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决很淡然的将自己所知道的过往一一道尽，最后淡然一笑。「讲完了。」

黄飞傻傻地听到最后，终也无语。

……

「因为这些，所以你才不肯谈感情？」沉默了良久，黄飞才问出口。

「跟我妻明试过了。」欧阳决半开玩笑地笑说。「本来以为相同的存在，或许真的能够产生爱情。……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爱情不是慢慢磨出来。它是与生俱来的。」

「你相信一见钟情？」

「我相信灵魂的吸引。那是最初就注定的。」在说这句话时，欧阳决故意别开了视线。

「但是被吸引的心情，总需要时间去发现吧？」黄飞有意无意地往欧阳决身边靠了靠。「你跟刘明，真的是同一种人？」

欧阳决终于笑了出来。「相同的存在不代表就是同一种人。打个比方说，如果他爱上一个人却没办法在一起的话，他就会选择同归于尽。我就不会那么蠢。」

「那你会怎样？」黄飞瞬间瞪大了眼。

欧阳决好笑地看着他。「你干嘛一副吃瘪的样子？」

「没，不是……呼……」黄飞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我只是随口问问。」

「哈……我啊，要看对方是不是处子……」

黄飞被欧阳决的话刺到了软肋，于是表情怪怪白了对方一眼。「什么处子不处子的？」

欧阳决好笑地看着黄飞，最后将人揽进怀里死死地搂着。「是处子呢，我就考虑要不要收回家做小妾。不是就算咯。」

「你这是处子癖啊？病态！」黄飞不满地呛回去。

「也不是啊，大家各有所爱嘛。」欧阳决像哄小孩儿似的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讲。「就像我妻明那种内心黑暗人呢，总会给人很神秘的感觉。所以越是单纯、阳光的人越容易被吸引。但是像我这种成熟型嘛，就会喜欢那种比较傻的、平时看上去很安全但一到床上就很妖孽的类型。」

「你才妖孽呢！」黄飞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地来掐欧阳决。

后者也不生气，只管哈哈地大笑。俩人在地上连打带闹地翻滚了一阵，最后都仰躺着呼呼喘气。

「陪我吧。」

「嗯……」黄飞长出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自言自语。「不知道吴哥那边怎么样了。」

欧阳决一看手表，都十二点了。「应该在吃饭了吧。」

＊＊＊

幽静典雅的日式餐厅小套间里，吴小帅跟陈飚两人捧着一本比结婚相册还要华丽的菜谱盘腿对坐。在看菜单上那更为华丽的一串串数字，直晃得两人头晕目眩。随随便便一个小菜就要七八十，一碗普普通通的汤都要上百块。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其小数点的位置是不是集体误差。

他们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了，谁都没带这么多钱。现在俩人的加一块儿都买不起一碗紫菜汤。

「真不该跟进来。」吴小帅小声嘟囔着。

「反正都已经进来了。再说刘明他们就在隔壁。正好能听听他们说什么。」陈飚小声安慰他。

俩人又很有默契地一起看向跪坐在旁边的服务员。年轻秀丽的服务员身穿和服，面带微笑，恬静地跪坐在那。

「咳……那个，我们还有一位朋友没有到。」吴小帅很是难为情地说。「能不能等下再点菜？」

「哈伊。」服务员微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跪坐在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屋内的气氛异常地沉闷。突然一阵短信铃声吓了两人一跳。陈飚赶紧摸出手机来看，片刻后又默默地递给了吴小帅。

【老弟，对不起啊。我现在有事，要过会儿才能到。】

二人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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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陈龙还是坚定地不肯露面，独留两个大男生在这里忍饥挨饿。而另一个更加坚定的同事就是眼前这位服务员。就见她文丝不动，笑容不减，水灵灵地一对儿大眼以四十五度角向下直视着，其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那本菜谱上，可以说是在用无言地杀手锏绝妙地撼动着两位当事人的自尊心。尤其是当吴小帅的肚子发出咕咕声之后……

「要不，咱们先点菜吧。」陈飚提议，然后给吴小帅使了个眼神。

「也好。」吴小帅拿过菜谱，由上至下开始寻找。「菜团寿司套餐两份吧。」貌似是这里最便宜的一样了。

「哈伊。」服务员终于手脚麻利地退出了小套间儿。拉门也被轻轻合上。

「呼……终于走了。」俩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趴到墙边，偷听隔壁说话。

＊＊＊

「这个也不错，你尝尝看。」

「嗯，有点冰冰的。」

「这家的生鱼片算是比较正宗的。」

「你……好像特别钟爱日本料理。」

「也不算。其实是我朋友特别喜欢吃。他每次看见寿司都会两眼放光呢。」

「呵呵……」女孩发出开心的笑声。「你很了解他吧？他……都喜欢吃什么？」

「一般吧。也不算是太了解。嘿嘿……其实这桌上的基本都是他爱吃的。……他不怎么爱吃油大的东西，但是又嘴馋，所以就比较喜欢这种海鲜汤。还有这个乌骨粥，还有这个蟹黄蛋挞，还有那边的……」

＊＊＊

我妻明在那屋里说起来没完，样样都是吴小帅爱吃的。试想一个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过吃东西的人，大老远地折腾到这儿不说，还要忍饥挨饿地偷偷听人家报菜名。世上最惨无人道之事就莫过于此了。

「咕噜噜……咕噜噜……」吴小帅的肚子很直白地发出抗议声，就连主人想拦都拦不住它。「一个菜团寿司套餐怎么也这么慢？」吴小帅很不满地嘟囔着。

「嗯……」陈飚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状态。

「你怎么了？」吴小帅疑问。

「厄……没啥……」陈飚很识相地把真话给咽进肚子里了。其实老早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他们从中街一路跟踪到太原街又从太原街一直追到沈河区，光是打车费就快把俩人给榨干了。现在进了这家店更是叫天天不应叫陈龙陈龙不露面。就连欧阳跟黄飞俩人也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所以，嗯……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就像陈飚推测的那样，不对头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他们在这包间儿里从12点半熬到1点半，又从1点半挺到2点半。别说是菜团寿司了，就连个米粒儿他们也没看着。

吴小帅饿得眼都花了，可是却不敢大声叫服务员。其原因不外乎有三。

第一，这家店是日式料理，不是KTV包房。小单间儿的墙壁都是用木板建的，所以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他要是大声喊服务员的话，势必要惊动隔壁屋里的我妻明。

第二，这家店的格局是一条长走廊，两边分成一间一间的包房。而吧台是在最外面的大厅里。我妻明选的是靠里面的第二间，吴小帅则选的是最里面的那件。也就说，吴小帅想要去吧台找服务员的话，就必须要经过我妻明的那间包间。而我妻明的那间又始终开着门。

第三，日本料理店的规矩是进屋要脱鞋，然后换上店里的木屐。穿过木屐的朋友都知道，那东西一走起来嘎登嘎登直响。所以这陈仓难度啊。

正在他犯愁的时候，忽听隔壁包间发出一阵拉门声。「太好了，他们把门拉上了。」吴小帅饿得俩眼冒金星，拎起木屐就悄悄出了包间。屋里的陈飚却直皱眉，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吴小帅刚经过我妻明的包间门外，就听里面传来陶桃的一声尖叫。「啊……慢点儿……嗯啊……好疼！」

他就像被电棍捅了似的，浑身打了个激灵。其实他真的不想偷听来着。只是，这两条腿部听使唤，而耳朵又太灵敏。

「你再忍忍。这里夹住了。」

「啊……不要……」

「不要也得要啊……要不然，这样子也没法出去啊。」

『下流！』吴小帅趴在门外，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我妻明。

「但是，好痛……啊……不要动……」陶桃的声音颤抖不已。

「眼儿太小了，这么粗的棍儿撑在里面当然会痛。」

「其实我是第一次啊……好疼，你不要动啦……」

「不动怎么拿得出来啊？乖，听话，忍一下就好了。」

『我妻明……流氓下流无耻可恶他X的！』吴小帅磨了半天牙后，无力地靠在墙上。肺子里别别扭扭地，堵得他喘不上来气儿。一颗心嘣嘣跳得直发慌。『或许是太饿了。对，我还没吃午饭。』吴小帅闭了闭眼，正打算离开时，忽听耳边响起一个女孩儿声音。

「这位先生，您怎么了？」

「啊……」吴小帅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原来是那个比陈龙还坚定的服务员。

「先生，您好像……流泪了。」服务员担心地上下打量吴小帅。目光先是停在吴小帅的两只手上。就见他一手拎着一只木屐。然后目光又一路下瞄，最后落在他的两只脚上。

吴小帅也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就见两只大脚丫一个套着花袜子一个套着黑袜子（还露脚趾）。俊脸一下就变成了红苹果。连那露在外面的大脚趾也难为情地往回缩了缩。

这时包间儿的门忽然开了。我妻明好整以暇地走了出来。

「服务员，请拿些消毒水。」

63

就在吴小帅难为情到了无地自容的时候，我妻明突然从包房里出来了。「服务员，请拿些消毒水来。嗯？……小帅……」我妻明的目光落在了吴小帅的身上。

再看吴小帅，笑得比哭还难看。「嗨……真巧。」

「你……也来这儿吃饭？」我妻明试探地问。

「对……对。对！」吴小帅故作泰然，连说了三遍对，可后面的话却怎么样都接不下去。他只好一边兀自地点着头，一边手忙脚乱地翻口袋。最后好容易掏出根烟塞进嘴巴里。烟头儿却抖个不停。

「对不起先生，这里不允许抽烟。」服务员适时地提醒他。

吴小帅有些尴尬地拿下烟，道了声抱歉后转身就回包间。

「小帅……」我妻明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后者就只是顿了一下。「你忙吧。我吃完饭就走。」说完就进屋拉门，半点谈话的意思都没有。

我妻明双手插在裤兜里深吸了口气。

「明少爷……」服务员换了称呼，毕恭毕敬地等着少主人发话。

我妻明又看了一眼吴小帅的包间儿门，眼神中尽是火热的执着。「继续。」

……

吴小帅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烟卷儿一语不发。陈飚不用问也看得出他的心事。

「你打算怎么办？」

「吃晚饭回学校。」

陈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传说中的菜团寿司套餐终于登场了。俩人都饿得眼冒金星，扑上桌子先狂吃一顿再说。吃得正high的时候，忽听隔壁拉门声响。吴小帅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立刻定住。嘴里的寿司都忘了咽了。就听外面一男两女在对话。

「谢谢光临。」是服务员。

「陶桃，接下来你想去哪儿？」我妻明的声音。

吴小帅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咕隆一下把嘴里的寿司吞了下去。

「我想去……幽静一些，看的到水的地方。嗯……最好还是个比较舒适，适合休息的地方。」这是陶桃娇滴滴的声音。

「你个小机灵鬼儿。」我妻明宠溺的声音。

耳听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吴小帅真就有点儿坐不住了。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呼吸也愈加急促。

「吴小帅，我觉得还是追去问个明白的好。」

陈飚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跑没影儿了。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陈飚推了推眼镜。「服务员！加菜。」然后继续淡定地吃。心说我不就信你陈龙能一直不露面！

……

吴小帅刚冲到大厅，我妻明就已经上车了。

「服务员！」

「哈伊。」一个穿和服的女孩儿不紧不慢地来到他近前。

「我的鞋！」吴小帅一边盯着红旗轿车，一边催促服务员去找鞋。

服务员挂着一零一号的笑容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却捧回一张账单，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吴小帅没办法，只好耐着性子跟服务员解释。「小姐，我包间里的那位朋友会付账。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走。」

「……？」服务员做出一脸不解的表情继续笑着往前递账单。

眼瞅着连那司机都已经上了『红旗』，吴小帅急的直打转儿。最后只好将皮夹里的钱如数掏出。东凑西凑地拼了六十多块钱。

「小姐，我真没钱了，不如这样吧，我先把手机压您这儿。回头我朋友结了帐，再来拿。这样总行了吧？」吴小帅强颜欢笑、柔声柔气地跟服务员商量。

这回服务员总算是肯点头了，拿过收刮来的全部『家当』扭着小步嘎大嘎达地向里面走去。

「喂！快点儿！」吴小帅站在大厅里一边盯着『红旗』一边吹服务员快点儿。

谁知那服务员竟然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这时，红旗轿车一踩油门疾驰而去。这把吴小帅给急得，最后干脆趿拉着木屐追出大门。赶巧来了辆出租车，吴小帅想都没想就坐了上去。

「师傅，跟着前面那辆红旗。」

这司机也是好说话，只管开车别的什么都不问。我妻明的车子东一头西一头地绕了三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在万豪酒店门口停下了。

「多少钱？」吴小帅一边翻皮夹一边问。

「四十二。」

吴小帅盯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皮夹愣住了。刚才把钱跟手机都压给那服务员了，现在自己是身无分文。这……这可咋办好？

「怎么了？」司机用疑问的眼神扫着吴小帅。

「我，我现在没钱。」

「你没钱打什么车？」司机不满地嚷过来。

「大哥，您，您别急。要不这样吧。我这件衣服是『李宁』的，给您了。还有这腰带，也是名牌儿，都给您。」吴小帅一边说一边脱。

也不知这司机大哥是不是被吓傻了。总之这过程中他既不拒绝也没吵架的意思。吴小帅就全当他接受了，最后拎着裤子趿拉着木屐奔下出租车，杀向万豪酒店。

车里的司机也不着急走，反倒掏出手机呱呱呱按了串儿号。「回禀藤上先生，事情已经办妥。……嗯，吴小帅少爷已经在万豪酒店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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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对不起。您不能进去。」门口两个彪形大汉的门卫拦住了吴小帅的去路。

「为啥？你们开门营业不就是为了做生意吗？怎么就不让进？」吴小帅拎着裤子仰着头喊回去。

「抱歉。因为您衣装不得体，所以不能进去。」门卫一脸的不肖，眼睛都快瞟到脑瓜顶儿上去了。

「呀哈？你敢瞧不起劳动人民！」吴小帅也上来了拗劲，把眼一瞪，提着裤子就往里冲。「今天我还非进去不可了。」

仨人像走马灯似的在大门口撕吧了半个多小时，最后闯关任务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吴小帅拎着裤子愤愤地下了台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会儿天都蒙蒙黑了，又下起了小雪，打在身上又湿又冷。

「我妻明！我#####……」吴小帅嘟嘟囔囔地绕到酒店后身儿的胡同里，打算先找个小饭馆儿暖和暖和。他正闷着头往前走，忽听耳旁恶风不散。刚一扭头，还没来得及躲呢，就被一盆脏水泼了个正着。

泼水的人也愣住了。吴小帅腾出一只手来抹了把脸，顺便摔倒菜叶。

「对，对不起……洗菜的水……不脏！」这位大叔的脸皮可也够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