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宇站在窗边，窗外夜色撩人，静无声息，天空像黑丝绒一样光滑，侧目于安沉睡在床上一起一伏的均匀呼吸着，凡宇知道他一定去了很多地方寻找自己，眼睛放到外面这夜澄净的寄托着所有美好般。

次日，于安陪着凡宇到医院的宿舍收拾了他遗留的全部东西带着不愿回忆的曾经他将全部收走，走出天海的生活，他带着留恋：“于安，我想去偷个东西。”

“啊~偷？要什么我买给你。”于安倚在窗边抽着烟。

“有钱了不起了啊~”

“走，走，前面带路。”

凡宇穿着于安的高档衬衫配着自己那条破旧的牛仔裤，在人们复杂的眼神中随意晃荡的走着，于安懒散的跟在凡宇后面，他们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正热议着这两个人，他们曾收到过这两个人的像片，他们听说了凡宇的“出柜”宣言。

凡宇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深呼吸，于安轻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会一直在，凡宇推开门，他径直走向天海靠窗的办公桌，他擦着惊讶的天海身边而过摘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那的风铃，转过身冲门口的于安摇晃着，风铃清脆的叮当响着，于安淡淡的笑着，天海低下头握紧手中的笔。

“你这哪是偷，明明就是抢还光天化日的。”于安说着递给凡宇一只点燃的烟，凡宇将烟叼在嘴中，低着头沙哑着嗓子“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去拿你的那破包。”

凡宇扯住于安：“我说的是离开这个城市，你愿不愿意带我走。”

很低很远的声音在于安的耳边重复，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凡宇：“你愿意和我走？”

“你愿意带我走吗？”凡宇抬起头笑着望向于安。

于安将凡宇拥进怀中满是轻柔：“说吧，你要去哪。”

“回A城吧，回我爸妈身边。”

于安头抵在凡宇的肩上，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双肩不住的颤抖着，双手抚上凡宇的肩膀，直视凡宇的眼睛，这会儿是他人生最珍贵的时刻，他知道凡宇不爱他，他知道凡宇永远不会爱上他，可他所要的仅是给凡宇幸福，貌似复杂，其实却是那么单纯，他在等，保持对愿望坚定的等待着，等着这一天这一刻，轻抚凡宇脸颊，凡宇笑着，他徒然获得勇气，众目睽睽之下，阳光灿烂之中，一点点靠近然后在一片惊叹声中吻住凡宇的唇，凡宇手插在口袋中，微闭着双眼，最后一瞬间他看到站在窗边的天海转身离去，他笑了此刻他与天海曲终人散场，他们由赋予彼此希望开始，却以彼此给予的绝望而结束，时间啊就像一名杀手，杀死了等待，也杀干净了回忆，心中残留的万语千言，消逝于挥别的眼眸间。

第二十章

雨停了，于安收起雨伞，他们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车辆往来如织。于安将雨伞随意的插进凡宇破旧的背包侧面的口袋中，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直视前方。凡宇站在于安的身后，他忍不住的回头去看，医院庄严肃穆，人来人往，他忽然发现他找不到天海的窗口，他心中竟一阵恐慌，他想像少年时那样对着那些窗口肆意的叫喊，可他知道他不能了，那些日子已渊远流逝而去，在最后的此时，彼此删除，封闭记忆，各自找了代替，这一切他们无能为力，从此不再去联系，茫茫人海下落不明，再见总含着过多的眷恋，所以他们没有说。

“小宇，走了。”于安看到转换了的信号灯，拉过凡宇的手他没有去看凡宇，他知道凡宇舍不得，可他也想要他，不想他再纠结在不快乐的过去，他想带他走，离开，再不去触及那些过去的一切，他用力向前拽了一下凡宇，便位着他的手大步向前奔着自己的车走去。

凡宇沉默的坐上车，侧头望着车窗外，雨后的天空很多的云，云隙中的天空格外的蓝，地面已经变的干燥，他摇开车窗迎着风，不经意流下的泪水一下便被吹干，然后他笑着回过头：“于安，这天真蓝像海。”于安转过头伸手捋了捋凡宇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回应：“等我把这边事处理好了，就带你去海边，然后我们回A城。”

“太远了，还是不要直接回A城吧，我挺想我爸妈的。”

“不远就在城效就有海。”

“C城吗？这里有海？”

“你真是医生当傻了。”于安推了一下凡宇的头，继续专注的开车。

“以后想当也当不了。”

“不当就不当，反正你一直讨厌医院，我养着你，要饭也给你先吃。”这话像是触动了凡宇的某根不能提及的神经，看着凡宇瞥过脸，他一阵慌乱的岔开话题：“凡宇，我前一阵回过A城，看过那个叫小豆子的孩子，长得还真像你小时候。”

“是吗？”凡宇没转过头，他的声音含着些颤抖。

于安轻抚凡宇脊背，两人陷入了沉默，于安偶尔眼角瞟到凡宇眼神忧郁的望着天，他看得出凡宇在隐藏在压抑他的痛苦，他无能为力为他分担。

于安打开房门，转头对凡宇笑着说：“有点乱。”

凡宇抬头望了一眼于安：“让我看看到底有多乱。”走进于安的家，有些残留的食物随意的摆在客厅的茶几上，CD凌乱的丢弃在地上，处处都在提醒着来客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家，他转过身：“于安，你这哪是他妈的是有点乱啊！？”

于安笑着关上大门：“你自己找个能坐的地吧，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于安将凡宇背包拿进了另一个房间那不是他的卧室，他打开柜子将凡宇的衣服一件件平整的挂在柜子中，然后将床单全部换了下来，却发现家里没有新的床单，他冲客厅的凡宇喊着：“一会我们去超市买些日用品吧~凡宇？”于安得不到回应走到客厅发现没有人，他向主卧望了一眼发现凡宇窝在自己的床上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走进房间轻轻为凡宇拉上被子。

在梦中凡宇听见海边呼啸而起的风声，张静，于安，天海，爸妈几张脸翻来复去地变，不停地变，他们向他招着手，有人在跟他耳边低声细语的说着说着突然就停止了，他感到一股力量将他拖入了深海，沉沦着他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猛得睁开了眼，剧烈的呼吸着坐起身，环顾四周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迷糊的走出房间，看着已经整理干净的寂静房间空无一人，他慵懒的窝在沙发中，回忆奇袭那些承诺已沧海桑田，时间冲刷下他与天海已黯淡了眼神，沉默了悸动，凡宇点燃了烟泪水惶然流下，情爱已散落四方，那片海他们已经回不去，转回头是各自的人海茫茫，旧的挥不去新的负不起，生活怎么会过得如此凌乱。

于安拎着两大包东西回到家时，他站在门口，他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电视的声音，一股从没有过的暖流袭便了他的全身，他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这是他一直在期待的生活，他忙碌一天，凡宇在家中等着自己，就像寻常的夫妻，他可以吗？将凡宇视为自己的妻子，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

“回来了？！”凡宇接过刚刚开门走进房间的于安手上的东西，向厨房走着转过头看着还站在原地不动发呆的于安：“看什么呢你！”

“没什么。那些不都是吃得。”说着追上向着厨房走的凡宇，拿出一些日用品。

“于安啊，客房的被子我随便套了一套床单，你换下来的，我丢在洗衣机里洗了，你看看差不多拎出来晾了吧。”

“啊？什么！”于安没有听清凡宇说什么，他走进准备给凡宇住的房间，将新买给凡宇的衣物折了包装，拉开衣柜却发现里面的衣服都不见了，就连那破旧的背包也不在那个角落中，他的心猛得急速收缩一紧，转身被倚在门框上望着自己的凡宇吓了一跳：“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我给你买了新的床单还有……”

“买新的做什么？这旧得不是挺好的。”凡宇打断了于安的话。

“就觉得……”他不想凡宇睡在张静残留的味道中，他觉得那是玷污了凡宇。

“觉得什么？算了，不用换了那个就行，”

“哦，那我们出去吃点饭吧~饿了吧。”于安匆匆关上衣柜的门，擦着凡宇向着主卧走去。

“你买了那么多吃的，我们自己做吧。”

“行，我换件衣服，做给你吃。”于安说的有力无气，他不知道为什么凡宇要收起自己的衣服，是要走吗要离开吗，他转过头望着凡宇整理着他新买给他的衣服带着伪装的平静淡然抬头对自己笑着，时间在他们成长的中段各自流失了许多，在失联的岁月中他们都经历了太多不堪，在彼此的身上都再也找不到曾经年少稚嫩的痕迹，难道不能停留下来栖息于此来慰藉已伤痕密布的灵魂吗？于安陷入失落中，他走回自己的房间拉开衣柜，凡宇破旧的背包工整得放在衣柜的角落中，那几件阵旧的衣服挂在一堆名牌衬衫间那样的格格不入，他愣在那什么也说不出了，不能笑，不能哭的站在那。

“我的衣服吧其实也挺好的，怎么一挂在那就显得那么旧呢？”凡宇笑着将于安新买给自己的衣服挂在衣柜中，拍了一下于安：“换衣服啊，做饭去老子要饿死了。”

于安努力用呼吸来调节自己的情绪，这忽然的幸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招呀，不能和你住一个屋啊。”

于安转身拥抱住凡宇：“你不是要走？！”

“走哪去啊，我走哪你不是都能找到我吗。”

“能，能，你走到哪我都能找到你，然后带你回家。”

“于安。”

“嗯？”

“做饭去！！”

于安夹出一块已经熟了的肉喂给凡宇：“好吃吗？”凡宇笑着点头。

凡宇站在一个不碌事的地方，看着为自己忙碌着的于安，他想他与天海是真的终于分开了，在无回转的余地，因为就像张静所说他不能伤了于安，他们不是爱情，是亲情，谁会去伤害自己的亲人，也许也只有亲人才会与自己一辈子，爱人终将挥别，因为爱情太渺小柔弱：“于安，我们喝点酒吧。”“行。”

他们喝着酒，说着那些年少的疯狂，喝到麻木以后，就像进入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飘乎状态，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就只一杯接着一杯，凡宇头脑陷入不支的迷糊状态，可他心中却清晰的可怕，无限的夸大了悲伤，他站起摇晃着走到阳台痛哭失声的瘫软在角落中，于安酒量远胜凡宇，他靠在椅子上心疼的望着凡宇，他点燃了烟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那羸弱的火点是此时整个世界的唯一的光亮。

于安扛起哭累了睡去的凡宇丢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他坐在地上守着，凡宇半梦半醒间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向黑暗抓取着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寻求救助般，于安握住那手，瞬间凡宇的手就像图腾一样有力地缠绕上来，于安听到凡宇一直喃喃的念着：“别走，别走。”

于安轻轻吻着那清瘦的手背：“我在这，别怕。”

“哥~~”凡宇将脸埋在那手掌之中，眼泪在那掌纹中蔓延着，随着血液刺进于安的心脏，他轻抚着凡宇的发丝：“小宇，别怕我不走，不走。”他知道他念的人不是他，可他宁愿替着他守着他，寸步不离。

凡宇猛得起身一下吻住了于安，于安吓了一跳，感受到凡宇的鼻息杂乱而急促地喷在他的脸上，嘴紧紧地吸吮着他的嘴唇，他想要推开凡宇却贪恋那一阵阵的柔软，唇与齿的缠绵亢奋地刺激着他体内的酒精，于安翻身上床压在凡宇的身上，手一遍遍的在凡宇身上游离着，每一寸的抚摸都让他无可抑制，凡宇也激烈的回应着，可在最后一刻于安握住凡宇的手，将凡宇拥紧了在怀中停止了情欲，他轻轻的安抚着凡宇直到他睡去，于安忍受着情欲的折磨无法睡去看着窗外的闪烁星光发着呆。

天渐亮时，于安浑身一阵抽搐，他轻轻松开凡宇，慌乱的冲进厕所翻出放在洗漱柜的针管，就在他要扎进自己手臂的动脉时，他看到睡在床的凡宇，他的手颤抖着，他今后要用这支手拥抱着凡宇，他要给凡宇幸福，他不能让这毒品毁灭了这一切，毒瘾侵蚀着他，因为寂寞他堕落入这毒品的深渊无可自拔，他的手不住在扎或不扎间挣扎着，他猛得站起将所有的毒品丢进马桶中，瞥过脸将一切冲净，此时他无力在回到床上，他蜷缩在厕所冰凉的地上直至昏厥。

于安清醒过来时自己睡在床上，他迷乱的拼筹着零星回忆可却是一片混乱，他起身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他一阵慌乱：“凡宇！”他开始怀疑难道一切都是自己毒品中的虚幻？他冲出门，冲到楼下，冲到雨中慌乱的寻找着，拿着手机不住的拨打着凡宇的电话却是一直无人接听。

“于安，你干嘛呢？”凡宇打着伞遮住淋在雨中的于安。

于安镇定了一下情绪，上下打量着凡宇：“他妈的跑哪去了？”

“早饭啊！”凡宇拎起手中的早饭在于安面前摇晃着。

于安接过早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凡宇笑着望着于安拉住他的手：“走吧，回家。”

于安侧头看着凡宇心中暖暖的，淡淡一笑：“走回家。”

“于安啊？”

“嗯！”于安喝着粥没有抬头去看凡宇含糊的应着。

“戒毒吧，今天早上你的样子很吓人。”凡宇不去看于安低头说着。

“别怕，以后我不吸了。”

“于安，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得好好活着。”凡宇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于安。

于安笑了起来伸手轻抚凡宇的头发：“嗯，好好活着，我的好日子可才刚刚开始。”

人生满是磕磕绊绊，纷乱尘世中凡宇是幸运的他遇到于安，他给了他一个孤单心脏寄托的小窝，给了他伤痕密布灵魂一个寄居疗伤的居所，即使他不爱他。

第二十一章

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口直射而入，它倾斜的角度刚刚好使阳光的璀璨遍布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于安翻身感到身边空了一块，他起身走入客厅看到桌上的早餐，径直走如他所料，凡宇站在阳台上，他喜欢太阳的光芒，他总是在晴朗的清晨迎着灿烂的阳光望着天空，柔软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于安知道此时如此平静的凡宇在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那些美的一塌糊涂的回忆中并没有他。他看到凡宇眼眸里一层层泛起的薄薄雾气，他看着他闭上眼轻轻叹吸，他知道凡宇的心此时正撕心裂肺般的痛着，因为他感觉得到。

“不吃饭在这看什么呢？”于安轻轻拥住凡宇，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凡宇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带着凡宇身上专署的淡淡阳光味道。

“等你起来一起吃。”凡宇侧过头望着于安淡淡的笑着。

于安拿过凡宇手中吸了一半的烟，叼在嘴里揽着凡宇的肩膀：“进屋吃饭。”

“于安为什么房间里没有窗帘？”

“不想告诉你。”于安神秘的笑着。

“没劲~~”凡宇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于安。

“凡宇，今天我去趟公司，你自己出去晃晃吧。钱在书房桌子的第一个抽屉里。卡啊折的都在那里，密码你生日。”

“我生日？”

“嗯。”于安说着起身向卧室走着，回头看着凡宇：“呵呵~我主外你主内，挺好的！”

“滚~”凡宇将脱鞋甩向匆匆逃跑的于安，他有一点点想哭很莫明，他从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期待一个家，一个永远的人，只是那人不再是天海，他低头快速得喝着有些烫的粥，他不想真的哭出来，然后他听到卧室传来一阵摔倒的声音：“于安？！”没有回应：“于安~怎么了？~于安！”凡宇觉得不对，冲到卧室看到了因犯毒瘾而抽搐的于安：“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