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玉指着清风“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自己理亏在先,只能坐在椅子上生闷气。青卓起身笑道:“
凤曈公子有何赐教,专程跑来一趟,还请上座。”
清风高了青卓三指左右,之前只是觉得这人很是好看,至从看见他腰间的配饰竟然莫名有了亲切感,不禁望着他出了
神。青卓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干笑道:“凤曈公子此次前来,一定是为在下带来了宝贵的线索,
不知在下可否猜对?”
清风看着青卓举止萧洒安详,气质豪爽清逸,声音犹如竹林间沙沙作响的风声,高远而舒缓悠长,不禁勾起嘴角赞叹
道:“可爱!真是可爱!”其实,清风原本讨厌那些看似文绉绉弱不禁风的男子,本来对苏青卓的第一印象是极其不
屑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关系,突然觉得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长得极为细致,眉目温润,俊颜犹如雕刻,这
种精致绝非表面上的感觉,而是一种资质和姿态,正所谓裁诗为骨玉为神。
彭长玉听见‘可爱’两字的时候,下巴几乎掉到地上,他看着清风邪魅的笑容,突然打了一个恶寒。
清风看着苏青卓板着一张俊脸敛眉沉思,心里笑道:还真是一个刻板开不起玩笑的人。他坐直身子,用手指向他的腰
间,笑道:“苏公子不必滞气,我说的是公子腰间的玉坠可爱。”说罢哈哈笑了起来。
青卓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蛤蟆欲坠,皱眉渐渐舒展开来,说道:“还请凤曈公子说明来意,若是有利于案情青卓洗耳恭
听,若只是来看看彭大人破案的进展,还请公子回名鼓楼耐心等待。”一席话不软不硬,表明了立场态度。
清风也不气恼,靠在椅子上说道:“我是奉楼主之命前来告知苏公子,经过明月楼的探子回报,半月前楼主的顾友剑
尊柳阁病逝,听说他将一生的武学绘制成书,还将一生之宝藏藏于一隐蔽之处,传言谁得此秘籍便将成为武林巅峰之
人,现在整个武林都闹得沸沸扬扬,都希望将秘籍归为己有。”
彭长玉有些不耐烦打断道:“你说的这些与命案有何关系?说了一大推,我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不明白!”
“哼,那是你的智商问题!”说罢清风看也不看几乎气的爆炸的碰长玉,看着青卓继续道:“剑尊去世没多久,他的
女儿柳燕茹便失去踪影,不知去向,我们得知柳燕茹现在正在兖州,却找不出落脚的踪迹,很是奇怪。”他瞟了一眼
沉思的青卓说道:“苏公子以为如何?”
苏青卓垂目思筹,喃喃道:“莫非……莫非寻找秘籍的方法……在柳燕茹身上……”他突然睁大双眼呼道:“难道剑
尊将寻找的地图刺在他的女儿身上?而柳燕茹此刻正巧逃到了兖州,所以那些凶手才会将目标定位那些后背有刺青的
女子!”
“原来如此!”长玉一拍膝盖顿悟叹道:“那我们赶快全城搜查,将那个柳燕茹赶紧找出来。”
青卓点头道:“对,事不宜迟,长玉,你加紧人手在可以落脚的客栈酒楼以及风月场地一一排查最近入城的陌生可疑
对象,现在开始严格控制进出城门的百姓。”
“好好” ,他跑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首问道:“这些交给衙门,你赶快回屋去睡觉,把身体养好对你来说才是正事
。”说罢加快脚步跑开。
青卓望着他仓促的背影不禁好笑,这个人呀,做事毛毛糙糙的,这个样子怎么树立威信呢?真是个让人担忧愁心的知
府老爷。他站起身对清风说道:“凤曈公子,我现在要去趟官府在城郊的采石场,你可要同去。”
清风点了点头:“楼主让我来协助你们,我一定要跟随苏公子左右的。还有,公子请叫我慕容清风或是清风就好,凤
曈只是我的艺名罢了,叫着显得生疏。”
“对不起,慕容兄弟,我以后会改正的。那我们现在出发,赶在落日前上山。”说罢两人结伴向采石场策马而去。
10.兖州杀人案(六下)
骑马大约一个时辰才赶到了采石场的山脚下,山势陡峭,一条小道蜿蜒而上,两人将马匹拴好,步行上山。
秋高气爽,枫叶红了半边山,好似火海一般。
这样的场景让慕容清风异常的亲切,想他儿时居住的家中门外也是漫山红叶随风飘扬。
走到山腰处终于忍不住驻足观望远处的红海,心里泛着丝丝酸楚。他本是郊野山间猎户的孩子,和哥哥慕容宝玉也有
着幸福的童年,可是自从爹被山猪顶死,娘亲病死后,一切都变了模样。叔父嫌弃他们年幼不能劳作,将他俩人卖给
了人贩子杨老板。杨老板的后院关押了十几个孩子,在那里他们有着短暂开心的时光,直到后来宝玉被卖了出去,他
才知道自己原来就如同牲口一般,小小的年纪便知道作为一个娈童的悲惨结局。他曾经试图逃跑,每次都被抓回来一
顿痛打,然后丢进柴房被饿得半死。杨老板见他长得水灵,将他的身子当做画布刺上图腾以提高买卖的价格,在他的
身上刺上耻辱的印记。他不怕,他在等,即便是猪狗不如他也必须活下去,他相信宝玉会回来找他,然后一起逃离这
里。可是,他等到的却是宝玉的死讯,这一生的遗憾便是到宝玉死去他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连尸首都不能为他收,
让胆小的宝玉独自孤苦的离去。他死去的时候会是多么的凄凉,多么的恐惧,他不敢想,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让他害
怕。每晚,只要想起宝玉,他便会痛到全身麻木,痛到让他去痛恨一切,毁掉一切。
青卓望着清风的侧面,不忍打扰他的思绪。他看见他微微有些上挑的丹凤眼蓄满了泪水,两片薄唇颤抖着飘出一声:
“宝玉……”他突然好似触电般惊讶的盯着痴望着前方的清风,脑海快速闪过无数画面,宝玉也是凤眼薄唇,宝玉也
姓慕容,宝玉临死前曾说过若是有缘遇见他的弟弟,请帮我好好照顾他,下辈子做牛马也要报答公子的恩德。他的眼
睛也有些湿润,宝玉呀宝玉,是不是你的在天之灵指引着我,让我遇见清风,让我为父亲还他的债呢?
清风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眼泪,回头时却看见身旁的男人长睫上挂着泪珠,不禁一愣:“你这是怎么了?”他看
见青卓面上泛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担忧道:“是身体不舒服吗?那我们休息一下再前进。”说完走到一旁的岩石上
坐下。
苏青卓自嘲的笑了笑:“清风,我听见你喊宝玉,想起了往事才会流泪。”他看见清风猛地站起身,警戒的盯着他,
他取下腰上的玉佩说道:“这个便是宝玉留下的,现在物归原主,你不用敌视我,我只是宝玉京都的朋友罢了,你放
心,他走的时候是笑着的,他说他一点都不怕。我想天地之大,我们之间的相遇可能就是宝玉在天之灵为我们安排的
,他让我要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他的一定会做到。”
清风颤抖着双手接过玉佩,轻抚着玉佩,眼泪滴落下来。他任由青卓抚着他的头发安慰他,像一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
来。青卓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拍着他的后背,抚摸他的头发。很多年了。清风只是将自己封闭在痛苦枯燥的练功习武
中,他拒人千里,习惯了独自一人,可是当青卓将他搂在怀中的时候,当他靠着他的肩膀时,一股分明的暖流流入自
己的身体,温暖了早已麻痹的灵魂。他已经忘记这样去依赖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多么舒心的事情,他想宝玉一定也是依
赖他喜欢他的,他将玉佩给了他至少证明他是宝玉的朋友,而非敌人。他一直在人前装着坚强,装着冷漠,这一刻伪
装了十年的面具被心底深埋的感情击打粉碎,这些年他也第一次安心的靠着楼主和师父以外的陌生人,卸下所有的防
御。
青卓为他擦去眼泪,将他手中的玉佩系在他的腰带上:“清风,你放心,我将宝玉葬在一处开满野花的山坡,那里很
美,也很安静,等你去了京都我带你去,宝玉一定会开心的。以前宝玉都叫我哥哥的,你若是不嫌弃,今后我就是你
的哥哥,代替宝玉好生照顾你。”
清风捧着玉佩,眼泪又积满了眼眶,朦胧中他望向青卓,望着他风一般的微笑,一颗心从未有过的安宁。他们静静的
坐着,满山的红叶飘飘扬扬,带着思念飘向远方。
到了采石场已经是落霞满天,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苏大哥,都是我,耽误了行程……”
青卓笑了笑说道:“哥哥怎会怪弟弟呢?对我来说找到你才是大事,才是让我安心的事。再说,本来晚上才是我此次
前来的目的。”
采石场零星有些采石工在搬运炸开的碎石,而后将石头堆放在一起。山间人迹稀少,工作烦累,多是一些贫苦大汉在
此日日夜夜干活。
天色渐晚,工人大多回到采石场附近搭建的简易工棚休息,青卓找到一个监视毫无死角的山坡席地而坐。清风蹲在他
的身旁问道:“苏大哥,我们这是干什么?在这里找什么?”
青卓淡淡一笑道:“若你是柳燕茹你会如何?”
“若我是柳燕茹,现在兖州情形紧张,死的那些妇女别人不明原理,我想柳燕茹却是心知肚明,她应该早已感觉危险
环绕四周。我若是她必将易容成男子,找个人迹稀少的地方避避,酒坊茶楼是不敢久留了。”清风说道。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想柳燕茹来到兖州一定是来投靠某人,只是现在敌我不清,她不敢冒然现身。一个孤独
女子避人耳目只有乔装成男子,可是即便是乔装总会路出马脚,所以她又必须去一个人迹较少的地方,静静观察。采
石场是个好地方,可以从官衙处得到她想知道的兖州城内近况,还能得到一些生存的碎银以及每日三餐。这里的工人
白天埋头个干个的,劳累一天晚上便呼呼大睡,自然很少有人会去管别人的闲事,她伪装起来也较为轻松。”青卓盯
着不远处的棚子,不时有一些男子走出来然后转到房子一侧小解,接着便回屋呼呼大睡。
清风似懂非懂问道:“即便有道理,可是现在光线昏暗,我们根本看不清楚面貌,如何去区分男女?”
青卓只是笑笑望着前方不语,清风苦思半饷也理不出缘由,正待发问,突然看见青卓的目光一凌,他顺着他的目光瞧
去,只看见一个身材偏瘦的男子正走出屋外东张西望。男子先是到屋子的左侧转了转,接着到右侧转了转,然后向屋
后的林子跑去。
青卓站起身,朝清风勾起一抹难得狡黠的笑容,而后脚下点地朝男子消失的方向无声无息追去。青卓先是一愣,突然
恍然大悟,压低嗓子道:“哦,原来如此……没想到苏大哥还挺坏……”说完便笑着跟了上去。
11.兖州杀人案(七上)
早上从城里上来的人那里听见他们正在谈论昨天发生的女尸案,光听着就让柳燕茹心惊肉跳。柳燕茹的父亲虽被尊为
剑中之神,可是一生痴迷武学极少关心妻儿,这也就算了,可是像刺青这种疯狂的举动却不知要为自己的孩子埋下多
少无尽的祸端,到了死也不能让活着的人安宁。
据明月楼探子收集的消息得知,这个柳燕茹本想让这个秘密埋藏心底,可是身后的纹身却在一次沐浴时被随身侍女发
现,而后消息便传播开来,一发不可收拾,也就注定她将漂泊余生。她不甘,她还有大好年华,一股强烈的生存欲望
占据内心。
柳燕茹本想投靠明月楼主,好歹这个人也算剑尊的旧识。剑尊性格怪癖,无朋无友,除了这个明月楼主。这些年段璞
玉陆续拜会过几次,每次除了切磋武艺,练练手脚外便无其他。每次都只是逗留两三日便离开,只能算认识,谈不上
朋友。可是如今柳燕茹的处境,有人能愿意出手相助,为自己埋下祸端吗?而且敌暗我明,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威胁
着这个女子以及帮助她的人。
柳燕茹的理论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采石场是个好地方,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还能解决温
饱住宿,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两便与净身。她已经很久没有沾过水,浑身污垢,只怕是不用易容也没人会当她是个女
子。她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汗臭味,皱了皱眉头抱怨道:“尿个尿都要跑半个山坡,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她解开裤带蹲下身,憋了好久,肚子都有些发疼,这会儿排出尿液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她吐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
突然听见身后一阵干咳,赶忙提起裤子起身,转身时看见两个陌生男子正背对着她。
这两个人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到底何时到来的,她竟然浑然不知,对于一个普通人倒是罢了,对于一个自幼习武的女
子无疑是致命打击。还未交手,实力悬殊便显而易见。
柳燕茹压了压神,故作镇静压低嗓子吼道:“你们是谁,没见过大老爷们解手吗?毛病!”
青卓转过身盯着柳燕茹的眼睛笑道:“真是对不起,我们也是来此方便的,冒犯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眼前的人虽
然脸上脏污,一身粗衣,容貌却是个地道的男子,只是眉眼间的秀气还是依稀可见。
柳燕茹心里一惊喝道:“毛病,你们是瞎眼了还是喝多了,连男女都分不清。”说罢愤然离去。青卓也不阻止,在她
擦身而过之际,他突然反手抓向她的肩膀,快如风。
柳燕茹条件反射反手一劈,手刀凛冽,旋即发觉上当,已经收不回掌势。青卓轻巧闪避说道:“剑尊绝技之一以手带
刀,非刀胜似刀,出奇制胜,防不胜防,我还听说柳姑娘还有江湖人人称道的绝技云中剑,不知苏某今日可否有幸见
识一下。”
‘嘿嘿’,柳燕茹斜身空翻两转,落在距两人一步之遥娇笑道:“这位公子真是好雅兴,大晚上专程跑上这荒山野岭
看燕茹舞剑么?小女子也不能坏了公子的雅兴,但是云中剑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看的,只有两种人可以看燕茹挥舞云
中剑,公子知道是哪两种么?”
青卓微扬嘴角:“我想一类是死去的人,还有……”他犹豫半响没有继续,柳燕茹接着他的话笑道:“还有就是我的
夫君!”话语间,手在腰间一划,一柄软剑握在手中,薄如蝉翼的剑尖在夜空中摆动,发出尖锐啸叫。
清风拔出佩剑往青卓身前一档道:“苏大哥,你身子不太好,稍作休息,我来。”说罢迎击而去。
剑在空中撞击,柔韧对上刚烈,以柔制刚,只见软剑的剑身一弯刺向清风的手腕。清风一惊,右手一缩,险些躲过。
对手完全不给他喘息余地,挥手又是一招疾刺向清风的面门,剑在她的手中好似一根柳条一般柔软,剑影四射,就如
同空中云彩一样变幻万千。
清风从未见过此种武器,习惯性举剑格挡,柔软的剑身转瞬改变进攻方向,锋利的剑尖直直划向他的眼睛。情急之中
清风举起左掌抵挡剑尖,眼见锋利的剑口便要刺穿他的骨肉,一根腰带突然从天而降缠住了软剑,腰带蓄势一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