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宇梦中一阵纠结，他拼力逃脱，忽的睁开眼睛，一阵刺眼的光他想要伸手去遮，却有一双手提前为他遮挡住那光亮，他看清身旁紧张的天海淡淡一笑：“哟喂，我走着走着怎么就睡着了。”

“凡宇~”

“行了，就是这两天事太多没睡好，正好借机好好睡会，你忙去吧。”苍白的脸上挂着无力的却自认为灿烂的笑容，这样的凡宇让天海的整颗心就像被撕扯蹂躏，痛苦的无法言说，天海的手轻抚过凡宇的脸颊，留恋的缠绕着凡宇柔顺的黑发间：“凡宇啊，也许你真的不该来，或者我当时不该去那海边，我们不该~再遇到。”

凡宇想要去抚平天海紧皱的眉头，却牵动了针管，他不管那针管在他血管中如何错位，他执拗的抬起手去抚平天海眉，天海拉下他手轻柔的帮他调回错位的针管，凡宇抬起另一支手轻柔捋着天海的发，滑过他的脸颊：“你又要怪罪自己了是吗？天海，这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走。你懂吗？”

“凡宇~。”

“我好好睡一觉，就能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你面前！”

“凡宇~要不~你走吧！”

“行了，行了，你和我都清楚很多事情在你和我的心里都挥不去，我走？我能走去哪？千回百转的我不是还得回来！我累了让我睡会。”凡宇说着重又闭上眼睛，他一直听到天海离开，才睁开空洞的双眼，以某种等待的姿态望着天花板的苍白发着呆，不管窗外阳光如何娇艳在他眼中都是暗淡无光。

一阵手机单调的铃声，凡宇无力的接起~~

4.于安，凡宇

凡宇拔掉还在输液的针管，颓废而无力的走出医院，站在路边望着路对面的于安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他看着于安向着他跑了过来。多年未见的老友在陌生城市的陌生街道相遇，彼此都欣喜万分，曾经擦肩而过的记忆又归来，可从今天起他们都知道他们再不是曾经的彼此，他们也都明白有些话一但说出了口也就竟味一些东西将随之消失。

“你的车~”于安将从后备箱里抽出的自行车丢到凡宇面前，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凡宇的脸。

“哦。”

“昨天~~”

“你喝多了。”

“我们？”

“我们什么？”凡宇有些无力便靠在车上也不去看于安。

“你送我回家的？”

“于安，你知道吗？真爱过的人很难再去恋爱，因为曾经爱得太彻底，什么都用完了，没什么可再给别人了。”凡宇余光扫过于安，他爱不了这个男人，即使他们在一起很快乐，他想如果没有于安那在遇到天海之前的所有日子将是空洞虚无的，可他也知道那不是爱情。

“我知道，可是凡宇你也一定知道彻底的爱了，心里装了一个人是不容易改变的，有的时候明知道是无望的却也还报有幻想的等待，也许会等到绝望，可不等就连希望也没有了~不是吗？”

“希望？这世界上还有那东西的存在吗。”凡宇侧头望着一直躲闪自己的于安。

“我不知道，也许有吧。”于安点燃了一支烟递给凡宇，随后自己又点了一支，两人陷入沉默，于安始终不敢去问那晚他是不是逾越了兄弟做了出格的事，他曾用放纵情欲来驱散想念的孤独，可却在那炙热情欲过后孤独反袭如死亡般折磨着他，他害怕极了面对那种孤独，他唯有用毒品来麻醉自己，他知道一切是因他面前的这个人曾欢天喜地的陪在过自己身边，他明白他不能让凡宇爱上自己，他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在去提爱，不再去奢求，只如此站在他身边抽着烟，其实也就够了！他没有资格在这个男人身上要的太多。他笑着抚乱凡宇的头发：“哥们，我还有事先走了。”

凡宇双手插在口袋，叼着烟看着于安跑远，上车绝尘而去，他的心境不知如何形容，一种轻松却带着无比的辛酸，想笑却更想去哭。

第十七章

午后的阳光带着它独有的慵懒温度，照耀于身让人相信这世界一切错综复杂纷扰都似乎有着转机，一瞬间的炙暖心间让你冲动的去相信命运的宽厚美好，让人觉得阴雨过后阳光一定会绚烂，熟不知那不过是命运丢来的廉价施舍，它的戏弄一直在等候着去调侃放松防备的人。

5.天海，凡宇，于安，张静，李佟雨

一个月后阳光明媚的午后，天海走进办公室看到桌上有一个信封，阳光晃晃透过窗闪闪映衬着那雪白的信封。

“这是谁的信？”天海随手拿起摇晃着问闲聊的几个同事。

“不知道，午饭回来就在那了。”一名护士走过去，抢过天海手上的信：“不会是情书吧，哟~这我可得替我们小雨好好审核一下。”

天海漠然转身坐回椅子，拿出抽屉中的书看了起来不去管那些人对那封信的玩笑，任她们撕开，可除去撕信的声音便再无声响，仿佛所有人都被那信封里的东西定了格。

“怎么了？真的是情书！”天海面无表情的侧头望着那名同事，可却越发觉得不对，便站起身抽回护士手上的信封，几张像片不经意散落在地，天海只塄在那里忘记去收那些深划而过他心的像片，耳边的热议刺激着他奔腾的血液。

“这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像不像凡宇？”

“不会吧？！我说他怎么看不上我呢。”

“应该不是吧，别说那个男的也挺帅的啊！”

天海蹲下身体一张一张的收着那些散落在地的像片，抬头对那些人淡淡说：“这不是凡宇。”

“我就说吧，这不是~你看那里的男人似乎比凡宇矮。”

人们还在议论，天海已经摔门而出，手中信封被他大力蹂躏着，浑身不自主的颤抖，人们的议论并没有停止却又多增加了天海名字。

他的血液因嫉妒而燃烧的灼热，他像一个暴怒的野兽四处搜寻着，然后他在医院的门前看到他要找的人，于安也在。他靠在车旁，他们默默的抽着烟，凡宇一直低着头，他没有留意到于安深情的注视，更没注意到路对面那双愤恨的眼睛。猛得一股力量凡宇的衣领被拉扯而起，他随着那力量前倾正对上天海的眼睛，他错愕那眼神里的愤怒：“天海~~怎么了？”说着手握住拉扯自己的那双颤抖的手。

“天海哥，你这怎么了！”于安想要拉天海，却被天海大力的甩开。

“你~”天海忽然不知要对凡宇说些什么，他这时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资格谴责任何人，他一直在心中重复的背叛那是全然的臆想，他与凡宇不再是他们，而是他和他，他看着凡宇有些惧怕的眼神，他看着凡宇的脸那样年轻干净，可却一直寂寞地生活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将凡宇弄丢了，他失去力量却舍不得松开手，像是濒死的人拉着唯一能活下去的救命良药。

“天海~发生什么事了？”

“我该对你们说什么？”

“什么？！我们，我和谁？”凡宇轻轻的拉下天海的手，却被天海反握，凡宇愣然的望着天海，然后他看到那个被蹂躏的凄惨的信封：“这是什么？”

“算了，这不重要。”天海低下头，将信封揣进口袋。

“他妈的给我！你闹总得让我知道因为什么吧，给我！！”凡宇冲天海低吼。

天海将信封丢给凡宇，转身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李佟雨，他没有去理会而是掏出烟点燃，猛烈的吸着。

于安扫了一眼凡宇手中的像片一把全部抢过来，一张一张在手中翻看着：“这他妈的哪来的！”

“于安，你走吧！”凡宇推搡着于安上车。

“让我走？让我去哪？凡宇！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是不是真的全不当回事？”

“那我他妈的能怎么办！啊，于安你告诉我，怎么办！！”

于安扯开凡宇走到天海面前：“天海，你什么也给不了凡宇，留下他做什么？陪着你！自私不？”

天海瞥过头丢掉烟：“那你带他走！我从没有留过他，我也没说过需要！”

凡宇被天海的话击中，无力的靠在车上，他觉得自己堕落黑暗，他看着天海渐变透明，周围景物徒的变空洞，于安的叫喊听起来缥缈无踪，他颓废的走着沿途的车辆擦身而过，这个城市却突然的安静了下来，能否让安静的瞬间在久一点，只在多一点，让绝望的求救被人听到，他在这一生一次的深爱里一遍遍被绝望凌虐，他们不再是活在那个遥远北方城市的两个孩子，时间冲刷了那些流逝的青春，消融了爱，黯淡了凝望，沉默了心语。那刺破生命的坚持，已到了退无可退。

“天海，什么对你才重要？”于安望着凡宇绝望的背影，他知道他带不走他，当年他听到他们分开拼力回国，他觉得凡宇一定撕心裂肺的就要死掉，他要在世界把他扔下的一刻找到他，给他一个拥抱，告诉凡宇他一直在，会永远在。可在这一刻他知道他不应该在：“天海，凡宇有多爱你！你要多伤他？！我希望他幸福，你得让他幸福！带他走吧去你们想去的地方，对他好，让他快乐。”于安转过身手支在车顶，他觉得他心被撕扯，他需要一个着力点来扶持自己无力的身躯：“我吸毒很多年了随时会死，就当成全一个要死的人心愿，给他幸福吧！你需要他，承认吧。”

天海握紧拳头侧头望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李佟雨，他看到她轻拭眼角，他低下头有一种亏欠他无力避免。

凡宇拖着无力的身躯一阵眩晕，他站在原地拼力的仰头呼吸，然后一股轻柔的力量环住了他，他一阵瘫软，失去坚持不再压抑，他躲在那怀抱中疼哭失声。“小宇，哥带你走，我们去海边，去小镇，去想你去的任何地方。”天海扶着凡宇的肩膀无限温柔，手滑过脸颊擦去泪水：“不离不弃死都死在一起！”

“天海！”

“嗯？”

“他妈的！”

天海笑着将凡宇拥回怀中：“哥对不起你，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哥用剩下的一辈子来补偿！”

“下辈子也得还。”

“行。”天海笑了起来，因为这怀抱重又被添满，他最想拥抱的人此时正在这怀中使坏，然后如他所想他稍低头便看到满是泪痕呲着小白牙傻笑的凡宇，他恨不得杀了自己竟将如此重要之人差点弄丢了，他一直的自以为是差点毁灭了这幸福，谢天谢地他抓住了这再一次的机会，他笑着一直幸福的笑着，他想把这近两年的压抑全用笑来释放，凡宇重带着阳光敲着锣打着鼓欢快的走回了他的世界，不~是他们的世界。

于安坐在车中，从后视镜看着天海与凡宇，他贪婪的一遍又一遍的扫过凡宇，他知道他将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他惨淡的笑着他在想至少他曾经拥有过凡宇一次，哪怕只一次也足以了此一生，他摇开车窗：“凡宇！”

凡宇随声转过头，他笑着冲于安挥着手，他看着于安似乎在说什么，可因为声音夹杂在一阵鸣笛中，天海将凡宇拉回到人行路上，凡宇冲于安喊着：“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走了！”

“还来看我吗！”

“不了！凡宇啊~别忘了我！”

“忘不了！”凡宇忍不住的又红了眼眶，他轻轻向后靠，天海稍向前迎上凡宇的背给他支撑，轻拍他的肩膀柔声宽慰着。

于安开着车，眼睛却从没离开后视镜他一直看着凡宇一点点模糊然后消失不见，他像个孩子般的哭了起来，一点点扩散后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喊。

“这他妈是你干的？！”于安一进门将像片甩到躺在沙发上的张静的脸上。

张静依旧带着微笑：“凡宇已经同意了交意，却破坏规定我只是给他点小教训。怎么心疼了呀？”

“收拾好你的东西，滚！”

“于安，你也太不脸了吧，这两年是谁陪着你的，不是凡宇是我！”张静依旧笑着。

“张静，这些年陪我的人多了，你看我记住谁了？”于安同样冷笑着。

张静站起身走到于安面前：“什么意思？我和那些个烂货在你心中同等？”

“你觉着呢？”

“于安，你别逼我！”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一个瞬间！”

“没有。”

“哼~真是没有一点情份呀！”

于安没有理会张静，而是颓废的倒在沙发上：“你怎么就能见一个爱一个，爱一辈子不是只能给一个人，给了就没有能力给其它的人了，因为没有了。”

“你给了谁？”

“反正不是你，回去国外把你的学业念完吧。我们就此散了！”

“他妈的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不去我一样毕业，我问你的爱给了谁！”张静冲到于安面一把拉起他叫喊着：“凡宇是吗？他哪好一个两个都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于安我哪不如他！”

“哪都比他好，可你是张静，他是凡宇。”

“于安，那天晚上是我！不是凡宇！”

于安一楞甩开张静的撕扯：“张静，都是男人分就痛快点，你回去继续读书，不要骚扰凡宇还有天海。”他执拗的相信那晚是凡宇，也许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不在见他。

“不骚扰他们，你别离开我！”

“我是于安？你觉得你能威胁得了我吗？”于安坐回沙发上点了只烟淡淡的说：“张静，要不你自己走，要不我送你走！”

“我自己走。”张静笑着异常明媚。

“好聚好散，这样不是很好，都别把对方当回事。”于安说完起身走进阳台，微风抚面他轻闭双眼，他困惑余下的一生要如何度过，他在想也许他可以寻着凡宇足迹走一走他曾经走过的路，去他时常挂在嘴边的海边，去了解再分开的这些年他是见过怎样的风景，想着想着于安淡淡的笑了起来，有些失落的惨淡，有些成全的满足，他又陷入了毒品的幻念中。

第十八章

天海手支着头看着像泥鳅鱼一样向枕头下面钻躲闪刺眼晨阳的凡宇，幸福涨满心间洋溢到脸上他笑了起来，伸出手将凡宇抓到自己的怀中，凡宇似乎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猛得睁开眼，一阵错愕，天海笑着揉搡着凡宇的头发，凡宇笑了起来，重又钻回天海的怀里，像一只小狗在那怀中拱啊拱的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他静静的听着天海有些沙哑的声音说着：“快起来吧，上班要迟到了。”他在那怀中深深嗅着熟悉的幸福味道，然后那气味便在身体中低糜的扩散开来，那些与天海有关的记忆回荡在脑中，反手拥紧想要起身的天海赖皮的说着：“谁动谁是小狗。”天海笑着手指在凡宇清瘦的脊背一遍遍的来回游离，他们就像从没有分开过，他们躺在床上享受着清晨的阳光洒满全身，那晨光似乎在两人身上晕出一道彩虹般绚烂，若不是房间里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清清淡淡花香，他们会错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残忍，有分离，有思念，有不舍，有绝望，要不是花香在提醒他们会认为，他们只是从那个长长的梦中醒了过来，他们躺在校外简陋的旅馆之中，可那些分离，不舍，绝望他们都真真经历过，那些都在他们的心中深深的划下了伤痕，他们默默的祈祷一切到此为止吧不要在有伤害，分离，就请天上众神施舍一点仁慈让他可以即日相守永不分离，可命运怎会就此罢手，它才刚刚玩到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