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纱帐之云水记——苏水纹
苏水纹  发于:2011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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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流芳。”轩辕纪逞一时之快、口无遮拦,听得池忧潞心沉如铁、面白如纸。

都多少年前的风流债了你还提,苏水纹目去如刀。

哼哼,去年长安红袖楼的头牌添香、洛阳桃花阁的红牌夭夭那儿你不是还常去!轩辕纪瞪眼如铜铃。

任苏水纹平日如何巧舌如簧,此时却是有口难辩,悔极之处七窍生烟。早知就该忧潞一人来的好,但千夜受伤也为的

自己,自己不出面,又真的说不过去。

“就请苏公子留墨吧。”

“有那两幅绝品,我的残迹怎堪入目?”苏水纹勉强应道。

“你就别谦虚了。当今之书画名家,苏大才子称第二,何人敢称第一啊?非苏君之手笔不可摹临众美之万一。”

“那,也得等救人以后。”苏水纹想先应下待事后推脱。

“无妨,千金易得,一画难求,多久本殿都可以等。”

恰好管家取药回,轩辕纪拔了瓶塞递与苏水纹验药。苏水纹确认无误,便起身告辞。

“池大老板可否稍停,本殿,有话说。”轩辕纪一本正经,十分诚恳。

“如此,你先救治寒小公子去罢。”池忧潞冷声向苏水纹道。

“恩。”苏水纹望了一眼轩辕纪,压下心头纷念,疾步出府,打马赶去清凉山。

“这边请。”轩辕纪将池忧潞引至王府后院一处小亭,把酒置盏,欲一诉衷肠。

正值二月初,草长莺飞,细柳如烟,桃花打了骨朵,杜鹃丛中烂漫,迎春直楞楞横窗,红杏妖娆娆出墙。

“忧潞,你我相识亦多年矣,却依旧如此生分,如今叫我好不甘心。”轩辕纪本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

“池某一介布衣商人,得殿下赏识乃池某之幸,承蒙不弃,引以为友,自忖更是高攀,殿下言重了。”多年未亲近,

此话突如其来,听得字字心惊,池忧潞句句设防。

“当年吟风园中,紫藤花下,子溪可记否?若得子溪青眼,常伴左右,此生无憾。”轩辕纪却不容他退避。

“殿下的心意,池某,无以为报。”池忧潞斟酌应道。

“若非,子溪已是心有所属了?”

池忧潞犹豫再三,低头答道:“不错。”

“方才堂中索要美人图一事,确是着意为难,子溪(忧潞的字)莫要介怀,”先前堂中之鲁莽已叫轩辕纪后悔了,但

他依旧实话实说,“不过,我与苏洛自小相识,他,未必良匹。”

池忧潞错愕道:“殿下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愿与钟爱的女子平静一生。”语毕心虚不已。

“子溪不必急于分辩,宫中多年,这点眼色我还是有的,”轩辕纪饮尽一杯,“我劝子溪及早抽身,一为的是自己的

心,二为的是子溪的心,水纹无心,注定了让人伤心。”

听得此言,池忧潞脑中又响起昨日桃叶渡客栈里的八卦,倍觉苍凉。

“况且苏家四代单传,苏洛毕竟要回去开枝散叶,我一个闲散王爷,不争权不夺势的,要比他安宁的多。情之一字,

从来自误误人而已,钟情一时,不必自缚一世,执手偕老方是真谛。我不敢自诩貌比潘安,才敌子建,除了书画甘拜

苏洛下风,其余也能与他平分秋色。只专情一样,子溪信我。”轩辕纪情动处不禁伸手握住池忧潞的。

池忧潞一惊,抬头相望,只见那轩辕纪,眉宇轩昂,目如点漆,言表之际,一片赤诚,感其情挚,心中一震,却还是

从轩辕纪的温热中抽出自己的手:“谢殿下厚爱,我现下不作多想。”

“你好好考虑,我,总是等你的。”

12.桃花雪洞

清凉山桃花雪洞中,寒千夜躺在千年寒玉床上,睡颜童真如糖。

喂寒千夜服下定魂丹,看着他苍白的双颊和薄唇恢复了点血色,苏水纹方舒了一口气,只是那隐隐发黑的印堂依旧教

人松不下心。我苏水纹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待我?心疼地轻轻拂开千夜额上一缕银发,苏水纹嘱咐侍女好生照看,便出

了内室,将外头已送来的药材翻拣备用。

才拣了两三样,远处四人疾步而来。前边那个公子装扮,却分明是个女子,蓝衣锦缎上绣了青碧色的蚕纹,极华美,

形貌与千夜几无二致,想必是千夜的妹妹,广寒宫二少寒千水。后边跟着寒碧,还有两个眼生的白衣侍卫。

寒千水一身冰寒怒气,两眼剜刀,满面怒容,行至苏水纹面前站定,挑眉问道:“你就是苏水纹?”

苏水纹仿佛第一次见千夜发怒的摸样,一时稀奇,多看了她两眼,答道:“不错。”

“是你害他中毒的?”

“唔?”苏水纹犹豫道,“算是吧。”- -~

寒千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扬起手臂一巴掌往苏水纹脸上盖去。却在离目标三寸处叫苏水纹握住了手腕。寒千水全

身发力却动不了分毫,只等苏水纹一松手,挣扎中差点一个踉跄往后跌去,只气得咬牙切齿。

“小姑娘,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得客气点,嗯?”寒千水顿时涨红了脸,待要上前见真章,叫寒碧拉住了。

“二少,少宫主还指着他救命呢!”寒碧劝了一句。苏水纹不再理会她们,继续翻拣药材。寒千水恨恨地走开,寒碧

带了她往洞里看望千夜去。

终于各味主药辅药及药引齐备,桃花雪洞外架起两具小药炉,开炉熬药。掐准了时刻,苏水纹分看两炉,一味一味地

下药。药有阴阳之合,又有七情,单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杀、相恶及相反,煎熬到几分,差了那么一刻或者多

了那么一刻都关及千夜性命,绝不可大意,是故苏水纹未敢片刻稍离。三天三夜下来,纵使铁打的身子能熬得住,也

难免心力交瘁。

这前三天还好,难的是这药一日三服,要连续煎上九九八十一服,就是二十七天,要是能撑得下去,还不直接修仙了

。于是第四日起,便由堂中资深药师黄贤黄真两兄弟接手,苏水纹细细嘱咐后依旧不时查看。

回头说池忧潞挂心寒千夜病情,离了金陵王府便也奔清凉山桃花洞而来。见苏水纹日夜不分看着药炉,就陪守在不远

处,夜深了方让小朝劝着在山中清凉寺歇下,第二日晨钟才鸣便又起了往药炉边去。

第三日一服药煎好,见苏水纹亲自端了药碗进洞去,池忧潞便也跟入,却只停在内室入口。寒玉床边坐了两个白衣女

子,其中寒碧端了药碗正给寒千夜喂药,药至唇边却水滴不进,只由嘴角溢出。

“我来。”寒千水听闻眼光一动,苏水纹语调平平,却令人不由自主地服从。寒碧让开了位置,苏水纹将寒千夜扶起

靠在自己胸前,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巧劲分开了他的下颌,一手从药碗里取了一匙汤药,缓缓倾倒、一点一点往他嘴里

送,好不容易才将大半碗汤药都喂了进去,沿嘴角脖颈滑下的药汁都及时就着自己的肘袖擦了。

替千夜扎了针把过脉,苏水纹大剌剌在一旁软榻上歇下。寒千水只坐在寒玉床边,默默看着一动不动躺着的哥哥。寒

碧退出外室来。池忧潞亦不再观望,默默靠着石壁转过身,呆呆看向洞外。那壁上芳草随风飘摇,竟有几分萧瑟。

待到第十一日,寒千夜始微微屈指皱眉,第二十一日已能呓语呜咽,苏水纹方放下悬紧的心来。

是药三分毒,二十天汤浸药灌的,对肾脏损伤极大。这日苏水纹照常替千夜扎针把脉后,想到可在原来药方中加一味

大叶蛇果草,不仅清热解毒、活血散疚、固本培元,且须使主药、杀副护肾。

寻常蛇果草也有一定疗效,却只针对少数几种蛇毒。千夜身上祭涯余毒未清、五脏俱损、卫气虚弱,唯有大叶蛇果草

方能生效。寻常蛇果草长在山涧密林阴湿处,亦不难采,只这大叶蛇果草非毒蟒残兽出没、人迹罕至之处不生。

苏水纹将这两日所需注意之事项细细于交代黄贤黄真及两位侍女,便请了本地一位猎户药农,带上干粮前往龙王山山

阴谷壑深处去寻大叶蛇果草。

辰时入山,渐林茂景疏,直至日影东移方攀下十数丈的雷公崖。沿崖下溪谷走了半个时辰,进入毒藤蔓生之虎麓林地

,细细搜索。

林深夜雾寒,涧险暗石悬,泥沼生瘴气,紫花大蟒攒。虽说两人一个熟悉环境,如履平地,一个身手不凡,百毒不近

,天却黑得很快。头侧枭鸟夜嚎展翅扑飞而去,豺彘嘶吼渐渐迫近,伸手不见五指,只四围茔火磷光竞逐而来,两人

猎了一只野猪,寻了一处溶洞生火将就歇息,待第二日天明再寻药草。

第二日天阴,蒙蒙欲雨。两人甫醒便出洞入林,不须多时便得了两大株大叶蛇果草,俱高三余尺,鳞皮青紫泛灰有泽

,极品也,顺手还扛了一条丈余的紫花大蟒,蛇胆亦能解毒和助长功力。

回程路短,除了那雷公崖上多悬了半个时辰,还是比来时快,未时便已回到清凉山。将大叶蛇果草炮制后酌量加入药

炉砂锅中熬制,足刻起锅滤渣荫凉,喂千夜服下。

三日下来,果然千夜额上黑煞之气尽去,苍白面色微转了红润。这日子时竟悠悠醒转,吐了口中麒麟玉,嚷着身冷肚

饿,众人欢欣不已。将千夜抱进隔壁,扒了衣服扔进温泉浅池里泡着,苏水纹又亲去熬了虚补药粥。寒碧跪在池子边

上喂着喝了个精光。

“我还要!”见他饿死鬼投胎的摸样,苏水纹实在于心不忍,便吩咐寒碧再去装小半碗。

自知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寒千夜却不后悔,两手扒着、下巴也抵在池边,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舍不得将目光从

苏水纹身上移开。寒碧装了粥回来看在眼里,将勺碗递给苏水纹,自己退了出去。千夜却又转过身子背斜倚着池壁坐

着,低了头露出半个脑袋。苏水纹于是坐近了笑道:“总算活回来了,否则砸了我师父“阎王让道”的招牌,他非灭

了我不可!”

千夜不禁“呵呵”笑出声来却带起一阵轻咳。苏水纹忙上前给他拍背顺气,待他好了却低声道:“其实我不值得……

千夜将头歪过一边去,小声道:“我自喜欢你,与你无关。”苏水纹不再出声,只递了半勺粥到他嘴边。

喂饱了肚子,泡暖了身子,千夜靠在池边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正寒碧送了拭身的巾子及内衫过来,苏水纹将他打横

抱了出来,拿巾子裹了,往一旁软榻上送去。才放下就醒了,千夜红着脸背过身挣扎着自己将内衫换上,缩进锦被里

不出来了。看这情形,已无大碍。

这人虽醒了,药重新调配着八十一服还得服满。面带微笑看着千夜皱着眉头自己喝下又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苏水纹替

千夜掖了被角,等千夜睡过去方出了石室。

洞外天高,远山如黛,浮云杳渺,苏水纹牵了苏杭爱马栗子去遛,池忧潞自身后才跟了几步,却见他一个飞身上马,

扬鞭远去了。残阳西下,四野渐黯,山风渐起,暮夜还寒。池甯看着自家少爷抱着自己的手臂默然僵立,却无力上前

,正小朝拿了宝蓝的孔雀翎披风来替少爷披上了。

驻马坡上席地而坐,俯瞰暮色里的石头城,苏水纹的视线沿着那东西南北纵横贯通的大道逛来逛去,不小心拐进了旁

边四曲八弯的密密的小巷子里,合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纵灯火初上,华城不夜,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了。

栗子在一边吃草,吃着吃着拱到身边来,苏水纹拍了拍它脖子让它俯下身,摘了鞍边酒袋来猛灌了一通,狠狠出了一

口气,装死般四肢大敞躺倒地上。银钩初露,河汉清浅,野旷天低,风树摇舞。

宿醉头疼如擂鼓,辰时醒来,不过翻个身又睡过去,再睁眼已日过中天,拍拍身上草叶,纵马回程。才在桃花雪洞外

十丈之外,便见寒碧苏杭面带惶急,朝自己奔来。

“我家少宫主不好了!!你快去救他!!!”寒碧喊着话,语声带颤,眼泪哗地滚成串。苏水纹皱了眉头,打马越过

沟渠灌木,在两人面前跳将下来。

“属下失职!”三人疾步往洞里去,苏杭一边扼要说明情况,“晌午用药时把过脉,方是好的,过了三刻却出了症状

,呼吸加重,瞳孔缩小,耳窍出血,黄真黄贤已将寒公子移回寒玉床上,正在扎针稳住情形。”

苏水纹一进洞便直奔寒玉床边,黄真黄贤让了开来。寒千水站在床尾看摸样随时可能倒下,好叫寒碧及时安抚住了。

千夜呼吸急促,陷入昏迷,双目带血丝,内耳出血已止,却淤血严重经脉尽断,情况不妙。

在千夜几处要穴补了针,苏水纹将寒千夜扶起,命黄真留下护法,其余人等退出室外,自己盘腿于其身后以内力疏通

其经脉,化其颅内淤血,直运转了七个小周天,寅时方吐气收功。室外众人亦屏气凝神,忐忑不安坐等了一宿。

苏水纹一身疲惫推石门而出,斜靠在外室藤椅上,唤了这两日照看千夜的侍女来问话。侍女所答种种与方才黄真黄贤

所诉基本相符,查看过药炉药碗亦并无不妥。却是哪里出了错?苏水纹扶额冥思。

再回千夜原本呆着的温泉室内察看,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冷香由塌旁屏风上传来。取了上头搭着的衣物来看,腰带上赫

然系了一个锦绣香囊,分明就是送与忧潞的蓬莱香。原本是挂在马车上的,后来便让忧潞随身携带了,现在看来忧潞

竟将它转送与千夜了。

解药方中乌头、甘遂、毛地黄、马钱子、断肠草、曼陀罗,无一不是剧毒之物,相须相使以抗祭涯方能成功。而蓬莱

香随身携带,千夜一呼一吸皆渗延浸染,不能完全消解却不同程度上削弱了它们的效用,相当于只剩了大叶蛇果草一

味解毒药效。如此直接对上祭涯,多方相争,一方作乱,各为其主,众毒反噬凶狠,这便是千夜复又毒发的原因了。

忧潞绝非有意,加上自己添加的大叶蛇果草,却酿成大错。

“苏水纹!你与我说个明白!!千夜又怎么了?!!为什么他醒来却听不见了?!!他问我在说什么!!他说他听不

见了!!!听不见了!!!”寒千水一边吼着一边气势汹汹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两眼冒火,那神情几乎就

是要把他给撕个粉碎。寒碧、黄贤池、忧潞等也跟了过来。

苏水纹却任她摇晃,没有反抗。寒千水见状慌了,松了他领口,只扯扯他的袖子:“你能医好他的对吧?啊~你说啊

!你定能医好他!”

苏水纹将寒千水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慢慢拉了开,一字一字地说:“内耳筋脉尽断,靠近内颅,难以续接。”

“需要什么神药,你说啊?!”寒千水缓了下神,只剩着急。

“这却不是什么神药的问题了。昆仑山小接筋草不难寻得,缥缈幻境就有两株,只是它十年开一次花,很不巧,去年

两株一起刚开过,三朵花都派了用场。偌大的昆仑山,另寻几株也不是不可能,已经飞鸽传书那边的朋友,若寻得了

便即时通传。就算先得了小接筋草的花,开颅接筋这种医法,我和我师父玄音道长却都是不敢动手的,这天下能信得

过的神医,还只剩我师祖了。他亦是去年刚闭的关,没有三年是不出来的。”

“不能求他提早出关么?”

“玉虚峰上,你若寻得到他闭关的洞门,我不拦你,只是万一惊扰了他老人家运功,只怕一失两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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