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口水，满意的一伸懒腰，提起书包准备走。

肖衡那速度也够利索，三两下拾掇好东西追上去，嘿嘿傻乐的模样让乔羽狠不下心找借口推脱，只得顶着二胖无限鄙

视的目光骑上车载着肖衡溜了。

“今天讲的什么内容啊？”乔羽迎着风问，课是荒废了，作业不能不写。

“平方差公式的推导，”肖衡愣了愣，很快回答，“你都没听，要不我给你讲讲？”

“不必，”上哪儿讲去？你家还是我家啊，乔羽暗暗嘟囔。

“那你会做么？今天布置的题不少，”这小子还真咸吃萝卜淡操心上了，乔羽扭头看了他一眼，纯真无邪的眼神跟炸

雷似的当头劈了一下，乔羽发现在他面前自己除了词穷，还是词穷。

“要不你做好借我抄吧，”绝对的玩笑话，乔羽再不济也不想抄人作业，就他那颗自认为还算聪明的脑袋，糊弄几道

数学题还是可以的吧。

“行，不过你得自己看懂了再抄，”咔嚓又是一炸雷，乔羽头顶呲呲冒黑烟，实在憋不住，放慢了车速端正了语气，

问肖衡，

“诶，我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就不恨我么？”

“咱俩是朋友，”肖衡答的特虔诚，乔羽乐了，忽然想试试这小子能为自己这个认识不到一星期的所谓朋友做到什么

地步，

“肖衡，你比二胖好多了，真的，你多义气呀！那家伙每次出了事儿跑最快的就他，”头一仰，满嘴胡话巴拉巴拉开

了闸，蜜罐子似的甩肖衡一脑门蜜糖，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果然，肖衡瞬间整个化身一醉虾，花儿在脸上朵朵绽放，乔羽乐得挤眉弄眼，奋力

踩下脚踏板呼哧呼哧狂奔，心底有只小鸟扑腾着翅膀飞起来。

这趟路程走的无比和谐，似乎以前那些嫌隙都给抹平了。乔羽吹着口哨往家里奔，不忘回头提醒肖衡，

“作业写好了记得送过来给我，使劲拍三下手我就出来，”

“好，”肖衡白裤子上沾了机油，乔羽知道是自个儿那辆破车弄的，估计这小子没发现，也就懒得提醒他，扭头走了

。

“乔羽，明早还载我去上学行么？”肖衡忽然叫了一句，乔羽条件反射回头冲他一笑，点点头。

那天下午吃过饭乔羽早早躲房间里看书，切，这题有啥难，看了遍课本不出一小时全搞定了。乔羽爸见儿子如此热爱

学习，禁不住老泪纵横，又上里屋喝酒庆祝去。

眼看天渐渐黑了，乔羽把屋里的灯一关，跟他爸说要睡了，谁叫也别来打扰他。乔羽爸正喝到兴头上，笑着答应。

九点刚过，乔羽就听到院里有人拍手，心里嗤笑，拿被子捂着头乐。十分钟过去，拍手声还没断，乔羽暗骂句傻×！

穿着裤衩偷偷跑阳台看了一眼，那小子胳膊下夹着作业本，两手不停拍啊拍，那模样傻到家了。

没心思睡觉，乔羽干脆抬了个板凳坐那儿看，阳台没开灯，楼下也看不到上边儿有人。乔羽给他数着，一下一下，看

他能拍到什么时候。半晌过去，乔羽打了个哈欠，肖衡不是铁做的吧，也忒实诚了，还在那儿拍呢......

忽然起了风，满院子梧桐叶纷纷扬扬漫天飘，似乎有沙子眯了眼，肖衡抬起手背站在那儿擦。乔羽的心咯噔一下，有

种酸涩涌了上来。

“肖衡！”又不是他妈王八，躲个屁躲，乔羽恨透了自己，起身朝楼下那个身影招手，见乔羽探出头，肖衡笑了，拿

着作业本使劲挥舞。

回屋里穿上裤子，老爸早喝翻了，躺床上打呼，乔羽轻轻关上门一溜烟跑下去。

“你等了多久？”这话说的特心虚，乔羽心里打鼓，却见肖衡挠挠头，把作业本递过来，目色澄净，

“就一会儿，不久，你慢慢看吧，我得回去了，”沾了机油的白裤子已经换下，乔羽愣在原地，手里的作业本像块炭

，烧得手心刺疼。

看着肖衡走远，乔羽跑回家里找出老爸的工具箱，借着楼道昏黄的灯光把自己那辆破车从头到尾大修了一番，末了还

仔仔细细抹了一遍。直到带着锈迹的铁皮没有一丝灰尘，链条上的机油也不再黑乎乎油腻腻，乔羽才心满意足打道回

府。

朋友，朋友，乔羽躺在床上默念，翻个身，嘴角轻轻上扬。

第二天早晨二胖刚到乔羽家门口，差点儿从车上栽倒在地。那厮竟然拿着两个水煮鸡蛋，一个揣自己兜里，另一个递

给肖衡，肖衡！！！

“乔羽！”二胖一声吼，透着股强大的怨气，这死犊子，做了好几年兄弟从没见他给过自己什么东西，别说鸡蛋，就

是一根鸡毛都不舍得。

“你来啦，走呗，”乔羽哈哈大笑，扭头对肖衡说，“上来，”

二胖彻底傻眼，这俩倒霉催的干啥呢，白日青天你侬我侬，不顺眼，忒不顺眼！

“乔羽你丫脑子让门挤了，什么时候待见起肖衡少爷的？”

“二胖！”乔羽看得出老兄弟生气了，碍于面子只能冲他挤挤眼睛，二胖以为这又是乔羽的妙招，当下消停了，冲肖

衡冷哼一声，扭头再也不看他。

肖衡没在意二胖的冷言冷语，紧握还透着股热气的鸡蛋藏兜里不肯撒手。

乔羽一骑上车宽大的校服衬衣就被风灌满，每当这时侯，肖衡都能闻见上边儿隐隐透出的汗味，不臭，却有种说不出

的感觉，扑在脸上很舒服。

转了个弯前边儿就是下坡，乔羽低声提醒，“抓紧，”

肖衡双手扶上乔羽的腰，闭上眼，只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一时间很多东西涌了出来，迷蒙了双眼，悄悄看着这个

高大的背影，肖衡忽然很想抱一抱他。

初中时期的男生总是很热血。以前一块儿疯闹过的伙伴有的已然成立各式各样所谓的帮派，乔羽个高胆大，一不小心

就让赵楠他们给看上了。

那天放学还是老样子载着肖衡回家，二胖在一旁放冷气，对这俩人亲如兄弟的举动已经完全免疫，在他眼里，乔羽土

老帽整个成了一吃里爬外的家伙。

三人一路狂奔，半道上让赵楠一伙给堵了，半年不见，这厮个头见长，都快赶上乔羽了。想当初二胖他们可是小学里

铁打的三人组，什么糟劲事儿，破事儿没一块儿干过。乔羽眼尖，虽说赵楠此时染了一脑袋红毛，锃亮黑皮衣在身，

也能认出这位是小时候的铁哥们儿。

“赵楠！提着铁棍干啥呢，还想打劫你哥们儿啊？”乔羽停下车，一脚撑着地，肖衡见状赶紧跳了下来，

“哟——”赵楠闻见，凑上前仔细一看，赶紧扔了家伙，“乔羽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刚没看清，”

“赵楠！你小子怎么这身行头，”二胖跟着搭腔，弯着嘴角乐，就他那细杆子身板还穿一紧身皮衣，忒喜感。

“二胖你滚，”赵楠打着哈哈，眼珠滴溜乱转，递了支烟给乔羽，让他给挡了，讪讪收回烟盒里，又凑上前问，

“乔羽，有兴趣跟哥们儿一块儿干么？”

“干啥？劫富济贫呢还是杀人放火，”

“喂喂，你能说点儿好听的么，告诉你，我大哥可是洪兴社的，”赵楠自己点上烟，身后一众小弟说说笑笑，打量着

他们三。

“没兴趣，我赶时间，你要没事儿我先走了，回见，”乔羽烦这些事儿，小学那会儿顶多搞搞破坏啥的，要真让他换

上赵楠那行头当个街头地痞非让他老爹扒皮抽筋不可。

“肖衡，上来，”乔羽高大的身子一拦，挡住一伙地痞的视线，他当然知道那些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再傻×的人也能

看出肖衡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就那身衣服，那鞋子，全是时下最贵的牌子。

“二胖你丫走不走！”冲他一吼，乔羽骑上车载着肖衡飞奔而去。

赵楠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眼睛眯成一条缝，狠狠把烟一摔，啐了口唾沫。

第六章

和谐日子过了没多久，也不知乔羽他爸怎么发现的乔羽老和肖衡在一块儿，那天下班回家，二两白酒下肚，坐客厅里

阴沉着脸一动不动。

乔羽放了学一进屋就感觉气氛不对，知道老爸又喝酒了，自己热了饭菜坐厨房里吃，眼角时不时朝外边儿瞟。

“乔羽，”老爸皱着眉摇摇晃晃走了进来，拉条凳子坐下，“你和肖衡，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啊，”

“我怎么听说你俩天天在一块儿？”

“就上学放学刚好顺路，所以一块儿走了，”乔羽把脸埋碗里，打小时候那会儿他爸一提起肖衡家就恨得牙痒痒，非

骂几句过过嘴瘾不可，具体也说不上到底看他家哪儿不顺眼，乔羽也懒得问。

“你以后离他远点儿，肖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肚子酒气全喷了出来，乔羽闻着难受，别过头，扇了两下，

“小兔崽子！你还嫌老子嘴臭啊！”乔羽爸一巴掌扇过去，乔羽重心不稳，撞桌子上又往后一倒，连人带饭全洒地上

。

乔羽看了看他爸，又看了看菜，默默起身拿笤帚打扫干净，提上书包准备回屋里写作业。他爸估计也是喝高了，见儿

子这模样大为不爽，过去又是一脚，抓着他衣领吼，

“你给老子摆什么脸色？！肖衡家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乔羽你别自取其辱，你爸没出息惯了，你争口气行不？！

”

“我什么人！！！”乔羽一把推开他爸，脸憋得通红，“我不就一看大门的儿子么！怎么了！我哪儿不给你争气了！

有本事你别看大门啊，你也学别家爸做大官去啊！”

乔羽爸一听这话抡起膀子一巴掌打得乔羽眼冒金星，鼻血跐溜淌了出来，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肖家全他妈王八蛋！要没肖简明当初作梗，老子会沦落到这儿看大门吗！你懂个屁！我他妈就让他家害的，你妈也

跑了，你妈也不是个好东西......”乔羽爸悲从心来，两眼泛红，提着酒瓶嘀咕着进里屋去了。

乔羽僵在原地，鼻血的凉意渗透进肌肤，脑子嗡嗡乱叫。上一辈的恩怨他不知道，也从来不想知道，可这会儿竟然跟

肖衡家扯上关系，乔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把脸清洗干净，锅里剩的冷饭也不够他填肚子了。疲累的回到房间，隔着玻璃望去，肖衡家两层楼全亮着灯，闪耀的

光芒在那刻突然变得很刺眼。乔羽打开桌上昏暗的台灯，拿出课本温习。

再努力一点吧，努力了，或许以后还能改变些什么。

载了肖衡一段时间，乔羽忽然觉得奇怪，他家不是特有钱么，干嘛不再买辆车。好在肖衡这小子瘦得像根筷子，要不

轮子非让他俩压扁了不可。再加上石头似的书包，乔羽开始琢磨自个儿这车的寿命估摸着没预想那么长了。

“肖衡，我的车好坐不？”乔羽灵活的骑着车在小路上乱窜，躲避各种障碍物，

“好坐，”肖衡露出两个小酒窝，乔羽动作再危险他也不怕，屁股上钉了钉子似的雷打不动。

“切，你屁股铁做的吧？就不嫌膈得慌？”二胖对打击肖衡这事儿上了心，天天不忘来上两句，

“就是，你说我这车跟破烂似的，要不你再买一辆？”乔羽顺水推舟，朝二胖挑了挑眉，两人心照不宣，

“好，”

乔羽大喜，却听肖衡接着说，“买辆后座宽点儿的，这样坐着比较舒服，”

“你啥意思......”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怕膈我屁股么，这周六就让我爸带我买去，”

“那感情我以后还当你司机？”

“我技术不好，要不我载你，”肖衡说着，俩虎牙都露出来了，乔羽欲哭无泪，狠狠瞪了眼一旁偷笑的二胖。

下课后乔羽拖上二胖往厕所狂奔，跟他要了个烟屁股叼嘴里叹气，“我爸不让我和肖衡来往，”

其他事儿乔羽没打算说出来，反正他爸的话真真假假胡言乱语，实在猜不透。

“你俩本来就不该来往！前些日子你小子中邪了吧，对他那么好？”二胖愤愤，夺过烟屁股，这可是他偷偷攒下的。

“不是，我就看他挺可怜的，你说在学校也没人搭理他......再说，肖衡有时候也没那么招人烦，”乔羽仰头呼吸口

新鲜空气，继续黯然神伤，“要说出来你别笑我，其实幼儿园那会儿我就特想和他玩，一直以为他跟我想的一样呢，

谁知道丫的从没把我放在眼里，”

“自作多情了吧......”二胖笑得奸诈，拿脚踢踢乔羽，

“去去，”用手拨开他的脏脚，乔羽继续说，“你说咱俩家挨那么近，怎么还没我和你好呢？以前没跟他说话那会儿

老觉得这小子不像个人，我真他妈以为他是哪国流落民间的王子，”说到这儿，乔羽眼里忽闪忽闪的，二胖觉得这厮

着魔了。

“那现在呢？还是你乔老爷们心中的王子？”二胖揶揄的笑起来，这比喻真是只有乔羽能说得出口，

“......说不清，让他成天粘着吧，虽说有点儿烦，可...”乔羽嘿嘿傻笑起来，二胖打了个冷颤，觉得这厮不止着魔

，疯魔了他。

“我还没见你对哪个妞这么上心过，”二胖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两人使劲呵了几口气把嘴里的烟味弄淡，匆匆跑出

厕所往教室奔。

后面的课乔羽几乎没听，注意力全让身边的人吸引过去了。有时候觉得肖衡身上是不是有块儿磁铁，总让他不由自主

想靠近。

老爸的话不时在耳边响起，乔羽有些好奇肖衡爸当年到底干了什么事儿让自个儿爸气成那样。听院里的邻居提过，他

俩的爸从前一块儿当兵，转业似乎也是同时期的。

【肖衡，你爸这人怎么样】

乔羽写了张纸条递过去，肖衡当下没看，一心一意盯着黑板，乔羽习惯了，也没催他，过了一会儿老师让自习肖衡才

打开纸条。乔羽刚好扭头看他，分明察觉肖衡眼里什么一闪而过，像是被人窥探到心底的秘密，隐隐泛着窘迫。

【他挺好的】肖衡唰唰写下几个字，自始至终没看乔羽一眼。

【哦，他以前当兵的吧】乔羽不甘心，继续穷追不舍。

【嗯，我做练习呢，放学再说】

乔羽撇撇嘴，把纸条一撕扔垃圾桶里。不说算，老子求你不成。

窗外的艳阳穿透玻璃照进来，十三岁的少年一个趴在桌上望着外边儿的花花草草生闷气，一个把头埋进习题里不停奋

斗，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那个时候的我们眼里只在乎自己，披上伪装好的外衣假装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我有的玩具你没有，我有的朋友你没有，我总是比你厉害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小小的自尊在作祟，像在进行只有两个玩伴的游戏，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第七章

赵楠痴心不改，又来堵乔羽了。一见那身刺眼的黑皮衣乔羽就作呕，你说好好一男的穿成那样，非把小蛮腰给勒出来

，头发一根一根的立着，骚气冲天，恶不恶心。

“乔羽，那家伙咋又来了......”二胖低着头小声问，别说乔羽了，就是自个儿都看不大顺眼那人，虽说是发小，可

也忒膈应人了。

“别理他，出门就上车，”乔羽扭头提醒肖衡，“一会儿你跳快点，”