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第一、二部)——天戒
天戒  发于:2011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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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让我抬起头做人,不让我在他们房前停留,连不让我接近他们,这些开始是不公平的对待,我也可以接受,我犯

了错,即是罪人,他们不向老师告发,我已经感激流涕,也不想奢求太多,妄想自己还可以挺起胸膛做人。

只是...他们不需要把我比喻为口沫中的细菌吧?

如果我是不应该存在的,那把我逼至这地步的他们又如何了?凡事有因便必有果,不是吗?

然而,人的心,是会随时间的飞逝而改变的,虽然当初,我是认为他们对我不公平,只不过是犯错一次,但随即便再

无翻身的机会,这样子未免是太苛刻,但面色看多了,还有每天都不同内容的闲言闲语,我开始想,自己是否真的不

应存在于世上。

不要说我软弱,虽然我承认这一点。

要是任何人长时期不受父母重视疼惜,在学校中被老师和同学排斥,即使转了新环境,情况还是差不多,每个人都避

开自己,每个人都以行动来说明自己有多令人讨厌,找不到任何人去认同,我想,任何人都会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意

义,就和现在的我一样。

没有自杀,恐怕已经是我唯一坚强的地方,其它的,相信都和豆腐,软弱得一碰便散。

虽然在表面上,我是处之淡然,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心中其实有多彷徨,有多痛苦,则只有自己可以知道,不单止是

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连自己的存在,也开始感觉不到了,我需要有人来告诉我『我是存在的』,所以明知机会渺茫

,但我还是忍不住赌上一局,打电话回家。

我略略地说出了自己的情况,但并没有说出自己一直被性骚扰,只是说自己被欺负,希望他们在骂我不自爱之余,也

会微微安慰我,告诉我,其它人所做的是太过份,我是有错,但也不应该受此对待,然而,却没有奇迹出现。

原本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在我身上,却变成几乎没可能发生的奇迹,到最后更成为无法实现的妄想。

母亲首先是骂我不自爱,说我即使被欺负,甚至是被人打到半死,也不应该做出偷窃的愚蠢行为,身为一个男生,应

该坚强一点,受到挫折也要自强不息,什么少少苦楚等于激励之类的说话,也被她用上了,在把电话交给父亲之前,

她再加上一句。

「你去英国是为了读书,而不是惹事生非,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应该只想着怎样读书,考取好成绩。」

听罢母上大人的说话后,我只想到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心淡,谁知听到父上所说的,我不只是心淡,更是心死

。父亲说的并不多,比母亲说的简短,却让我觉得心上的伤中被硬生生扯开。

「你做出了这等丑事,要是传回香港,你叫我怎样回消防局工作?你叫我怎样面对龙哥和华头了?」

龙哥是恩姐的父上,也是父亲的上司,就是他介绍这所混帐学校的,至于华头,他是A的爸爸,同时是我爸的多年好

友及同事,但印象中,从开始至今,她们好像没有帮助我不止,而且大有落井下石之嫌,A那里也不说,身为唯一一

个与我有关系的大家姐,要是她没有对我有微言,我的情况绝不会进展得这么差,其它人也不会放肆至失控,但我得

罪她的什么了?我自问自己一直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任何行差踏错的行为,为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想,被其它人厌恶着的感觉已够难受了,我不想再增加令自己痛苦的理由,我只想躲在一角舔伤

口。

我开始了自闭的生活。

学校面积大,的确是一个优点,当我没事干,又不敢留在宿舍中时,我便会在校中躲藏,有时是躲在后校的树林中,

听听小鸟唱歌,看看有什么花开了,有时也会躺在rugby场后的草地上,对着天空发呆,下雨的时候,我便躲在饭堂外

的地方,直到有需要时才出现,没有人问我失踪的时候到了哪,也没有人问我为何一天只说上十句话左右。

而一天之内,十句话中有两句是跟熙说的,一句是早晨,另一句是晚安。

发生那件事后,我和熙之间几乎没有话可说,然而每天的早上和晚间时,他都会跟我说一句,而我基于礼貌,也会轻

轻地回应,整个过程中,我都是低着头,不敢面对对方。

至于其它时间,例如在校中遇上时,我们只会望着对方,然后,我便会偏过头,而他便转身离开,接着我通常会抬起

头,看着熙的背影发呆。

我知道的,其实熙算是不错,至少他没有像其它人般的,一见到我便冷嘲热讽,说这个说那个,就和C一样,大大方

方的。

有时即使我在房,他也不会避忌,就在我面前开柜锁柜,从不会首先要我离开,但看在眼中,我却在疑神疑鬼,担心

如果熙遗失了些什么,便会把罪名推在我身上。我很害怕,老师又好,朋友又好,什么也好,在这宿舍中,任何人都

会伤害别人的,所谓的皇家学校,也不过是互相撕杀的战场。

「嗯...麻烦你,如果要开柜的话,请先通知我一声,我去避一避。」

有一晚,我终于忍不住,当熙又再次突然开柜时,低着头提出要求,我不要事情发生后才懂得后悔。

「你要偷的话,即使我在不在你面前开柜,有没有让你看到我的密码,你一样会偷吧?这种锁,只要试上数次便可开

的了,再说,我们是同房,哪里避得了这么多?」

熙闻言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我,那种目光如刀一样,和说话一起刺进我心中。

「而且每次开柜都要先行通知你,你不嫌烦,我也觉得烦。」

呵...原来是这样吗?原来我已经是无可救药吗?熙...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身体很冷。

心很痛。

微愿 修订版 14

世上最可怕的武器是什么?

刀子?鎗?棍子?毒气?

还是无形的言语了?

拜托,我选择最后者。

以语言来当武器,

就如用钝了的刀片割着身体,

切不开吗?慢慢来磨,

反正施刑者看不到受刑者伤得有多深,

更不知对方有多痛,

继续嘻皮笑脸地割下去...

而最可怕的是,

受刑者并不会死去,

那种伤,会永远留在心中。

跟熙提出请求之时,我是躲在床边,缩在墙角之中,怯怯地望着对方。

当熙说完后,我已经不敢再面对他的视线,也不敢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爬进被窝之中。

我误会了他的意思吗?缩在被窝中,我偷偷地想着,然后重新思考着他的说话。姑且不理他不断地提『偷』这个字,

整句说话,我总觉得熙的意思有点是认命。

我们都是同房,宿舍规定不可以换掉室友,每次开柜时都请我离房又如何,他的理由不及其它人的理所当然,而且他

也没可能要我到别处住,这算是他苦命吧?我不是不知道,其它人对此有何评语,就是同情熙要跟我一起。

熙没可能廿四小时监视我,再说,我在自己睡房中出现,甚至是四处张望,也不是件惹人怀疑的事,不像其它人,他

无法赶我走,也无法百分百停止我去看,真的避不了这么多呢,熙是不得不认命吧?

只要我依然住在这房中,那熙所做的也只会是治标不治本。

熙是无法阻止我,所以才被迫大大方方地在我面前开锁。

讨厌,早知自己会想到这么灰的结果,我便不去想了,人在难过时想不到乐观的结果,是最最正常不过的事,而我竟

然忘了这一点,巴巴的去为熙解释,到最后,我似乎堕进更痛苦的深渊中。

其它人怎样说我也没关系,至少,不要连熙也多少有这个意思。

其它人怎样看我也没问题,但没想到熙那还没确定意思的目光,却让我比被全天下人指责时更难受。

我是...特别在意熙的存在吧?是因为他是我的室友吗?还是因为他是唯一跟我同级的人了?

我不知道,我只想哭。

为着熙的不信任。

虽然,我本来是没权利去奢望其它人再去信任。

「我不会..再偷的了...」

我突然这样说,没经思考,就是想说出来。

这是我早便决定好的事,只是一直没跟人提过,没有人相信的话,说出口也没意思,但我却对熙说出来,不管他信不

信也好,我只想让他知道...

我的心。

接着,我便会一直守着这承诺,不管他怎样回答,甚至乎是不回答,尽管只是单方面也好,我也不会背叛熙。

我没有期待得太多,只知把话说出口后,心头上的压迫感像减轻了不少,之前失眠堆积出来的睡意也向身心袭来,好

想睡,我的脑袋有多久没这么迷糊渴睡?天晓得。

熙的答复,自己的理由,去你的,世上总会有某些事令人想做便去做,别人的看法和原因根本不重要。

反正我一世也不会后悔对熙作出承诺,不管是什么承诺也好,这样已经很足够。

对于我这个,连偷F那人渣的东西都会后悔和带有罪恶感的人,不后悔已经是成功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答。」

「我相信你。」

然而,我却想不到在模糊之际,耳朵竟隐约听到熙这样说,还有温柔地,如要安慰我般,不断地以手拍着被子下的我

的感觉,熙在激我吗?逼使我作出承诺吗?熙还真他妈的讨厌。

但我却哭了出来。

四周很黑,但我竟看到悄悄的一线光,原来还有希望的。

或者是心态上的改变吧?之前我看什么东西,也只看到反面,什么都以消极的方式来看待,但自从听过熙的说话后,

我开始觉得,凡事不应该只看差的一面,应该把每个层面都看清楚,这样子,人便会从黑暗中看到光芒,就如现在的

我一样。

自从偷窃的事被人知道后,可能是我心虚,又或者是被其它人嘲讽得多,让我觉得所有人的目光也是充满轻蔑的,冷

得令人心寒,但现在我的看法又不同了,在我的身边,原来还有人关心自己的,那人叫Kyle,是Graeme的童年玩伴,

在数学堂中,他是坐在我身边的,大概是看到我比之前宽容了不少,所以开始主动开口找我聊天。

我不是不觉得遗憾的,会关心我的人,竟然是鬼头一个,至于熙呢,自那次他鼓励我后,好像有点逃避我,每次见到

面时,他都会主动避开我的视线。

奇怪吗?当然是有,最初听到他的支持时,我还以为大家算是朋友了,谁知现在,情况好像更差。

其实会不会是我太自大?熙又怎会跟我成为朋友,没可能,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没错,我是学懂如何

不凡事只向坏方面去想,但唯独是关于熙的,我是无法乐观起来。

对着其它人,我会觉得他们是低等动物,如野兽般只懂满足自己的欲望,但对着熙,我反而觉得自己才是低至极点的

生物,根本是连跟他睡在同一睡房的资格也没有。

唉,不想了,想得太多,也只会令自己越来越自卑,再说,现在我还是想想Half Term时应该怎办的比较好。

Half Term,是学期中段的假期,从十月廿九日放学后开始,直到十一月二日,为期四天半,在这四天半期间,寄宿生

一是到同学家中渡过,一是到Bed and Breakfast(简称B&B)这种小型旅馆,而亲切的宿舍总监之前说过,如果中一

和中二生是到B&B住的话,便要跟高年级生一起,方便照顾。

可以的话,我当然不希望由其它人来『照顾』了,只可惜,目前我还找不到一个牺牲品来寄居,眼下Kyle虽然待我好

,但始终不是熟络太久,真的要开口吗?

事实证明,天无绝人之路,在我决定放弃开口之前,Kyle已经主动问我想不想在Half Term到他家了,而我,当然是极

速答应,也忘了自己应该先征求父母的同意。

这是我来到北爱后,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对我来说,原本是烦恼之一的Half Term,摇身一变,就变成我难得的假期,虽然听来是有点过份,但我的确是把Kyle

的家看成避难所,用来逃避宿舍中的一切,同时也是让我冷静、整理思绪的地方,可以的话,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来

让自己可每逢Half Term都可到他的家。

我想,这是我变得最明显的地方,我变得很自私。

只要是自己所希望的,便要不惜一切。

自己不争取,便会失去很多,因为没有人会施舍给你。

这是我从宿舍中学到的最大道理。

微愿 修订版 15

自从Kyle邀请我在half Term到他家寄住,并兴奋地跟我说着假期中有何节目,不停问我有没有到过这处,有没有去那

处观光,结果,连我的心情也开始期待起来,希望可快点到他家,而想法,也慢慢地改变了。

最初,Kyle的家只是避难所,但现在,我是真心希望Half Term快点来临。

最初,Kyle只是个什么也不知道,便把我邀请回家的傻子,但现在,我把他看成好朋友。

最初,我只是不想留在宿舍中,不惜一切希望一有机会便到Kyle的家,但现在,我期望这样的自己还可被人接受。

原来所谓的改变,也只限于在宿舍中。

我不是不难过的,来到北爱一个半月,我才找到一个可被称为好朋友的人,一个当我跟他相处时,心中可以维持平静

的人。和Kyle一起,我不会恐惧,不会坐立不安,不会胡思乱想,而现在的我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安宁,然而,最简

单的渴求,永远也最难得到。

从我答应Kyle后,他跟我变得更亲近,转堂上堂时都跟我一起,这种正常的学校生活,我有多久没尝试过了?也有差

不多三年吧?可惜的是,这种正常,每天只维持到下午三时半,接着一切回到疯狂。

我承认我是个没趣的人,宿舍中所有刺激的生活,我通通都厌恶,我只喜欢平平静静地过日子。

如果要在Half Term到同学的家住,首先需要双方的家长信,然后就是得到宿舍总监的同意,Kyle家的事,我老早便解

决了,Kyle的母亲在我答应后第二天,已写了封家长信给我,到最后最困难的,反而是得到我父母的同意。

也不知是他们思想守旧,还是真的信不过Kyle的为人,当我打电话要信时,他们首先问清楚Half Term是什么,接着问

我Kyle是什么人,然后告诉我,假期时应该跟其它寄宿生一起住。

「藉这机会消除他们对你的讨厌也好的。」

要命,你们明知道他们是怎样的豺狼,但还是急急推自己儿子去送死,这种父母真罕见呢,也不知我前生作了什么孽

,今世要当你们的儿子。

「做错的是你,他们憎你是应该的,即使他们叫你做什么,你也应该照办,难道你想他们讨厌你一辈子吗?」

我赞同前半部,但对后半部就是完全反感,他们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难道他们叫我跟他们上床,我便要脱下裤

子张开双脚任他们上吗?虽然我不认为他们会真的这样说,却不排除会有差不多的要求。

「总之我叫你写就写,不要说太多,好不好?」

到最后,我就只能这样说,接着便不再开口。大概是听出我的倔强,所以母亲也没有再说太多,只是咕哝数句,说我

不知时务不懂做人,然后便答应了。

可能在父母眼中,我是个不肖至极的不孝子,但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

我不否认如果其它人想要的话,我便会出卖自己的身体,但可以避的,我都想尽量避开,这正是我不想在Half Term跟

其它人一起住的原因。

正因为我这点坚持,我才能继续当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狗。

至于宿舍方面,日子依然一天一天的过,每日所听到的,还是和之前的差不多,但可能因快可放假,所以说闲话的人

已少了很多,到最后只余下F一个在发疯,我忍不住笑。其实每天对着同一个人说几乎同一番的说话,即使F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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