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第一、二部)——天戒
天戒  发于:2011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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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他们会放过我,即使身体无法弹动,脑袋空白得无法再思考,但还是全心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在这残酷的地方好

好地生存。这是出自本能的行为,而非真心的。

只要活着,便一定等到新的转机,这是其它人最常说的话,不管怎样也好,保着自己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但我活着为

了什么?为了继续受辱吗?我很迷茫,生与死,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分别,选择什么好了?

我会死吗?其实F等人是绝不会杀我,但问题是,我可否熬过这一次。从不高估自己的能力,是我唯一的优点,在这

感觉无助,与死亡相邻的情况,即使身不死,但心能否可承受,却是谜团。

原来绝望和恐惧才是世上最致命的疾病。

F没有出手,却叫身边的人向我肆虐,只见那人露出一副可媲美黑人牙膏广告的洁白牙齿,傻头呆脑地走过来,眼中

没有F平时的欺凌意图,只有希望一尝新鲜的好奇心,我是看出这一点,但我还是觉得他一只野兽,白森森的牙齿像

要撕裂我的身体。

我不要,我还不想死,既然没有人可救我,那我便自救。

「放手啊!!」

如夺命狂呼地叫着,我偏过头,使尽吃奶之力咬向娘娘腔的手臂。

「妈的!你这个贱人!」

娘娘腔如愿地放开我,但下一步就是把我甩向更衣室的长椅方向,失去平衡的我,就如断线的风筝般撞向长椅上。

『砰』一声,后脑已传来剧痛,顿时,阵阵天旋地转马上向我袭来,想挣扎起身也做不到,手脚无力,眼前一片暗淡

,模模糊糊的看不到眼前。呵呵,这样也好,我不用再面对他们,尽管自己是鸵鸟政策,看不到不代表没发生,但至

少,不需要面对,眼白白看着,却无能为力。

「臭x,自己做错还敢反抗?本来都不想玩的了,现在?哼──」

娘娘腔摸着自己的手臂,边向我步近,一脚踢向我腹部,而其它人见状,也不甘后人,围在一起对我拳打脚踢。

痛..说不痛就是假的,只是满脑子轻飘飘,如破碎娃娃倒在地上的我,只能尽量抱着头,不让他们踢到我变弱智,

而从体内传来,五脏六腑如被踢碎扭曲的痛楚,一切都在翻腾的反胃感觉,令我忍不住大呕特呕起来,吐出的,全都

是黄胆水。

「哇,好臭,你真的食完屎吗?」

「不要看了,是时候食饭。」

「是啦,看得多会影响食欲啊。」

其它人讨论着,留下正抱着肚子抽搐的我,就如无事发生的离开。

我想死。

这是我无法逃避的坚决,种在心中不断扩散,活下去又怎样?有意义吗?纵然在别人眼中,我是很勇敢,不被逆境打

败,但别人觉得我羸了又怎样?我觉得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掉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羞辱。如果活着就代

表含悲忍辱,那我情愿宁死不屈,死得轰轰烈烈,保存自己仅存的骨气。

『你死了,便真的什么也没有。』

但总好过活着受苦。

『你死了,他们只会一笑,然后继续过他们的生活,而且活得更好。』

我知道,没有人会为踩死一只蚂蚁而难过的。

『白白牺牲性命,甚至没有人为你伤心,值得吗?』

『与其什么也不做就死,倒不如活着,这才有可能报仇,不是吗?』

报仇?这怎么可能了?只要我活着,便一世都要活在他们爪牙之下。

『报仇,方法有很多,只在于你打算怎办。』

『恶意,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因人性本恶,只要你想,做什么也可以。』

『认为人性本善,觉得他们最后会愧疚,良心发现,也只是你擅自相信的事。』

『也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而且没有人会原谅。』

『骨气,并不能当饭吃,尊严,也不会令你快乐。』

................

我要活下去,任何力量也好,也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让我可生存,纵然堕落,我也觉得快乐。

『那不要后悔。』

我不知自己是精神分裂,还是有恶魔在耳边呢喃,又或者,这一切只是我在生死边缘挣扎的过程,没关系的,活着便

足够了。

什么也好,请给我诅咒人的力量,让我拼命地祈求他们活得痛苦。

无法原谅,尽管到最后,连带我也会下地狱,也不会再在意,原本温暖的,不停跳动的地方,也凝结成沉重冰冷的硬

块。

把我变成厉鬼的,正是自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比蟑螂还不如的生物。

而我,既然身为一个人,所以也不介意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病毒。

只要是人,心中便会有恶念,丑陋得比魔鬼还可怕

挣扎起身,蹒跚地步向位于附近,小学部的厕所,洗一把脸,嗽嗽口,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的苍白,嘴唇爆裂,

缓缓的滑下血丝,双目无神得如玻璃珠子般,没有灵魂,世上会有人喜欢、爱上如此污秽、卑劣、下贱,犹如地底泥

的我吗?

「Somewhere out there, beneath the pale moonlight. 」

「Someone thinking of me, and loving me tonight. 」

低低地哼着老鼠也移民的经典名歌,我再也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活着,真的很痛苦,到底是谁没有询问我的意

愿,便把我带到这世上?我很恨,现在的我,剖开心脏后,恐怕就只有艳红、浓稠的怨毒流出,就和其它人一样,在

凡俗的尘世中打滚,学的只有如何对付他人。

没关系,一定会有人如歌词般,在远处爱着我,然后,有一天我们相遇,接着,我便会被救赎,重新再长出洁白的翅

膀。

一定...会有人爱我的...

我希望...

希望自己可以继续希望。

微愿 修订版 12

我开始明白开始的起因,

徘徊在残缺的灰色校舍中,

开始陷入无助的绝望,

只要想活着,便别无选择。

希望,我真的可继续希望吗?在这里,真的有光吗?

坐在比普通厕所矮一点的坐厕上,我呆望着天花板,却见到一片模糊,就像被雾气遮蔽着眼睛般,除了数个污渍之处

外。雪白中的数点触目惊心的暗红污点,在我脑海中不断扩大,渐渐地把纯净吞噬,感觉就如自己的人生,本来只是

肉身被受污染,但到现在,连带心脏都开始腐烂,无法再洗净自己。

这是我选择的路,所以也不能回头。

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想得到,便要付出。

冷然地再次望向面前的镜子,只见刚才茫然的眼神依旧空洞,如被冒上一层冰霜,只是在冷淡背后,竟隐约带着一丝

妖异,就和引诱凡人堕落的恶魔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改变了,也不知自己改变了什么,但现在我乐于接受。

如果天使是注定被排斥,那我便染黑自己的翅膀,而且要变得比他人还黑暗。

只不过,我从没想过人心真的如此脆弱,之前还在坚拒受辱,宁死不屈,但这一刻,我却放弃自杀的念头,情愿放弃

自尊、骨气,都希望活下去。

不知是多久前看到,还有是谁说的话,世间上有很多恐惧,都是些若肯用心去干便可克服的事,只要不会死,便没什

么好害怕,换言之,对所有生物来说,再没有比死更可怕的事。

死亡,并不是人类可以轻易克服的事,因为要死,便必须舍弃一切,所以一旦克服了,便不会再害怕任何事。

有人说过,如果连死都可以不害怕,那为什么选择自杀的人要逃避继续生存,放弃面对现实?

我说,我怕死,也怕生存,卡在中间无法上岸,像我这种情况,又应该如何决策了?

选择死所能保存的尊严,难道远不及活下去所带来的希望?

哈,希望。

对我来说,希望是世上最虚无的东西,明天会更好是最无意义的说话,在人生的崎岖路上,我永远不会知道有什么豺

狼猛虎在下一个转角位等着我,我倦了,无法再承受任何惊喜,那为何不一了百了?

还用想吗?答案根本很简单,尘世间还有东西令我恋恋不舍,比尊严还要珍贵,比骨气更能满足自己,要是下一秒便

无法再看到,已足以让人抱憾终生。

那,哪到底是什么?

我最厌恶的『人』。

纵然我对人恨得想不断咀咒,但我知道,至少有一个人,我是不管怎样,即使他背叛,甚至做出令人无法接受的事,

我都愿意原谅,那个在剎那把我的心夺去的人。

如果他是火,那我便是蛾。

飞蛾扑火。

心,真的死去了吗?

噗通──噗通──噗通──

心,还在跳动,没有死。

那个曾经令我的心死去的人,把我的心救活了。

突然觉得,只要熙存在,我会变成怎样也没所谓。

只要可以继续看到他,活着便有意义。

拖着自己的身体回到宿舍,看到F等人已坐在我的房中,书本、床单等都散落于地上,而同房的熙,却不知去了哪里

「死食屎,你跑到哪里了?竟然要我们等你?」

F一见到我出现,便马上劈头一句、厉声质问。

「贱人,你看你咬到我的手怎样?」

娘娘腔比F更早行动,一手抓着我的头发,逼使我看着他手臂上的瘀青伤痕。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原谅我,我以后不会这样的了,请放过我..对不起!」

不过是在别人手中,我便可求饶不打草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看来懦弱真是我天性,可以加以利用。

人呢,为了证明自己比其它人优秀,所以在看到弱者时,都会忍不住去同情一番,以显示自己的强大,虽然这调儿现

在是行不通。

「F啊,我们应该怎惩罚他了?我们半小时后便要去Sport Hall。」

因我得罪的是F,所以其它人都『尊重』他的意见,存心等看好戏。

「带他到厕所吧,我倒要看看,这个人有多少种,竟有种偷我的东西。」

F的说话刚完,其它人已迫不及待推着我到刑场。

我当然知道将会发生于自己身上的事,所谓的『种』,就是男性体内独有的小生命们,古时的皇帝不是很喜欢称自己

的宝贵精子为龙种吗?就是这个意思,他们是想看我有多少精可射吧?不得不说,他们真的很变态。

嘿,要耍变态吗?我陪你们斗变态。

怎样变态?不就是你敢玩我,我就够胆享受。倒不是我够犯贱,而是我太清楚他们的劣性,一旦看出对方心中顾忌,

希望息事宁人便更加放肆,变本加厉,出手的时候,无论伤害到对方身心哪一处,都有莫名的快感。

接着一次得逞,便来第二次,第三次。

这是种如霸者的胜利感,看到对方求饶哭泣痛苦挣扎,自己便有高高在上的错觉,就和欺凌无法开口控诉的动物一样

我明白,对他们,特别在这一刻来说,我和畜生没分别,虐待我就如虐畜般,他们看准我要面子,以后还要面对他人

,也不敢向强权反抗,变成徘徊在痛苦与渴望挣扎之间悲鸣不止,他们要的不就是这些?

一次又一次的息事宁人,也只会被对方利用。

只要我表现出若无其事,毫不在乎,他们所做的,也变得没有意义。

我被带到厕所后所发生的事,实在不需要多说,反正就和F平时所做的一样,加以描述也只会变得啰嗦,唯一值得说

的,只有被玩的过程中,从后脑阵阵传来的胀痛,令我一直处于模糊的境界,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浆糊般的,思考不

了,身体轻飘飘,浮在半空无法找到着地之处。

理智无法活动,仅余本能在操控着身体,那种只懂寻求快乐,人类的本能。

堕落吗?觉得快乐便好了,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与其要令自己活得痛苦麻烦,那倒不如活得简单快活。

想看到我难过?不会的,我会活得高高兴兴的。

只要有熙在,我便会觉得幸福。

如果这宿舍是地狱,那我知道,地狱正在呼唤我...

想看到他的思念,犹如咀咒一样,是我唯一存在于此的理由...

幼稚而天真,最简单不过,却是令我疯狂的愿望。

「啧,他妈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好玩。」

当我在十来分钟内射出两次后,F甚为不满地发脾气道。没有反应?不是,只是我的反应并非他们想看的吧,挣扎和

享受,又的确是两回事。

「不要玩了,迟到的话,总监会杀人的。」

「那..这件垃圾应该怎处置?大家都没玩够啊。」汗水流进眼中,惹来一阵涩痛,让我看不清到底是哪一个贱种在

说话,但听声,有点像是娘娘腔。

「锁他进衣柜吧,就当那是监狱。」

下三槛的烂主意呢,但偏偏其它人就是觉得好,硬是把半裸的我拖进睡房中,二话不说便把我塞进柜中,随即便锁上

柜门离去。

低级宿舍的衣柜不大,挤进去后,只能勉强蹲在内,我等到四处都静下来后,才微微压下自己的喘息,以后脑撞向柜

壁,痛彻透心的剧痛马上传遍整个身体,痛得我泪水都冒出来,而理智也在刺激下恢复。

要冷静下来,不冷静下来,便真的输定了,冷静‧..

衣柜中很黑,也很静,脑中不断传来耳鸣声,而且又无法坐得舒服,但我却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在这小得只能容纳

一人的空间里,我不用担心会突然被人袭击,很安全,很温暖。

被人抱着,爱着的感觉也是这样吧?

微愿 修订版 13

幽暗、潮湿,

被衣服埋葬着,

被寂静吞噬掉,

耳中所闻的,是心跳;

眼中所见的,是黑暗;

鼻中所嗅的,是让人觉得怀念的洗衣粉香味,

身体虽然以奇怪的姿态缩在衣柜中,

但脑中所感到的,却是十分平静,

讽刺吗?或许。

在一个平凡、毫不起眼、而且体积又不足以容人的衣柜中,

我竟然找到了人类最原始的安全感,

听到了人类于生命中所听到的第一首安眠曲...

犹如胎儿被母亲的子宫保护着的感觉。

自从被定罪之后,其它人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冷漠了,而且还附送鄙视,我很荣幸地,由任人摆布的玩具,降格为人人

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件事发生之后,几乎没有人愿意接近我,连F对我的兴趣也减少了不少,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碰

我,每次与其它人见到面时,听到的不再是三级的挑逗,而是辱骂。

「看什么了?我没有东西给你偷啊。」

「走啦,不要在我房外徘徊,想乘机看我的锁是什么密码吗?」

「不要站得这么近我,我不想被偷去些什么。」

「这是什么眼神了?做错事不知悔改,还这样瞪着我们?想打吗?」

「你最好就是从宿舍中消失,我们看到你就觉得讨厌,难道你不知自己很样衰吗?」

只要我在宿舍中走慢一点,令自己看似在别人房中徘徊,又或者在经过时,下意识看上一眼,便会听到类似以上的说

话,后来变成只要我稍为接近,甚至眼神接触,到最终演变为只要我一出现,便会被人言语攻击,从这些,可以清楚

看到自己本已低至谷底的地位,如何往地心跌下去。

首先,我只是个小偷,做错事,所以令人觉得讨厌,接着,慢慢便变成人身攻击,不但成为低等生物,不配与人类平

起平坐,到最后甚至成为不应存在的东西。

在刚开始时,我的确没有埋怨些什么,A把我的事说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决定,知情不报是罪加一等的,在这个地方

,她不敢冒险也属正常;至于宿舍中其它人,我是更加无话可说,东西是我偷的,这是事实,会受到这样的冷言冷语

也是应该,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我唯一怨的,是把秘密说出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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