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要——一般
一般  发于:2011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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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上同时出现了黑甲黑盔的御林军,手里拉着满月的箭,箭尖淬着夕阳,透成血色的金属冷芒。

俞焕一手压着不安分的肖白,盯着程三的眼神儿利得刀子似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兵闯入平和王府?”

“王爷您别误会,”程三一张老脸笑得起了无数皱纹坎儿,“奴家只是奉了太子之命捉拿欺君罔上又畏罪前逃的枢密

使肖如玉官员,不承想他竟混入了您的府内寻太傅大人帮忙,不得已惊了您的驾,十分抱歉,万望海涵。”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铜墙铁壁,饶是俞焕也寻不出一点儿破绽,皱着眉头默了一会儿,道:“正好肖如玉私闯本王

的府邸,欲拐走本王中意之人,其罪罄竹难书,索性就此结果了他,也了却本王及皇兄的心头之恨。”说完朝一院子

的士兵中貌似是头头的使个眼色,那头头大手一挥铮地一声宝刀出鞘,对着肖如玉就是一刀砍下。

肖白看着呼吸都顿了,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儿就这么吓着去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哥卡在喉中硬是没喊出来,一瞬只觉

五内翻滚惊痛悔交加如坐上了遇到暴风雨的小船,被浪掀得老高然后重重砸下来,支离破碎。

千钧一发之际,程三作为一隅晏和总管太子的心腹加贴身狗腿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他鬼魅一般地飘到头头身边,

手一伸腿一抬那头头儿就痛呼一声跪下地上,亮闪闪的刀子叮地一声落地。

肖白松了一口气,才发觉自己竟屏住了呼吸,一时肺里难受极了。他连连吸气,背后压着的手跟压着孙猴子的五指山

似的,又垂帘看了俞焕一眼,那眼神是在说“你和我从此是敌人”。

俞焕和这眼神一触,竟慌张避开,手上的力道一刹那骤减,若不是肖白感觉错了,他难道是在发抖?

“王爷,此人奴家需带回一隅晏和给太子殿下盘问,请王爷成全。”程三放开头头跪下来,弯腰使胸贴膝头点地,一

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俞焕看了眼墙头上密密麻麻的御林军,闭眼道:“去吧!”

“谢王爷!”程三背了肖如玉飞上墙,将肖如玉交给一名士兵。那士兵接过肖如玉后一个转身跑下墙头再不见踪影。

程三做完之后转过身,脸上的皱纹坎儿又多了几道,死奴才奸笑着道:“王爷,请您将太傅大人还给我们好吗?”

俞焕恨得牙齿痒痒,像一条响尾蛇被踩到尾巴此刻正竖起了尖尖的脑袋,一边使尾巴发出嗞嗞的敌意声音一边吐着信

子要攻击对方。他立时便明白了太子打的主意,先将他不在意的肖如玉哄到手,再明着抢劫他肯定不会给的肖白。

俞青啊俞青,你真是够卑鄙!

躺在桌上的肖白也是这么想的。他思前想后了一番,觉得让俞焕放过自己有点不太可能,一来自已打了他满肚子坏主

意,聪明如他应该通晓一二;二来今日这一闹,他一腔的火儿没发出来,势必要留下自己灭一灭这股子阴火才好。三

来嘛——

哎!

他叹了口气。俞青派谁来救他不好,派个一直以来看他不惯的程三,他不趁机杀了自己就算好的!

果然听程三一把嘶哑的声音继续道:“我们殿下要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王爷,你还是别跟我们殿下争吧。你怎么

能争得过当今太子呢?那可是未来的皇帝。再说你看看太傅,他眼里除了殿下哪有你的位置,你这样一番心思不觉得

可怜么?”

肖白越听越发抖,按着自己后背心的那只手骤然失了温度,像一块冰冷的铁。程三啊程三,你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高

招啊。

“我这心思再怎么不值得,也比不上你啊,程公公。”俞焕毒舌起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身为一个阉人,我不得不

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会动情的阉人。皇后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念念不忘,我真好奇太子为什么没把你给杀了。

好半晌没听到动静,大榕树沙沙地摇着树叶,鸟儿在暮色中惊叫飞起,只听见嗖地一声,肖白还没明白过来自已整个

人就朝后面飞过去撞在榕树干上疼得两眼前发黑。

嗖嗖之破空声不绝于耳,黑色翎箭如细雨落在整个院子里,金色的甲胄士兵如退潮的潮水般倒下,俞焕跳到身边,急

切地道:“你没事吧?”

因着榕树有两人合抱之粗,他躲在两根树枝之间,倒一时平安,摇了摇头,只见俞焕左肩上紫袍袖子里一片殷红,惊

道:“你受伤了?”

俞焕用手里的剑砍倒外面的箭翎,拉着肖白道:“程三想杀你,你先跟我走。”

他说得很对,事关生死,一切当抛诸脑后。肖白想也没想就跟着俞焕往走廊方向撤,一边躲着如飞蝗般急促的箭雨,

仓皇间看见前面的俞焕,一人一刀披荆斩棘地杀出一条血路,很多黑衣御林军在身边睁着不甘的双眼倒下。

肖白悄悄叹了口气。

八年了,还是什么都没变。

该杀的杀,该争的争,这皇室的腥风血雨从不曾停歇,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就像一只大毒瘤,让一众童年玩伴亲生兄

弟变成仇人,变成你生我死的敌人。

俞焕拉着自已的手很紧。很恍惚地让人想起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独处。那时他的手还很小、很柔嫩很肉,摸在手里软

绵绵的像棉花糖。一个小小的肉丸子,嘟着嘴将你拉到无人处,荷叶飘香的季节,满园的清香,他扑在你耳边,稚声

稚气地要宫外的糖五仁包子,馋嘴的样子分外可爱。

血无休无止地淌,淌在眼前、地上、树上,他们杀到长廊里,在众多如甲壳虫一样的士兵的包围下且战且退,俞焕拉

着他一直不曾松开。

其实做为他们的长辈、他们的老师,他应该有负责化解这一场纷争。看着俞焕浴备的俊美侧脸,这一张与俞青有着三

分相似的侧脸,不禁犹然生叹,他们的任何一个有事诚然确实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程三咬得很紧,不知道这个老太监哪里学来的这么一手老辣功夫,带着一帮黑甲御林军攻得一浪猛过一浪,眼见着金

色渐少,黑潮涌来,肖白果断地一把拉过俞焕,在他耳边道:“好好照顾自己,我要你平安!”在俞焕愣神之际,他

突然跳出长廊,掏出手中的黑铁令牌,对着程三大喝:“军队虎符在此,众士兵听着:我是太子太傅,你们此来的目

的就是接了我回去向太子殿下禀报要情,还不赶快停战迎接!”

程三一个阉人本就不能得众士兵的军心,此番见到统领天下大军的黑铁令牌,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就见听旁边纷纷的

收剑回弋之声,惊道大势将去,绝好的铲除心腹大患的机会平白流失,森然道:“好一个太傅,原来早已拿到令牌,

为何不早呈给殿下?”

“我与殿下的行事,也是你问得的?”肖白厉声道,“大胆奴才,还不快快带我去见太子,耽误了正事,拿你是问!

程三牙眦欲裂,愤然掷剑于地,跪下:“奴才有请太傅大人回一隅晏和。”

后面的黑甲军亦纷纷跪下,诚然有请。

俞焕被一系列变故惊得半晌不得言语,待反应过来一把撑住扶栏跃过长廊抓住肖白:“太傅……”

肖白拍拍俞焕的手:“我先去,今天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太子有备而来。”他笑了笑,遂掰开俞焕的手。

“可是……”俞焕看了眼程三。

“你放心,我会没事的。想必俞青就等在外面,不然程三一个阉人,怎么可能顺利地带着这么多御林军到这里来。”

俞焕看着肖白,依依不舍。

他们两兄弟都是如此,好起来能把人化了,坏起来也能把人活活整死了。可就是这好,让人在他坏时不忍心全心恨他

,总是留着那么一丝儿,因此当断也断不了。

肖白在一群御林军的包围下,走出了院子。他料得没有错,太子就候在百米开外的一位御史的宅子里,见着肖白十分

之冷静,喝着御史家最贵的龙井和山泉水泡的茶,淡淡地看了肖白一眼,与御史说了几句话,才告辞。

他冷静得了,肖白冷静不了。

18

他冷静得了,肖白冷静不了。

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当口,这块冰块一如既往地冷静彻底激怒了他。

“你说!”肖白伸手指着俞青,这种动作是极偕越的,“你是不早知道俞焕会派兵守在院子里?你故意让我哥进去送

死对不对?”

俞青先朝御史使了个眼色,待御史躬身退下之后,才放下茶杯缓缓道:“你这急则生乱的性子该改改了。我如果要肖

如玉死,他八百年前就死了,我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他如今已向我投了诚,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一席话让肖白哑口,他确实忘记这一点。诚如俞青所言“急则生乱”。然而未等他筹措语言掩饰这个错误,俞青的下

一番话让他窘至绝境。

“好了,我跟你解释清楚了,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俞青站起来,走至肖白的面前。

在这几步之间,肖白觉得莫大的压力在朝自己压过来。俞青的冷漠的残忍的甚至于恶毒的脸他都见过,虽然怕但是屡

见不鲜,也可以说有点抵抗力,但此时他的脸上有种,嗯,怎么说呢,虽然仍旧板着脸,也没什么表情现出来,但他

就是觉得俞青很……蓄势待发!

对,就是蓄势待发!就像一只饿了三天的老虎猛然看到了一只羊,在它接近羊的一小段距离里,保持着绝对安静和力

量的蓄势待发。现在,这头公老虎越来越近了……

肖白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但阻止不了俞青走到他的面前。俞青的瞳孔很黑,黑得如同清凉殿旁边的清凉湖,在夜空下

纯净而清澈。

俞青开口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留着给我画的那幅春荷图了吗?”

呯!

肖白仿佛听到了炸药在自己脑袋里炸开的声音,燥热迅速而疯狂地侵噬了他的四肢和脸蛋,他觉得很热,感觉像被放

在蒸屉里。

“……啊……哈……”

肖白打了半天的干哈哈,笑得脸皮都僵了,脑子里一片电光石火,如同飞速旋转的水车叶片咔嚓嚓地碰出浓烈的火花

“这个啊哈……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俞青迈前一步,紧逼的双眸有许许多多细小的星星:“你把它放在床头,是不是?”

“啊?”

“每天都看着它自言自语是不是?”

肖白的笑容渐渐地有些挂不住,他退后了一步,吸了吸气:“俞青你别听人胡说……”

“你说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我肯原谅你,你就永远只对我一个人好,”俞青上前一步,步步逼近肖白,将胸膛贴

着他的胸膛,“是不是?”

“你真的……”

俞青一把搂住肖白的腰,温热的气息就喷在肖白的脸上:“只要你说这些是真的,我就把一切既往不咎,好吗?”最

后的“好吗”他的单调十分低而且上翘,如同调情一般的哝言软语。他甚至还如往常一样抱着肖白的身子扭了扭,撒

娇一般地微微嘟起了嘴。

肖白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整个头皮爆地发麻,如果头发能竖起来他一定早就变成刺猬了。 “你听谁……”

“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诚然当初留下那幅画时确实有所念想,甚至于今日看着他的这一张俊美得没有丝毫暇疵的脸时也不能断然说完全没有

意图,但有些东西真的随着时间说变就变了,你要是让他再像以前那般无怨无悔地像扑进大水中自尽般地喜欢一个人

是再不可能的了。当然也或许,是对着这一众铁石心肠的皇家子弟再也不可能。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甚至比普通人都更懒更无所事事,又因在这样特殊的环境里而更小心翼翼苟延残喘。如果

今日应下了,承认了,那么他这一身小皮小骨的,不被俞青吃干抹净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很明显的么,他连自已的心思都没搞清楚之前就可以将自己往外面送,如果弄清了自己的心思岂不更把自己将脚底的

泥一样地碾瘪踏碎?他才不要呢,他还要好好活下去,吃遍天下的美食,睡遍天下的美人,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娘没

有俞青他也一定要过得好过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他在想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或者说,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眼睛里的光彩是骗不了人的。从惊慌窘

迫至落寞失望再至光芒重燃,或者还有更多的变化,这些过程都是瞒不过俞青的眼睛的。

俞青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变化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因此一颗心渐渐地渐渐地冷了下去,又回复到了冰川一样的无上

寒冷,搂着肖白的手也无意识地松了。

肖白只是轻轻一挣便褪了出来,看着俞青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幅画啊,是我以前画的打算送给你的,那

时候你不是喜欢我画画嘛。我当时想讨了你的欢心你能放我一天假的。后天却忘记了。呵呵。真的没什么。喔,对了

,我哥他怎么样了?他中的毒你一定给解了是么?”

屋里一时静得连外面的风吹声都听得见,俞青只是看着嘻嘻笑笑的肖白,一点点挫败下来,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说

我故意害他的么?我又怎么会救他?”

“那不是我胡诌的嘛,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我计较啦!”肖白的眼珠子转了两转,“那我就回去了,我去看看

肖如玉死了没。”

他刚一转身就被一把往后面扯,跌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你躲我?”俞青在他耳边说道,温热的气息都喷在他的耳廓,“没做亏心事,你干嘛躲我?”

肖白笑得很心虚:“没、没啊,我这不是关心着我哥嘛?”

俞青抱着他,手在他的腰上掐着,不轻不重,刚好能让那团肉麻麻的,肉的主人心痒痒的。“不用去了,他没事的。

你呆会儿跟我回一隅晏和,我也不管你到底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我现在就只想你陪着我,我们这么久没见,我真

的很想你。”他顿了顿,声音喑哑,似乎难以启齿,“我没料到会这样。”

肖白背对着他,眼珠子转得活溜溜的。他真的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了,久到分不清真假,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以后,

他便一概不信。

他扳掉了俞青的手,转过身义正辞严:“那可不行。你知道,嗯,我爹,就是肖震威,他一听到我哥受伤了肯定要去

探望的,我得帮你盯着肖如玉怎么回复他,要万一答得不好就糟了,你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容不得半点失误,这万一肖

如玉心里有个疙瘩不平的,朝我爹胡说海说那麻烦可大……”

俞青按住肖白的嘴,带着狼狈咬了下牙,脸上温暖的神情倏忽不见:“你就算不想跟我回去也用不着拿你爹说事儿,

我堂堂当朝太子还没落魄到需要看人脸色的地步!”

肖白眨巴着大眼睛。

俞青放下手,摆上了冰块脸儿:“滚吧,省得我看着烦心。”说完便转过了身,似乎真不想多看肖白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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