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尘缘——海中一主
海中一主  发于:2011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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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卓的话抛了出去,满堂皆惊,就连皇帝和段璞玉也睁大双眼,没人知道苏青卓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青卓轻笑:“皇上和诸位大人若是不信,青卓当场可以证明。”

潘坤急道:“青卓,欺骗皇上可是杀头之罪的,莫要胡说!”

青卓冷笑一声,抬起头望向前方,举起右手坚定道:“青卓起誓,若有半句谎话,死无全尸!”

清风全身猛烈地抖动,他望向举手起誓的男人,望着他空茫的眼神,坚定的表情,他知道即便是将自己剩余的生命全

部交给他,也不能偿还他欠他的所有。

与青卓同来的一个男孩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走到清风身后蹲下,打开瓶盖挖出里面暗黄色的糊状物,将之涂抹在清

风的身后,那只展翅的凤凰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好似从清风身后飞了出去,连一片羽翎也未留下。

青卓听见惊讶的呼声暗叹一口气,心里明白,千辛万苦找到的秘方终于起效了。那药膏不过是在肌肤上面形成一道近

似皮肤的白膜,遇水则化,不过遮掩的效果却是甚好。

地上的寒气越来越重,青卓只能强撑着才能坐稳,勉强勾起嘴角说道:“青卓目盲,各位大人可是眼睛明亮如镜,现

在真相已明了,还请皇上定夺,还清风一个公道。”

皇上轻咳一声说道:“既然无罪,当然是还慕容清风一个自由,只是慕容曾经舞娘出身,在朝野上下影响甚大,之前

苏青卓曾向朕要过此人,有意将清风收为后房,本朝律例下下人被收为后房,即可恢复庶民身份,既然看在青卓这么

坚持,朕也就应允了,清风,你可要好好善待你家公子。”

清风低头叩首道:“清风谢主隆恩。”他爬跪着移到青卓的身旁,任由那人冰凉的指尖抚摸自己的脸庞,他听见有人

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原来是两个断袖的闹剧,害的本大人白白浪费一天时间,两个贱人罢了。”他轻扬嘴角,紧紧

抱着眼前的人,闲言碎语在耳旁模糊开来,他只听见一声清亮的嗓音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清风……我们回家…

…”简单的一句回家,还记得宝玉说过一样的话语,恍惚已是间隔整整十二年,再次听见只觉得两眼模糊,原来回家

竟是这样曲折困难,原来回家竟是这样伤感幸福。

“恩……回家……”他抱起清瘦的男子,任由他虚弱的靠在他的怀中,双腿下垂无力的靠在他的手臂上,心口疼痛,

从现在开始,他便是他的眼睛,他的腿,他要陪着他海角天涯,至死不渝!

38.

前相爷之子还未娶妻便在后房收了一个男妾,这件事情几乎引爆了京都,引爆了德权王府以及明月楼,成了大家闲暇

饭后讨论的话题。

那天晚上清风回到府上取了衣物,而后跪在地上朝着段璞玉和知常磕了几个响头,就像自己脑袋是木头做的,敲得地

板梆梆作响却浑然不觉。

知常骂道:“你真的要走,真的要离开王爷么?早知如今,就不该养你这个小白眼狼!”

清风跪着不语,只是朝段璞玉又磕了一个响头,声音极其刺耳,一缕鲜血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血雨腥风见多了,仍旧不能习惯,段璞玉自嘲,那抹鲜血刺入眼中觉得陌生。“走吧,你现在是他的后房,是他的人

了,好生照顾他吧。”段璞玉撑了很久,最后跌坐在椅子上朝清风挥挥手。

清风起身,行了个大礼,而后奔出门外。

屋外一片漆黑,刚入秋气温便猛降,冷风浸人骨髓。

段璞玉觉得后背心发凉,望着虚无的黑夜喃喃自语:“走吧,从今天开始,我段璞玉命中不再有青卓和清风两人,走

吧……”

知常望着段璞玉颓然的靠在椅上,往日的霸气无影无踪,只剩下疲惫和沧桑……

不知为何,这一年的秋天来的及早,放眼望去,整个京都包裹在枯黄之中,让人不禁平添了几分惆怅。

马车奔驰,铺满落叶的道上荒芜人迹,落叶随着车轮飞驰的冲力被卷起寂寞的飘舞。

赶马车的男孩们一个挥舞着鞭子,一个牢牢抓紧缰绳。车速虽快,却也很是平稳。到了正午,马车在一片红叶漫天的

山脚处停下。两个男孩跳下马车,掀开车门说道:“公子,到了。”

“辛苦了,阿信,阿哲,你们四处玩玩吧,有清风陪着就好。”青卓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白裘,微笑着说道。

两个男孩欢呼一声向山坡跑去,青卓望着他们的方向抿嘴笑着,而后朝向坐在身旁的清风道:“最近你们让我吃了睡

,睡了吃,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胖,等会儿你可要幸苦了。”

清风系好白裘上的绳带,跳下车,背上一个包裹,而后将车内的人抱了出来。他尽量用身体挡住冷风,仍旧感觉怀里

的人轻微抖了一下,脸色又苍白几分,只觉得霎时间心痛难忍。

蜿蜒的小路两旁满是红叶,清风边走边说着:“青卓,还记得兖州采石场吗?这里到了秋天像极了那里,满山都是红

枫。”

青卓倚在怀中,脑海中想象着红枫似海的山头扬起嘴角:“宝玉说他喜欢枫叶,所以我想他会喜欢这里的。我也喜欢

枫叶,看不见这样的美景真是可惜了。”

“我说过,我就是你的眼睛,你的腿。”清风皱眉道,“你想看见什么,我帮你看,草地都有些泛黄了,显得枫树特

别的明亮,今天有些阳光,所以更显得艳红。你还想看见什么?”

青卓没有说话,轻轻笑着,偶尔低咳几声。一路上清风不停说着四周的景物,形形色色好似展开在青卓的眼前。入了

秋,身体突然急速衰败,他竟然连爬行的力气也快要丧失,现在的自己只能用破烂不堪形容最为贴切,毒性发作时,

骨骼侵蚀的疼痛让青卓生不如死,他只能紧紧抓着清风的手寻求生存下去的力量。

他本不怕死,可是真的快要死去,他突然极其留恋尘世,他想,其实每个人骨子里还是害怕死亡的。

步行大约十几分钟,清风停下脚步,青卓知道,那个孤零零的坟冢到了,慕容宝玉躺在这里十几年,早已化为泥土。

清风将他放在草地上,取下包裹,铺开一块皮毛,将青卓移了上去。泥地湿气大,青卓身体太弱受不了,他觉得自己

已经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却还是看着青卓日渐衰弱着,他四处打听从未放弃,得到的结论大致相同:毒液早已混入

鲜血,游走在筋络之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华佗在世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青卓摸着墓碑,拂去上面的杂草落叶:“宝玉,我和清风又来看你了,还带了你最爱的玫瑰膏。”

清风拿出包裹里面的一盒糕点,打开盖子摆放在墓碑旁。两个人坐在坟冢旁,每人手中拿着一块玫瑰膏边吃边对着坟

冢说话。

清风咬了一口糕点,望着坟冢上冒出的杂草道“哥哥,好久没来你寂寞吗?我们陪着你多坐一会,今次离开可能又会

有好些日子不能过来了。”

青卓轻咳一声,而后笑笑:“是呀,宝玉莫要怪我,本来答应要好好保护清风的,现在却要拉着他与我上刀山入火海

,连个安稳的明天也没有……”顿了顿,惆怅道:“只是我现在这样只能依赖清风了。”

“这是我欠你的,我自愿。”清风吃掉手中的糕点,看向青卓,见他未动问道:“怎么不吃?”

青卓笑笑,摸索着将糕点放在墓前:“还是留给宝玉吧……”

清风望着他的侧脸,即便目不能视,那双茫然的眼瞳中怜爱依稀可见。“你其实曾经爱过哥哥是吗?”

爱吗?他从未想过承认,只是这么多年心里面却执意挂着宝玉这个人。“可能吧……”他喃喃的说。

“那我呢?”一阵风吹响沙沙落叶摩挲声,清风凝视着眼前的人坚定道:“我发誓绝不放手,哪怕明知你心中没有我

,哪怕是阴曹地府也要纠缠着你。”

“不怕死吗?我怎么发现自己越来越怕死了呢?”青卓笑着转移话题却被清风打断。

“我也怕死……”清风靠过去,抓住他的手,将他冰凉的指尖放在嘴旁哈气:“所以我不会让你死。我可以等,等你

心中没有牵挂,我带你走,云游四海,总会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清风轻轻将他拢入怀中,“忘记那个人,我会陪着你,只要你愿意,去哪都可以……”清风的脸颊贴上少年剧烈起伏

的胸膛,少年炙热的身体隔着衣料仍旧清晰,清风觉得身体寒冷太久会依恋上这舒适的温度,此刻少年的体温正丝丝

流入他的体内。

“若是能活下来,我想去大漠,我想骑骆驼,我想见见传说的食人部落……”清风有些疲倦,靠在温暖的胸膛低垂着

眼眸轻声道。

“好好……”清风觉得眼泪差点掉落,惊喜道:“我会买一群骆驼,让你骑个够……”

“清风……”青卓撑起身体,摸着他的脸庞:“我的脑子里面留下了红衣少年,我忘不了你在鼓上带给我的惊艳,其

实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宝玉……”

清风握着他的手,稳住他的身子,站起身退后几步,而后拔出腰间的宝剑。划破空气的清脆节奏响起,清风哼着小调

,踩着拍子跳起了鼓上刀舞,他旋转着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落地站稳,他收起宝剑凝望着青卓:“听见了

吗?我为你一人而舞,以后腰间配些铃铛,听起来会更有节奏感,无论你能否看见,世上我只为你而舞。”说罢脚下

继续踩着节奏,舞动起宝剑来。

青卓抬起头,耳旁风声四起,头脑里面的画面渐渐清晰,灯火斑斓之中,亮光包绕着一个红衣少年站在一面鼓上正抬

起头望着阁楼上的自己,少年黑发披肩,火红的外罩映衬着白皙脸颊上若隐若现的酒红,少年微笑,露出白牙在灯火

中闪闪放光。他从少年的眼中看见了爱慕,他记得那一刻他的心加速的跳动了起来……

39.

夜半,宋府内灯火依旧,时不时传出宋建云的低吼声。

轩辕蚺凝眉坐在正中,凝视着桌上的烛火出神。穆浒怀焦躁不安的坐在一旁,看着挥舞双手呵斥的宋建云。

宋建云握紧拳头冲的苏青影吼道:“怎么可能?不是让你小心又小心,怎么可能会遗失信件?你放信鸽的时候有外人

在都不知,还是什么高手呢?现在可好,信件丢失却还不知敌人是谁?”

清晨,当宋建云在郊外别院收到白沙鹤的回信,被问及何时可以入京时不由得一愣,难怪信件发出月余仍旧不见回音

可想宋建云此时气急败坏到极点,握紧拳头怒道:“你可知若是信件落到段璞玉手中,岂是你一颗狗头就能补偿的?

清风跪地不语,信件他都销毁,怎么可能收得到?只是没想到事情暴露的太快,有好多事情他还没有去做。

宋建云声嘶力竭,轩辕蚺举目望向他淡淡道:“够了,宋建军就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这件事情本就是提着脑袋做的

,之前我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再说我们与白沙鹤之间只用暗号,没有留过任何署名,大不了死不认账,打死不承

认。”

“二殿下,哪会向你想得这般简单?把柄落在段璞玉的手中,我们的咽喉就越发的窒息,以他在朝廷中的权势以及江

湖上的威望,查到我们这里只是早晚的事情。”宋建云越说越气,恨着青影道:“本指望你能帮上大忙,哪知帮个倒

忙,蠢货!”

他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夜晚尤其的刺耳,听得穆浒怀心脏一阵阵的抽跳,终于忍不住抱怨:“宋兄就不要来回

走动,看得我头晕。我早说过这是应该交给潘坤,你却说苏青影武艺更胜一筹,更加保险,现在可好,偷鸡不成反蚀

一把米!”

“怎的?”宋建云提下脚步声音拔高:“你当时不也是同意吗?这会儿却将所有问题推到我的身上,好像这个错是我

一人造成的?”

“难道不是吗?苏青影可是你反复推荐的,还有你的侄子苏青卓,出了一个冒充明月楼的主意,结果还不是没用,二

殿下在那次事件中受伤,差点丧命,皇上还不是不闻不问的,关着几个冒牌的家伙又有何用?简直就像只有我们在蹦

跳的小丑!”穆浒怀站起身直视宋建云气愤道。

“要不是青卓出的点子,皇上怎么可能会收走段璞玉的六军总统的帅印?”宋建云理直气壮回敬:“还说,要不是你

上次杖刑,青卓怎么会无法走路,我没有计较,穆兄却在此处处刁难?”

“我不是也找了京都最有名的医生诊治吗,你侄儿那是毒液浸入筋骨,与我无关。”

两人越说火气越冲,突然听见轩辕蚺大喝一声:“事情还没有眉目,难道我们要在此自相残杀?比武大会指日可待,

比武之后不久便是祭祖仪式,之后便是太子加冕,大家若不齐心,骤时后悔也来不及的。”他看着青影凝眉道:“青

影,你告知实话,放飞信鸽时可看见过可疑之人?”

“回殿下,绝无他人。我家公子的情况殿下明白,绝不会是公子的。”

未等轩辕蚺开口,宋建云立马接话:“怎么可能是青卓,一个瞎子能做些什么?一定是段璞玉,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屋内陷入沉默之中,良久才听见穆浒怀咬牙道:“万不得已还是除了轩辕宇,这是最快最捷径的法子了?”

“是好法子!”宋建云冷哼一声:“只是他日夜住在德权王府,若是可以我们还会等到现在?早就除之高枕无忧睡大

觉了。”

穆浒怀咬牙道:“不是没有办法,等到蠹虫发作,我要让段璞玉亲手杀了他最喜爱的徒儿……”

“外公!”轩辕蚺冷冷打断:“我说过很多次,不许伤害宇,这个皇位不需要踩着他的尸体也能得到,一定!”他站

起身走向门口,背对着他们说道:“现在着急也无用,还不如养好精神再找对策,我现在去趟青卓家中,外公和宋将

军好生休息吧。青影,你也同我一起去。”说罢大步走入黑夜之中。

到了青卓城内的新居已经凌晨,轩辕蚺也未惊动熟睡的青卓,由下人带入上房,裹着锦被舒舒服服睡起觉来。

青影望着清风穿梭在屋内的身影心中郁闷,回屋翻了几个身无法入眠,只能辗转反复苦熬到天明。

清晨薄雾散去,秋日的阳光显得珍贵,大早上便能听见巷子外面商贩的叫卖声。轩辕蚺伸了一个懒腰跳下床,一个漂

亮男孩立马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小的叫阿信,公子嘱咐我来伺候二殿下梳洗的。”他走上前为轩辕蚺整理着装,束好头发,而后递上泡过花瓣的泉

水让其漱口,在用温暖的毛巾为其擦拭脸颊。待一切收拾妥当,立在一旁毕恭毕敬道:“请二殿下去正厅用膳。”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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