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可以呢。

结束一切的仪式，已经是深夜。黎诺没有参加最后的晚宴。他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饭局庆祝的事情。对于那些东西，他现在突然间异常的反感。

一天当中整个过程都是他一手安排，他疲惫不已。

屋子里的灯灭着。

打开房门，呼吸立刻被一股浓重的酒气覆盖，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自从同居后，黎诺刻意的管制着南方的烟酒。这孩子什么都不在乎，对于烟酒这类喜欢的东西更是索取无度，这一度让他头疼不已。而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他的房子里喝酒，这还是第一次。

寻到卧室里，看见那个人冲里蜷着身子，呼吸小心翼翼而又不安定。

黎诺坐下来，支着胳膊皱着眉看着他。

南方似乎是没有睡的很熟，感觉到身边的动静，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回……回来了……”

黎诺一把抓下他的手，南方躲了一下，没躲开。

“解释一下。”他冷冷的声音在黑暗中爆破。

“你弄疼我了。”南方抬高了声音抗议，一把甩开胳膊。

这个动作惹火了黎诺。

起身就猛的将他压在身下，双手再次更加用力的抓住他的胳膊。

“你胆子大了是吧？”

“你别这么跟我说话！”南方喊出来的声音中居然带着些委屈，一边喊一边挣扎，“你放开我！”

黎诺愣了一下，南方现在这是真的不让自己碰他。

但是他还是没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

“告诉我喝酒的原因。”他咬着牙问。

“我心里难受。你管不着。”南方突然低声回答。

“你跟谁说难受呢？”黎诺觉得好笑。

南方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对上黎诺的眼睛，很认真的跟他说，

“你别跟我这么说话。真的。”

黎诺有点尴尬的转了视线，

“这时候别跟我添乱。懂事点。”

“我没给你添乱。”

黎诺一把抓上他的衣领拎起来，

“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南方没辩解，只是皱着眉，说，

“疼。黎诺。疼。”

黎诺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方抬起手，手指开始胡乱的想要掰下黎诺紧抓着衣领的手指，“我今天不和你吵，你别这么对我。我喝醉了。”

之后却又一次被猛地推回到床上，

“南方你少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南方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我不跟你吵。我没装。”

他爬起来，低着头甩了甩头发，试图站起来，

“你吃饭了么？饭局上你不是吃不饱么，我再去给你做点。家里只有米饭了……”

黎诺一把将他拽回来，狠狠地撞到墙上，砰的一声响，

“黎诺。”

因为愤怒而想要喊出口的话就这么被低着头的人轻声止住。

南方抬起头，慢慢对上他满是火气的眸子，

“为了那个人，你这么对我呀。”

“你要是真的觉得我们相爱着对他来说是个罪过的话，这就说明你爱的根本不是我。”

黎诺的脑子里快炸掉了……

可是他无法抗拒那个人明亮的眼。那里面写着难过。深深的难过。

“还是如果死掉的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这个样子了，仅仅因为我活着，死的人是他……”

“你给我闭嘴！！”

黎诺大吼，头发因为失控的乱摆而乱舞。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是……”

南方静静地望着他。

“但是我那个时候……即使知道我们当中也许会有谁死掉……但是我还是不能说谎……”

“不管谁死了，即使是我死了……”

“我爱的人终究是你……”

有一丝晶莹的东西顺着男人帅气的下巴流下来。

“……因为这个，觉得因为爱着你所以什么都做不了，不能救回他……所以憎恨自己……又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憎恨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方走过去，慢慢的搂住他垂下的头。

“亲爱的，我们没有罪。”

“我们只是幸运而已。爱没有罪。杨笑也是一样的。对么。”

黎诺埋头在他的肩膀中，沉默着呼吸。

他从心中深深地了解到，爱是超脱了死亡的东西。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即使影响了，动摇了，但是爱着的心没有办法改变。

只是面对那个人的死去，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内心中的丑陋。

所以，就请重新给我力量，让我们将一切交给时间，然后继续这样骄傲的相爱下去。

因为是彼此，所以即使在深深地痛苦中，也要相爱着的。

所以……

……请宽恕我们的自私吧……

45.被跟踪

最近黎诺很忙。因为杨笑的离开，红城里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处理，还是主座SUN亲自处理才行。

黎诺知道红城好多人都很不满自己的这次决策。可是他不后悔。

他从心中觉得愧对杨笑，所以想要留给他些独一无二的东西。至于其他人，他实在没有心思去顾了。他不求别人理解。SUN做事向来说一不二，这是他维持自己位子的底线。

有些人，有一种人，因为太过强大而显得脆弱，因为太过不安而显得不可摧毁，因为太过深爱而显得默然。

黎诺已不是黎诺。

有些话终究不能和南方说的。爱人并不是全部了解的人。就像杨笑一样，太了解的话就不会相爱了。

黎诺想要忘记的太多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想舍弃还是实在舍弃不起。

想起杨笑出事之前自己的不安，原来那都是预兆。

而黎诺现在所在意的，所害怕的并不是这个。

要知道有些东西在经历了事情之后反而更加坚定更加深刻，而那东西的巨大力量恰恰被他亲眼看到。所以他茫然于自己一直都不曾怀疑的勇气。

杨笑死去以后，黎诺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不可能离开南方了。

在那巨大的恐慌与悲伤来临时，他脑中全是他的身影。那个被叫人的人，在那时，给了他全部的力量和温度。

愈是纷乱，愈是依赖。

曾经那种想要总是靠自己生存的意念似乎要消失了。因为有了南方。

所以生活变得不一样了。不再变得无足轻重，不再可有可无，不再无所畏惧的活着。

他害怕着自己对于那个人，那个存在快要失控的感情。他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害怕失去，害怕独自面对自己。

黎诺在无形当中将自己的掌控权慢慢的交给南方。因为那第三者死亡而变得深重的爱情。

黎诺在那天晚上就已经明白了这一个事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他仍倔强的独自承担，试图靠自己排遣那些莫名的恐慌和黑暗。

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只是那些情绪在看见南方的时候就变得无法自控。

而黎诺，他是无法容忍自己去依靠任何人的。

他要做的，就是征服，征服，无限的征服。

和南方在一起的时候，黎诺会尽量避免的把自己的情绪带到他面前，他不愿让他看扁，也不愿他担心。

可是他的变化还是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他的变化虽然细微，但是这着实瞒不过南方的眼睛。

这天南方从学校结束了活动，黎诺叫他在学校等一会，他带他出去吃饭。

“开发区新开一家日本料理，里面的辣味增挺不错的。”

南方本不愿意麻烦，听见辣椒顿时又兴奋起来。

“有纳豆吗。”

黎诺呵呵笑，

“有的。”

其实南方心里挺开心的。他不愿意黎诺总是放心思在工作上。他不是不懂事，这个时候，疯狂工作只能说明他不好。

而那些压力与沉郁，能两个人担的，他就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硬挺。这不就是爱人么。

饭桌上，南方还是往自己的那边倒了好多辣椒。

黎诺想拦都没拦住。

“不够吃再一点一点放么，胃哪受得了。”他轻声埋怨。

南方嘿嘿的笑了一下，开始拿着勺子搅拌。

黎诺没办法，只得往自己的那份中放了少一些的辣椒，拌好，说，

“要是不行的话就跟我换。别硬挺。”

南方心中立时涌起一股暖流。

黎诺总是说他不会爱人，不知道怎么爱，只能尽自己的理解，去从细节中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对他好，不让他难过。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

这家店的辣椒果然不是盖的。最后南方终于在自己铸成的辣椒攻势中败下阵来，眼泪都被辣出来。

黎诺想都没想的把他的那份换过来，然后递上去一杯果汁催促南方喝下去。

“叫你别放那么多。不听。”

南方猛的灌下一杯果汁，然后辣的捂住嘴巴，手掌在嘴巴旁边来来回回的扇着，勉强的开口，

“你……你别动我的……浪费了该……”

这家日本料理人均消费三千日元。虽然不差钱，但是南方并不愿意在钱的方面太过奢侈。

黎诺想了一下，没回话。

等南方缓过劲来时，黎诺已经低着头将那份辣的可以的料理吃下去一半。

他吓了一跳，一下子蹦起来去抢，被黎诺迅速的挪开。

“你疯了你！”南方大叫，“你的胃傻子！”

黎诺低着头咽下口中的汤，脸都变了色。

南方手忙脚乱的给他倒果汁，拍着他的背，给他顺着气。

“笨蛋！”

黎诺大口喝下那些果汁，然后摆了摆手。

“还不是那么辣啊……”

“这东西后劲大过后你胃就遭殃！”南方气不打一处来。

黎诺笑，

“过后你……伺候我就行了呗。……你不会不管我吧……”

“别说话了！”南方打断他，一边自责自己的任性。

原来他是那样在乎自己说的话的。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是那样不可侵犯的存在。

出了料理管，大街上已经是灯火通明。开发区有很多建筑正在施工当中，所以晚上的时候一般人都不是那么多了。

车子开上通往市中心要经过一条地下隧道，前面的路灯昏黄，里面空无一人，远远看上去诡异不已。

这是一条单行道。

刚刚进入隧道的时候，黎诺突然间猛的减慢了速度。

南方问他，“怎么了？”

黎诺皱着眉，专注的看着后视镜，回答，

“我们被人跟踪了。”

46.重来的阴霾

南方听了黎诺的话心里一惊。

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后看，却被黎诺迅速的制止，

“别看。”

黎诺说完，伸手用力的挂档，车子突然间又猛的加速，接着开过前面的一个九十度弯道后，突然间一个漂移，车身整个的横在隧道中，在一处路灯较暗的地方停住，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南方惊讶的问他，“你要干嘛？”

黎诺没回答，熄了车子里的灯，告诉他呆在车里别动。

“别往外看。听见没有。”

南方瞪大了眼睛，看着黎诺拉开车门走了出去，怀里似乎揣了什么东西。

南方低了身子，从车窗中死死地盯着他的身影。

果然，几秒钟后，后面开来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在距离黎诺的宾利不远处小心的停了下来，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一身黑衣，正谨慎的观察着，慢慢的往这边走过来。

南方看见站在暗处的黎诺双手一起将一个东西撸了一下，那很像给枪支上膛的动作。

下一秒钟，南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黎诺慢慢的走出黑暗，同时举起枪，对准了那个出来查看情况的人，接着的一声闷响，血液从那人的太阳穴上猛的一窜而出，飞出一条红色的线，唰的喷在了隧道的墙壁上。

中枪人应声倒地。

南方瞬间捂住了嘴巴。

黎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他又看着那个男人又走向似乎要开走的车子前，飞快的一枪射中风挡玻璃的中央，玻璃从中间碎成蛛网状。车子不再动了，黎诺上前，从车窗处将枪口口对准了驾驶上的人，他似乎跟那个人说了什么，然后又是一声闷响，整个玻璃上顿时被喷了一车窗的血。 整个画面惊悚不已。

这期间，南方感觉到深深的恐怖，一股彻骨的寒由体内猛的袭上来。

那个人收了枪，然后还是那样神态自若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那黑暗的样子像极了堕落了的路西法。

南方坐直身体，低下头将自己紧紧地抱住。

黎诺若无其事的打开车门坐回来，语气平静，

“没吓到吧。”

南方只是麻木的摇摇头。

黎诺看着他的样子，向他伸出手臂，似乎想要抱抱他。

可是动作到了一半却在空气中僵住。

他顿了顿，最终面色沉郁的收回了手，静静的目视前方，

“对不起。”

南方没回答。

黎诺也没再说话，拧动钥匙，发动了车子。

黑色的宾利，顿时在隧道中闪电一般的飞出去，继而消失。

他的心脏中，正感受到被黑色一点一点的涂上阴影，想抹去，却终究不能够。

跟踪黎诺和南方的是南启阳的人。他回来了。

黎诺问开车的人，

“谁派你来的。”

“……南启阳……”

“来干什么。”

“……监……监视你和他儿子是不是还在交往……”

砰的一声。

黎诺真的那样的讨厌这丑陋与黑暗脏了他们的感情。也许那是在他心目中，他所拥有的唯一干净美好的东西了。

因而，它变得弥足轻重。

夜里黎诺被突如其来的胃痛击中。他死死的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汗水湿了额头。那剧痛让他迷失，让他晕眩了。

他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南方并不在身边。但是他很快的意识到他不会离开太远。于是就躺在床上安静的等。

一会应该会挨骂的吧……

真讨厌这地方，一年要来上几十趟。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白色衣服的小护士揣着兜走进来，走到黎诺跟前看了看他的点滴瓶，然后伸手打算换药。

这时候她身后突然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一个人，几步跨进来然后就往护士跟前着急的往前凑着瞅着她的动作。

那人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在手里晃得来回摇动。

黎诺歪过头对他说，

“你着什么急啊。”

南方没理他，低头问：“这什么药啊？”

小护士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泮托拉唑钠啊。治胃溃疡的。”

南方没听懂那一串医学名词，但还是往药瓶上看了一眼，然后才走到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护士走了以后，黎诺转过头看着南方。

南方把粥端过来，把点滴的速度调了慢些，

“这样行么？”

“行。”黎诺点头。

南方又用手掌握住了输液管，“药凉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