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节节败退,他所拥有的庞大的骑兵集团功不可没;秦始皇能统一六国,也是因为他的部队骑兵战斗力远远胜于其
他六国。”
“养一只精锐的骑兵,谈何容易,当年汉武帝可是用了近百年时候,才让他们骑兵强大起来,却也导致国库空虚,民
怨不断。秦始皇就不用说了,如不是他焚书坑儒,收檄全国兵器,大肆屠杀那些治炼兵器的工匠,那些治炼兵器的技
术怎么会失传?”
“我这一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拥有一只像汉武帝那样的骑兵,再翻尽所有的古藉,找出当年秦始皇治炼兵器之法。
”想起史记中记载的秦始皇于东海用连续发射的强弩沿海射鱼,射死一头巨鲸的事,方尧对那种能连续发射的强弩的
神往已久,只是史海钩沉,那种强弩早已无从寻起。
李君鹤摇了摇头,心知方尧说得豪气十足,实则难于登青天:“冶炼兵器之法,早就尽数失传,哪怕你有本事掘了秦
始皇的陵墓,都找不出来。秦始皇陪葬品的记录里都没有记录那些书藉。还有你这骑兵计划,不谈也罢,皇上这几年
施实仁政,他更多的是希望是边关肃靖。”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太后和皇帝都对方尧颇为忌禅,怎么还会让他进一
步壮大的自己的实力。
“以大宋现在经济实力而言,建一只骑兵,并不是很难,难得是让皇上点头。历代先皇都想着收复幽云十八州,却又
重文轻武,沉疴宿疾,一言难尽。我如有三十万精锐骑军,定能在三年之内收复这幽云十八州。”
“三十万精锐骑兵?”李君鹤一晒,方尧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大宋骑兵总数不过五六万,半数在方尧帐下,剩下的老
是些老弱病残,给他建一只三十万的骑兵,还不等于把大宋的江山直接硬塞到给他手里?
“辽国人数远远少于大宋,可他们的男丁都是在马背上长大,弓马娴熟,大宋只能守僵不能拓土,就是败在骑兵太少
。我这几年尽力发展骑兵,但一来朝廷不肯拔专款,二来马匹都来自回鹘,路途遥远,所耗甚巨,靠着方家的财力,
收效实在不大。”
“你……”李君鹤有些难以置信,自古以来哪有这自己掏钱替朝廷装备士兵,细细一想,如果做这些事的方尧,那就
是一切皆有可能了。来这边关之后,他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哪一面不是出人意表?所以,李君鹤很理智的提醒自己,
这个人是他一辈子都不可琢磨通透的,他与这个人天生就有着距离。
“都说我方家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可依方家现在的财力要建骑兵,至少得等三十年。我倒真希望我爹真能把大宋的
国库全拔拉过来,你别瞪我,我建骑兵可真不是为我自己,你想,再过三四十年,我也老了,哪来力气起什么异心。
大宋若是真的拥有一只骑兵,守在边关,辽国国主再大的狼子野心,也未必敢进犯半步。如是再有一个像本王一样的
将领,收复幽云十八州也是指日可待。”方尧说着,脸上又现出几分悻悻来,“只是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像本王这样
出类拔萃的帅才。”
李君鹤转头冲阮平说道:“阮平,以后啊你想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买弄,记得来找王爷。”
阮平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三人不禁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阮平又磨拳擦拳地道:“王爷,等下次打仗的时候,咱们一鼓作气把对面辽军的地盘也占过来,好不好
?”
方尧眼睛盯着棋盘,白子来势汹涌,他应付得有些吃力了,但是阮平在说话,他又不能不回答,他现在也越来越欣赏
阮平了,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屋及乌:“百里之外的狼山才是辽军是第一道关口,对面那块地方又不是什么险要
地带,要了来做什么?”
“我听士兵们说对面的草地都特别茂盛。”
“这话倒是真的,但是养战马也地盘也小了点,也就秋天的时候用来狩猎还是不错。”
“可以打到狐狸吗?”
“可以啊。而且还有白狐狸。”
“是么?”阮平顿时兴奋起来,“不如我们打退了辽军,我们过去狩猎,我要去猎白狐狸,给李大哥做件白狐披风。
”
李君鹤红了脸,支吾着道:“你自己贪玩就不要拉上我。”
“我知道你怕冷啊。而且我看你好像还很喜欢方将军的那件白狐披风的。我买不起,但是打猎,我还是会的。”阮平
说得高兴,压根就没意识他把李君鹤给卖了。
“不用,皇上赐了我一件鹤氅,我还没上过身呢。”李君鹤嘴里说得轻松,手上的棋子却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方尧
的大笑声中,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没头没脑的一着棋,杀了自己的大龙,然后,溃不成军。
第14章
过了些日子,就是端午节。李君鹤生于江南,每到端午节,都要吃棕子,喝雄黄酒,插艾叶。但现在身在边关,想想
多半是连棕叶都找不到,更别说是艾草雄黄酒,只得罢了。想到韩浩源现在却可以在京城里大块朵颐,心里不免戚戚
焉。
辽军没有过端午节的习俗,依旧不辞辛劳地来宋营门前骂阵。方尧还是不理他们,他下令给每个士兵发了一壶酒,两
斤肉,还特意叫了些士兵们就在辕门口喝酒吃肉,看得辽军心头起火,骂声叫声挥舞兵器马匹穿梭的扬威声混在一起
,响声震天,但到底惧畏方尧,不敢强攻。
方尧带了李君鹤站在辕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望过去,只见辽军旌旗招展,剑戟如林,盾牌手、长矛手、斩马手、强
弩手、折冲手,分列有序。远远地一队人马当中围着一个全身凯甲的将军,个头高大,身后帅旗招展。方尧指点着给
李君鹤看:远处那个黑衣将军就是耶律鹏,两人是老对手了。
近处的前锋,手舞双刀,尖脸宽额,左边脸上有条长长的刀疤。身边打着的也是耶律的旗号。方尧说:“那是辽军的
副将也是耶律家的,叫耶律典。他脸上那条疤是我给砍的,那次我肩膀受了伤,手上使不出力,才让他捡了一条命。
”他说得轻松,李君鹤却听得心惊肉跳,他与耶律典相距甚远,都能看得清他脸上的疤痕,那还是因为方尧使不出力
来,如是再多几分力,耶律典的脑袋只怕都成了两半了。而方尧如不是重伤,又岂能让耶律典逃出生天,想到方尧肩
膀上新痕叠着旧疤的重重伤口,心里微微一疼。
耶律典见方尧,扬刀一挥。身后辽军骂声四起,无非是骂方尧胆小鬼,缩头乌龟。
李君鹤笑道:“这些个辽人,也真没见识,连骂人都没啥新鲜的,来来去去是这几句。”
听他说得有趣,方尧也笑了,道:“化外夷民,哪有我们中原文化博大精深。”
耶律典挥了挥,那骂声就停了。
李君鹤又笑道:“还真进退有度。”
耶律典打马往前,刀尖指着李君鹤,扬声说道:“小白脸,你是方尧的相好吧。别跟这缩头乌龟了,过来跟本将军,
只要把本将军伺候舒服了,本将军决不让你上战场来担心受怕。”
众辽兵一阵哈哈大笑,冲着李君鹤指指点点,比划着下流的手势。
耶律典甚是得意,又叫道:“小白脸,跟着个缩头乌龟有什么好的,本将军比你旁边那个乌龟勇猛,保保你夜夜舒坦
。”
方尧脸色一寒,拿过一张强弩硬弓,搭上长箭,运力于臂,飕地一声射了出去,耶律典左右亲兵反应极快,手执盾牌
拥了过来,把耶律典护得密不透风。
方尧这一箭却不是射向耶律典,而是冲着他的马腿而去,长箭到处,马血四溅,那马一声痛嘶,站立不稳,跪了下来
,耶律典纵是被众亲兵护着,也摔了下来,狼狈不堪。
方尧嗖嗖又是两箭,第二三支箭却是射向耶律身后的旗帜,两支箭同时插进旗杆,只听得喀嚓一声响,碗口粗的旗杆
硬生生地被他两支箭齐腰折断。劲道之猛,十分罕见。
方尧弓马娴熟,内功深厚,他所到之处,辽军的箭射不过来,他却可以趁其不备射杀敌军,辽军齐声发喊,高举盾牌
护身。
方尧哈哈一笑,把弩抛还给守军,对李君鹤道:“传说秦始皇的劲弩可有效射程在千米以内,咱们这弩中能射出五百
米,真是愧对老祖宗。不过,对付这个耶律典足够。”
说罢,方尧揽住李君鹤,从辕门上如大鸟翩然飘落。脚一沾地,便吩咐戚靼戚寇将李君鹤带回营帐,随后一声大喝:
“传我的令。鸣鼓出击。”话音刚落,号角声,鼙鼓声,齐齐响起。
方尧的喝令一响,刚才还在喝酒吃肉的士兵们像是被安弹簧般的扔了酒肉,拔出腰刀,两边的营帐里也如潮水般涌了
出来早已准备好的官兵。这段时间,他们实在已经憋很久,辕门一开,鸿沟的吊桥放下,他们已如饿虎扑食一样的冲
了上去。
这一招攻其不备,出奇不意,甚是凑效。
辽军没料到宋军此刻会出来迎战,又被方尧射落帅旗,士气已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耶律鹏到底也是辽军有名主
帅,身经百战,他很快就稳住阵脚,与宋军混战在一起,只是先机已失,败局已定。
这一仗打到暮时方归,李君鹤没在辕门口观站,自去充当军医给受伤的将士换药治伤。戚靼戚寇两兄弟跟着他替他拎
药箱,寸步不离。
阮平连砍两员辽将,眉飞神舞间比在京里时捉了恶惯满盈的江洋大盗还要开心。跑到将领中间跟人打成一片。看他这
个劲头倒是巴不得天天跟辽军打上一仗,一时之间也忘了他的首先任务保护李君鹤。
方尧亲手砍了耶律典的人头,命士兵挂在营前,用以威摄敌人,他于军营中呆得久了,污言秽语不知道听过多少,但
对先前耶律典骂李君鹤那几句还在非常在意。如果不是怕担心吓到李君鹤,还想把人头拿到他面前去表功。
李君鹤担心他未愈的箭伤迸开,待他回了营,便赶过来看。他一进方尧的营帐,那些个燕云骑连同随侍亲兵个个心领
神会地退了出去。
李君鹤例行给他检查了下,换了药,见伤已收口,连纱布都不用换了。刚刚忙完,士兵们送来晚饭,李君尧鼻子甚灵
,还没有等盖子揭开,就闻到一阵清香,问道:“哪来的棕子香?”
方尧揭开中间的瓦盖,那里面果然浸着四枚粽子:“你是江南人,我昨天就吩咐人按照江南的习俗包了棕子。不过这
里实在找不到棕叶,跑了好远,才摘到这几皮叶子。来,我们俩一起吃。”除了粽子,他还叫人炖了芦笋鸡汤,中间
那盘樱桃肉也是李君鹤爱吃的菜。
李君鹤向来喜欢吃甜食,再加上在军医里忙了大半天,也实在累了。当下也不客气,坐到方尧对面。
碧莹莹的棕子剥开来,白玉般的糯米里点缀着桂花莲子,轻轻咬一口,家乡的气息从唇齿之间一直暖到心底。两个吃
完,觉得意犹未尽,亮晶晶地一双眼睛盯着方尧面前的棕子。方尧微微一笑,把剩下的那两个推到他面前。
晚饭吃过,李君鹤自去收拾药箱,却看见案几上散落着几份信件。这不是朝廷的邸报,而是方尧遍布全国的眼线送来
的密报。
方尧的这些公文早就不避着李君鹤。朝廷的邸报比起方尧的情报网,根本就是雪鸿泥爪。所以李君鹤对方尧的情报网
收集上来的公文,也很有兴趣,他学富五车,更兼聪慧过人,朝廷的局势,他往往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他随手拿过几份,翻了几下,一目十行地看完,道:“京里看来有异动了。”
“皇帝以前我挺瞧不起他的,现在他倒是越来越有君王的范了。他用你在这里看住我,自己全心全意地对付太后,刘
氏一族怕是难逃一劫了。他把刘氏一族的势力全盘接收,才有资本来跟掂量我的份量。”方尧语调里对皇帝诸多不敬
,李君鹤也不像开始那么义愤填膺,而是听之任之。
方尧话锋一转,炙热的目光盯着李君鹤,问道:“将来他要是来对付我,你帮我还是帮他?”
方尧还是很帅的,特别是他笑的时候,不带行何的算计和目的的笑容,整个人明郎得如同春雨洗濯之后那瓦蓝瓦蓝的
天空,足以让世间所有的女子呯然心动。
李君鹤虽然不是女人,但是方尧眼中的炽热,话里的深意,他都懂。他不是不解风情,冷心冷情之人,如他不是礼部
侍郎,方尧也不是靖北将军,单凭着他带着自己这个文弱书生去烧辽军的粮草,他就会跟了他走,海枯石烂,天涯海
角。
但是他们之前隔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可以拿方尧当朋友,当知己,唯独无法接受他的这番错爱。
他避重就轻地答道:“王爷好好地做你王爷,守着大宋的万里边关,不是很好么,皇上又怎么会对付你,他对方家可
一直是恩德厚重。贵妃娘娘他日诞下太子,你就是国舅了。”
“那我好好地做我的王爷,你是不是愿意在这里做监军?”
李君鹤低眉垂首,清亮的眼眸,秀挺的鼻子,红红润的嘴唇,对方尧来说,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他亲昵地拉过李君
鹤的手,握在掌心。
李君鹤呼吸一窒,方尧步步紧逼,压根不容他再装糊涂。初进这大营,备受冷落,他自小虽然算不上锦衣玉食,也没
过什么贫苦的日子,似那样在这营里吃不好,睡不暖,还全凭他骨子里的傲气坚持了下来。心底深处,他还是希望得
到方尧的认同的。再然后,他救戚靼,给方尧治伤,两人共骑同乘,真的只是因为他是统帅,自己是监军么?
方尧去木鱼镇接他,黑暗中那温暖的一抱;烧辽军粮草时,拉着他且走且停的那双手,他不是没有感动。
但他自小是读圣贤书长大,深入骨髓的礼仪道德把他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裹住着他走向方尧的脚步。
他被方尧的气势所迫,原来白净的脸颊渐渐地染成胭脂红,半明半暗的烛火里,尽是无言的诱惑。
方尧手上微一用力,便把李君鹤拥在怀里,李君鹤身上特有带着江南水草的清新之气直钻鼻翼,沁人心脾,他轻轻地
咬住李君鹤的耳垂,满意地感觉至怀里的人一阵轻颤,低声的诱惑道:“说,你愿意。”炙热的唇顺势向下碾落。
李君鹤浑身一震,慌乱的目光到处游走,恍惚间触及案上的用明黄软锻包裹着的帅印,猛然清醒过来,用力挣扎开来
,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地说道:“王爷自重。”被震傻了的方尧愣征望着李君鹤,他以为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控
制,没有什么回应是他得不到的,但现在那双冰雪清澈的眸子,究竟几分洞彻,几分明了,几分有意无意的淡漠与疏
远。
趁着方尧一愕之际,李君鹤飞奔出帐。刚刚走出去,便听得帐内一阵稀里哗啦地乱响,知道是方尧失望愤懑之余,掀
翻了桌子。他也顾不得多想,只想着要离开,这个人太危险,太有诱惑力,稍有不慎,就会把他整个人吞噬掉。
李君鹤慌不择路,走的不是营中主道,突然间一道黑影闪过,李君鹤忙喝问道:“谁?”话音未落,黑暗已到了跟前
,一掌劈来,李君鹤胸口一阵巨痛,满天的繁星化作流星雨盘旋着向他洒落,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第15章
宋营连续几日高挂免战牌,连辽国探子都探听到了宋营监军李君鹤遇刺,生命垂危,方园百里内,但凡有点名气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