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第三-五部)——天戒
天戒  发于:2011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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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体能。本来我的跳远是可以出校比赛的,但自从上年五月时弄伤了膝盖后,我的心也淡了,少了很多热情,连体育

课也不想上。

接下来选的科有地理、地质和美术及设计,教导的老师不是本来相熟的,就是他或她平时就寄居在宿舍里,都是些不

太严厉,听闻不是很好的老师。

教英文的叫鸡自是不在话下,奇在宿舍中的人对他老是印象不好,说他喜欢戏弄人玩人等等,但..我不觉得啊,可

能是他对我好吧?(除了太热情外)生物科的薯头更被称为全校最差的生物老师,还有别的老师等等...我觉得自

己好像成了最倒运的学生呢!

其它人,特别是D,整个午餐时候都在为我不值,认为像我这种有天份的人,实在不应该被这种废人教,而是更好的

老师,但我却没什么反应,觉得不过是读书,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关于学校上课的事,大概就是这么多,至于宿舍那边...嗯,由于上年发生了这样的事,也听说那些不再回来的人

们在回港后,登报说出学校的恶行,令很多有兴趣的人暂时不敢就读这校。

这招的确是厉害,而且很绝,但..又能阻止他人多久?勉强只能称为..逞一时之气吧?

唉,即使阻止到校长从香港找来一大批受害者又如何?他们可以阻止那他妈的光头混蛋从别处找学生吗?没错,校长

的确是找到一个来自香港的新男生,还有两对分别来自南非及爱尔兰的兄妹。

嗯...那对来自南非的黑人兄妹..就叫他们为大、小黑吧,而来自爱尔兰那对,就大、小沙吧,够简单吧?而我

第一次见到他们之时,已是晚餐的时候了。

晚餐..本来是早已由老师编好的座位,也因前校监离开,及人数骤减后取消,取而代之的,是自由地、喜欢坐哪里

便坐哪里。

如果熙还在的话,我想..我可能想也不想的,直接到一个可以偷看熙,四周也没有什么可怕人士的座位吧?但现在

呢?现在已再没有可怕的人,也再没有熙了...抬头茫然地四处一看,我,又可坐到哪里了?

这里..已再没有可怕的人们,这里..已再没有我爱的人,这里..已不再是我熟悉的地方...我应该如何在这

里生活?不知道...

求救似的望向C,却见到她正跟其它人谈笑风生,想坐到她身边的想法马上便消失了。何苦要跟C坐在一起了?她不

见得会理会我,即使理会了,跟我说话,也不过是于心不忍,一切也不过是同情?何必要令自己更显得孤单和寂寞?

又何必要让他人同情自己?

想着,我便转过身,往新人那一桌走去。不知为何,我就是觉得,其实跟旧人一起坐的感觉也不是很好,可能..是

因为他们太清楚我的事吧?

「喂,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吧!」

新人那桌的唯一一个香港人-D,见到我还是有点拖拖拉拉的样子,便扬着手,以命令的语气叫我过去。

嗯..虽然是命令式,但总比没想过叫我一起走的所谓朋友好得多吧?

想着,我便走到新人们那一桌,祈祷,然后坐下,一声不发。

微愿 110

D好像在说着些趣事,惹得大小黑、大小沙都在咭咭地笑,但他们在说什么了?我什么都听不到。总觉得现实离我好

远,好像完全与我无关的。

也对,我的世界,只需有我,和回忆中的熙便行了,那是仅属于我们的世界。

只要是在幻想之中,我便可跟熙大声说我爱你,可以听到他的响应,可以明目张胆地暗恋他,甚至可以与他相爱。这

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我真不想回到现实了!我只想静静地留在这幸福的世界里。

「喂,食屎,发什么呆了?他们担心你是否不舒服啊!」

呆了不知多久,D突然打了我一拳,让我流离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之中,回过神来。只见D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好像

十分不满,再望向小黑和小沙,却见到她们一脸担心的样子。

真是讽刺,想不到首先看出我的不妥的,不是中国人,而是外国人。

「啊..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吧。」

轻轻地回答道,顺便也回答了D的问题。反正他的英文比某些外国人还要好,我倒不担心她会听不明白。

「刚下机觉得累就应该休息,没人叫你跑去上学这么勤力。」

D的语气并不好,甚至是有点恶劣,但认识她久了,便知道她只是个性别扭,这句听起来有点难听的话,其实代表了

她的关心,她在责备我的不自爱。

我应该感激吗?难得D为了我而说出些关心的话啊!但我就是没感觉。

知道自己不能呆下去,我只好调整一下坐姿,努力地听着他们说些好像很好笑的话题,然而表情..还是僵硬的。

「告诉你们吧,我们女生的体育老师(全校只有两个,一男一女的),真是当学生是弱智的,每年都会拿着一个曲棍

球和一个网球,告诉你,网球是可以弹地,曲棍球却不可。」

该死的,幸好我是男的,体育老师不会跟我们说这些废话。

「还有啊,她老是叫我们跑,但自己却从没跑过,甚至只是横越曲棍球场的也没有!」

接着D又说了别的老师的坏话,还有一些由老师闹出来的笑话,有很多,我是早已听过了,但在看到小黑和小沙听罢

大笑起来后,莫名其妙的,我也大笑了起来,笑得连眼泪都滑了下来。

不知为何,我有一个感觉,就是这是我最后一次我笑。

我的预想成真了,自那一天过后,我便真的再笑不出来,越是继续在这学校里生活,便越是勾起我对熙的思念。想不

到,即使我们之间的回忆是那么的少,但我还是不嫌其烦地,逐一回味,然后再回味。

每次当我到饭堂吃饭,我总会忍不住望向熙曾经坐过的地方;每当我在R24里做做功课,我便忍不住想起熙曾经在

这里做过什么,闹过什么笑话;每当我走在学校里时,我总会下意识四处张望,希望可在人群里,找到那耀眼的一个

存在;每当我走在这地方的每一个角落,我都会想起熙曾在这里做过什么。

我的脑中,就想到熙一人,想着不知他能否适应新学校的环境,想着不知他能否交到朋友,想着不知他的功课如何,

想着不知他过得愉快么。

这些都是我很想知道答案,却又永远无法得知答案的问题,一想及这点,我便真的开心不来。就因为不知道答案,所

以才更加思念,因为想知、但又无法知道他的近况,所以才不停地想着这个人,而熙也彷佛不愿再跟这地方扯上关系

,竟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即使不是打给我也好。

我觉得这种思念像极了诅咒,试问一个被诅咒的人又怎可能快乐?但我还是自虐的极享受思念着熙的感觉。

首先发现到我的异状的,很理所当然地,是Kyle。其实在Kyle面前,我已经尽量让自己看来平和一些,尽量露出微笑

,谁知,还是被他发现了。

「如果连这等小事也察觉不了,我还算是你的好朋友吗?」

这番说话,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实在应该让那些自称为我的朋友的人听听,好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做朋友。

只可惜,Kyle是发现我的异状,却完全帮不了我,除了是因为今年我们多数不同班外,还有就是因为..这是我的感

情事,是只属于我的问题,并非别人说一、两句便可解决的事,而Kyle也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只能爱莫能助。

「你对Kenneth这么认真,我说什么都没用。」

这是Kyle在某次地理堂上,静悄悄地跟正在发呆的我所说的话。

「而且他都走了,我总不能这么残忍,连想也不让你想吧?」

Kyle对我算是十分好的了,明知我的性向,但还是说要在Half term请我到他家,要是其它人的话,大概早已疏离了以

示清白吧?我很感激Kyle对我的体谅和体贴,这是现在的我极为需要的,只可惜,面对着如此的温柔,我依然笑不出

来,只能勉强地笑,然后连自己都感觉到苦涩。

然后渐渐地,即使我走在学校里,偶然遇上一个比较熟络的人,包括老师,他们都会拍拍我的肩膀,叫我宽容一点,

笑一下,而每一次,我都只能报以一个苦涩至极的微笑,只是单纯的一个嘴角肌肉微微往上抽搐的动作。

四周的人开始流传着,有关我对熙的感情,有些人开始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但有更多人用怜悯的语气来安慰我。

「如果Kenneth还在就好了,你大概会开心一点吧?」

之前叫我死心,说熙绝不会喜欢我的K和L在某天,突然在宿舍中跟我这样说道,然后安慰我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多。

「如果你有跟Kenneth转校便好了。」

「开心一点,别老是苦着脸,你还有机会见到Kenneth嘛!」

奇怪了,之前你们不是死命地叫我死心吗?为什么现在又说着这种话了?我的表情真是这么难看吗?

「知道吗?即使你在笑着,看起来却像极了哭。」

原来是这样吗?就因为我这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所以你们再看不过眼,情愿希望熙继续留在宿舍中,我继续暗恋着

熙,做我的同性恋吗?

我明白,他们的话是等同于支持,是我一直以来,都希望得到的体谅,然而,我还是想问一句,要是熙还在宿舍,我

还暗恋他,你们会否说着同一句话?我看未必吧?你们大概会说着上年曾说过的话,叫我死心。

这样的支持..真的很讽刺,竟然是因为我失去熙,因为我已经绝望了才出现。可以的话,我情愿不要他人的支持,

也希望可换回与熙一起同住一间房的时间。

只是时间过去了,便怎样也追不回来,我和熙能够一起存在于同一空间的时间,已经用尽了...我失去的,彷佛不

多,却已是我的所有...

所以我的心底话,也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已经无法改变什么,我只能接受他人的支持。

微愿 111

日子..就是这样渡过了,每早同一时间起床,梳洗后吃早餐,然后去上学,茫然地把老师所说的塞入脑中,接着放

学,被D强行拉去蓝天楼,看着她玩角子机,我则站在一旁抽烟,在输钱时听听她发脾气,在她赢钱时,接受她请我

吃的棒冰,最后回校吃晚餐,做功课。

每一天,就这样被我虚耗掉,每一个周末,都在床上发呆渡过。如果有人问我是如何生活,有何感想,觉得过得好不

好之类的,我想,我一定会答,不知道。

现在的我,只是靠别人定下的时间表来过日子,当中是完全不包含我的思想。

「你看你,不过是走了一个Kenneth,你就弄到这么难看,你还是不是男人?」

D不下一次跟我这样说道,而且越说越气,彷佛这是她的事,而不是我的问题。不过,熙吗?说来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除了开学时算是痛不欲生地想过这个人的事,开学后不久,我已没有再为这个人难过了。

我只是失去了生存下去的目标和动力吧。

我没有说出这个答案,我知道,说了,最后也只会被解释为因为熙离开了,所以我便失去了灵魂...

而且我不敢否认,这的确是答案。

圣诞节时,Kyle跟我一起到香港,大家应该玩得很开心才是的,但我还是觉得茫然,这笑过之后,完全忘记了自己为

什么会开心地笑起来,也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

这情况一直到了圣诞节完结,当我回到学校,期中试后才微微地改变。

话说中四开始后,我看起来好像是勤力了,上堂时专心了,然而真正的情况却是天知地知我知。我的确有把老师所说

的话听入耳中,但我却是完全没抄过笔记,也没想过自己是否真的明白老师所说的,我只是听完就算,然后转堂,再

到另一课室发呆。

考得好又如何?考得不好又如何?反正从来都是,不管我考出什么成绩,也没有人称赞或责骂,不会有人认同我,而

现在,更没有人跟我比成绩的好坏。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努力读书?我为什么要执着于考试的成绩?让一切随缘吧。

或者,上天就是看不过眼,看不过我的颓废,于是存心要让我知道,我是多少有些存在意义,给了我一个奋斗的目标

我真想不到,我的生物科和物理会考取到全班第二名,化学更有第一名,一直是全班最尾的英文科,今次也不再是最

后了,而是明显的有了进步。突然想起,当我在报出自己的分数,及老师随后宣布我是第二名,那些一直看不起中国

人的鬼头的发青嘴脸。

难以否认,当我看到他们那不能置信的神色时,心中早已麻木掉的地方真的微微地触动了一下,甚至是当跟我有一舞

之缘的Faulkner跑来说我很厉害时,我也总算有点宽容下来。

真正令我那平和如镜的心崩溃下来的,是叫鸡。

那数天,我刚收回大部份的成绩,除了地理的成绩很强差人意外,其它的都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而英文科,更取得

我三年半之中,第一次比合格高十分以上的分数,叫鸡在班上已称赞过一次了,想不到在晚上,他会再多说一次。

当时,我正坐在书桌前,对着课本发呆(我早就说过,我只会在堂上听书,其它时间都是在呆),叫鸡门也不敲地走

进来,从后把我抱着。

「Cecil,做得好啊,看到你进步了这么多,我真的很高兴。」

叫鸡在我耳边呵着气说道,而我的身体也诚实地颤了一下,然后想起在上年,熙不过是开玩笑的打了我一下,叫鸡便

说他欺负我,狠狠地罚熙抄圣经的事。记得那时熙委屈得眼都红了,我也哭得快呼吸不来,想向叫鸡解释,叫鸡却说

这是为了我。

可悲,为什么之前我会忘了这件事?或者,我就是想忘记与熙有关的所有事,然而,以为已被淡忘的记忆,却于现在

突然浮现,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不禁闭上眼,轻轻地回应道:「你今天已经说过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说,我以你为荣。」

说着,叫鸡以下巴磨着我的头顶,然后凑上前,吻上我的额头,缓缓地滑下,来到眼角之处。

「别哭,你真的做得很好了,我为你而骄傲。」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才对,但泪水,就是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叫鸡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多抱我一会,亲吻我的头顶,然后悄然离开。

我彷佛看到自己的心崩溃下来,无法再组合为完整,我开始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没关系,因为被人认同的感觉

真的很美妙,因为我的存在真是有点价值的...

这一晚,我直哭到累了,便直接倒在床上入睡,然后次天顶着一双肿得像桃核的双眼回到学校。其它人眼见及此,当

然很例行地走上前问我发生什么事,却在我说出发生什么事之前,便叫我别想这么多,然后回去继续跟自己的朋友说

话。

果然..关心我只是例行公事...当中并没有太多真正的关心存在...

我的确是有点无奈,却没有太多的感伤,因为我已从别处找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于是在同一天,我跟D说,希

望她可帮我补习之类的,好让下次可确实地考到第一名。

「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了。」

D闻言后,虽然是头也不回,继续打她的角子机,但语气却是老怀安慰。我想,其实与口中说我们是朋友的C比起来

,我跟D更加像朋友。只听到她续道:

「不再想着Kenneth就好了,我们来威给鬼头看吧!」

呃...其实想发奋图强,想好好地读书,不只是为了想威给鬼头看,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当熙听到的,是我好好做

人的消息,知道我终于可以挺起胸膛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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