻，不会说想要去等有一天你来真心真意地爱我，我要的是责任，就像养一只猫养一只狗一样，你只要对我负责任就好，别丢弃我。”

我问了很长一串问题，问到后来自己也讥讽地笑了起来。

夏北有些激动，眼睛一眨一眨的，星光在里面闪耀，他凑上前来，淡色的嘴唇覆上了我的嘴唇，轻轻研磨了一会，是太阳的味道，暖的，香的。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笔挺的鼻梁，想咬一口，但最终却是掉了滴泪。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眼睛微微一颤，看起来就好像是从他眼眶滚落而出的。

他退开来，我道：“夏北，我很无辜我明白，你也很无辜，所以你不用感到愧疚，也不用想要弥补我，我没怪你。”

夏北嘴唇轻轻地颤了颤，眼中有一抹悸动转瞬即逝。

我对他温和地笑笑，他站起身来，在原地笔直地定了一会，然后突然发疯似的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也打开了。

屋里的那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黑暗之中，仿佛已然融为一体。

他笑了笑，声音有些尖锐，像是刀尖划在玻璃上一样刺耳。

我笑着，天真道：“扬扬我听话吗？你高兴吗？”

从那天之后，夏北就没来过，倒是杜擎来的比较勤快，隔三差五地给我带吃的玩的，叶扬不准我跟他出去，于是他只有腆着脸皮跟我回来。

我琢磨不透杜擎的心思，准确的来说，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心思我都琢磨不透，我就这么任由杜擎对我显而易见地献着殷勤，反正我就这么一副躯壳，别的什么都没了，就算想贪我什么，也无处可贪。

叶扬冷静地像个无悲无喜的面人，他冷眼看着杜擎对我偶尔的亲吻拥抱，他甚至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客气地让杜擎抱着我去屋里边，别挡着他。

说来也是，叶扬这人就是这样，他淡然他冷静不是因为他心思缜密头脑聪明，而是因为他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除了夏北，别的于他而言都是过往都是尘埃，看过就算。

只有对着夏北，他才会显露出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欲。

过了段时间，杜擎也不怎么来了，我心里一天天的变得平静，又一天天地越来越浮躁，总感觉有什么要溜走了似的。

第十章

我每天在家的生活单调到一成不变，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觉，叶扬也不再和我做、爱了，他有了新的乐子，他乐于徘徊在风月场所，去找那种几张红纸就可以买上床，然后一夜春宵的漂亮猎物，他们或高或矮，或年幼或成熟，他们可以是男是女，可以是处子也可以是婊、子，只是他们唯一相通的一点就是，必须有一双温柔的通彻的眼眸，必须长得像夏北。

我曾趴在窗口看到过楼下叶扬正和一个男生吻别，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贪婪地相互汲取对方的唇舌，当他们分开之际，我轻轻咬住了指头。

那个人……是夏北……

但等到那男生一笑起来，我就知道我判断错误了，因为夏北绝对不会有这么轻浮这么浪荡的笑容，他向来是文静而又平和，就像是冬月里的腊梅花，傲骨清寒，美轮美奂。

我了然地笑笑，起身去厕所冲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恨我清醒。

难怪叶扬如今连上床都不再要我了，他有了更多的人选，他有一大帮更棒的人选，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比我听话，比我懂事，比我更像夏北。

他该多么高兴啊！

我是那么的明白，有些谎话说得多了，就会当真，就会误以为是事实。

只怕如今透过他的眼眸，映照出来的一切，都是那人的模样，人人都是他的夏北，人人都是他的心头之爱。

我气郁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如红花般点缀着雪白的水池。

镜子里的我双眼凹陷，颧骨凸起，面色苍白诡异，早已没有当初的热情和灿烂，叶扬眼界这么高，只怕我如今给他下春、药他也一挺起来就阳痿。

我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掰着手指头一边算一边痴痴地笑。

三天？四天？还是一个礼拜？

让我估计估计，叶扬还能忍受我多久……

我这么一个不合格的替代品，他居然还能和我共枕而眠，这么说来，这人的脾气倒还是蛮好的嘛。

哈哈哈，想到这里，我惨然一笑。

叶扬，时至如今，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再纵容我一回，就当是可怜我也罢，让我枕着你的臂弯，亲吻你的眼眸，让我在你身边多睡那么一会，一会就够。

纵然知晓一切，日子也就这么过，似箭如梭地在我与他身边驶过。

叶扬已经三天没回来了，这个屋子冷清的就像是一座坟墓，纵使奢华，却已凄凉。

最后相处的那个晚上，叶扬一边把玩我的头发，一边感叹：“这么快，这么快你陪了我六年。”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用力地盯住他，连眨也不敢眨，就怕一不小心错过了他。

叶扬轻轻摸着我的脸，吐气如兰：“莎莎你对我最好我知道，只有你是全心全意地想着我念着我……”他微微一笑，美得人心尖儿发颤，“只是不是我薄情，是你实在伤我心，你天天照镜子就不觉得难过吗？”

我咬着下唇，不答话。等不到回应，叶扬眉毛的尾巴那儿向上吊了一吊，那是他发狠的预兆。

他无言地站起来，钳住我的胳膊，把我一路拖到浴室，用坚硬如铁的臂膀圈紧我的脖子，往镜子前送。

“看看啊，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像不像鬼？他妈的还是一无是处的可怜鬼！怎么会变得这么难看了你？”

我手指哆嗦着，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他。

叶扬突然狠起来用手指夹住我的下、体，狠狠地拧，手指用力陷到肉里面，我疼得大叫，想甩他，甩不开，他反而夹得越来越紧，还粗鲁地搅动着。

那种感觉，就像是要从我身上将那块肉硬生生地扯下来。

我慌张地扑腾挣扎，也不知怎么的，一巴掌扇到了叶扬脸上。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手，叶扬却在一瞬间变得很开心的样子，笑容浮上脸颊。他舔了舔下唇，缓慢的抽开皮带，拉开裤链，动作色、情又萎靡，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孩子得到了很好吃的甜点，不舍得一口气吃完，要慢慢地先舔一遍，再一刀一叉地下肚。

叶扬直接扯掉我身上的衣服，揪住我胸前的两点，一弹一弹的，看起来格外的兴致浓厚。我的背贴着光冷的地板，寒意阵阵地从地底下袭来，沁入心扉。

叶扬抬起我的双脚，低下头在我大腿上又啃又咬，尖锐的牙齿啮咬着我的脚踝。

寒意越来越厉害，我眼皮沉重，头脑发昏，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的刹那，叶扬挺了进来，我倒抽一口冷气，是比死还要疼的疼。

他得意无比地在我体内抽动，长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闭上眼。

我无力地搭住他精悍的腰，小心翼翼地调整我的气息，怎么会这么疼……无论来多少次，都还是这么疼……

身体疼，心也疼。

叶扬的头顶就是一盏水晶灯，泛着柔柔的光，但他的头刚好遮住我的光亮，我只能看到他逆光的面容，却还是一样的精致逼人。

这多么像初次见面时，那时他的身后就是初阳，暖意融融，却不敌他一眸一笑来的动人。我鬼使神差地抚上他的脸颊，吃力地直起身，想亲亲他。

叶扬原来闭着的双眼忽地睁开，眼底一阵躁动和戾气，他突然甩手扇了我一个耳光，恶狠狠地揪着我的头发，慢慢靠过来，一字一句地道：“你这贱人，我的莎莎，你把我的莎莎还给我！”

闻言，我原本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笑了笑，再次抚上他光滑的脸，仿佛蹭在一块珍贵的丝绸上，抓也抓不住。

终归不是我的。终归要走的。

喉间一口不知是血还是气的鼓胀涌上来，我咳嗽着，断断续续死说：“没……没了……他……被你杀了……”

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叶扬那时的表情，他猛地松开手，面目在霎时间转变，那表情该怎么说呢，迷茫和慌张，双目放空，像一个精致而可怜的娃娃。

他紧张地贴近我，鼓足力气又对着我下面狠狠冲刺了几下，然后俯下头来衔住我的嘴巴，试探性地吻上来。

吻着吻着，湿热的液体滴落在我脸颊上，滚烫滚烫，灼人的温度使得我睁开了眼，恰好有这么一滴，落在了我眼眶里。

水乳、交融。

朦胧间他哭泣着达到了高、潮。

激昂的液体喷射进身体深处，我捂住双眼，努力不让他的那滴泪掉出来。

叶扬从我体内撤出，去浴室清洗身子，待到他出来换好衣物后，我还是那么一个缩着身子捂着眼睛的姿势，他从沙发上撤了条毯子随意丢过来，正好埋住我的头。

耳边传来清脆的钥匙声，稀里哗啦，就像握着一串银铃。

叶扬喷了些香水，就开门走了。

我在听到关门上声的那么一刹那，回想起他刚才失声痛哭的样子，颤抖着肩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叶扬，我是真的累。

累得不行。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个痛快……

让我彻底死了心吧……我真的难受……

求你，彻底绝了我所有念想，让我无怨无恨无痴无念，让我如你所言，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求你，让我恨你。

第十一章

过着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又等了几天，等到冰箱里的冷冻食品全部吃完后，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穿好衣服，然后凭着记忆打车到了夏北住的那个高级别墅里。

我对自己说，最后一回了，成败兴衰，这是最后一回了。

我噔噔噔地叩了几下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拖鞋拖地的声音。

门打开了，我仰起头想对来人笑一下，但脸刚抬起来，就僵住了。

那人也定在原地，一脸意想不到的样子。

“怎么是你？”我和杜擎几乎是同时开的口，他敞着衣领，裤链还拉了一半，脖子上鲜红的吻痕艳丽的就像是一朵花。

里面传来一个温婉娇柔的女声，“杜擎谁啊？”

杜擎没回答，往旁边退了退：“要不要进来坐？”

女人久久等不到回应，就从楼梯上走下来，疾步走过来挡在门前，她看到我时，柳眉皱了皱，杜擎扯住我的手腕：“进来坐会吧。”

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人性本贱，果真如此。

我上下瞥着杜擎，失笑出声。梁慧慧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厨房给我倒了杯水，然后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用的力道过猛了，水撒了些在桌上。

她还特轻蔑地从鼻腔里挤了个“哼”出来，唯恐我不知道她有多不待见我。

我拿起来清闲地喝了一口：“怎么了你，不就和你相好睡了一回么，至于对我意见这么大么？”

梁慧慧惊愕地看我一眼，张着嘴，可他妈的就只有呼哧呼哧的气，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幽幽道：“我那是良心好啊，我当时看到他那股子萎靡劲，我都替你心疼啊，”我手指往前一戳，正对她的心房，“啧啧啧啧，这感情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啊！”

梁慧慧大骇，挥开我的手，狐疑地盯着我的脸发闷：“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

“难看么？”我扯扯半长不长的头发，“还好吧，我再怎么变，也不至于说难看吧，起码天生胚子还不错吧，是吗，杜擎？”

我转过头，对杜擎笑道。

杜擎两条英挺的眉毛紧紧揪在一起：“你和叶扬怎么了？”

我不答话，而是端起桌上的玻璃杯，闷头闷脑地往梁慧慧身上砸去。

梁慧慧尖叫着站起来，扑过来就像掐我，那蓄的尖锐的指甲摆明了就是冲着我的脖子来的。

杜擎一把揪住她，表情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所以然，但从梁慧慧吃痛的表情看来，是用了不少力气的。

我往前走了几步，几乎挨到他胸膛前了。

我问杜擎：“你爱不爱她？”

“谁？”

我指着梁慧慧：“她。”

他顿了顿，道：“爱。”

我心中撕开了一角，脸上的面具也快挂不住了。我本想给他来个面无表情，但一抬头，嘴角就止不住地开始抽搐，又过了会，就变成了一副哭笑不得的倒霉样。

我激动地揪住他的胳膊，使足了劲，往他肉里掐：“你回答我，是不是人都要活得那么可怜，得不到最爱的，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相对喜欢的？”

杜擎皱着眉松开梁慧慧，梁慧慧手一松，直接过来就打了我一耳光。

“你算什么东西！”她愤恨道。

我一点也不想理她，但心里那个暴虐因子又一直在作怪。

我叹着气，摸上她光洁娇艳的脸颊，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你……你干什么！”

我鼻头一酸，转过身背对着她说：“真羡慕你啊！”

梁慧慧有几分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杜擎。我将视线偏移了一定的角度，对上杜擎带着几分薄怒的眸子，粲然一笑。

她不懂没关系，你懂就好。

我是很羡慕她，羡慕她不知者不罪，不知者不伤。

我用唇形对杜擎吐了几个字，他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过了会，又慢慢呼出一口气，转为苍白。

残忍也分等级，谎言亦分高低。

杜擎，我若是最早遇上的是你，不是叶扬那妖精，那我现在就会是另一个梁慧慧，虽然称不上幸运，却也不至于不幸。

只因你这人，虽然坏，却不坏的彻底，虽然狠，却不狠的绝望。

你还有人性，在你那颗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里，还懂什么叫爱恨情仇，还能区分清楚什么是什么现实什么是幻觉。

你虽然也有念想，也有渴望，但你还有理智。

叶扬不一样了啊。

他那股子疯劲，孤注一掷，逆水行舟，不惜糟蹋一切去点亮他心里那见不得人的黑暗。

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杜擎，你觉得我蠢不蠢？”

他沉声道：“有点。”

“你那时都还说我聪明着呢。”

他抿起嘴笑了笑：“那时没把你这人看通彻，现在看透了，自然也就蠢了。”

我扬了扬下巴，径直走进夏北的房间，杜擎跟过来，一把关上门。

我打开那个大大的淡蓝色衣柜，在里面一阵扑腾。

杜擎在身后道：“他走了，东西一样也没拿，就人走了。”

我从柜子里挺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不到。”

我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接着翻，然后从里面拎出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在身上比划了下，问杜擎：“好看吗？”

杜擎用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我足足有三四秒，接着眼皮一耷拉，道：“莎莎何苦呢，你跟着我吧，我养你。”

我笑：“我才没这么不灵不清呢。”

杜擎无奈地帮我顺好额前的发，突然低下头来，在我额头亲了一下。

我无力道：“最后一次了，他要是依旧心如磐石，我就效仿夏北，远走他乡，不回来了。”我念念道：“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回来了。”

夜幕降临时，我已准备妥当。

我穿上夏北的衣服，套上夏北的裤子，喷上夏北专用的Dior香水，坐着杜擎的车，一路驰骋，站到了叶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