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吧!”
“王爷还有一个选择:去藩地。”
平和王眼眶微红:“我俞焕生在皇城长在皇城,身为皇子,就应该世代留在皇城。犹如苏先生想入主内阁,爱着权力
胜过一切一般,我也深爱着自己皇子的身份。”他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苏先生,“我来是问先生,为何不离开?”
“王爷会放我走吗?”
平和王眉毛一挑,哈哈大笑,笑完看向苏先生,点了一个头,以示尊重,转身离去。走至门口回头:“若我能登上皇
位,必定拜先生为相。”
苏先生起身,躬身行礼。
太子步下台阶,给站在庭前的肖白披上外套,系着带子责备道:“入秋了,晚上风大。”
肖白笑了一下。
“笑什么?”
“我突然觉得,俞青你很……”肖白退了一步,“事儿妈!”
“你!”俞青撩起袖子,“看我不治你!”
肖白跑,俞青追,整个一隅晏和,所有的树,所有的花,所有的山水,所有的月光,所有的轻风和气味都充满了两个
人的笑声。
肖白大叫着被俞青一把从背后抱住,冲势让两人转了半圈,俞青脸色粉扑扑的,两只眼睛分外澈明:“你敢说我事儿
妈?”
“啊哈哈哈……”被挠着胳肢,肖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敢了、不敢了。”
俞青把肖白紧紧抱着,笑容甜得像蜜,黑色的瞳仁深得看不到底。
肖白休息了一会儿,拍拍俞青的肩:“好了,回去吧。”
“咝——”俞青忽然捧着胸口皱眉。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打闹。”
俞青狡黠一笑,亲了肖白一口。
肖白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沉下脸往回走。
俞青追在后面:“生气了?”
“我开玩笑的。”
“别生气好不好?”
“你说吧,你怎么才不生气?”
肖白被俞青挡住,数次撞上俞青的胸膛。他有些惊讶,俞青竟然长得这般高了,比他整整高了半个头。想到以前,还
只到他肩膀的小孩子啊!
“要我不生气,”肖白想了想,“除非你告诉我这几日你天天往刑部崔永那儿跑什么。”
俞青黑黝黝的眼睛盯了肖白一会儿,屏息道:“你该不是,醋了吧?”
醋?难道这几日心里酸酸涨涨的感觉,就是,醋?他这几日心思时常恍惚,只是因为,他醋了?
俞青一口重重亲在肖白的脸上,啵地好大一声:“你如此,我甚高兴!”
肖白捂着脸,推开俞青:“谁醋了!”
俞青笑得十分干滑:“不管你醋没醋,”他凑近肖白的耳边,“从今晚起我都叫你再没力气吃醋。”
俞青君无戏言,当晚特特服了些药物,猛上加猛,把肖白折腾得死过去又活过来再死过去,用尽各种花招,极尽讨好
之能,恨不能将一腔爱意全倾诸在肉 体上。
等到两人都沉沉睡去,夜色已是最浓时分。因此当刑部尚书崔永在五更天密奏情报时,被程三唤醒的俞青自然不忍弄
醒肖白,披了衣领着崔永到书房议事。
暗沉沉的书房里只御案旁点了一盏长明灯,太子披散着头发,眸光熠熠。他抚摸着桌上长剑:“辛苦崔卿了,起来吧
。”
崔永从地上站起。
太子唇角勾起一丝笑容,眼睛亦是微微眯起:“既是拿到了平和王行刺的罪证,即刻便派兵捉拿他吧。”他将手臂放
在案上,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几许,“好好地审一审,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他站起身,打量着衣袖,轻飘飘地道
:“冤枉了这位得宠的王爷,本监国在父皇面前可承担不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崔永浑身冒汗,两腿发软,不自觉地又跪下:“微臣遵旨。”
太子走下去扶起崔永,手在崔永的小臂上紧紧地捏了一下,阴森道:“可一定要问清楚啊!问不清楚,本王就杀了你
!”
“是……是。”
“咳咳……”太子痛苦地捂住胸口,“不成……我回去了,伤口裂开就不好了……咳咳……”
“微臣送监国大人。”
“不用不用,你快去查案吧。”太子警告道,“在父皇回来之前,一定要将这案子办完,知道吗?”
“微臣定竭尽所能,不负监国大人期望。”
太子咳嗽着,召来了随侍太监,虚弱地走出了书房。
天蒙蒙亮,巍峨的平和王府外面,站了一圈身穿蓝色衙役服的士兵,崔永亲自叩了门,请平和王。
平和王反将其请入室。
碍于平和王的特殊身份,刑部尚书掂量着走了进去。
喝了杭州雨前的龙井茶,崔永的脸色并未轻松半点,他拿出了刻有“平和王府”篆体小字的佩剑,硬邦邦道:“这是
前日刺杀监国大人的刺客留下的佩剑,上面有平和王府的印记,劳烦王爷跟我走一趟,将事情弄清楚。”
平和王很镇定:“王府的佩剑管理不严,府中每人都有,流传出去也很有可能。崔大人不会想靠这把剑定我的罪吧?
”
“微臣不敢。但剑在这里,就是牵扯到了平和王府,王爷势必要到刑部去一趟的。”
平和王身边的一位武将忍不住了:“大胆!谁准你这么跟王爷说话?”
“广回。”平和王打断广回,向崔永解释:“我这位下属性子急燥,崔大人多包涵。”
“好说。王爷不跟微臣计较,才是微臣的福气。”
“崔大人为国效力,小王怎会计较?小王也相信崔大人一定会秉公办案,不因结党营私而加害于小王。不然,小王若
出了什么事,相信即将回来的父皇定不会不管,我娘亲德妃娘娘亦不会善罢干休。”
崔永擦了擦头上的汗:“王爷说的极是。”
“劳烦崔大人外面等,小王收拾些细软就跟大人去。”
崔永忙作了个礼,出去了。
崔永一走,广回便忍不住:“王爷?”
“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知道吗?”
广回不解。
“区区一把剑,怎么能证明是我行刺太子?太子命崔永这样做,大张旗鼓,恰恰证明他心虚。你只需在营中静待几日
,我定会被安然无恙地放出来。记住,千万别鲁莽行事,若是拿捏不准,可先问过府中苏先生,知道了吗?”
广回仍是十分担心:“可是王爷,万一他们下毒手呢?”
平和王皱了一皱眉,不似刚才那样笃定:“太子如果真的杀了我,他恐怕得不到他这一生最想得到的两样东西之一。
”平和王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遥远而深沉,“我和他一生追求的东西竟然一模一样,这大概是我和他是兄弟的唯一证明
。”
“广回,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轻举妄动。”
21(更完)
金兽中青烟袅袅,太子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程三从门外走进,脚步很轻:“监国,崔大人觐见。”
太子睁眼坐直,两手平放于身侧,待崔永走进,温和道:“赐坐。”
“谢监国。”崔永坐下,迫不及待道,“已将平和王爷关进刑部大牢了。”
太子慢慢地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慢慢地品。
“接下来怎么办?”
太子放下茶杯,深深地看着崔永,看得崔永本急迫的神情逐渐胆怯:“监、监国?”
太子垂下眼帘:“崔大人刚在朱雀大街置了府吧?一家老小都还好吗?”太子微微一笑,“替我问候他们。”
崔永不明所以。
“你抓了平和王,为免他的士兵找牵怒你的家人,本王已派御林军过去保护你的家人。等此事一过,御林军立刻返还
。”
崔永恐惧,卟咚跪下:“监国……”
太子起身扶起崔永:“崔大人这是为何,本王这么做也是为大家好。你上了我这条船,我要靠岸了,你才会安全。不
可再畏首畏尾,甚至摇摆不定,懂了吗?”
崔永惊出一身冷汗:“是、是,微臣定当歇尽所能,辅佐监国……得偿夙愿。”
“好!”太子从桌上拿起两只杯子,递给崔永一只,“本王以茶代酒,敬崔卿!”
崔永饮下茶。
此茶由高山雪水所泡,本来清甜可口,可崔永品来,却一点滋味也无。他怯怯懦懦地饮了茶,小心地放下茶杯。
“崔卿坐。”太子已然坐下,唇角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骄傲之笑,“平和王既已被关入大牢,就开始审,不能动刑,
但要散播动大刑的谣言,传得平和王的伤势越重越好。”
崔永思考着太子的意图,瞬间明白过来,惊诧又窃喜:“监国想……”他躬身行礼:“微臣马上去办。”
崔永走后,太子取出身后榻上红色小木盒中的令牌,唤进程三,授予:“去平和王府杀一个叫苏先生的人。”
程三接过令牌,退下。
肖白今日一睁眼便是晌午,脑袋昏昏沉沉,正奇怪昨日怎么如此嗜睡,见到床边桌上摆着数盘好吃小菜,精神一振,
唤了宫婢洗漱之后便坐下喝粥。
粥菜都是温热的,入口刚好。吃过一碗,肚子七分饱了,才抬头问宫婢道:“俞、太子呢?”
“回大人,殿下在书房。”
肖白点点头。俞青勤政,每天都批几摞小山那么高的折子,亏得精神不错,一点儿疲惫都看不出来。
“那他吃饭了吗?”
“奴婢去打听一下。”
宫婢回来告知太子并未用膳,于是肖白让宫婢装了些饭菜在食盒里,自己提着去。
一路上他悄悄地高兴着,想像着俞青看到自己给他送饭时的惊喜面情,就乐得忍不住咧开嘴笑。
侍立在各处的一两个活泼小宫婢甚好奇地看着肖白,红了红脸。
走到书房,见书房外的宫婢太监皆被支开,心中一喜,又随即一疑,脚步便放轻放缓,慢慢贴耳在门。
书房分内外两间,用帷幕与木雕隔开。想来他们正在里屋说话,因此声音传来很小,只断断续续听俞青道:“问……
平和王……好……”
另一人声音甚是惶恐,只听得他叫了一声“监国”。
肖白的嘴角渐渐沉下,一脸凝重,直听到脚步声传来,才退开躲到屋后,悄悄看是何人出来。
就见一身绯袍的崔永从门内走出,步伐很是急促,似有要事待办,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肖白正想上前一步,猛听得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太傅在这么干什么?”
他惊了一跳,转身见是程三,就没好气:“你管得着吗?”
程三一双眼睛像青蛙的皮一样冷的黏的、湿漉漉的,带着腥红的杀意。“太傅别得意,殿下迟早会抛弃你的。”
“你胡说八道!”
程三狞笑了一下,转身朝房内走去,走至门口给了肖白一个警告的眼神,指了指耳朵。
这是警告自己不要偷听?肖白想着,又怕又恨。这个该死的老太监!
肖白老老实实在外等,翻白眼撇嘴巴,不过半刻程三便里面出来,肖白的白眼和歪嘴没来得及收回,硬生生扳正,咳
了两声,下巴一抬擦着程三的肩膀走了进去。
程三嗤笑,离去。
屋内俞青从在桌案前,小脸扳正得庙里的菩萨似的,无比刚正威严,面前依旧撂着几堆小山般的折子。他批了一个,
眉心皱上一皱,又翻开一个,又皱上一皱。
肖白悄悄走至俞青身后,将食堂藏在身后,预备吓他一吓。待他走至俞青身后,正要张口大叫时,俞青却猛然转身一
把抱住他的腿,抬眼笑得春光明媚:“便知道是你!”
肖白反却吓了一跳,打着俞青的手:“撒开撒开。”
俞青放开手:“提着什么?”
“没什么。”
“我看。“俞青说着站起来准备绕到肖白身后。
肖白侧身一避,耳根微红地将食堂放在桌上:“宫婢叫我拿来的。”
俞青奇怪地打开食堂,当即两眼放光,唇边笑容不断扩大,恍惚回到少年无邪时光。他将菜一碟一碟拿出,将食堂放
在地上,拉了肖白的手坐下来:“一起吃吧,再叫一壶清酒。”
肖白没有推辞,和俞青边喝着酒边吃。
俞青十分高兴,嘴角笑容长在。
此刻,在最头的秦淮河边,青青楼的最顶屋,青纱妖绕的头牌房内,身受重伤的柳絮正悠悠转醒。
他看到趴在他手边睡着的芸儿,右手往腰上一按,惊。
芸儿被他这动作弄醒,揉了揉眼道:“你醒了?”
柳絮警惕地睁着芸儿。
“你别怕,我不害你。我相公要救你,我不忤逆他。”
柳絮甚惊愕:“你相公?”
“我是个男娼。”看着柳絮鄙夷的神色,芸儿冷哼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皇城最大的娼馆,你睡的这张床,是我的
。”
柳絮脸上一赧。
“你的命也是我救的!”
柳絮脸色绯红,十分惭愧:“多谢……公子。”
“叫什么公子,叫我芸儿。这儿的人都这么叫我。”芸儿站起身,“我去叫大夫,顺便拿些吃的。”
“公……芸儿……”
芸儿停下脚步,转身:“什么?”
柳絮第一次见男娼,自觉很尴尬:“你刚刚说这里是最大的娼馆,那这里是?这里是?”
“青青楼。”
“喔。那,我晕了多久了?”
“半个月。”芸儿吸了口气,“你还有问题吗?”
柳絮连忙摇头。
芸儿连忙离去。
端着食盘回来的芸儿刚踏进房门就见到空荡荡的只有床帘飘啊飘的大床,失手打碎了食盘,菜汁溅了一地,没顾上新
丝绸衣服被溅脏了,跑出去捉住送酒小厮甲问:“看没看见我房里的那个人?”
小厮甲处子一枚,脸嗖地一红,甚纠结:“没。”
芸儿绕过他跑下楼,抓住门口的打手道:“看没看见我房里的人?”
打手嘿嘿一笑:“房里的人?我可以么?”
“我看见了!”老鸨沉着脸,“谢天谢地那祖宗总算走了,你现在可以做生意了吧?”
“他怎么走的?被人绑走的还是被人拿着刀子架走的?”
“当然是他自己用两条腿走的!”老鸨琢磨起芸儿,“要不是知道你为肖太傅守着那个人,我还以为你看上他了呢!
”
芸儿发飚:“缺心眼的,世上怎么有这种人,要走也该把药钱饭钱结清再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