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ce to the Death 下——知不知
知不知  发于:2012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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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的轻吟不断,就像蛊惑人心的符咒……

猛然回过头去,女人的嘴角慢慢翘起,绽放开来的唇角是罂粟也不能相比的绝美——竟然真的是拉克希丝的脸!

她笑着望向我,眼里装点着满屋昏沉的红光,仍旧是那般的绝代风华,风姿绰约,每一寸肌肤每一丝神态,都让人沉迷。

拉克希丝看了我许久,终于轻轻开了口:“埃多尔,伊卡呢,你把他弄丢了是不是?”

“伊卡洛斯他……”

“嗯?”眼角慢慢弯成一条弧线,那种暧昧模糊的神态仿佛似曾相识。

她又不说话了,脑海中闪过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满手是血的拉克希丝也是这般笑着看向我。

“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将手从我肩上移开,摇曳着身子向前方的长镜走去。

画面又与脑中残留的影像重合在一起。

拉克希丝婀娜的身姿投影在长镜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厌恶。

终于,她在镜前停了下来,伸出手,轻抚着镜中人的脸,然后慵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埃多尔,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殿下……”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明明是拉克希丝的脸,举止也同她那般优雅诡秘,但是……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埃多尔?”她仍旧轻唤着我的名字,动作温柔的轻抚着镜中的人影,“我到底是怎样的人?”

“殿下……是西尔维奥最尊贵最伟大的女王殿下……”

“西尔维奥吗?”镜中人的脸瞬间扭曲开来,像是生气至极,“西尔……”

“殿下,您……怎么了……”

那只放在镜面上的手倏然用力,玻璃破碎的声音便霎时充盈在狭小的空间中。玻璃碎了一地,碎渣飞舞,可她只是冷眼看着,表情不甚变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碎片从她眼前划过,尖锐的碎片甚至都划伤了她的手臂,但拉克希丝却像感觉不到痛楚一样,表情呆滞。

“殿下……”

仿佛听到了动静,她像是突然惊醒,双手捂住脸拼命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哭喊着“救命”,竟一下跌坐在地上。

我急忙上前扶住她,忙问她是否哪里有受伤。

拉克希丝伏在我怀里,我看到她的手臂上都是血痕,裙摆上也染着血迹。微弱的啜泣声萦绕在耳边,但是又不知该怎样安慰。

这个时候,怀中的拉克希丝突然用力将我推倒,我失力躺在地上,却不料她竟欺身上来,金色的长发垂落到我的肩上,眼前是她绝美的脸,然后,她的手慢慢举起,一块带血的玻璃碎片握在手中,血就那么一颗一颗的滴落下来,溅在我的脸上。

眼前又是那个雷鸣的清晨,带血的匕首,垂死的亚历山大。但眼前的拉克希丝……

她的笑意越深,便让我越发恐惧,果然,那只手又如预料般高高举起——

我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用力缚紧,抬起眼看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那张好看的脸怔愣了片刻,然后艳丽的唇角再次翘起,妖娆的女声化为了低沉的男音,但是,那个声音……

他用力将手从我的束缚中挣脱开去,“果然还是被看穿了……”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玻璃碎片,然后他沿着下颚,慢慢撕下一层人皮面具。

我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呼吸也正被他的一举一动而慢慢夺走。

最后,他终于把面具撕扯了下来。

竟是伊卡洛斯的脸。

42

他笑着看着我,就同往常一样的笑容,却让我打从心底的毛骨悚然。

“埃多尔……”慵懒的拖长的尾音,只是语气里少了平时的善意和温柔。然后他就这么死死地盯着我,不再说话,妖娆翘起的唇角在暗沉的光线更加妖异。

完全说不出话来,为什么伊卡洛斯会在这里?他们说带我来见XS的首领……怎么会……

我怔怔的看着他,看他轻摇着的头,看他盛满红光的眼。

“埃多尔,你知道我很重视你……从来,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让我那么在意……”

“你知道,我想留你下来……留下来,跟我在一起……”

“其实我……”

不相信,怎么能相信?我看着他,吞吞吐吐的问道:“伊卡,你不是已经……”

“嗯?”他微侧起头,像是在等我把话说完。

还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神态,同样的面容,却不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他的眼睛,故意把语气放缓:“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才在帕拉蒂索山上给你说了那些话。”

“那天……”他的眼眸不易察觉的流转起来,“那天的誓言我也都好好记……”

我抓起身边的一块碎片,将之举起,逼近,刺向他的颈间——

“你到底是谁?”

(2)

突然,背后的墙帘里传来一阵拍手声,寂静中骤然响起的声响,比寂静本身更让人害怕。

压在我身上的那人对我谄媚的笑了笑,便起身朝身后走去。

墙帘被缓缓拉开,眼前的色彩由一派银光所替代。

那是一个相对而言更大的空间,宽敞明亮,把房间里昏沉的暗红变为刺目的银灰。正中央放着一座金漆的木椅,背对我而放置,椅上好像坐着什么人,看不太清,却仍可瞥见些许花白的发梢。

那人一边摇曳着身姿朝帘后走去,一边走一边卸下脸上的面具,一层一层的皮屑掉落在地上,就像褪去的蛇皮。

面具只能改变容貌,不能改变身形,即便是能将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却也不能违背自己的骨骼来伪装。先前明明看到的是女人的身体,竟在看到伊卡洛斯的脸时产生了疑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人姿态曼妙非常,她踩着小步,舞蹈般走到椅座旁。然后她俯下身,像是在倾听坐着那人的耳语,接着,才终于抬起了头——

那张脸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认错。

褪去浓妆,褪去耀眼的金发,黑色长发下衬着的眉眼,依然如记忆中那般圣洁如歌。

这时,金色的靠椅也转了过来,椅上的人轻抬着头,严肃的看向我。

灰色的礼服隐现在淡金色的长风衣下,他胸前别着类似于雪貂的胸针,右手放在椅座边上。那里有一个蛇形的雕像,栩栩如生的红色长蛇,却被一支利剑贯穿了头颅。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其实XS的身份并不难猜。

西尔维奥下所臣服的三大家族中,古斯塔沃忠诚,艾米瑞达弱小,只有瓦莱罗才是在资历与能力上唯一能与西尔维奥相匹敌的家族。

当然也有可能是民间的组织,毕竟妄想推翻西尔维奥的民间人士也不算少数。但要论及财产上的支撑以及有组织的武装力量,就必须得有一方贵族作为靠山。

外界猜测纷繁,最后矛头终是指向了实力雄厚的瓦莱罗。

就在XS活动最为频繁的那一年,元老院便曾集体请示,要求瓦莱罗证实自己的清白。毫无证据的控诉,明显的推论式责罪,没有依据,却言之凿凿。

但即便是这样一场“请示”却也暗藏危机。

瓦莱罗的家族统治者是父辈中唯一幸存下来的“长辈”,在那场著名的灾难中,各大家族皆受到重创,家族统治者纷纷重病亦或夭折,而只有瓦莱罗家族中,统治者幸存,其妻女不幸逝世。后来为了繁衍家族后裔,才与一名女子结亲,诞下一女。而那名女子却也因难产而死。就是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家族,却凭着其仁德与慈爱,在四个家族中最为臣民尊敬与爱戴。

亚历山大忌讳其资历与其在民众中的威望,于是那所谓的“证实”也就变成一场宣誓的独白。

那日厅堂之下,信誓旦旦绝无背叛之心的人,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指挥着千军万马,极尽一切手段,只为攻城掠地。

权力的斗争上本来就是一场充斥着暴力与谎言的游戏,撑到最后的人,往往是踩踏着层层白骨,拾级而上。

而那所谓的仁善,不过是取得胜利的一种砝码。

我看着他们,半响无言。

最后倒是朵芮丝先开了口,她笑着看向我,声音甜美动人:“法比奥先生,我们又是好久未见了?”

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将视线移到瓦莱罗的身上,发现他也正看着我。我手里还拿着沾满血迹的碎片,脸上也沾染着鲜血,浑身狼狈。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移开视线,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终于,他开口问道:“埃多尔·法比奥?”

“是……”我赶忙欠身行礼,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这一个月的西尔维奥之行,你可有什么感触?”

迟疑着不知该做什么回答,他到底是想问罪还是打探西尔维奥的秘密,如果是后者,我真的是一无所知。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回答道:“殿下,我并不是XS的成员。”

朵芮丝笑着接过话:“父亲,伊卡说,埃多尔是他的朋友。”

瓦莱罗还是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身上,那种肃穆不同于任何人,是一种让人无法辩白的威严。

“殿下,我……我并不是指我倾向于西尔维奥或是……”

“你不用站在我们中的任何一边。”

“……您的意思是……”

“我是指,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但是你应当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他用手轻轻拍打着椅上的雕像,一边继续说道:“这里有你的亲人朋友,而西尔维奥有什么值得你犹豫的东西?”

他是想用乔万娜的性命来威胁我?但是我对他们来说,到底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需要如此大费周折的将我归到他们的阵营?

“你在疑惑为什么我想要让你与我们为伍?”他扬眉看着我。

我不置可否。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朵芮丝为你表演那样一幕?”

我把视线移到她身上,再次摇了摇头。

“我是想告诉你,这就是真正的西尔维奥。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他们残忍到几乎丧失理智,只有鲜血和权力才能满足他们的兽性。就像蛇,疯狂的追击,撕咬,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猎物死去。”他抚摸雕像的手,不动声色的加重了力道,“就如你那天看到的,拉克希丝甚至亲手杀死了她的丈夫。”

“那是……真的?”

“现实比梦境更加残酷。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一味自欺而已。”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

“我们设在西尔维奥的眼线众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应该知道,这其中也包括你。”

“我?”不禁轻笑出声,“把精心安排的计划弄成一个看似巧合的闹剧,这就是XS的手段?”

“你以为,像这样拙劣的手段西尔维奥会看不出来?”

再次无言。

伊卡洛斯知道?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而且那天晚上他说想跟我一起走遍许多地方,难道也是有所图谋?

“埃多尔,”他突然放缓了语调,“现在,你明白了吧?”

他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骗局?

不可置信的摇动着脑袋,极力想驱散心里这可怕的想法。

朵芮丝慢慢朝我走过来,她比我矮了些许,稍仰着头,用手抚着我的脸:“从那次在贫民窟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是很好的人……不同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没有阴谋,也没有欺骗。”

“把我卷进这场桎梏,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根本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我……”

“我们是在帮你。”瓦莱罗继续说道,“难道你从来没想过拉克希丝为什么要留你下来?在你留居西尔维奥期间,就没发生过什么诡异的事?”

脑袋乱成一团,各种各样的回忆掺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你到底想说什么?”

“拉克希丝痛恨第五家族。”

“什么?”本来还困惑的局面一下变得清晰,我稍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呵,你想说我是第五家族的后裔?可惜我不是。那日的审判,我的血并没有让羽衣甘蓝变换颜色。”

“所以才让人疑惑——为什么她要包庇你?”

“包庇?你凭什么那么说,第五家族的后裔,到底凭什么来判断?”

“拉克希丝的态度。”

我以前就知道,拉克希丝与第五家族的关系非比寻常。慷慨馈赠的威尼斯,导致家族覆灭的一次见面,甚至在野史上也有拉克希丝还未嫁入西尔维奥时,身世扑朔迷离的说法。

“第五家族还遗留着后裔这种说法至今还存在。从那时起,我们便是他们的盟友,所以,西尔维奥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单单凭一个人的态度就能决定我的身份,这样不是太过轻率了吗?”

“我们也在寻找证据,但是无论如何,你的身份一定很特殊。”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是你口中第五家族的后裔,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没有保留那种神力,没有魔法,只是一个普通人,对你们的争斗也没有丝毫作用。”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保护你。”他仍不急不慢的说道,“你落在西尔维奥手中,必是一死,拉克希丝恨你入骨;而我,唯一的索取就是让你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是第五家族后裔’的基础上,对吧?”

“就算不是,你也是乔万娜的亲人,我理应保护我的部下。”

房间里陷入到骇人的沉寂中。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用手抱着脑袋,拼命想驱散脑中各种可怕的想法。

如果瓦莱罗所言属实,那这一个月来所发生的种种不全都成了精心编排的荒诞闹剧。伊卡洛斯说过的话,我们到过的许多地方,都是一场精心的表演?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凭空猜测,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

朵芮丝在一旁蹙眉看着我,像是犹豫了许久,她才又开了口:“埃多尔,不要担心,现在回来就好了……”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花圃般的房间,天窗中洒下的晨光,拉克希丝温柔的笑靥。漫天溢彩流光的森林,深邃的蓝色湖泊,伊卡洛斯动情的眉眼……都是假的吗?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而且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未来会如何还言之过早。”瓦莱罗用手撑住额头,像是颇为头疼一般,皱着眉头。

朵芮丝赞同的点点头,伸手正欲将我扶起,突然身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听乔万娜说,你喜欢我女儿……”

那双扶住我的手明显怔颤了一下,她停下步子,有些惊讶的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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