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封锁线(第一部 下)——M.猫子
M.猫子  发于:2012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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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纳森握紧薛西莫尔的手,细细审视夜血者的脸色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吗?现在帮你放血你会好过一点吗?」

「当然会。陪我到浴室。」

薛西莫尔倚在强纳森身上下床,他本想自己走到浴室,然而下床时忽然一阵头晕差点滑倒,因此被人类判定为无行走能力者,硬是要扶着夜血者走路。

两人进到浴室,薛西莫尔靠坐在按摩浴缸旁,看强纳森设定水温与放水,再提着匕首回到他身边,捧起夜血者的手腕,以眼神寻求对方的许可。

薛西莫尔点头,刀刃随即切入他的手中,趋近黑色的血立刻冒出。

强纳森将薛西莫尔的手压入浴缸内,以温水防止血液凝结,用刀子将愈合的皮肉划开,动作俐落毫无迟疑,但是紧抿的嘴、快速的心跳却泄漏他真正的心情。

薛西莫尔将另一只手伸进水里,将强纳森手中的刀抽出,自己进行切割的动作。

「科长,这个我……」

「我来。」

薛西莫尔截断强纳森的话,为了避免人类坚持要自己切,他靠近爱人的脖子,双唇微张露出些许獠牙轻声道:「我想吸血,好想。」

强纳森碰触脖子上的按钮,战斗服的领子马上松开滑下,他仰起头贴向薛西莫尔,在发出邀请前就被獠牙刺破血管。

人类的血像是甘泉,冲去薛西莫尔体内凝结幽暗的血毒,甚至给人被净化的感觉,不由自主的渴求更多。

不知不觉间,他忘记要重新划破伤口,抛下刀子带着一臂的血环住强纳森,隔着薄薄的衬衫和战斗服享受人类偏高的体温,觉得自己融化在温暖干净的血流中。

可惜无论薛西莫尔多陶醉,都不可能永远咬着强纳森不放,他强迫自己松口松手,眷恋的舔舔对方的脖子后爬起来。

强纳森躺在浴缸边喘气,休息了一会才看相薛西莫尔问:「这样就够了?」

「够了。」

薛西莫尔将强纳森拉起来,摸摸爱人的颈部道:「接下来还有一场仗要打,我不能让你贫血。」

「不用顾虑我,和以前受伤失掉的血相比,你吸的很少。」

强纳森边说边让战斗服收紧,目光扫过薛西莫尔的脸,突然笑出声道:「奇怪啊,明明才和你分开不到两小时,却有种十天半个月没见面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

薛西莫尔抓紧强纳森的双手沉声道:「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永远别担心这种事,我就算做鬼也会缠着你。」

强纳森轻啄薛西莫尔的嘴唇一下,收起玩闹轻松的表情道:「差不多该出去了,快点终结这场闹剧,在赌城玩够本后回二科。」

薛西莫尔点点头,两人回到床边整理服装仪容,挽着彼此进入小客厅,一开门就让厅内所有人都转过来。

「老大!」

蒙特越过三个人飞奔到薛西莫尔面前,像兴奋的小狗围着主人打转嗅闻,泪眼汪汪地吸鼻子呐喊:「太好了!比先前好很多!太好了!」

「唉呦唉呦,蒙特你哭的太夸张了吧。」卡洛琳一边说一边拿纸巾给狼人。

亚克则是鄙视地看蒙特大哭大叫,直接将一包卫生纸砸到狼人脸上,再把外骨架系统的遥控器交还强纳森道:「弹药、能源补充完毕,系统检查正常。」

「多谢。」

强纳森收下遥控器,向薛西莫尔打个暂离的手势后,穿过人群往角落走,过没多久客厅就响起外骨架系统启动的细响。

这个声响成为众人情绪转换的铃声,坐在地上与椅子上休息的四科成员、两位夜血者和狮鹫兽通通站起来,拿出并检查自己的武器,每张脸都严肃认真地可怕。

薛西莫尔也不例外,他将方才显露的柔情一点一滴藏起,换上二科领导人该有的冷静与警觉,环顾小客厅中的男女,找到威尔逊后走上前道:「我希望两科能混合编组,你同意吗?」

「我没意见。你打算怎么做?」

「四科的基本队形不变,但是加入卡洛琳和强纳森;我作前锋,蒙特、亚克殿后。」

「……你还撑的下去?」

威尔逊的话不能算关心,而是单纯质疑对方的能力,听起来冷酷无礼,不过这就是他能多次战胜非人者的原因之一——永远不让情绪和私情影响判断。

薛西莫尔了解这点,所以没有因此动怒或感到冒犯,认真地承诺道:「我没问题,只剩一个领主了,我不可能也不会在这里倒下。」

「我相信你的承诺。」

威尔逊转身以鞘击地,将科员带房间外的小花园整队,冷着俊脸等二科出来。

薛西莫尔来到队伍前头,在行进时他克制自己别去看伊兰诺,要求自己把心思放在接下来的战斗上,去思考下个敌人可能是谁,而非关注前挚血的情绪变化。

不管帝芬拿勒、杜朵丝和法莫说过什么,都不是此刻的他该考虑的事,要考虑或探究真假等到脱困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的自己只要想着下一名敌人就够了。

薛西莫尔反覆对自己暗示,而当他踏入最后一个领地,瞧见最后一名敌人时,脑中的确只容得下该人的影像。

「……许久不见了伊兰诺殿下。」

白发苍苍的老夜血者向伊兰诺举起巨大的铁剑,苍白的脸虽被岁月压出痕迹,却仍无损他与生俱来的英俊,以及:「前努比亚的狮鹫主之亲卫队长罗伽德,今为吾之四子讨命而来!」

最后一个领主是没有领主之号的夜血者,也是最令薛西莫尔震撼的夜血者——他的亲生父亲。

薛西莫尔像是被雷劈中脑门一般,全身僵硬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吃力的快停滞。

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的长相几乎没什么变化,虽有皱纹可是并不让人觉得苍老,年纪不小可是身手却比年轻人灵活,是领导家族的老练雄狮。

然而此刻站在薛西莫尔面前的罗伽德却完全是个老人,一个只靠憎恨支撑骨肉的年迈老者。

他忍不住回想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景象,那是三百快四百年前的事,当时自己被人绑在马上,正准备拖到边境自生自灭;他的父亲站在城门上,背光低垂的头看不清楚表情。

他曾以为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是对父亲最终的记忆,然而事实证明,世事的变化和残忍总是超乎预期,薛西莫尔有幸也不幸和至亲重逢。

罗伽德这方完全没留意到儿子的脸色变化,深绿色的眼睛直直瞪着伊兰诺,眼底只有仇敌的存在。

伊兰诺正面接下老战士的恨意,推开周围的人类向前一步微笑道:「好见不见了侍卫长,我记得你向父亲大人辞行时,说要找个清幽之地安养,怎么会到人间呢?」

「原因我方才说过了,我是来讨命的。」

罗伽德的嘴角扭曲,睁着爬满血丝的眼一字一字缓慢地道:「为我的儿子,为我和安雅所生的儿子们!我要你为他们的惨死付出代价!」

「他们?侍卫长恕我直言,我只有亲手让您的「一个」儿子惨死。」

「你杀「那一个」我没有意见,那是他应得的。」

罗伽德这话刺痛薛西莫尔、令伊兰诺的笑容暗去,不过他专注于自己的狂怒,并没将两者的反应看入眼中,继续咬牙切齿地道:「我是来追讨另外三子的命,同时也要替他们追随的殿下,也就是你的兄长来讨回公道!」

「……那我只有拒绝侍卫长的要求了。」

伊兰诺的笑靥转为冰冷,抽出杖剑正对罗伽德的胸口宣告:「我以努比亚的狮鹫主之代理人身分,剥夺罗伽德前侍卫长的一切殊荣,此人与此人的家族永世不得踏入吾辈之领地!」

「……我早就没有家族可言了,为了换得复仇的能力,早就没有了!」

罗伽德以怒吼作结,双手握剑奔向伊兰诺,以超乎想像的灵巧挥动巨剑刮起强风,以纯粹的力量挑战敌人。

薛西莫尔危急之下只能将魔力聚在掌心,举手硬是接下快比自己高的大剑,头发、斗篷都被剑风划断划破,脚边的石板地更是当场碎裂。

不过他虽然接的狼狈,后头的人却获得反击的时间。

强纳森先从斜后方扫射罗伽德,子弹通通被老夜血者用剑弹开,可也将人逼离薛西莫尔,但是他同时成为下个攻击目标。

亚克在此时现身,用速攻迫使罗伽德没办法追砍强纳森,紧贴着对方的剑与身体挥砍突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敲动贴满红色人图腾的天顶。

在亚克拖住罗伽德时,四科的人也没闲着,他们默默变换队形,等到敌人惊觉周围有变化时,象征神圣力量的金光柱早在四方成形。

「换手!」

威尔逊朝亚克大喊,精灵出四科科长入,圣十字剑夹带光柱的威力灌向罗伽德,击中老夜血者的腹部。

不,正确来说是击中挡在老夜血者腹部的黑色人型。

威尔逊瞧见黑人型被金光燃烧殆尽,下一秒剑风就逼近头颅,他连忙往后退,可惜仍慢了一步。

蒙特在千钧一发之际兽化跳进来,忍着被金光馀威灼烧的疼痛抓起威尔逊往外冲,大剑剑尖划过他的背脊,竟将坚硬的狼毛狼皮掀起一大块。

狼人跑到一半就倒下,靠亚克和菲菲露拖拉才回到安全圈内,躺在白石地上咬牙等待伤口复原。

罗伽德没有好心到给敌人重整态势的时间,他在威尔逊、蒙特逃离后立刻将目标放到四科科员身上,大剑一挥扫断光柱阻止神圣力量继续聚集,数名科员躲避不及被馀威扫向墙壁。

薛西莫尔张开魔法阵接住他们,看着人类安全滑落地面,明知自己该进一步反击,但就是没办法运作魔力和指挥身体,只能像一尊石像呆立着。

好在罗伽德的攻势也停住,老夜血者转向薛西莫尔,喊出在场最具威胁性的敌人之名:「幽紫的龙主薛西莫尔……」

薛西莫尔的双眼微微睁大,耳边的声音和称呼都是他所熟悉的,但合在一起就只有诡异两个字能形容。

他不习惯父亲叫现在的名字,即使这个名字已用上数百年,但是在潜意识中,他仍有一部分是专属于「罗西堤」这个旧名。

罗伽德的眼神转阴,握紧巨剑没有迟疑地道:「我的剑将挥舞到刺穿仇敌为止,就算是您……不,就算是黑龙皇驾临也无法阻止我。」

薛西莫尔的脑袋一片空白,没办法正常思考。

罗伽德误解薛西莫尔的沉默,更进一步威胁:「让开,否则就死在我的剑下,或者将我杀死。」

薛西莫尔的背脊一阵颤栗,尘封的回忆一一涌现,无论是受父亲赞美时的喜悦、遭磨练时的泪水,或是对方偶尔展现的温柔,在刹那间都鲜明如昨日记忆。

然后,他将前三名领主的心脏拉出,血液吸干的画面取代一切。

「我不会退缩,在让仇人付出代价前,我绝对不会退缩!」

罗伽德的杀意随话语骤增,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是愤怒的象征,巨大的铁剑缠上红色魔雾,做出强行突破的准备。

薛西莫尔的身体倏然绷紧,还没被砍中神经就先送出疼痛,面具下的眼因而睁大,胸膛的起伏也失去规律。

「不……不要,住手……」

他听见自己用破碎的声音请求,然而虚弱的制止无法撼动眼前的恶意,罗伽德的剑仍旧大力挥下。

薛西莫尔没有做防御,眼睁睁看着大剑劈向自己的眉心,最后被两只小紫龙一左一右咬住。

龙是从斗蓬上的防御魔法阵中窜出,因为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薛西莫尔的死角或施法瞬间偷袭而设计,所以不需主人命令就会自行启动。

然而罗伽德不知道这点,他只看见薛西莫尔垂着双手面对自己,好像在暗示敌人自己连根手指都不用动,就能轻松接下他人的全力一击。

罗伽德无法接受这种侮辱,甩开双龙再次劈砍,但仍被小龙咬住剑身,固定在距离薛西莫尔胸口一寸左右的位置。

「龙主……轻视人也得有个限度!」

罗伽德大声咆啸,弃剑握拳正想捶向薛西莫尔的胸口,一个小球就砸到他脸上,在转瞬间光芒大作刺伤老夜血者的眼睛。

同时,强纳森由后扣住薛西莫尔的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举起枪口对着罗伽德连射。

薛西莫尔闻到血腥味,瞬间惊醒想阻止强纳森攻击老父,却碍于闪光弹的伤害扑空两回才抓住外骨架系统的手部机枪大喊:「停下来强纳森!快点停下来!」

「停?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的……」

薛西莫尔说不下去。罗伽德是他的什么?说是父亲,但是早在「罗西堤」被押入地牢时,罗伽德就宣布断绝父子关系;说是敌人,他又无法攻击老夜血者。

强纳森没有等薛西莫尔想出答案,他丢出第二颗闪光弹,并且解除左臂的机枪模式,圈住薛西莫尔的腰一面用右臂扫射一面往右后方移,远离罗伽德也远离二科、四科。

蒙特吓一跳,不顾伤口还没愈合完毕,跳起来挥手大喊:「欸!强纳森你跑错地方了!回来啊!」

「待会就回去,你们先挡一会!我会做掩护射击。」

强纳森话一说完,又送出一颗照明弹一枚小型导弹,逼罗伽德退回原位。

薛西莫尔连忙撇开头遮住双眼,待光线暗去才放下手转回来,发现强纳森掀开外骨架系统的头盔盯着自己。

强纳森问:「那家伙是你的什么人?」

「是、是……」

「老爸吗?」

薛西莫尔肩膀颤抖一下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

「看年龄和脸,还好你们父子的年龄差够大。」

强纳森将头盔拍回原位,监视着远处的罗伽德低声道:「这是什么鬼发展……」

薛西莫尔垂下眼,他也不能接受这种状况,不能接受养育他百年的男人成为敌人,而且非得由自己的手了结对方。

「不行的话就算了。」

薛西莫尔愣了愣,盯着强纳森不懂对方的意思。

强纳森隔着头盔轻笑一声,以轻松不在乎的口气道:「你不是非要杀死自己的父亲不可,我们有别的选择——我说过我不怕死也不介意和你关在同一个空间。」

薛西莫尔的双眼缓缓睁大,弥漫胸口的冰冷、纠结和哀痛被暖意驱离,令他热泪盈眶不知如何回应。

但是温柔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剑风骤然闯入两人之间,将外骨架系统的合金骨架与护盾削成碎片。

薛西莫尔看着外骨架系统整个往后倒,合金碎片掠过自己的脸颊和发丝,一切都慢得像静止画面,可是又快得令他无法阻止。

「……强纳森!」

薛西莫尔在尖叫同时扑向碎裂的系统,不顾合金的断口是否锐利,发狂的翻找拉扯,将碎裂的、完整的装置通通丢到一旁。

混乱间,有只手扣住薛西莫尔,他本能的想将手甩开,好在在动作前手的主人出声大喊:「喂!喂停下来,我没事!」

薛西莫尔动作停顿,瞧见强纳森躺在半毁的外骨架系统中,手上身上都是合金碎片,但是没有伤口,一个伤口都没有。

他垮下肩膀盯着强纳森两秒,俯身紧紧抱住挚血打颤,像个迷路多时终于找到妈妈的孩子。

强纳森抖抖左右手脱掉毁坏的装置,把手放上薛西莫尔的背脊拍抚,贴着爱人的耳畔轻轻地道:「别怕,这可是最新型的人类武器,坚固的很不用担心。」

「但、但是……你被砍中了,都破掉了……」

「只是装甲破,人半个洞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不是要蒙特拖住人吗,怎么会突然一剑……咦!」

强纳森短短的抽气,还没告诉薛西莫尔自己瞧见什么,就被夜血者抓着连滚两圈,躲开罗伽德下挥的大剑。

薛西莫尔在身体停下来同时扬手叫出魔法阵当盾牌,拥着强纳森躺在地上硬接第二次劈砍,在卡住剑身后使力将剑弹回去。

他惦记强纳森的安危出手没有保留,即使罗伽德将剑插入地面想对抗冲击,仍被震退近六公尺才停下来。

薛西莫尔趁机爬起来,站到强纳森和罗伽德之间后,斜眼确认同伴的状态,这才发现二科、四科不知何时遭黑色人型包围,难怪罗伽德有馀力偷袭他和强纳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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