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出书版)上 BY 怪盗红斗篷
  发于:2011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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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的愿望是世界和平──去TM的世界和平!

身为异族的伊凡受尽歧视,

不论是他,还是「小家伙」,

似乎光是活著,就是件不正确的事,

而伊凡也学会了冷漠视之。

直到小家伙成为了顶尖的人工智慧亚当,

亚当视他为主,忠心耿耿,从不背叛,不曾看不起他。

伊凡只有亚当,而亚当也只有伊凡,

而伴随著被宠溺的幸福而来的,

是改变伊凡人生的一连串骤变……

楔子

时间:宇宙年历3054年4月8日春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一连串令人烦心的单音警示声响起,夸耀着自己的存在,向屋内另一个人发出强烈抗议。

亚当站在强化玻璃前,静静地看着玻璃后,浸淫在维持一定温度的冰冻液体、全身插满试管维持生命的主人。

再过几秒,他的主人就要苏醒。

上帝知道,他为了这秒,等了多久的时间,做了多少准备。甚至为了这天,每天祈祷,只为主人能够醒来。

这世界,要有他才有意义。

仪器里的人声响起,那是模仿主人的声线所发出的金属声音。主人「沉睡」的这段时间,他都是靠着这台仪器思念主人的声音。

「水温摄氏六度,升温中。」仪器播报着。

要让人从冰冻的环境下苏醒,必须得要有个刺激,温度就是最温和的做法。

仪器继续播报,「摄氏十度。」慢慢加温,「摄氏十二度、摄氏十四度──」单调平板,主人的声音。

温度加到主人苏醒需要一个小时。

多难熬的一小时、六十分钟、三千六百秒。

「摄氏十八度。」

液体中的主人皱起眉头,有了反应。

仪器忠实播报,「苏醒值三,温度摄氏二十度。」

主人眉头越皱越紧,仪器播报着温度到达二十二度,液体中的主人弓起身,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开始挣扎,但眼睛还没张开,还不算苏醒。

亚当紧张地贴着玻璃,紧盯着主人,手足无措。

怎么办、怎么办?

他没遇过这种情况,在主人之前,也没有人做过类似的实验,无迹可循、无法可施、无能为力。

「苏醒值六,温度摄氏二十四度。升温中。」

主人猛地睁开眼,看到他,用力敲打玻璃,像是求救,向他求救。

亚当没有迟疑,举手朝着玻璃一劈,轻轻松松击破强化玻璃。

只要是主人的愿望,统统不违背,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全部实现。

液体顺着破裂的部分开始溢出,匡唧一声瞬间爆裂,顺着液体奔流出来的,是他的主人。

他二话不说,不顾碎成片片的强化玻璃,小心翼翼地、准确无误地接住他的主人。

他的主人正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挣扎着彷佛承受着很大的痛楚。

他嘴巴张大发出可怕的单音,那声音甚至是破破碎碎、不完整,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不知如何说话,不知道如何发声。

从他大张的嘴巴流出许多唾液,无法控制地流到地板,和液体混合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亚当抱着痛苦不堪的主人,不知所措,他该怎么帮助他?

怎么帮助他,让他不再痛苦?

拥抱着,如果这样就能分担苦痛的话,他一定永远抱着他。

第一章

亚当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亚当。

就如他的主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他的主人一样。本来他只是一只拥有很简单人工智能的机械狗。

「父亲!这只狗好笨、好丑呢!」亚斯指着他的圣诞节礼物,不满意地抱怨着。

刚满六岁的亚斯,拥有传统贵族小孩的气质,一头金色微卷的头发,身上穿着绸缎般高质感、高质量的衣服。

此时此刻,正是亚斯的家族族员们团聚的日子。

亚斯的父亲是米兰罗斯家族大家长,亚斯是他唯一的儿子。很多家族成员想讨他的欢心,因而献上精美华丽的礼物。

机械狗是亚斯拆的第一个礼物,很显然,亚斯对他第一份礼物并不满意。

「不喜欢?」亚斯的父亲询问,宠溺地微笑,摸摸亚斯柔软的细发。

「不喜欢。」亚斯说得斩钉截铁。殊不知他这一开口,让家族的某成员倒抽一口气,顿时宛如身在冰窖。

「不喜欢,就丢了。」亚斯的父亲果决地说,吩咐管家处理掉才刚拆封的机械狗。随即冷言冷语地对已经汗流浃背的家族成员说,「怎么越来越没有诚意了呢?一年比一年差。」

那位家族成员害怕得差点软脚,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那个机械狗的AI智能,是最新开发出来的……听说可以媲美人类。」

「我要一个跟我一样聪明的狗做什么?」亚斯偏头询问,很不理解地说。

很天真,却也残忍。

天真的残忍。

听说,后来那位家族成员,被米兰罗斯家族除名。就像机械狗一样,被人随心所欲地丢弃。

在金碧辉煌、电子控制恒温的屋子之外,遍地风雪,是自然与人为的巨大反差。

贵族与平民所居住的房间有着天壤之别。

贵族的屋内永远春天,平民的屋内一片风雪。

伊凡靠在墙角,吐出一口白雾。随着低温风雪的肆虐,他觉得他的生命正在流失,体温也越来越低。

听说,他是黑发黄皮肤的异族。所以天生注定流浪。

然而,他也不是真的想流浪。

他是被上个城镇的酒馆老板赶出来的,只因为他打破了酒馆里最后一瓶珍藏十年的伏特加。

好吧,他承认,他很该打。珍藏十年的伏特加,都可以买十个他了。

但也不必在这个时候赶他出来吧?冰天雪地,狂风肆虐。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伊凡抖擞着,发现位于远方的贵族豪宅,缓缓地走出一名身穿黑色礼服的男子。

那种礼服的款式摆明是贵族的管家。

他手上拿着什么,伊凡没有看清楚,只见他毫不留情丢入户外的大型垃圾场。不愧是贵族,连垃圾桶都做得比别人大。

接着又漫步走回豪宅,关门上锁,里面欢乐一片。

伊凡想,既然是贵族的东西应该很值钱吧,说不定能卖到好价位,搞不好能让他住个酒馆之类的地方。

反正哪都行,只要能躲避这场风雪。

伊凡悄悄地翻越高耸的铁门,才一触地,马上启动警铃。警铃响起的瞬间,伊凡脑中回想起很多事情。

他想起有一次酒馆遭窃,很多人都把矛头指向身为异族的自己,一口断定自己就是小偷。

记得当时,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连一起工作的同伴们也用异样眼光看着自己。他无缘无故地被酒馆的老板毒打一顿。

不久,警官抓到偷东西的小偷,还他清白。纵使如此却没有人向他道歉,没有人需要为这件事负责。之后,便不了了之。

现在警铃响起,伊凡才发现那件事情对他的伤害有多大。毕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异族的血统,在这个世界是多么不被接受。

光是活着,就是件不正确的事。

伊凡触动警铃,没有马上逃走,反而冲到垃圾场,坚持偷走那个垃圾。

妈的,他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妈的,他看到子弹从他脚边没入。

他抓到那个充满金属冷硬感的物品,没有犹豫,抓了就跑。只是奔跑的速度渐渐缓下来。但他不敢停下脚步一直跑一直跑。

「要追吗?」米兰罗斯的家仆询问跟出来探看的管家。

管家摆摆手,「算了,今天是圣诞夜,更何况他只带走垃圾而已。」

管家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转身回到屋内,他已经有很多事要忙了,没时间去理会一个小偷。

伊凡倒在偏僻的小巷里,不停地喘气着,他觉得他快死了。这次他的生命是真的在流失了。血迹斑斑地顺着他进入的方向,滴入雪中,血液温高让冰雪融了一角,染红的血色一点一点地接近他。

停下来,才能看清手中的物品。是一只机械狗。

他可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这可是只有贵族才能拥有,养在家里的高级品呢。(当然,对他们这些平民来说,是高级品。)

「嘿,叫两声来听听。」伊凡虚弱地要求。

但机械狗一点反应也没有。发现不对劲,查看了一下,原来它没有启动。

「真惨。」伊凡低云。

连开关都还没有打开,就被抛弃的机械狗──跟一出生就注定流浪的他好像。

伊凡对机械狗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他寻找它的按钮,想要启动它。

是这个吗?他摸到一个很像开关的按钮,用力地按下去。

「汪汪!」

机械狗活了起来,充满生气地叫了两声。并对着伊凡撒娇。

伊凡被它的举动逗笑,笑声伴随着狗叫声,听起来很欢乐。

伊凡笑着笑着,眼泪滴了下来,落在机械狗的金属面板上。

尽管他的眼泪温热,机械狗始终不能明白那是眼泪,摇着尾巴开心地吠叫,伊凡的笑声一直没有停过。

在这么寒冷的夜里,他做了一直以来别人都误解他的坏事──他终究还是变成了会偷窃的黑发异族。

他得到了一只狗,却也失去了长久以来他保有的东西。

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纯洁的伊凡。傻傻被毒打的伊凡。

他是真的偷东西、真的做坏事,被打也有原因的伊凡。

嘿,坏伊凡,祝你圣诞快乐。

最后伊凡没有卖掉机械狗,因为看到它就好像看到自己一样,所以他舍不得将它以低贱的价格卖给其他人。

那场风雪后,伊凡在一家工厂当技工。

找寻工作期间,他吃了不少苦,遭受到人们的鄙视、怀疑、欺负,他也曾和人动手打架。

那些人逼他,逼得他不得不动手反击。反击的结果,是得到更坚硬的拳头。

他学乖了,默默地承受,承受那些人的羞辱,终于得到这个工作。

「哈啰,小家伙我回来了!」伊凡回到破烂的公寓,愉快地欢呼。

他的心情很好,因为今天是他的发薪日。

薪水虽然微薄,并贝被老板以莫须有的名义扣留百分之五十,他仍然开心。甚至难得地买了便宜的劣质酒回来。

「汪汪!」

机械狗,也就是伊凡口中的小家伙,像是听得懂伊凡话中的愉快心情,也跟着开心地吠叫转圈,拿出浑身解数讨好主人。

伊凡很开心,大笑着,拿着自己买回来的大包小包,放在房间内唯一的桌上。摸摸小家伙的头,让他乖乖坐下,马上拿出酒来喝。

一口气灌完全部的酒,也不需要什么下酒菜,他的钱只够买一些又硬又难吃的面包。痛饮之后,伊凡爽快地打了个酒嗝,满足地笑着。

听到他的笑声,小家伙也汪汪叫着,彷佛在分享他的喜悦。

伊凡笑问,「你在跟我共鸣吗?呵呵呵。」他呵呵笑着。

「汪汪。」小家伙依旧汪汪叫。

「不行啦,你一直汪汪叫,我听不懂啦!不能产生共鸣啦,说人话啦。」伊凡醉人醉语,尾音都一直啦啦啦的说。

突然,伊凡站起身,「我想到了!」

伊凡摇摇晃晃地打开自己的工作包,拉开拉链,里面充满铁锈味,从里头拿出一个像是什么装置的东西。

以一种献宝的模样把装置递给小家伙看,「喏!这个是我们工厂做失败的发声装置,所以我把它偷回家。」

发声装置,是专门装在人型机器人的体内,让它们可以拥有发声的功能。

「给你,搞不好真的会发出声音喔。」

伊凡痴痴笑着,将发声装置摆在小家伙旁边,最后不胜酒力,醉昏了头,扑倒在自己床上,以不雅的姿势入睡。

呼呼──他发出巨大的鼻鼾声,睡得极熟。

咕噜。

小家伙将发声装置吞进肚子,发出充满噪声的汪汪声。杂音响了一会,突然安静。

「汪──」小家伙偏头发声,搀杂着杂音,「──主、人。」它居然能完整地叫出主人的单字。

它安静下来,摇着尾巴,靠在床边躺下,像是真正有生命的狗一样,趴在主人身边睡着。

伊凡隔天醒来,完全忘了昨天的事,在宿醉很严重的情况下,按时上班。

完全没注意小家伙难得安静的异状。

因为这个粗心的举动,让伊凡晚上回家,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听到一声「主人」时,吓得两脚发软。

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的是他的小家伙,正偏头状似天真无邪地看着他的主人。

「主……人。」从小家伙口中发出声音,还有点不太清楚,但那声主人却很清晰。

被称为主人的伊凡,一时之间涌上各种情绪:错愕、惊讶、惊喜。

「吓死我了!」伊凡伸手,摸着小家伙可爱的头,「你会说话啊?」

等等,他好像想起来了,昨天他发酒疯时拿了发声器给小家伙。

他问小家伙:「发声器被你吃了?」

「主、人。」小家伙的发音越来越清楚。

伊凡五味杂陈,抓起小家伙金属板硬邦邦的身体,仰望许久,最后摇头,叹息,「不行,你这样不行,有待改造!」伊凡放下小家伙,伸手在它面前晃晃。

小家伙显然不懂他要干嘛。

他命令小家伙,「把发声器吐出来,我改一下。」说完,伊凡停顿了一下,「我怎么会期待你听得懂人话呢?」

语毕,伊凡哈哈大笑,回头拿出自己的螺丝起予,一把抓起小家伙对准它身上的螺丝就要拆了它。

小家伙突然摇摇头,又恢复汪汪叫。叫了一会儿,居然自己把发声器吐出来。

伊凡傻住。

他的狗太强了啦!

「真是太强了!我决定了,小家伙,你以后不叫小家伙,改叫做小强吧!还是大强?还是真强?还是超级强?」

闻言,小家伙并不开心,一双眼睛都变成红色感热光。

可他的主人哈哈笑着,完全不理它,只顾着埋头修改发声器。小家伙眼看没戏唱,也只能乖乖地坐在伊凡身边等他修好。

啧啧啧,受损得很严重。伊凡观察着发声器,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小家伙、伊凡,一人一狗。

小家伙专注地凝视它的主人,而伊凡则是专注地研究小家伙要用的发声器,时间渐渐流逝,形成一种很安逸的气氛。

几乎花费一整天的时间,伊凡终于将发声器修改完毕,虽然不尽完美,但已经算是可以用的程度了。

「好了!」他开心地宣告,并把发声器献给小家伙。

小家伙嗅嗅。

「嗅屁啦,你又没嗅觉!」伊凡一边吐槽,一边粗暴地将发声器塞进小家伙的嘴巴里。

「嗷呜──」哀嚎一声之后,小家伙认命地吞下发声器。

伊凡突然安静,等待小家伙的反应。

「……」

经过很长的时间,小家伙都没有再出声。

伊凡忍不住动粗,他用力地敲了一下小家伙的头,「装死啊,说话。」

小家伙试着吠叫,却没有声音。

「继续叫不要停!」伊凡命令,光是这句台词感觉有点色情,但是现在的伊凡一脸认真,皱紧眉头,一心只想知道修改后的效果。

又过了许久,小家伙终于能够说话,「主人──」

他说,主人。

从此之后,伊凡就是他唯一认定的、独一无二的主人。

伊凡和小家伙在一起的日子,感觉上好像过了很久,如果加上今天,就正好是一周年纪念日──又到了圣诞节。

家家户户都充满了过节的气氛,街道上的商店看准了商机与人潮,推出许多圣诞节的限定产品。

伊凡心想:要是他多赚点钱,就可以买一棵圣诞树回家装饰,虽然家里也没地方放;要是他多赚点钱,就可以买一只火鸡回家享受,吃个七、八天;要是他多赚点钱,就可以买……

最后伊凡只买了一份简单的晚餐,和一些中等价位的电池──说来寒酸,这就是他和小家伙的圣诞大餐。

离开前,伊凡拿了商店门口摆的免费火柴。他拿的时候。老板还用嫌恶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

伊凡忿恨地想着,这是你们店家提供的免费火柴,就准有钱人拿,不准穷人拿吗?于是他又气愤地多拿一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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