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由于羊小虎在军训站军姿期间不慎晕倒，结果被杨阳归到体格太差需要加强锻炼的弱势群体，所以回到学校后杨阳每天早晨6点都一定会出现在羊小虎的宿舍门口大声敲门，嘴里还喊着：“小虎！跑步去了！”结果连着3天，羊小虎都是在同室3个男生恶狠狠的注视下飞快地穿好衣服爬下床，虽然完全是多此一举，但他还是蹑手蹑脚地关门出去。

到了第四天，临睡之前，宿舍的3个男生拿了张纸出来，说整个商英系的宿舍楼全体男生联名上书，规劝羊小虎有点自觉性早点起，最好主动去门口等着杨阳，防止他大敲大喊恶意扰民的行径再次发生。

羊小虎接过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字，抬起头弱弱地问其中一个，“你们怎么不直接去找当事人？”  “嗨，你就别提了，我们找他去了，结果他说青少年嘛，睡哪门子懒觉啊，跟我一起跑就对了嘛，上什么书啊，我又不是皇上，尔等也不是太监……”这个男生回答的同时，另外两个也超级无奈地摇起头来。

“噗……”羊小虎听着这话的时候，脑海里都能出现杨阳说这话时的神态，不觉笑出声，“好吧，我明天早起。”看到三个人投过来的热切祈盼视线，羊小虎答应下来。

转天早晨，出了宿舍门的杨阳一抬头，就看到隔了两个房门的宿舍门口，站着羊小虎，他满意地笑了，跑过去，“都说一个行为重复28天就能成习惯了，你够速成啊，这才4天。”

“……”羊小虎完全无语，这哪是习惯啊，自己一直惊着心，夜里醒了好几回。

杨阳很是开心，先一步跑下楼，在楼门口做起了热身运动。

“我告诉你啊，如果这么坚持下去的话，你这个冬天都不会感冒呦。”看到羊小虎走近，杨阳一脸神秘地冲他说。

羊小虎抬头看看才刚蒙蒙亮的天空，心想入冬以后天会越来越短，6点钟应该还是大黑天，那时也要去跑吗？他只觉得十分想念自己温暖的被窝。  “哎，你就是这样才晕倒的啊。”杨阳好像看出来他的想法，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你每天都跑吗？”羊小虎一边问一边也开始做些热身运动。

“当然，无冬历夏，天天如此，所以才壮得像头牛。”

“你明明都起不来……”

“我一般都是跑回去再睡。”

“……”看到杨阳原地高抬腿几下之后跑了出去，羊小虎也赶紧跟了过去。

跑了几天下来，羊小虎才知道原来跑步路线根本没有规划，或者说杨阳根本就是一个毫无规划的人，他只是依据本能，想去哪儿吃早饭，他就往哪儿跑。而且这几天的早饭都是他请的，让羊小虎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这天，两人刚在一个杨阳夸了好久的早点铺坐下，羊小虎就赶紧说：“今天我请。”杨阳听了也没推诿，很爽快地说：“以后一人请一天吧。”从此，不光是早饭中饭还是晚饭，都是这样，早饭谁请，这一天就由他全包，倒也公平合理。

就这样跑啊跑的，羊小虎还真就养成了习惯，每天5点半一过就醒，而且他也真觉得跑步之后一整天都神清气爽的很舒服，跟杨阳也成了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哥们。

这下，他既体会到了做帅哥朋友的“幸福”，同时也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其中的“悲惨”。 以前没什么机会跟女生说话的羊小虎，自打跟杨阳在外人眼里走得很近之后，可以说是机会大增，隔三岔五总有女生叫他出去，可惜都是让他帮着问问杨阳的心意。所以羊小虎大部分的课余时间都在干受累不讨好的传话筒的活儿，想起他妈要他在大学期间找个女朋友的夙愿，他只落得无奈摇头的份儿。

无奈归无奈，至少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其实让羊小虎最郁闷的是英语……本来一个军训就占去了学期的三分之一，原本他还觉得这个学期应该会很轻松，可单单只一节精读课听下来，羊小虎就很是懊恼地发现，他居然好像听天书一般什么也听不懂。 精读课老师是一个姓曹的30多岁的女人，声音富有磁性很好听，好像电台的播音员一般，授课态度也非常认真，可以说是一字一句地给大家讲解，可是各种从句各种词性各种倒装省略的一节课90分钟讲下来，羊小虎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真还不如不听……瞥了一眼身边的杨阳，这人已经完全趴平，睡得昏天黑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每次看到这样的杨阳，羊小虎就觉得心里好像不是那么急，也不是那么郁闷了，不过也不能一直这样听不懂，不改变的话自己要怎么毕业啊。 这天，还有10分钟就要下课的时候，曹老师说了四级报名的事，羊小虎听了两眼一抹黑，只觉前途一片黯淡。这时旁边趴着的杨阳挪了挪身子，两只胳膊支着脸坐了起来，羊小虎一直觉得很神奇，这个家伙的生物钟可以在几天之内就调节好，比如一节课是90分钟，他总会在85分钟的时候自然醒，然后下节课再睡去……  “……老师说了什么吗？”杨阳迷离着眼睛扭头小声问羊小虎。

“四级报名的事。”羊小虎有气无力的回答。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杨阳的眼睛睁得大了些。

“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四级啊。”

“不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

“怎么了？”

“我怕我过不了……”

“不会啊。”

“为什么？”

“外院英语系的人，还担心四级啊。”

“……你高考英语多少分？”羊小虎终于问了出来，他从来没敢问过任何人。

“136还是138，忘了。”

“……”羊小虎只觉得眼前又一黑，他觉得自己又要晕倒了。

“你脸色越来越差啊。”他听见杨阳有些担心的声音，“要不要去医务室？”

羊小虎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杨阳有些着急。

“我才考了75分……我一点儿也听不懂……怎么办呢……”终于说出了一直堵在自己心里的事，羊小虎觉得胸口一阵痛快的同时，又觉得很没面子。

“咳，你早说啊，我说你最近怎么那么消极，这有什么问题啊，我给你补，准让你过四级，不过我把我本给你。”杨阳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嘲笑，也没有看不起，还是平常那种满不在乎的口气。

“啊？”做好被嘲笑准备的羊小虎没听出杨阳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站起来，把他桌子上的书本合起来夹到胳膊下面，又把笔卡到右边的耳朵上，说了句“走去图书馆”就先一步走出了教室。

拖了沉重的脚步跟着杨阳进了自习室，羊小虎还奇怪，今天太阳打西面出来了啊，杨阳也会进图书馆吗，对方已经占好了座位摊开书，问他，“从哪儿给你讲？”

“什么？”

“英语啊，哪儿不会？说！”

“都不太会。”

“喂你好歹也考了75啊大哥。”杨阳歪头看了看好像被一团黑烟笼罩住的羊小虎，笑了，“该说你实诚还是什么呢？那我先讲从句吧，听好了啊，去哈佛都听不到呢。”

看着羊小虎机械地点点头，杨阳打开他的笔记本从后面翻开一页，从耳朵上拿了笔下来，“英文不会中文没问题吧，那我按中文讲。中文主谓宾定状补，你知道吧？”杨阳边说边看羊小虎点了点头，才满意地在本上写下了这6个字。“英语里没有补语，要补充说明的话就要用各种从句来说明。你记得啊，还有就是没有谓语从句，其他的都有。”杨阳说着，在本子上把补语和谓语给划了下去。“其他的就剩下主宾定状了对吧？”看着羊小虎眼睛亮了些点了点头，杨阳继续说，“英语还有一套句子结构叫做主系表，要叫我看就是主谓补，但是人叫主系表，所以还有个表语从句。”看着羊小虎终于开了窍，脸上挂了些感兴趣的表情，杨阳也更加来了劲头，拿笔开始在笔记本上继续深入讲解，“句子的主语里面如果再有主谓宾或者主系表，就叫做主语从句。其他的都一样，如果主语从句里的主语再有主谓宾或者主系表，就叫做嵌套主语从句，一层一层啊，哎呀，老外啊，为了表示他多有文采，一般都套个十层八层的，你不用担心，多难的文，你就找，从最里面的主谓宾主系表开始找，没可能不懂啊。”

羊小虎使劲点了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杨阳。

“所以才说哈佛都没有啊，我高中时学委的英语就我给补的啊，不过人家考去清华了……”

“你怎么……”

“我严重偏科啊，就语文和英语好，别的都没及格……”杨阳说完，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后脑勺。

“呃……”

“我说，你这个学生别瞎打岔啊，我继续讲啊。”杨阳说着，又开始在本上写写画画起来。

羊小虎看着非常认真地在本上开始挨个写例句的杨阳，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的四级没什么问题，专八都没有问题，他不禁再次感慨，能认识这个人真好。

“语法我能给你讲，但是单词你得自己背，否则还是看不懂……哎你听我说了吗？走神了？罚打80大板！”

第十二章

之后的每一天，杨阳都利用业余时间帮羊小虎补习语法。羊小虎买了本四级词汇，一有时间就背上几个，一个多月下来，他发现他居然很神奇地可以听得懂精读课了，这样一来上课也开始变得有了劲头。杨阳则照旧循着自己的生物钟，从上课睡到下课，从再上课睡到再下课。

一晃眼，就进入了12月。虽然全球持续变暖，但是在四季分明的T市，冬季仍然很冷。四级考试眼看着就迫在眉睫了，不过托杨阳的福，羊小虎觉得语法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词汇方面他还需要下些大力气，所以每天他除了上课其他的时间几乎全都用来背单词。

这天没有课，羊小虎就打算窝在宿舍的被窝里背单词。他将身体往窗户那边挪了挪，找了个采光好的姿势，塞好被子，拿了词汇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可是刚要背就听见杨阳特有的仿佛暴风雨敲打玻璃窗般急促的敲门声。跟往常一样，宿舍里的人都来不及回应，门就已经被杨阳一把推开了。

“小虎，看我打球去。”杨阳探进头来说。

“打什么球？”羊小虎坐直了身子问。

“篮球赛啊，今天跟4班打，快走，给我加油去！”

听到杨阳这么说，羊小虎也不好拒绝，只好从被窝爬出来，去抓自己的外套。想着自己也不太懂篮球规则，说实话就是完全不懂也不太感兴趣，就顺手拿了床上的词汇书塞进羽绒服口袋，跟着杨阳走出了宿舍。

“那倒装，你明白了吗？不明白我再讲。”走在前面的杨阳放慢了脚步开口问。

“明白了。”

“恩……单词背得如何了？”

“背到N打头的了……”

“不错啊。”

“可……前面的也忘得差不多了……”

“哈哈。”

“……”

俩人边走边聊，还没走到篮球场了，羊小虎就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群女生，她们看到杨阳都很兴奋地跳着叫着。已经有这么庞大的拉拉队阵容了，还需要我吗？羊小虎不禁在心里寻思着。  “我去热身啊，你找个太阳地儿坐。”丢下这么一句话，杨阳跑进了篮球场。 羊小虎看着杨阳脱了外面的衣服，居然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两边腋下和胯边各带有蓝色竖条的篮球服在那做热身运动，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冷不冷啊……自己穿羽绒服还觉得不太暖和呢？想着他紧了紧羽绒服的前襟。抬头看了看把篮球场围了个密实的女生们，羊小虎摇了摇头，回身看了看周围，然后往洒满阳光的图书馆台阶上走去。他在台阶的最上面一层坐下来，因为这里没有任何视线上的阻挡，整个篮球场一览无遗，然后他满意地掏出词汇书翻开从A字头重新背起来。

背了大概5、6个，羊小虎听见了开场的哨声，他抬头看了一会儿，却颓然地发现，他真的什么都看不懂，于是只好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女生们骚动了起来，他再次抬起头，就看到杨阳纵身跃起投篮的飒爽英姿，看着篮球脱离杨阳的双手，在天空划了个标准的弧线飞向篮筐，羊小虎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禁在心里祈祷着一定要进啊。好！那球不偏不倚在砸中篮板之后滚进了篮筐，女生兴奋的叫喊声震耳欲聋，羊小虎好像被她们的情绪感染了，眼睛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场上的那个敏捷的身影。

其实长得帅的男生，羊小虎小学中学一路上下来，也遇到过几个，不过都是自恃相貌过人，除了自大和傲慢，什么优点都没有。像杨阳这种，他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对自己出众的相貌他好像压根不以为意，甚至还总自毁形象地弄出各种怪异的表情，看似不着调，做起事情来却很认真很专注。一直想要个朋友的羊小虎，做梦也不会想到，老天最后居然会赐给他这么一个活宝级的人物。想着一抹幸福的笑容爬上了羊小虎的嘴角，又看了篮球场一眼，他才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词汇书上。

“哎呀！”

“啊！”

“怎么了？！”从篮球场突然传来的一连串的惊叫声和人群骚动的声音，让羊小虎猛地抬起头来。他看到原本站在篮球场外面的观众，有一些居然已经涌到里面，顺着他们所关注的方向看过去，羊小虎站了起来。他看到杨阳正躺在篮球场中间的地上，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两只胳膊死死地抱着右腿不放。受伤了？再顾不得想其他，羊小虎扔了手里的词汇书就往篮球场跑，不过还没等他跑到，就看到两个自己班的男生抬着杨阳，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羊小虎急忙迎了上去。

“腿抽筋，可能是热身运动没做到位，太凉了，”其中的一个男生说道。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磨蹭了，杨阳才没时间做足准备活动……看着杨阳痛苦的表情，羊小虎不禁在心里自责起来。

帮着两个男生把杨阳放在台阶上，羊小虎有点束手无措，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  “我去给他拿衣服。”其中一个男生说了一句就跑走了，没一会儿就拿了杨阳刚才脱掉的衣服又跑了回来。

“你们赶紧比赛去。”杨阳抱着腿呲牙咧嘴地说。

“恩……他得保暖，你给他穿吧，我们比赛去了啊。”把衣服递给羊小虎，两个男生就跑回了球场。

光看着不知道，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羊小虎这才发现，杨阳的衣服居然只是一件夹克样的薄棉服和一条里面塞着皱巴巴秋裤的牛仔裤。这哪里保得了暖……羊小虎回头，看见杨阳的表情好像比刚才更痛苦了，这该怎么办呢？忽然他灵机一动，把手里那几乎没有保暖作用的衣服扔到地上，唰地拉开自己的羽绒服，一把把里面的夹克、毛衣、秋衣一起掀起来，露出皮带，左手一扯，就把皮带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