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话晴秋 下——十乔
十乔  发于:2012年11月10日

关灯
护眼

杜靖棠陪着喝了一口:“我倒是头一次为别人斟茶。”

江韶矽笑了:“荣幸。”

杜靖棠瞥了对方一眼:“别拿这种客气面孔对我。”

女人的哭声减弱,一个男人边系裤带边走了出来:“杜爷,完事儿了,就在这里弄死么。”

杜靖棠没有吱声,抬手挥了挥。男人心领神会,持刀走进了房,顺便带上了门。

耳边骤然响起女人惊恐的尖叫,里面似乎在玩猫捉耗子的把戏,男人们的笑声此起彼伏。

杜靖棠在江韶矽的手背上拍了拍:“不喜欢的话,我带你离开,这地方不干净。”

江韶矽缩回手来,起身推门而入,柳燕燕赤身裸体满身污秽,披头散发四处逃窜,打手们玩闹似的拦她,把她逼至墙角,她瞧见江韶矽进来,跪在地上且哭且爬:“五少爷,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江韶矽从旁人手里拿过刀,默不作声走到柳燕燕面前缓缓蹲下,柳燕燕浑身颤抖,惊恐万分的要往后缩,被江韶矽一把掐住了脖颈,还未来得及张嘴,肚腹一痛,利刃穿过了皮肉。

刀子一下接一下缓慢而钝重的捅在女人的腹中,粘稠的血液沾了满手,柳燕燕几乎爆凸而出的眼珠正瞪着他,血丝布了眼。他愈发用了力,搅动着肚腹之中的柔软,顺着裂口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肠子在地上拖了很远。

他把柳燕燕拽到了墙壁上,女人张着嘴已经发不出声了,只是还存着一口气。他忽然想起年少时第一次杀人,那是如何的激荡与不安,事后胸中曾充分了懊悔与恐惧。时隔多年,他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感觉了,手中之人如同一只轻易捏碎的蚂蚁,他心中涌起的,只剩下杀意四起之后的快感。

最后一刀刺进女人的喉间,自上而下剖开了一道血口,温热的血液溅了出来,江韶矽松开刀刃,后退一步,只见柳燕燕从墙壁上颓然滑了下去,手指怒张,颇为恐怖。江韶矽脱下血染的外衣,白衬衫上也透着红。他接过打手递来的帕子,抹了一把手,心中却是悲凉。

94、声东击西

在戏园子后院的厢房里,杜靖棠叫人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江韶矽倒也不避人,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又利利索索穿上了新衣。

杜靖棠眯起眼睛从头看到尾,恨不得要把江韶矽吞到肚子里去。江韶矽瞧见他那模样,不怒反喜:“你都一把年纪了,省省吧。”

杜靖棠一怔:“我老么。”

江韶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杜靖棠斟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比起我,你老多啦。”

四十五岁的男人,十八岁的少年,自然没得比。杜靖棠也不争辩,提起茶壶又为江韶矽斟了一杯茶:“阮家现如今外强中干,阮富山撑不了几年了,你难道没有另谋他处的打算?”

江韶矽微微一笑,抬眼直勾勾的瞧着杜靖棠:“我背靠你杜爷这棵大树好乘凉,可好?”

杜靖棠心里一动,手不由自主便伸了过去:“自然是好,杜某……求之不得。”

江韶矽哈哈大笑,不动声色起身躲开:“我逗你呢,杜先生。阮家的五少爷再落魄委屈,可传出去总是体面好听的,比起杜先生府上那些戏子娈童,我倒是还有着尊严的。”

翌日,阮家上下被门房惊慌失措的通报吓得冷汗直流,阮富山拄着手杖一步一颤挪到了大门口,只见门外扔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

旁人兜着胆子伸手拨开了女人散乱的头发,顿时惊得满地滚爬:“老爷……柳……柳……”

阮富山一步上前瞧了个仔细,女人怒张着嘴巴和双眼,浑身上下凝着血痂,肚腹被剖开,喉间插着一把刀刃,十分可怖,可他确实分辨得出此人就是柳燕燕。

他身体初愈不久,才刚下床没几天,又碰上一桩闹心的事,瞬时便站不牢固了,周佟赶忙来扶着他:“老爷,别看了,小心污了眼。”

家里几个孩子闻讯赶来,阮陌婷吓得惊声尖叫,被阮陌杨抱在怀中。阮陌寻背过身去,恨恨骂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儿!”

江韶矽默然不语,他瞧着地上的女尸,这女人昨夜在他的手中挣扎与求生,最后凄凄惨惨送了命,他甚至还能记得血液的温度。此刻,他竟觉得指尖仍在发烫,霎时握紧了拳头,他偏过头去,嘴唇隐隐发抖。

警察很快赶到,对着门房不住的盘问,门房也不敢多说,草草应道:“五点多钟吧,我起来就瞧见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队长被阮富山请进了书房,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请上座,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马队长搓着手嘿嘿直乐:“阮老板,不用不用,您不用这么招待我。”

阮富山把备好的信封往前一推:“马队长,阮某有一事相求,我也不绕弯子了,长话短说,这件事你们不必再查下去,替我把尸体处理了。”

马队长登时一怔:“这……”

阮富山的面色有些苍白,他提着精神又说道:“马队长请放心,今日之事我阮某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马队长是个人精,他瞧得出阮富山有苦难言,定是与家事有关,他也不为难对方,爽快的答应了:“好说,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我往后还要阮老板照应着呢。”

阮富山很是满意,把信封塞进了马队长的手中,马队长佯装推拒了几下,最后利利索索收进了怀里。

尸体被装进了麻袋神不知鬼不觉运走,阮富山把人都招进了小厅,再三嘱咐,阮家上下集体封口。

末了,下人鱼贯而出,留得阮家的少爷小姐们听训,宋静雅自从出了事,在家中沉默许多,尤其怕与人接触,阮富山一挥手,她立刻就要溜,却被对方又叫了回来。

阮富山让几个人一一站好,缓缓开了口:“柳燕燕的报应,来得太快,也来得太过蹊跷。这事儿从一开始就不对,有人在害咱们阮家,对方图什么我们不知道,可有一点我们谁都明白,柳燕燕的死是对阮家的一个警告。你们都这么大了,有些事情不必我说的太过明白,我从来没有限制过你们和谁打交道,但是有一点你们都给我记住,绝对不能干有害阮家的事情……有一天阮家倒了,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话音落了,宋静雅浑身一抖,禁不住哭出声来。阮陌婷上前推了她一把:“你哭什么哭!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儿,还不是你害的!”

阮陌杨眼疾手快抱住了妹妹:“陌婷!”

阮富山再次病倒,他整日不言不语,躺在床上发呆,元气大伤。阮陌杨请了假,家里和工厂两头跑,终于有了一点继承家业的样子。

江韶矽得空跑了出来,直奔大富贵,进了包房,他狠狠甩上了门:“你怎么能把人扔在我家门口呢!”

杜靖棠瞥了他一眼:“哦?五少爷认为我该如何处理。”

江韶矽一把揪住了杜靖棠的衣领,咬牙切齿:“你明知故问!”

杜靖棠瞧见江韶矽离自己这样近,便探头想要去亲,江韶矽惊悟,推开杜靖棠踉跄后退:“你是故意的……”

杜靖棠笑了,抬手整了整衣领:“五少爷,我凭什么这样不计报酬的帮你,你和我,有何干系。”

江韶矽攥紧了拳头:“十万大洋还不够么,我一分不少全部给了你。”

杜靖棠轻蔑的扫了江韶矽一眼:“我杜某人可不缺这个钱。”

江韶矽只觉得自己上了当,他太不把杜靖棠当回事了,以为仗着对方对自己存了点心思便可肆无忌惮的利用,哪知自己早已进了杜靖棠的圈套。

“江韶矽,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在于从来不把别人对你的好放在眼里。我杜靖棠和阮富山可不是一路人,他把你尊尊贵贵摆在家里当少爷供着,可你江韶矽在我杜某人眼里,不过就是披了一层故作金贵的皮,脱了这身皮,你还是当初那个街头流浪的小混子,洗干净了跟我府上的戏子娈童一个模样。我且当你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逗弄一番,你居然在我面前玩起尊严这种一钱不值的破烂把戏来。”

一席话说得江韶矽真真被剥了皮一般无地自容,他无可反驳,杜靖棠忽然笑了:“韶矽,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我杜某早就说过,只要你跟了我,我一样好吃好喝供着你。我杜某人掌管龙门二十多年,还从未这般容忍过谁。”

外衣掉落在地上,杜靖棠耐心的解开了江韶矽的衬衣扣子,洁白如玉的胸膛露在他的面前,惹得他一阵激动,这就是期盼已久的身体,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到手了。

杜靖棠轻轻啃上了江韶矽的锁骨,喃喃说道:“韶矽,我会待你好……只要有我杜靖棠在这世上,便有你江韶矽快快活活度日,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韶矽,我等了你四年了。”

江韶矽的手悄无声息的抓住了一旁的花瓶,他想,只要杜靖棠的手敢再往下挪一寸,他就把这花瓶拍在对方的后脑勺上。

两人各怀心思,都要更进一步之时,敲门声倏然响起,门外一个声音说道:“杜爷,胡司令包场了,咱们是不是要退房离开。”

杜靖棠眉头一皱:“胡万七?”

话说这胡万七来得十分是时候,他受了直木青行的邀请去日本酒馆喝酒享乐,同时也不甘落后的把直木青行带到了大富贵包场跳舞,讲究个礼尚往来。

日本人一到场,其他客人自然就要离开,大富贵的老板不得不找人通知了杜靖棠。江韶矽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从未对胡万七这样有好感过。杜靖棠瞧得出他的心思,当下拽了他的腕子:“你跟我回府。”

江韶矽被杜靖棠搂着肩膀暗地里挟持着走过长廊,在尽头居然遇上了唐小五。

唐小五先是一怔,而后客客气气的招呼道:“杜老板。”

杜靖棠报以一笑:“唐副官,别来无恙。”

唐小五见杜靖棠和江韶矽这般亲密的模样,心中不禁泛了恶心,他轻蔑的扫了江韶矽一眼。

江韶矽又不是个傻子,别人这样看他,他自然明白其中所指,顿时起了一股子怒意,仗着身后人多,张嘴询问:“唐小五,你什么意思。”

唐小五不予理会,从二人身边走过。江韶矽受了冷遇,更添怒火,对身旁的杜靖棠说道:“你不是不准别人欺负我么,你带了那么多人,给我打他呀!”

杜靖棠不想在这里惹事,轻轻拍了拍江韶矽的肩膀温言软语的哄劝:“唐副官又没有冒犯你,韶矽,不要耍性子了,咱们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江韶矽伸手拽住了唐小五:“你不打,我打!唐小五,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江韶矽撒泼,唐小五毫不示弱的推开了对方,片刻便唤来了一帮士兵:“五少爷,你若是无理取闹,我也不怕你的。你有人,我有枪,你看着办吧。”

江韶矽就在这狭窄的走廊里和唐小五推搡起来:“好啊,你开枪吧!”

骚动很快引来了其他人,张副官推开人群快步走来:“唐小五,韩参谋长让我来看看你这边怎么了,司令请客,你可别在这儿捅娄子啊。”

他侧眼一瞧,就瞧见了江韶矽,一时间嘴巴没有把持住:“哟?这不是小江的老相好么!”

江韶矽抬手便打:“你他妈嘴巴干净点儿!”

张副官瞬时便和江韶矽扭打在一起:“你这小兔崽子!到底谁的嘴巴不干净啊!”

不消片刻,韩苏闻讯而来,冷眼瞧着混乱的场面,对杜靖棠说道:“哦?原来杜老板也在。”

而后他沉声命令:“把闹事的人绑起来带走。”

张副官,唐小五,江韶矽被五花大绑,一众士兵正要把人押走,杜靖棠一步挡在韩苏的面前:“韩参谋,我的人我自己来处理,请你把阮家五少爷放了。”

韩苏瞥了江韶矽一眼,又望着杜靖棠冷冷淡淡说道:“杜老板,阮家……轮不到你来管吧。带走!”

江韶矽和其他二人被推到一处房间内,士兵把他们身上的绳子解开,江韶矽活动了手腕,心里松了一口气。

韩苏命令唐小五和张副官先行出去,在其离开之前,江韶矽忽然伸手拍了拍唐小五的肩膀:“谢谢。”

唐小五不明所以,厌恶的瞪了对方一眼,甩手离开。

江韶矽坐在沙发上低下头去,他想,但愿小赵还在大富贵门外等着。

走廊的地毯之上,江韶年架着单拐一步一步挪到房间门口,韩苏冷冷望了他一眼:“人在里面,你的人你自己看好,坏了司令的事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正欲离开,身后传来江韶年低沉的声音:“听说那几个老家伙和汪家兄弟近期来往频繁。”

韩苏微微侧了侧头,并未做声,迈步离去。

江韶矽听到咔嚓一声,猛然抬头,只见江韶年走了进来,他瞪大了眼睛,暗骂一句,多事!

江韶年一瘸一拐走到江韶矽面前,低头望了一会儿,一屁股坐在对方身旁,把脚伸到了眼前的茶几上。

“怎么又和杜靖棠搅到一起去了。”

“……”

“你睁眼看看,我的脚。要不是你踩了那么几下,我早就养好了。”

“……”

“等到大厅里散场,你就可以走了。”

“……你能把我的司机叫进来么,大富贵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车牌1877,司机叫小赵。”

“……好。”

江韶年架着单拐出了门,江韶矽仰靠在沙发上,手背搭在了额头上,眼角忽然渗出泪来。

江韶年来时大约抽了烟,及至离开,他身上的烟味还挥散不去,这是江韶矽熟悉的味道,他以前在江公馆给江韶年点过烟,江韶年抽着抽着就一把搂过他,把烟气吹进他的嘴巴里,两个人烟雾缭绕唇舌纠缠,江韶矽被呛到涕泪横流,骂骂咧咧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身上,江韶年看着他那可笑的样子总是乐不可支。

刚才那人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气味,声音,感觉,这样近,却又那么远。

小赵被人带了进来,江韶矽见了面便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且全盘托出:“杜靖棠起了心思,我今天差点着了他的道,小赵,我怕他在外面有埋伏,你出去给三少爷打个电话,让他多带几个朋友,张卿光李书贤徐正这些少爷们最好全部叫过来,让他们在门口接我。”

江韶年在门外听完这些话,悄然合上了门板,沉默着点了一根烟,仰着颈子吐出一口烟气。

小赵开了门,对他说道:“我们少爷让我回车里去。”

江韶年微微点了个头,并不理会。等人走远了,他才沉声对身旁的卫兵吩咐:“找几个人,跟上去,如果有人对他不利,当场毙了。”

事情进行的顺利,杜靖棠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慢慢摇下窗户,望着江韶矽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离去。罗回试试探探建议道:“杜爷,不如去把车拦下来,直接带走?”

杜靖棠眯起了眼睛:“车里的少爷们,家中势力非等闲之辈,暂且不要把事情闹大。”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江韶矽,你今日倒是演了一出声东击西的好戏。

不出五日,龙门的几处场子被日军强行占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杜靖棠措手不及,想来这是日军要逼他就范。

95、在乎

场子被占,龙门上下十分气愤,杜靖棠召开了内部会议,却大为意外的听到了许多帮内人讲和的要求,软硬兼施力劝杜靖棠与日本人合作。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